但还没出声,就听见坐在墙边的叶斯廷,轻飘飘说了一句:
“我看元帅大人倒是乐在其中呢。或许比起御前会议,观看两位阁下相争更让您觉得有趣?不然您应该不会专注观察许久,不是吗?”
海德里希骤然回头,蓝眸中几乎像能射出冰刀:
“您的言下之意是一项相当严重的指控,秘书官阁下。如果您认为我有意撺掇陛下的部属内讧,请您向审判庭正式提出调查申请,并且对自己的所有发言负责。”
国防科技大臣见气氛不对,赶紧想办法打圆场:
“额,咳咳、我想应该也不是这个意思……”
叶斯廷狐狸眼弯弯,唇角温和勾翘:
“既然如此,陛下刚才谈论到哪个议题了,元帅大人?”
海德里希:“……”
“……还不赶紧落座。”
尼禄扶着额,咬牙切齿低声道。
他们在叶斯廷和加涅大学士面前闹腾得欢快,却让他这个招揽者实在感到丢人。
“有什么事,会后再说。”
三个男人知道,小皇帝这是要准备会后算账,只得默默拉开左侧剩余的空椅子,各自坐下参会。
白狼骑再不敢入座,索性还是立在尼禄身后,寸步不离地守卫着。
德尔斐的事情讨论过好几轮,一直没能议出能令尼禄满意的应对办法,最终只能选择冷处理。
接下来是税务官算好锚点的总开支,从桌上爬下来报告,于是针对锚点的覆盖范围和军事训练,众人又集中讨论。
等时针转过中午12点,尼禄命侍官送进午餐,午餐结束后又一个小时,才将帝国近期的内政改革方案确定完毕。
“诸卿辛苦。”尼禄整理桌面的光子笔和光屏,“如无紧急事务,下次御前会议,会在下周同一时间举行。”
众人起身向尼禄致礼,然后准备离开议事厅。
叶斯廷收起光屏,望向尼禄左侧的几个男人。
他很想确认一件事。
但这件事确实荒唐,因此他每次想起,都不禁暗自皱眉,将想法彻底打消。
叶斯廷在议事厅整理会议记录时,尼禄已被白狼骑抱着离开。
来到议事厅门前时,银发皇帝却见加涅大学士等在门口,踌躇不决,像是很想跟他说什么。
尼禄:“老师,您还有话要说吗?”
加涅大学士定了定神,突然躬身致意,喃喃着说:
“陛下,我心知这是皇家内务,由我提出,实在太过僭越……”
尼禄淡淡地:“无妨。我既然已经没有直系亲属,而老师又侍奉家族多年,执管皇家内务,没有任何不妥。”
加涅看他神情淡淡,心里又开始暗暗抽痛。
但他明白,当今整个帝国,也就只有他有资格提出这种谏言了。
“陛下,如今帝国境内已基本平定,您统御的军队又在茁壮发展……”
他说着说着,有些结巴起来,显然确实不太习惯置喙这方面内务,“我在想……帝国的君后事务,其实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尼禄愣了一下,显然并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听到有关帝国君后的谏言。
他正要开口回答,却感觉白狼骑的手臂猛地收紧,不由奇怪地回头看了骑士一眼。
却见骑士姿态正常,只表情隐藏在头盔后方,看不清楚。
“陛下,德尔斐刺杀事件在帝国造成的乱象,已充分展示皇室血脉的重要意义。”
加涅大学士望着小皇帝,神情极其认真,“我本想在您度过分化期以后,再找时机向您谏言……但皇室血脉的延续问题,确实时常让我感到焦灼不堪。
“卡厄西斯家族自统治帝国伊始,从未有过皇室只剩下一名后代的情况,否则延续血脉的重任,本来不应该只压在您一人身上……”
他阐述得十分艰难,说完后,就想颤巍巍地单膝跪下去。
对未分化的尼禄说这些话,他甚至有种道德绑架小皇帝的负罪感。
可身为大学士,他的职责就是无论何时,都必须向陛下提出有利帝国发展的谏言。
尼禄制止他:“老师,先起来。”
加涅低着头,不太敢看他。
皇室婚姻从来不如平民自由。
AO的高匹配度,通常意味着稳固的帝后关系、优秀的卡厄西斯王储,而这两项是君主的重要职责,必须无条件排在自由意志之前。
他辅佐过三代王储,年轻王储大多冲动好战,不愿意被婚姻的条条框框束缚,也更不喜欢与一个强塞给自己的Omega共度余生。
所以早期多会叛逆反抗,直到被上一代帝王按着头接受为止。
倘若卡厄西斯家的皇子皇女们还活着……
他不由再次感到心酸。
那尼禄大概率不会是王储和君主,而是一个统御广阔领星的亲王。
亲王的婚姻自由度自然比帝国君主高得多,他完全有时间接触和感受真正的爱情,并在兄姐们的祝福中,跟自己真心喜爱的Omega步入婚姻殿堂。
“我明白您的意思。”
尼禄打断了帝师的思绪。
出乎意料的是,尼禄的嗓音中没有厌烦、抗拒和排斥,只有例行公事般的平和。
“为帝国诞下健康强壮的王储,本就是作为君主的责任。但现在我的分化期还未来临,应该是暂时无法繁衍子嗣的。老师有什么建议吗?”
