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帝王A分化成Omega以后—— by蓝白内裤的猫
蓝白内裤的猫  发于:2024年0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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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不见了。
“陛下把它没收了。”
私人医官从旁边经过,他手里端着染血的托盘,托盘中还放着刚取出来的威慑弹,
“白狼大人,您知道的,易感期不能注射抑制剂,会大大增加罹患信息素紊乱的风险。请您耐心等待易感期结束。”
白狼骑喉间发出绝望的呜咽。
他从未这样痛恨过自己兽性未脱的第二性,而此刻那股罪恶的情热,正妄图再度让他的理智沉沦。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从地上翻身暴起,一把抓住门口的一名狼骑。
狼骑首领拥有千锤百炼的高超身手,即便在易感期的高热状态下,狼骑竟还是措手不及,被他成功夺到了枪。
狼骑厉喝:“白狼!!”
骑士双膝跪地,枪口直接抵住下颌。
他眨着那只还在流泪的蓝眼睛,望向雪白的天花板。
“……我亵渎了狼骑之名。”
他喃喃着说,“我亵渎了您赐予我的盔甲和荣耀,让灵魂屈从于无尽的占有和妒火……以卡厄西斯之名,我现将渎职狼骑处决。”

白狼骑呆滞在原地。
另一名狼骑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将他手里的爆能枪拿走,挂回自己的腰上。
白狼骑这时才注意到, 两名狼骑的爆能枪,都没有装能量匣。
仿佛早有人预料到他要干什么。
“小殿下……为什么……”
金发的大狗因痛苦而佝偻腰背, 将脑袋死死抵在地板上, 发出低哑的呜咽声。
叶斯廷的愣怔时间并没有比白狼骑更短。
自从着易感期香气的小玫瑰, 一头撞在他胸口开始。
他那颗即便遭受精神力毒害也未曾停转的聪明大脑, 便迎来了史无前例的空白。
王座上的一切都只听从本能驱使。直到易感期中罕见的清醒时分,让叶斯廷逐渐回忆起一切。
“不……!”
他把脸痛苦地埋进手掌中。
……他怎么能?
对那从他身上汲取最后一丝亲情温暖的破碎蔷薇——
他竟如此直白粗暴地朝对方显露兽性,朝他暴露出一辈子都该妥善隐藏的爱欲之心!
海德里希此前对他的攻讦竟都成了真。
没有任何设想好的、漫长温柔的铺垫,他就这样让尼禄措手不及地失去了最后的“兄长”……
……那些愚蠢的争执!
他为什么就是要掺和进去?!
黑暗的封闭舱将痛悔不堪的嘶鸣吞没。而在易感期又一波难熬的情热袭来时, 他蓦地想起什么来, 心脏再次抽紧。
“陛下现在正独自承担所有工作, 是吗?”
他慌忙推开封闭舱的舱门, 焦灼的绿眼睛捕捉到门口的狼骑, 声线哽咽沙哑,
“他也在易感期,一定非常难受……你们不能让他这样做!快将抑制剂给我, 至少在易感期期间, 让我代理政务!请禀告陛下,只要他的易感期结束, 无论杀死或流放我, 我都将毫无怨言接受——”
然而狼骑一如在狼骑基地中值勤的两名同僚一样,只如铁塔般守在门口, 沉默地监管着他。
叶斯廷反复央求了几次, 骑士们都没有任何反应。
既不出声, 也没有要向尼禄转达的意思。
像两堵冷硬的坚墙。
……从狼骑的态度里,他似乎得到了来自尼禄的某种回应。
身体仍被易感期的情潮烧得滚烫无比,然而心脏在逐渐冷却结冰。
叶斯廷牙关咬紧,目光快速掠过封闭舱所在的房间。
有些东西动过位置,狼骑明显清理过他的房间。
还好,这是他的府邸。而拜二皇子所赐,他习惯在自己的居住区设计暗门——用来隐藏一些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叶斯廷拖着高热的身体离开封闭舱。
他低哑粗喘着,踉踉跄跄,在书架胡乱翻找。
在狼骑反应过来以前,他的指尖伸进暗格,摸到了一管没被搜走的抑制剂。
……海德里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把抑制剂扎进了涨粗的血管。
