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byShim97
Shim97  发于:202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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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安排完毕,祝盛安才低头,看向怀里的雀澜。
这么一小会儿,雀澜额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不过人还算清醒,说了一句:“渴。”
马车里备着一壶茶,祝盛安便给他倒了一杯,喂着他喝下去:“还有哪里不舒服?”
雀澜喝完了一盏茶,说:“身上没力气,还有些热。”
他回想起在府中的情形,道:“应该是迷香。有人想爬殿下的床了。”
祝盛安也猜到是迷香,不过设下这计策的人大概想不到,中计的不是世子殿下,而是少夫人。
许是因为吸了香,身子发热,雀澜身上那夜来香的味道越来越浓。
祝盛安离他太近,不由心猿意马,将脸别开了,说:“这等吸入的香,大多不是烈性,你睡一觉就好了。”
他脱下外衫,将雀澜裹住,免得这香味四散出去,引得其他乾君意动。
雀澜被他用衣服整个裹住,只露出一张脸,不一会儿,就热得出了一身大汗,小声道:“殿下,我好热。”
“快到了。”祝盛安安慰着,又转头扬声催了车夫,不一会儿,马车便到了王府别苑。
他抱着雀澜下车,疾步进了别苑,吩咐下人赶紧煮些下火的凉汤来。
雀澜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忽然想起一事,心中一沉,扯住了祝盛安的衣襟:“殿下,今日是几月几日?”
祝盛安抱着他跨进卧房,道:“十月十三日,怎么了?”
雀澜脸色变了,说:“殿下能不能,帮我请郑大夫来?”
祝盛安也不管这时候多晚了,立刻吩咐刘叔去请郑大夫,抱着他快步进了内间,将他放在了床上:“你歇一会儿,待会儿喝了凉汤,就舒服了。”
雀澜这会儿浑身无力,只能伏在床上,细声说:“殿下,关上门窗,让我一个人待着罢。”
祝盛安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从怀里抽出一方丝帕,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你不是热么?怎么还要关门关窗。”
雀澜咬着嘴唇,似是难以启齿,片刻,才说:“这院里伺候的人,是不是没有乾君?”
祝盛安道:“下人们都是和者。”
那这院里,就只有世子殿下一人是乾君。
而世子殿下浑然不觉,还叫了下人进来给他换衣。
趁着换衣的时候祝盛安去屏风外避让,雀澜连忙说:“殿下,能不能给我找几本书看看?”
“看书?”祝盛安在屏风外疑惑道,“你现在还能看得进书?”
雀澜道:“看看书,睡得快。”
祝盛安道:“也对。我给你找几本晦涩难懂的。”
他出卧室去了。
雀澜听见他脚步声出去,立刻吩咐给自己换衣的两名童子:“你们下去罢,把窗户拴好,屋门带上,别让殿下进屋。”
两名小童听了最后一句,满脸为难:“殿下想进来,我们怎么拦得住。”
“就说,若他进来,那一百二十两银的欠条就不作数了。”雀澜察觉到身体的变化,暗暗攥紧了拳头,“快去!”
小童们第一回 被他呵斥,连忙咚咚咚跑出了屏风,关上窗户,出了屋子,带好了屋门。
雀澜一下子支撑不住,伏倒在床,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不一会儿,门口就响起了世子殿下的声音。
“什么?什么不让进,这不是胡闹么?”世子殿下在外一头雾水,“那我今晚睡哪儿?”
雀澜一边抵抗着身体的本能,一边听着他的话,脑中仿佛都能想象出世子殿下蹙着眉不敢相信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
过了一会儿,床头的窗户被人敲了两下,世子殿下的声音到了窗边:“什么叫欠条不作数,你都白字黑字写了,还能抵赖的?”