加涅大学士一愣,赶忙说:“陛下,虽然您尚未分化,但您的腺体已经开始发育,可以提取出浓度较低的Alpha信息素。
“我建议,先使用您的信息素进行匹配,在帝国婚配期的Omega中确定君后人选。等到您的分化期结束,您就可以立刻举办帝国婚礼。”
“好,可以。”
尼禄说。
他能感觉白狼骑的手臂越收越紧,甚至还在微微发抖,不由奇怪地扭了扭身子。
“老师,您愿意全权负责这件事吗?我没有挑选君后的经验,家族也没来得及传授于我,只能全靠您来操持了。”
加涅大学士闻言,深深俯跪下去。
他不顾尼禄再三提示他起身,只垂着白发苍苍的头颅,声音微微沙哑:
“陛下,能拥有您的无上信任,我……我深感荣幸……”
“还有一点,”尼禄想起什么,“不要大张旗鼓宣传。确定君后人选后,也暂时不要声张。一切等我顺利分化后再议。”
加涅大学士的谏言的确点醒了尼禄。
叶斯廷的身份待议,但他的确没有皇室血统,自己仍然是卡厄西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早先他写遗诏给加涅,表明如果自己意外身亡,就把帝国交给狼骑军团。
但德尔斐事件暴露的事实是,对帝国贵族领主而言,卡厄西斯正统的重要性异乎寻常,全凭一纸遗诏,确实很难压得住刚被镇压的大贵族。
如果有可能,他当然希望自己能给帝国留下子嗣。
就算未来他因为疯症或战争死去,狼骑军团和他的直辖军队,将会继续效忠他的王储。
只要有正统继承人,帝国贵族再怎样兴风作浪,也依然是名不正言不顺。
但最令人头疼的是,他的分化期是跟虫族战争同步进行的,很难保证他不会先在抵抗虫族时死去。
加涅现在就开始挑选他的伴侣,自然是明智的。
但为了不让那个素未谋面的无辜Omega,在他战死后不但守一辈子活寡,还可能成为众多势力争抢的工具,尼禄决定先让此事秘密进行。
加涅再次深深俯首:“谨遵您的意愿,陛下。”
尼禄目送老帝师离开,才不由踢了踢小腿,瞪圆红眸看白狼骑:
“喘不过气来了,笨狼。”
白狼骑慌忙将收紧的手臂松开。
但他低垂着眼灯,并没有像往日那样一迭声致歉,而是默默环抱住小主人,缓步登上等候在殿前的穿梭艇。
他如此失魂落魄,因此甚至没注意到,在门柱后方露出的元帅斗篷一角,以及更远处蹲伏在石阶后方的高大身影。
尼禄处理完一整天的公务,便让白狼骑帮他洗漱更衣。
他穿着柔软的睡袍,盘着腿坐在洗手台的软垫上,红眸困得眯成一双细缝。
骑士则捧着小主人的脸蛋,小心翼翼地给他刷牙。
而直到此时,尼禄才突然想起,骑士今天好像一句话也没说。
“你今天……”
尼禄含着满口泡沫,白狼骑递来水杯让他漱口,他才得以顺畅地说下去,“你今天有心事?”