易感期注射抑制剂,就像将烧红的热碳瞬间用液氮封存。
剧痛扩散至四肢百骸,男人在封闭舱里用力捶打舱门,却仍止不住发出沉闷的低吼。
毕竟比起自己赖以生存的理智消失,他宁肯承受信息素紊乱的痛苦。
海德里希在舱底挣扎喘息,肌肉都在军装下紧绷暴起。
直至胸口起伏逐渐平复,一双重归冷淡的蓝瞳,便缓缓睁开。
一支藏匿在封闭舱底部的抑制剂,本来就是他为意外发情预备的紧急方案之一。
有家族严苛的训练在先,他原本设想中的意外发情,通常只有来自政敌的暗算——
毕竟身为最受宠信的帝国元帅,他知道自己占据了能令许多人嫉妒到发狂的位置。
……只是他从未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尼禄面前发情。
海德里希稍作回忆。
因为易感期的影响,回忆里的画面非常混乱,而且比他的深夜妄想更疯狂百倍。
但舌尖在口腔里滚了一圈,没有尝到甜美的蔷薇信息素。
抬起手臂,军装肘部有沁血的弹孔,但手臂上的伤已经治疗过了。
尼禄并没有坐以待毙。
……好在。
最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
在愧疚与懊悔之前,他必须优先考虑如何收拾好自己造成的残局。
海德里希将舱门推开。
在看到门口戒守的狼骑时,他没有露出太多惊讶。
“……我重新打了抑制剂,请允许私人医官检测,并让我通过远程通讯向陛下禀报这点。”
他忍着疼痛,像只确认过自己牵好狗链的军犬,冷静地告诉狼骑们,
“陛下也许正因我们造成的这一局面暴怒……但还是请允许我跟他谈谈。在处置我以前,我仍有能供帝国使用的剩余价值。”
但他遇到了跟他前两位同僚一样的冷硬坚墙。
海德里希无法透过头盔判断狼骑们的表情,正如他这回再也无法猜出尼禄会如何回应。
他的计划被意外发情彻底打碎,原定的战友——诞育王储的合作者——完美伴侣的路线再也行不通。
他此前为此付出的全部努力,都将在尼禄眼中成为不轨的企图。
元帅站在原地,眼神罕见地显得有些慌乱。
但他努力想在狼骑前维持好体面,恳求说:“如果陛下认为可以召见我,请第一时间让我知道,好吗?”
“元帅,您竟敢在易感期打抑制剂?!”
府邸的私人医官恰好听见了这番话,从门外两步冲进来,
“您不要命了吗?您以为信息素紊乱是开玩笑的?!一旦紊乱情况严重,找不到匹配的Omega安抚,您会因此丢了小命的!”
“我把握过剂量,阁下。会有一段轻度紊乱时间,但处于帝国医学可以解决的范围。不要给我找其他的Omega,我不需要——”
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向后趔趄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因身体的疼痛感而剧烈喘息。
淡色的蓝眸既笃定,又显出一丝黯淡。
“我需要我的理智,因为帝国仍需要它……他也会需要它……”
余光落到窗外,一艘飞艇刚好从学士塔出发,前往皇帝寝宫方向。
男人几乎一瞬就明白了什么。
他那英俊的眉眼微微震颤着,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生出不甘与气恼。
他只是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姿态颇显颓唐。
“……所以上将这是在……筑巢吗?”
“……是的,很典型的筑巢行为。只是我第一次见到会筑巢的Alpha……通常这都是Omega在易感期的典型行为……”
两个私人医官在观察间低声交谈。
监控镜头里,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帝国战神,此时正安安静静窝在一堆衣服里。
他的状态倒是比想象中乖巧——
毕竟陛下往上将府派遣了最多的狼骑,只为了防止易感期的阿撒迦暴起伤人。
据医官观察,除了他盖在脑袋上、不知从哪捡来的驾驶座坐垫以外,其他衣服好像都是他自己的。
医官们当然不会知道,那些都是他曾穿到御前去的衣服。
对易感期感官格外发达的阿撒迦的来说,衣服里的每一根纤维,都还沾有主人的信息素。
“……我记得精神分析部认定,筑巢行为主要是心理因素,跟分离焦虑和伴侣依赖高度相关。只是……呃……阿撒迦上将看起来不太像会……?”