雀澜想同他说话,可一开口就是一声低吟,连忙咬住了被角。
“怎么不做声?理亏了?心虚了?”祝盛安道,“你把门开开。”
他活像个骗小孩开门的怪叔叔,雀澜又想笑了,紧紧咬着被角憋住。
这样把人关在外头,也只有对世子殿下行得通,若换了别的乾君,早不管不顾冲进来了。
不过,若换了别的乾君,也该看出来他是怎么回事了,只有世子殿下一窍不通。
毕竟殿下二十二岁了,还是在室男。
雀澜心里胡思乱想着,耳边听着他讲话,不由自主地想看看他的脸,想闻闻他身上干净的香味。
祝盛安在窗外讲了半天,屋里没有一点动静。他知道雀澜特地支开自己,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然而这么一声不吭的,也太叫人提心吊胆了。
这时,刘叔小跑着进了门,后头还跟着背了药箱的郑大夫。
“殿下,郑大夫来了!”刘叔还没到跟前,就喊了起来,“快、快给少夫人看看!”
祝盛安连忙走过来:“郑大夫,原是雀儿说要请你来的,可是这会儿他把自己关在房里,连我也不让进。”
郑大夫听了最后一句,有些奇怪:“连殿下也不让进?”
她道:“算算日子,雀澜的情潮要来了。殿下不陪他,他一个人怎么过?”
祝盛安顿时愣在原地:“……情潮?”

郑大夫进了卧室去瞧雀澜,祝盛安傻在门口,屋也不敢进,就在门外等着。
他虽知道雀澜是坤君,可因为对坤君太不了解,从没想过雀澜已过了十九岁,就要经历难熬的情潮了。
一时想,以雀澜的性子,定会求着郑大夫用药压制情潮,想都没想过要自己陪他。
一时又暗暗后悔,那时逃了荀夫子许多课,阴阳之事只知道个大概,对如何伺候坤君度过情潮可谓一窍不通,万一雀澜愿意呢?
一时又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过心里这个坎,一看别人的身子就想吐,要是在雀澜面前出了什么岔子,他一辈子都没脸出现在雀澜跟前了。
祝盛安在外纠结着,心头不知是紧张还是期待,不一会儿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过了片刻,郑大夫出来了,脸色并不好看,道:“世子殿下,借一步说话。”
祝盛安命下人好好守着卧室,带着郑大夫走到了书房。
“雀澜吸入了迷香,情潮已发,喝药也压不住。”郑大夫道,“方才进去时他人已经迷糊了,话都说不清楚。好在他年纪已到,身体底子好,应当受得住。”
祝盛安听得云里雾里的,虽然有些拉不下面子问,但又怕自己没弄懂关键,最后害了雀澜,踌躇道:“什么……什么受得住?”
郑大夫看了他一眼:“坤君的情潮一年两次,每次要三五天,期间几乎吃不下饭,只能喝些水。要是坤君身子不好的话,是会出人命的。”
听到后果这样严重,祝盛安又没伺候人的经验,不由皱起了眉:“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少受些苦?”
“殿下也不用太担心。”郑大夫又说,“我今晚出来得急,东西没带全,待会儿殿下遣人同我一道回去,拿了那些册子,殿下就知道怎么做了。”
祝盛安原以为应当是教坤君少受些苦的正经册子,等刘叔取了册子回来,他也不避讳,站在屋门口,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接过来就打开看。
只扫了一眼,世子殿下立刻啪的一声合上了书。
怪不得郑大夫不肯当面叮嘱,要他自己看书,这东西根本就讲不出口!