白狼骑低下头清洗杯子:“没有,陛下。”
尼禄光听语调就知道他撒谎。
而对付不诚实的笨狼,他自有一套“逼供”方法。
但这一次,他的指尖才刚摸到头盔后方的卸甲按钮,手腕就被骑士轻轻攥住。
“……陛下,”骑士的声音在头盔里略显低哑,跟往日听起来的声线不太一样,“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放过我吧。我现在的表情或许会很难看,我并不想让您看到。”
尼禄皱起眉,又盯了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灯一会儿。
但他很快收回手:“好。我当然会尊重你的意愿。”
“感谢您,陛下。”
白狼骑把他抱到大床上,俯身拉好被子,又去关房间的灯。
王都正值雨季,窗外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让房间内的氛围莫名静谧。
尼禄可能觉得黑暗会让骑士打开心扉,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就翻身滚到床边。
他碰碰坐在床边的骑士膝盖,用气声说:
“阿列克谢,跟我一块睡。”
可白狼骑却沉默着不动。
被小主人又碰了两下膝盖,他才俯身过来,把掀起的被角重新掖好。
“这并不公平。”尼禄生气道,“在东境时我什么都告诉你,但该轮到你倾诉时,你却对我一言不发。”
“……陛下,请您宽恕。”良久,骑士才在黑暗中低低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想起今天御前会议的闹剧,依旧觉得面上无光罢了。”
“你说抢椅子的事?”尼禄还想问白狼骑怎么回事,可对方明显情绪低落,让小皇帝又把话咽了回去,“我又没有惩罚你。你为什么在意这么久呢?”
“……不,不仅仅是蒙羞。现在突然清醒过来,我甚至觉得自己很可笑。”
白狼骑的声线更低,甚至轻轻地笑了起来,“说到底,我们之间的这些赌气争斗,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意义。对我来说是这样,对同为Alpha的他们来说,也一样如此。”
……怎么会突然扯上Alpha?
尼禄只觉心中疑虑更深。
可之后的骑士便守口如瓶,再也不愿倾诉更多。
尼禄忙了一天的政务,精力也不能再支撑更久,追问无果,就埋进枕头里睡着了。
白狼骑安静坐在床边看他,像黑暗里静默守护的雕塑。
午夜,王都的雨势依旧不减。
海德里希迟迟无法进入工作状态,索性倚在窗侧,看街道上来回行驶的穿梭艇。
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的御前会议后到现在,他一直觉得喉间微微发苦。
男人拉开一旁的抽屉,抽屉里是早先他与大贵族逢场作戏时,旁人送给他的礼盒香烟。
海德里希家族的将领烟酒不沾,素日也惯于严苛律己,只为保持最清醒的头脑。
但今晚,他的确需要一些东西麻痹情绪。
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捏开烟盒。
男人低下头,薄唇衔住滤嘴,然后“嚓”地一声,在黑暗中点亮打火机。
燃烧的烟丝,却让他感到更加苦涩。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
他们与尼禄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实际遥隔星河。
这样的距离,甚至不能靠努力、忠诚、心机,或是碾压情敌的争斗就可以拉近。
而是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只有斩钉截铁般的绝无可能。
这件事,海德里希从动心起就明白,可他还是无可抑制地被太阳吸引,并在向烈火坠落时甘之如饴。
饱受爱火折磨的信徒,在绝境处滋生幻想。
总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是帝国最懂他的,是能被亲手托付执剑人重任,与他并肩前行的唯一人选。
但是到头来,加涅大学士一句“帝国君后”,就能将他满腔妄念浇灭。
再接近又能如何。
他永远都不能夺走那个他最想要的位置。
那个——真正可以深深凝视那双炽热红瞳,吮吻那丰糜湿润的唇瓣,并且如果此生有幸,还能听少年在耳畔笨拙吐露爱语的位置。
海德里希冷眸微敛,指间的烟蒂抖落一层薄灰。
……真该死。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沦落到妒忌自己的亲生妹妹——
她生来是Omega,虽然腺体受损,但仍然可以被加涅大学士纳为信息素匹配的候选人。
而他——一个成熟的Alpha,连能被考虑的可能性都是零。
男人在桌上用力按熄第五支烟时,王都训练场的灯光也彻夜未熄。
“……已经可以了吧!!要死人了,要死人了长官!!”