他们对着衣服堆里身躯健硕、一拳能抡死一头大象的男人,看了又看。
褐色大狗喉咙里发出一丝沙哑的呜咽,脑袋又往坐垫底下拱了拱。
少顷,阿撒迦似乎难得从易感期里恢复了一点理智,金眸闪烁着抬起来,露出一丝惊惧来。
但半虫血统本身就具有远超人类的荷尔蒙,他粗喘挣扎了片刻,再次被情热淹没,张嘴叼住了坐垫一角。
好在观察室距离远,医官们都没听清上将咬着一方坐垫,呜呜咽咽咕哝着谁的名字。
“……要不,咱们还是给上将留些面子吧。”
“……嗯。走吧。”
四名狼骑戒守在房间门口。
确认过阿撒迦不会在易感期里做出自残行为,其中一名狼骑退出房间,按着狼耳,朝尼禄做例行汇报。
“我知道了。”
尼禄回答。
这是易感期的第四天。
与米弥尔误以为的漠视不同,被派去看管Alpha的狼骑,实际每天都会向尼禄发来报告,确保他对Alpha们的举动了如指掌。
但对Alpha们的联络申请,尼禄却从没有应允过。
他抬手关掉光屏,目光落向面前的加涅。
“请继续。”
加涅捏着手里的择偶名单,动作略显僵滞。
“您在犹豫什么,老师?”
银发皇帝盘膝坐在床上,雪白的睡袍里露出漂亮锁骨,然而眼神却仍像身处王座,散发出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害怕我的臣子们再次对您围追堵截,干扰您为君主择偶的任务?我向您保证,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发生。”
加涅先是“啊”的一声,随后将目光投向旁边的伊娃。
伊娃默默地点点头,他才颤巍巍地回看尼禄。
“您……”
他低声说,
“您已经知道了。他们……”
太阳宫的信息封锁工作做得很好,他先前还一直以为,尼禄只是周期性易感来着。
“唔。”尼禄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红眸微微眯起,“而我也向医学院确认过一件事——当Omega被Alpha成功标记,他们的信息素,就不再会具备令伴侣外的人发情的能力;也不再会被其他人的信息素诱使发情。
“我认为从现状考虑,尽早确定我在王都外的Alpha配偶,可以杜绝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米弥尔和伊娃都愣住了。
“……王都外……”
米弥尔抓着腰间的剑鞘,额头都渗出汗来,
“您还是决定不在他们四人之中选择吗,陛下?”
“你提出了一个令我意外的问题。”
尼禄语气还是很耐心,
“是什么让你认为我必须在他们四人之中选择?”
“因为……”
米弥尔捏了会儿剑鞘,终于鼓起勇气说:
“因为虽然他们这次弄巧成拙,嗯、的确闯了很大的祸,但您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确发自内心爱着您……”
“是的,他们爱我。”
尼禄平静地说,
“跟我为帝国选择什么样的君后,存在什么必然联系吗?”
米弥尔一时语结。
伊娃在旁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试图劝服尼禄。
但Omega骑士憋了又憋,终于把心声全盘托出。
“我不懂政治上的东西,陛下……但我只是觉得,您经历过那么多,为帝国拼命付出,我只是一直在想象,要是有一个能全心全意爱着您,甘愿为您倾尽一切的人成为您的伴侣……就好了……”
米弥尔说着说着,竟觉得心里有些酸楚,便默默低下头去。
“同时,如果他能足够强大,能与您共度风雨,无需您再费心神去保护他……我想,比起让一个不知底细、不清楚是否会贪恋皇室荣耀大于爱您、更没能力爱护您的陌生Alpha与您共度一生……会不会好上许多呢?”