刘叔在旁小声道:“殿下,您还是进屋里去看罢,同少夫人一起看。”
祝盛安方才看了那小册子上的画,胃里立时就有些翻腾,又想吐了。这时再一听刘叔的话,脸色登时红红白白,精彩纷呈。
刘叔只以为他害羞,哎呀一声拍了把大腿,绕到他侧边,两手将他往屋里推:“去呀,殿下。”
祝盛安反而后退了一步,手里攥着那册子,说:“今夜城中恐有动荡,我先去料理了正事。你们好好守着院子,不能让少夫人出屋,也不准其他人进去。”
说完,他便逃似的冲出了院子。
世子殿下这一出去,大半夜都没回来,满院的下人们没敢睡觉,轮流守着夜。
五更天,夜幕转为深蓝,天快亮了。
往常这个时候,方叶儿就要起身,做好一天的饭菜。
不过这饭菜大半是留给武泽吃,他自个儿吃了早饭,揣上几个饼子,就要去山里拾野货,直到晚上才回来。
方叶儿母亲早已病故,父亲去年也过世了,他卖了两亩地,又跑到八十里外的伯父家里求了几天,借来一吊钱,才得以买口薄棺给父亲下葬。
如今他还在还债,日子自然过得辛苦,要不也不会大半夜的在河边捞虾,碰上被河水冲下来的武泽。
但是今日,还没等到方叶儿进柴房,武泽先听见了外头的动静。
他立刻警觉地翻身坐起来,凝神听了一会儿,便溜出屋去查看。
方叶儿的小破院子在方家村靠着山的最边边上,离村中远,但好在地势高,爬上院门口的板栗树,就能俯瞰整个小村。
远远的,能看见一队官兵模样的人进了村,正挨家挨户盘查。
武泽眯了眯眼,立刻返回院里,正碰上方叶儿伸着懒腰从他卧房里走出来,便关上院门,说:“我得走了。”
方叶儿一愣,道:“可你的伤还没好。”
“幸得你这几日照顾,已行动无碍。”武泽道,“外头来的那些人,不是正经官兵,他们的官服制式不对,应当是贼人假扮成官丁,来抓我的。”
听到“贼人”,方叶儿一惊:“该不会是土匪罢?”
“有可能。”武泽想起青莲教的行事作风,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方叶儿。
方叶儿的长相算不得顶好,但被祁州这方好水土养着,干干净净,水灵灵的,耳朵下长了一颗红色的小痣——这是能生养的意思。
他虽没了父母,家里穷得打寡屁,但他自个儿争气,手脚麻利,脑子灵光,人又能干。这样的条件,足以嫁个不错的人家了,要是遭了土匪……
武泽当即说:“你去山里,躲到天黑再回来。”
方叶儿也不傻,立刻反应过来:“难道土匪进了村,会杀人打劫?”
武泽道:“杀人打劫说不上,但你这样的年轻郎君,很可能会被掳走。”
方叶儿瞪大了眼睛,随即道:“可是,村里的年轻郎君还有不少……”
“危急关头,先保住自己,再想其他!”武泽听见外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一把抓住了他,“快走!”
方叶儿被他抓着往后门去,有些六神无主,犹豫道:“可是……”
“就凭你一个人,再加上我这个半废人,救得了个屁!”武泽一把推开柴房后门,带着他往山里跑,“想当英雄,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方叶儿拿脚踢上了柴房门,跟着他一同跑,一边跑,还一边懊悔:“我攒的钱还埋在墙根下头呢,他们一来,不会给我挖走了吧?”
武泽拨开半人高的杂草,往山上爬:“攒了多少钱?”
方叶儿张口要说,又闭上了:“不告诉你。”
武泽笑了一声:“你还怕我返回去,偷偷挖走你的钱不成。”
方叶儿小声道:“本来就没多少钱,给你买药还花了些。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还得起债。”
武泽道:“我不会让你白花钱的,等我办完事,一定回来,加倍还你的钱。”
方叶儿嘟囔道:“你这差事还没办成,人都泡在江里差点喂鱼了,现在又有这么多土匪追杀你,你有没有命回来都另说。”
武泽:“……”
方叶儿斜了他一眼:“我也不要你还钱,万一你被土匪抓住了,别说我救过你就行。”
武泽:“……好罢。”
方叶儿熟悉村子附近的情况,很快就带着武泽翻过了小山包,来到大路上。
此时,太阳才刚刚升起。
“从这儿到镇子上,还有二十里路。”方叶儿一边走,一边说,“反正今天进山也来不及了,我送你进镇里,你坐镇上去县里的车走,我就在镇上找个活计干一天。”
武泽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就闲不住。”
方叶儿说:“我要是在镇上闲逛一天,吃饭还得花钱。找个苦力活儿,起码挣个饭钱啊。”
武泽问:“干一天苦力活,能挣多少钱?”