帝国权杖的士兵齐齐贴在墙根处,像一群被提溜起来准备挨刀子的烤鸡。
训练场中央,阿撒迦正将第三百二十一个被打飞上天的战友接住。
身为特种战士,日常体能训练自然跟机甲战斗训练一样严苛。
阿撒迦是新任的帝国最高总教官,需要短时间内研究出一整套培养尖兵部队的作训方案,帝国权杖的战友们也踊跃报名成为他的陪练。
但今天的训练强度完全不一样。
战友们起初以为是训练摸鱼被发现了,首领在故意责罚他们;
但后来发现,阿撒迦根本不是有意折磨。
而是因为今天心不在焉,导致没控制住那怪物一样的力量。
“……现在几点了?”
男人像是如梦初醒,回头去看训练场的全息时钟。
一整天的高压对练让训练场躺了一地士兵,却只让阿撒迦出了不少汗,便抬手扯掉身上的迷彩背心,用来当抹布胡乱擦脸。
帝国杀神那具仿佛生来就为了搏斗的完美躯体,自结实的公狗腰间一路延伸出神秘金纹,每一块活动的肌肉都坚硬滚烫,如同蕴藏无限爆发力。
他没注意到士兵们羡慕嫉妒的眼神,只抬眼确认过时间,便低声朝自己的士兵道:
“抱歉,我没注意时间。你们回去吧。别让家人着急。”
部下们互相对视一眼,能动的把不能动的搀起,就开始三步一回头地往训练场外走。
帝国权杖作为尼禄手中最锋利的尖刀,经常需要承担最危险的前线突击任务,数百次死里逃生,全靠对首领和彼此交托后背的信赖。
他们发现,虽然自己的首领不爱开口说话,战场上完全就是个说一不二的黑面战神,但对待包括部下在内的帝国军人却极好,每次都为战友们垫后不说,私下还时常会流露出细心温厚的一面。
“长官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失恋了?”
“开玩笑吧……那可是砍瓜切菜追杀蝎尾的阿撒迦耶,你以为都像你小子这样,沉迷世俗欲望不能自拔?”
踉踉跄跄离开的士兵们偷偷回头。
训练场里的人正在逐渐散去,阿撒迦却仍然没有离开。
他的宽肩上挂着破抹布一样的背心,一个人坐在场内的台阶上,低着头,对着手里一个空荡荡的丝绒盒子出神。
战场上对敌人抽骨喋血的帝国杀神,此时的背影,却显得黯然又落寞。
“……嗯,肯定是失恋了。”
“……嗯,很有可能。”
阿撒迦望着手里的空盒子,想起这是他为了让主人的蔷薇袖扣有配得上的容器,咬牙预支一个月新兵补贴买回来的。
如今他买回的丝绒盒子还在,偷偷捡的袖扣却已经物归原主。
到头来,不属于他的终究不会留下。
能留下来的,也就只有他那无所依归的一腔爱慕了。
他心里十分难过,但又心知自己其实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种,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悲。
王都的雨水彻夜未停。
而叶斯廷离开仍亮着灯的训练场,搭上了返回府邸的穿梭艇。
……所以。
他在御前会议上那个极尽荒谬的猜测,大概率就是真的。
白发秘书官望着舱外的夜雨,想起今天看见那三人失魂落魄离开的模样,唇角的弧度未减,却已开始暗中磨牙。
……好极了。
“……而Omega与Alpha最大的不同, 则在于第二套发育成熟的生殖系统。”
书房内,加涅大学士正开着全息图,给他最年轻的学生补上缺席十年的生理卫生课。
尼禄低头记笔记, 听得很认真。
自从将君后事务交给加涅处理后, 他这周每天会给加涅留出半小时时间,了解血脉延续的相关知识。
当加涅打开Alpha的生理解剖全息图时, 尼禄制止他:
“不, 直接从Omega开始吧。我稍后还有公务要处理。”
加涅只好切换全息幻灯片,在书房中央投映出两个人体结构图。
他一边旋转结构图,好让尼禄全方位看清楚,一边解释道:
“在帝国Alpha、Beta、Omega三类性别中,第一性别为男性或女性的比例是1:1,因此陛下需要同时了解男性Omega和女性Omega的特征。顺带一提——”
他小心地询问:“陛下, 您倾向于挑选哪一性的Omega作为自己的伴侣呢?我会纳入君后候选人的考虑中。”
尼禄想了一下, 说:“我都可以。”
加涅怀疑小殿下根本不知道伴侣的意义:“……您确定……都可以吗……?”