尼禄沉默了一会儿。
“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也感激你为我着想。”
最后他说,
“但事实是,早在许多年前,我已不再需要从任何人身上汲取爱怜。”
他翻看加涅的候选人接触记录,最终选定一名北境的平民Alpha。
相貌平平,资质平平,行事也相对笨拙,但他在鲁铂特统治时期最困难的情况下,还在贫民窟筹钱建了一所福利院,抚养过三十多名孤儿。
至少道德感上,这个Alpha能与自己并驾齐驱。
“易感期结束后,如无意外情况发生,我会接见这个候选人。”
银发皇帝说,
“如果这次匹配进程仍不顺利,我会视情况引入生物技术调控信息素,并尽快筹备婚礼。
“我的择偶事项早在分化时就该完成,本就不该拖延这么长时间。而这次意外事件,也毫无疑问佐证了拖延的错误。”
“遵命,陛下。”
加涅躬身领命,离开房间。
“当他们清醒时,转达我的命令。”
尼禄联系负责看管Alpha的狼骑们。
说话时,他的孕囊又开始轻微抽搐;潮湿的情热卷土重来。
这就是易感期最令他厌烦的时刻。
平日干爽的身体变成一个无底空洞,洞壁淌满了燥热难耐的汁液,并因为无法获得满足,而不断抽紧。
教科书只说过易感期是受孕最佳时期,且AO会本能吸引,但从没有提过会如此不适。
他实际也不大清楚该怎样填满它,只把这种需求感当做一种未能受孕的提示。
或许等他成功诞下王储,这种令人烦躁的需求感,就会自然而然消失。
想到是因为那四个Alpha,才让他不得不忍受这种时刻,尼禄的眉眼冷沉了下去。
好在,他只需要再忍耐三天。
只希望众神护佑帝国。
至少在他处于易感期内时,不至于发生太难应对的情况……
“帝国需要你们的忠诚与才能,这是即便为我造成如此严重的困境,我也不会从重处置你们的主要原因。但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在易感期结束后,任何与我的必要交涉,都将转为远程进行……”
狼骑接受指令,转身走入房间。
被禁足多日的Alpha们,目中几乎迸射出希望的火光,只希冀小皇帝能给他们以回应——
即便那将是一个最终审判。
狼骑冷肃站定,朝着目露渴望的Alpha们。
一字一句,宣读出宇宙中最冷酷的敕令。
“——而在我的皇室婚礼结束前,我将不会允许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再与我进行直接接触。”
眸色各异的瞳眸,就在这一刻,彻底坠入深渊。
“以帝国的名义,我承诺有关婚礼的一切筹备,都将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奇怪。”
帝国边境岗哨,类虫群生物传感研究所。
“怎么了?”
“距离边境百万宙里外的‘虚浮’,突然开始自发逃逸。但我们的光学雷达,也没有检测到任何东西……”
研究官挤到光幕前,莫名其妙看着大屏幕。
那些原本悠游自在生活在宙域中的微生物,在某个瞬间,突然朝帝国发出了极强的危险信号。
但雷达图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虫群,没有陨石,没有帝国科技能探测到的一切危险。
他们只能看着标记着虚浮的红色光点,突然像鱼群般朝四面八方逃窜。
“……有什么在靠近……但我们什么都看不见!”
“更近了!”
研究官看着不断预警逃窜的虚浮,简直像有一群隐形的庞然巨物,从虚浮身边快速冲过,直奔帝国而来。
“好快的速度!”
“到底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禀报陛下!”