“我找熟人干活,可以预支工钱,但是提前拿钱要少两文,只有六文一天。”方叶儿说,“我中午吃两个大馒头,就要两文。”
“这样累一天,就攒四文钱啊。”武泽道。
方叶儿鄙夷地瞟了他一眼:“你现在连四文钱都没有呢!”
“……”武泽落水时身上的值钱东西和荷包都被冲掉了,只剩个金牌,还不是自己的,用完了得还给世子殿下。
他这会儿无法反驳,讪讪走了一会儿,又说:“为什么要预支?”
“不预支,你哪有钱坐车?”方叶儿没好气地说,“镇上去青县的牛车,按人头收钱,四文一个。”
原来这钱不是他要攒的,是给自己坐车用的。武泽心头一动,说:“谢谢。真是多亏你了。”
武泽家境还算殷实,年少时就考过了武举,在王府下头当差,少有为钱发愁的时候。如今看方叶儿这样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才切实体会到那句老话——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晌午时分,两人进了镇里,方叶儿找熟人预支了一天的工钱,数出四枚铜板来,放在武泽手里:“你拿着钱,去坐车罢。”
武泽谢过了他,抬腿就要走,方叶儿忙又叫住他:“武七!”
武泽转头看他:“怎么了?”
方叶儿看着他,咬了咬嘴唇,片刻才说:“你知道在哪儿坐车吗?就在刚刚……”
“就在刚刚进城那家福运客栈的门口。”武泽接过他的话,“我知道的,来时你不是指给我看了吗?”
方叶儿瞅着他,似是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说了,只能道:“那你走罢,路上小心。”
他嘴上这么说,人却站在原地没动。
武泽笑了笑:“你怕我不回来还你的钱?”
他从衣领里拉出一块无事牌,是羊脂玉的,拿红线串了挂在脖子上:“我现下实在没有别的东西给你了。只有这玉,是我当捕快时,母亲送我的……”
“你戴着吧。”方叶儿摇摇头,没要他的东西,“这是无事牌,保你平安无事的,我要拿也不能拿这个。”
他抬眼看着武泽:“你不是寻常捕快,对不对?”
武泽一顿,没有作声。
方叶儿带些期盼,问:“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武泽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只说:“我会回来还钱的呀!”
方叶儿望着他,抿了抿嘴,有些失落,勉强扯出一个笑来:“你走罢,我要干活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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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崩断
雀澜觉得自己仿佛闷在蒸笼里,又好像泡在煮开的滚水里,浑身热得让人发疯,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他拼命想醒来,眼皮却怎么也撑不开,想指挥手脚动一动,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
他在这样的挣扎中不知苦熬了多久,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
终于,朦朦胧胧间,他听见了世子殿下的声音,十分遥远,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拼命想叫出声,想叫世子殿下来叫醒自己,却只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呓语。
世子殿下在门口同下人们嘱咐了几句,似乎要离开了。
雀澜猛地使劲,倏然睁开了眼睛,费力地喘着气,叫道:“殿下……”
这声音一出来,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气若游丝的,活像没几日活头了。
门口的世子殿下停住了脚步,声音透过屋门传进来:“雀儿,你醒了?”
雀澜清醒了些,勉强转头一看,才发现四处门窗紧闭,屋里闷得不得了。
他便又叫了一声:“殿下。”
祝盛安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门进了屋。
可甫一进屋,差点被屋里浓烈的香味激得当场发作,连忙叫下人把四处窗户都打开,透透风。
他走到雀澜床前,发现雀澜整个人都被汗打透了,浸湿的发丝一缕缕粘在脸颊上。
祝盛安皱起眉,面上闪过几分心疼:“这么难熬?”