尼禄奇怪道:“AO的匹配度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吗?目前根本无法确定跟我匹配度最高的Omega是哪种第一性别,我要如何给您答复?”
加涅:“……”
确定了, 小殿下就是啥也不懂。
他没办法, 只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 先将全息幻灯片拉近,用教鞭指着向尼禄阐明。
讲到男性Omega时,加涅特别划出了教纲里的重难点:
“男性Omega第一性别发育的生育器官, 与女性不同,而第二性别的生育器官, 是在第一性基础上发育的, 所以生育腔和孕囊的位置, 都与女性不同。
“简单来说, 男性Omega在发育成熟后,新生的生育腔将深埋在尿道后端、紧邻膀胱的位置,平时紧密闭合,只有易感期到来时才会打开。
“生育腔的末端与孕囊相连,孕囊则位于前列腺上方,是Omega孕育胚胎的地方。”
他停顿了一会儿,等着尼禄继续向他提问。
但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才发现,尼禄正在认真默写教学图。
加涅:“……陛下,倒也不必默写。”
尼禄扳过光屏,让加涅看自己默画出来的结构,举手发问道:“因此,我履行职责的正确顺序是:第一步,咬破Omega伴侣后颈的腺体,并注入自己的信息素,使对方进入易感期,生育腔开启;第二步,我进入他的生育腔,并在孕囊内部留下精zi;第三步,着床完成,胚胎发育。”
加涅:“……”
他教过的学生中,每每听到这节课时,有红着脸夺门而出的,有跟同伴羞恼打闹的,总之大多年轻人还是羞于面对。
……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像制定战术计划一样列一二三四。
加涅:“……流程上是这样的。但陛下,请恕我直言,只对Omega做出这些举动的人,不是将Omega视为生育工具的下品贵族,就是完全将其当做玩物的星盗。
“卡厄西斯家族的教育理念,是Alpha始终尊重自己的终生伴侣,并对他/她如狼骑对自己一样忠诚。且Omega大多体质柔弱,性格敏感,不管是否处于易感期,都需要Alpha的照顾和安抚,否则很容易引发精神和生理上的问题。”
尼禄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是我考虑不周。若为帝国繁衍子嗣是一场战役,那么我的伴侣就是唯一能给予我支援的战友,且他/她为此承受的折磨远比我要多。我会尽快学习如何照顾一个Omega,尽自己作为Alpha的责任。”
加涅有些艰难地:“……嗯。说得……很……不错?”
……就是那个战役和战友的比喻,怎么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还想解释伴侣和战友的区别,尼禄看了眼报告数量,就抬手打断他:
“老师,如果没有更多要紧的事情,您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加涅:“……好,好的。”
因为涉及隐私,加涅在书房内授课时,白狼骑一直守卫在房门外。
他跟两个狼骑在书房门口站岗,叶斯廷则踏着九点整的钟声,准时来到书房门前。
白狼骑拦住他:“陛下正在密谈,请在这里等候。”
叶斯廷:“好。”
他还是穿着整洁的宫廷礼装,绿色绸带束着一绺白发。
在门前立定等候的姿态,既雍容又优雅,跟华丽的宫廷装潢毫无不相容之处。
不知为什么,白狼骑总感觉今天对方好像一直在打量他。
他转过眼灯,果不其然跟叶斯廷的视线碰上。
但奇怪的是,既然已被抓个正着,叶斯廷应该立刻移开视线才对。
但白发秘书官并没有。
他只是始终带着那副浅淡的、似笑非笑的神情,笔直盯着白狼骑的眼灯,目光里既有重新审视的冷意,又有某种复杂的隐晦情绪。
白狼骑在头盔内皱了下眉。