圣洛斐斯蓦地睁开金眸。
他收回了伸向王都四面八方的触角。
它们原本正一边工作,一边为他四处打探人皇多日不来圣宫的原因。
图书馆没有尼禄的身影,议事厅门口也没有。
眸中发出白光的军官侧耳偷听下属谈话,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那日人皇是否真的遭到毒手,被迫屈居在几个恶毒的Alpha身下——并因此负伤不能动弹。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支线目标。
开始思考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干掉那几个令他极度不爽的家伙。
庞大洁白的触手团攀上圣宫的尖顶。
他将精神力集成一束,探向极遥远的帝国边境。
……奇怪。
是某种……同类的气息。
他的确在释放精神力,召集自己的仆从。
但现在,还远未到他为人类选定的毁灭日。
圣洛斐斯盘绕着尖顶,沉默感知那群来势汹汹的生物。
金眸再睁开时,并未流露出多少欣喜或快慰。
反而逐渐显出一丝冷笑。
诞生于创生之柱,他深知深渊生物彼此厮杀的激烈与残忍程度。
源于人类无法理解的吞噬升维特性,低等深渊生物会在探测到一切高等同类信号时,沿着亚空间一路追击,直到伺机将同类吞噬殆尽为止。
不是他的仆从。
是敌人。
……稍有些不自量力的那种。
实际上,敌人比他的仆从要更早找到他,并未让圣洛斐斯感到有多挫败。
即便他在帝国与对方交战,人类也必然会死伤惨重。
最多他的仆从得再花些时间,去追猎妄图逃脱的鱼群。
但不知道为何,当消化这一事实时。
白发圣子第一反应,却是微微蹙了下眉。
然后沉默望向金碧辉煌的太阳宫方向。

帝国边境外, 距离深渊生物最近的科研前哨。
注视那片虚无的黑暗时,科学官们心中的不安在莫名扩大。
九百年来,帝国用于军事勘探、警戒的工具, 都是超远距光学雷达,辅以超敏生命探测仪。
凭借这些精密的战前警戒设备, 帝国已成功预警过不下千万次异族入侵、并得以反击胜利。
然而, 某种不明来意的“东西”正朝帝国悄然逼近, 而帝国全线预警设备, 就像吃了哑药一样一声不吭——
这种级别的军事漏洞,足以令任何一名前线军官惊出一身冷汗来。
若不是类虫群生物警戒系统,已经在尼禄的敦促下朝边境外铺设了几万宙里……
直到整个帝国被那“东西”吞没,帝国军队都未必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然要禀报陛下……不过维娜, 你好像出了很多汗, 你没事吗?”
一些正盯着光屏看的科学官, 像被惊醒一般, 移开视线, 看向自己湿漉漉的手心。
但另一些并没有来得及动作。
他们只是笔直地盯着光屏里空无一物的宙域,心跳愈发短促,皮肤上也渗出细汗来。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明明早已习惯帝国边境无垠的黑暗, 但那一片正被虚浮急速逃离的宙域,总感觉比普通宙域还要黑上太多。
黑暗里隐藏着浓烈的邪恶气息, 某种存在蓦地移来目光, 不怀好意地窥探他们的灵魂。
“喂……”有人拍他们肩膀,换来一声非同寻常的惊叫, 倒把拍肩的人吓了一跳。
不知怎么回事。
当意识到黑暗里的潜伏者时, 研究所的气氛开始变得异常。
为了将生物传感警戒网络铺设到更远的地方, 这个临时哨站本就离未知生物的发现地点很近,离作为故乡的帝国却相较遥远。
在等待皇帝接见的时间里,一些科学官在哨站内来回逡巡,但却一声不吭;
一些在角落焦灼地啃着自己的指甲;
一些在画纸上胡乱涂画,白纸上却只有一团麻线般的黑暗,以及用力过猛导致的破裂。
而这种诡异的不安氛围,随着银发皇帝出现在光幕上,蓦地被冲散了许多。
“陛下……!”
负责联络的科学官,声音甚至微微带着哭腔。
“——很抱歉。我被一些政务耽搁了。”
光屏背景是皇帝的书房。
尼禄坐在书桌后,雪白的手指交搭着,上半身是黑色的帝国军装——是他平常穿在王袍下的那一件。
他的脸颊似乎比平时要红润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从训练场回来。
凛冽的红瞳穿过量子通讯,沉稳看进每个人眼中。
“我看了前哨研究所提交的报告。”
他将手边的笔记光屏移过来,姿态一如既往淡定,没有人能听出那一丝嘶哑喘意。
“不可见,无生命迹象,无法判断是否对帝国怀有恶意。除了宇宙微生物虚浮,帝国的所有警戒系统,都未对它作出反应。根据行动轨迹和速度计算,约在40天后正式抵达帝国。”
“是的,陛下。您总结得意简言赅……”
联络官讷讷说,
“其实也可以考虑为未知的宇宙自然现象……类似,异次元风暴之类的。或许我们急着向您禀报,其实有点大题小做……”
驻扎在帝国境外的科研前哨,本就要面临许许多多古怪的未勘探现象。帝国像他们这样的科研哨站数量庞大,平时有什么情况,多是层层上报给王都,再根据重要程度呈至御前议会。
但一种不知名的恐慌情绪在裹挟他们。
发现未知生物时,前哨全体科学官以一种空前激烈的态度,要求必须直接面见陛下。
真的见了陛下,联络官又有点怯场,担心是不是破坏了正常的政务流程。
不过陛下脸上,好像并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他抬起红眸,打量光屏里每一个科学官的表情。
“撰写本次报告的负责人是谁?”
皇帝突然岔开话题,
“研读他的报告让我多花了一些时间。我记得这个哨站此前负责递交报告的人,一直是史密斯下士,他的工作也一直完成得很好。是研究所换了新人?”
他点开另一面光屏,是一份情况报告。
前半段工整流畅,但随着行文变长,字词开始混沌错乱,到最后一段甚至已经辨不出原意: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为为逃逃逃逃死死死……”
“还是史密斯下士,陛下。”
科学官们面面相觑,发现已经无法在人群中找到史密斯的身影,
“咦?他怎么还没回哨站……撰写报告前,他说要驾驶单人勘探舰靠近些,好取回一些样本研究来着。”
尼禄浓郁的瞳色转深了。
帝国宙域膨胀的速度太快,每年都会在境外勘探到无数未知生物,这一点确实是事实。
只是虚浮觉察到的这一未知生物,尽管目前尚未展示出对人类的敌意,但他的战争直觉,却就在这一秒震响。
尼禄:“前哨的返回舱,是否可以正常使用?”
“啊?敬禀陛下,刚刚经过检修流程,可以正常使用……但您该不会是要我们——”
“撤离哨站。”
尼禄果断道。
“抛弃全部物资和研究材料,确保哨站中的每一个人都登上返回舱。我会派军队接应你们。”
“可……可目前对方还没有展示出敌意,而且为帝国勘探一切未知生物,就是科学前哨的职责,陛下!”
“我相信诸位已听清我的敕令。”
王命如山,科学官们不得不开始撤离。
要维持一个前沿哨站运转,除了百来个科学官外,更有将近2000余名引擎维护人员在哨站上工作生活。
比起直面深渊生物的科学官,维护人员的精神状态似乎要好上许多。
他们啜着咖啡,优哉游哉地收拾行李,聊着回到家乡后,要带自己的儿女去哪个星系度假。
有人疑惑抬头:“咦?那是史密斯下士吗?他采样回来了?”
众人抬头。
果然,在哨站底舱高高的舰桥上,正伫立着一个瘦长的人影。
距离太远,大家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以及怪异扭曲的肢体形状。
“长官!那块舰桥的护栏掉了,当心别掉进曲速核心里喽!”
曲速核心是机甲、要塞、星舰和哨站的能源,一个哨站级曲速核心,运作时的内部温度足有上亿摄氏度。
大家都知道没人会傻到跑那里面去,吆喝一声后,又高高兴兴喝起咖啡。
然而那个人影一斜。
便悄无声息坠了进去。
“操!!他掉进去了!!”
咖啡杯哐当跌落在地上,溅开一地棕褐色液体。
液体滴滴答答沿着舰板流淌,流进哨站的下水道,与混杂着黏腻血液的污水汇合。
留在研究室的科学官们对此一无所知。
尽管陛下要求他们立刻放弃哨站,携全站人员撤离,但没有科学家可以轻易放弃自己的心血——在往外铺设生物传感警戒岗哨的过程中,他们也靠着虚浮收集到许多新奇的宇宙数据。
要是能把这些样本背回帝国科学局去,必然会给人类带来更多福祉!
揉搓着视野愈发黑沉的双眼时,科学官们这样想着。
虽然非常尊敬陛下,但他们也并不完全算是在违抗命令。
返回舱的例行检修,的确需要好几个小时——尽管在例行检修正常、并需要紧急撤离的状态下,并没有再次检修的必要。
利用这几个小时,科学官们终于将样本收纳完毕,一人扛着好几只无菌箱,并朝走廊嚷嚷:“请开灯!看不见路了!”
昏黑的某处传来回应:“一直开着!”
离开勘测室前,最后一人想要看看未知生物的移动状况。
根据虚浮之前的预警位置,未知生物距离前哨大约几百宙里。它的行动轨迹直指帝国,哨站并不在它的前进路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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