他对这个受尼禄信任的秘书官并没有什么喜恶,只是被对方这样盯着,他莫名有种立在卡厄西斯家族画像前的心虚感,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可以进来了。”
房门里传来尼禄的声音。
加涅大学士推门而出,跟叶斯廷点头打了招呼。
叶斯廷微笑致礼,然后推门而入。
“德尔斐驻防军队来的紧急报告。”
他一进门,就见尼禄把光子笔往桌上一丢,将椅子旋转半圈,“德尔斐发生小规模暴动。”
前几日的御前议会上,尼禄就知道德尔斐的红衣主教们在搞事。
见皇帝留在德尔斐的军队迟迟不撤,他们在信徒间敛财的生意严重受到影响,就开始怂恿狂热的信徒发动抗议。
尼禄训练出来的帝国军队,枪口只允许对准入侵者和叛军,从来没有对准平民百姓的时候。
因此面对手无寸铁的信徒,德尔斐驻防部队陷入被动。
为了大局起见,几日前尼禄难得压住自己的暴脾气,选择忍耐下来。
除了想为虫族战争保存实力,还因为宗教问题本身处理起来相当复杂,跟靠武力强势碾压星盗和贵族不一样。
但圣殿却将他的忍耐视作懦弱,再次得寸进尺。
尼禄翻看德尔斐发来的汇报时,发现被挑唆的信徒提出了比前几日更广阔的自治范围,美名其曰听取神谕,需要建立众神的栖息地。
“虽然暴动只发生在德尔斐的一个街区,但现在就是该介入的时候了。”
尼禄果决道,“被误导的民意若放任不管,就会迅速发展为吞噬理智的巨浪。若现在不切断源头,后续就会愈发不受控制,直至将所有人裹挟其中。”
“我有些在意他们说的‘神谕’是什么。”
叶斯廷指尖点着桌上的报告,若有所思,“据我所知,只有圣子殿下才有资格对信徒做出谕示。所以圣子殿下觉得众神对目前的居所不满意,想让圣殿统领德尔斐周边所有星系?”
他们在光屏上方隔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能”几个字。
尼禄不知道叶斯廷怎么想的,他只是一想到圣洛斐斯,脑中就自动开始回荡系统的魔音:
【智力障碍……智力障碍……】
“……如此接近人类欲望的表述,大概率是红衣主教们在借圣子之名,向信徒宣泄自己的真实想法。”
尼禄冷笑一声,“而且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圣洛斐斯虽然贵为帝国圣子,在圣殿中却毫无实权。红衣主教若视圣职如敝屣,想必圣子在他们心中的价值,应该还不如私人庄园中的一座翡翠雕塑。”
干掉这些主教倒是没有难度,德尔斐驻防部队有尼禄的授意,早就将主教们堪比大贵族的奢靡作风、贪财好贿的罪证调查清楚,方便尼禄日后对他们动手。
也正因如此,才会激怒红衣主教鱼死网破。
但困难的是,如何让圣殿清洗这件事尽可能平缓发生,最好能不动用一兵一卒。
更好的情况下,尼禄其实还想利用这次事件,反过来将宗教势力控制在自己手中,为接任自己的王储或狼骑扫平障碍。
“我现在召海德里希过来。”尼禄沉吟,“与他商议,偶尔会碰撞出很好的想法。”
他话音未落,就听门口的狼骑报告:“陛下,海德里希元帅已在宫门处候召。”
尼禄挑了下眉,倒没料到对方这时会跟自己想到一块去。
他正准备让狼骑放他进来,就听叶斯廷在办公桌后很轻地笑了笑,温和道:“陛下,跟我就碰撞不出来吗?”
他问得自然温柔,一点也不咄咄逼人,像是日常随口调侃,却又莫名带着一点掩饰窘迫的自嘲。
尼禄望着那双绿莹莹的狐狸眼,神情明显掠过一丝动摇:“……我不是这个意思。能力方面,我知道你跟海德里希不相上下。”
“我听说太阳宫最近的防御基地,今晨在进行例行演练,海德里希元帅或许是百忙之中抽身前来。”
叶斯廷微笑道,“不如上午先由我们进行商议,元帅大人回去指导演练;等演练结束后,再来参与议政。陛下认为如何?”
尼禄思忖片刻,点头:“也可以。”
狼骑领命,去向宫门处的海德里希回话。
王都的清晨还在下小雨,黑发元帅撑伞立在雨线中,静静听着狼骑给自己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