他将雀澜抱起来,暂且去榻上坐着,吩咐下人将床上被褥换了。
雀澜低声道:“我想洗一洗。”
“现在不能洗。”祝盛安道,“出了这么多汗,洗了澡,叫凉风一吹,容易发热。”
雀澜轻轻叹了口气。
祝盛安见他现在还算清醒,就让人上了些清粥小菜,煮了凉茶,让他多少吃一些。
雀澜手脚都是软的,根本没法下地,只能坐在世子殿下怀里,让世子殿下亲自一口一口喂饭。
“殿下昨夜在哪里歇的?”雀澜一边就着他的手喝粥,一边问。
“没歇。”祝盛安蹙着眉头,“你已睡得糊涂了,我们去林府赴宴,是前天夜里的事了。”
“那这一天两夜,殿下都没歇?”雀澜皱起了眉。
“因为前天夜里出了事。”祝盛安道。
“什么?”雀澜微微一怔,“那夜我们已提前出来,林知府要剩下那些人质有什么用?”
祝盛安叹了一口气:“他不是对剩下那些人动手,他是趁机去烧了府衙里的那处粮仓。”
“他根本就是两手打算。若能围我,自然是最好。若围我不成,就趁我的人手放松府衙粮仓把守之时,去烧掉这最后的铁证。”
雀澜抿了抿嘴:“我们该想到的。只是那时突发意外……是我耽搁殿下了。”
“若不是你发现花园里的脚印,也许我俩那晚就被困在林府了,处境比现下更糟。”祝盛安宽慰了他一句,“是我们近来有所松懈,以为手中有兵,就掉以轻心。这老狐狸不好对付。”
“现下城中三处粮仓都被烧了,这事明眼人都能看出蹊跷,可我们偏偏没抓住他放火的证据。”雀澜皱着眉,“要是上京那一行人再出什么意外,就真是死无对证了。”
而他们心中都很清楚,青莲教决不会轻易放过上京送密信和证据的队伍。
“原想先借着林知府的案子,请陛下派个帮手来,再追查私采金矿案。”祝盛安揉了揉眉心,“可我们在这儿拖着,却给了青莲教喘息的余地。”
“如今,是他们设好了局,等我们去跳了。”祝盛安说出这话,心中顿感一阵无奈。
世子殿下这个身份,确实带来了许多便利,让他能办成许多别人办不成的事。可在这关键时刻,它又束缚住了他的手脚,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怕一个不小心就累及整个东南王府。
“只盼着武泽那头顺利,同其他人早日汇合,尽快进京去。”雀澜又喝了一点粥,推开了世子殿下的手,“不吃了。”
祝盛安将碗搁在了桌上,恰巧下人们收拾好内间退出来,他便抱着雀澜进去,把他放在床上:“你休息罢。”
“殿下还要去忙?”雀澜靠在簇新的软枕上,两眼带些忧虑,望着祝盛安。
“前天夜里围住林府,没抓住多少青莲教的人。我疑心城中还藏了不少,正让宋奇四处搜捕。”祝盛安道,“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形势不妙,我觉也睡不安稳。”
“府衙的粮仓,是这澹州城里,林知府最后一样忌惮的东西了。现下他已得手,近期应该不会再有动作,殿下可以歇一歇。”雀澜轻声道,“要是殿下先垮了,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他伸出手来,抚了抚祝盛安紧蹙的眉心:“殿下的脸色很差。”
雀澜从没对他如此亲昵过,祝盛安微微一愣,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雀澜目光柔和,满眼只看着他,低声道:“到床上歇一歇吧,殿下。”
他的声音似乎同平日里不一样,像小钩子隔着衣裳轻轻搔过,将原先那一点点的痒,勾出了无穷无尽、浮想联翩的心痒难耐。
祝盛安知道不该在这时候同他躺在一块儿。雀澜的情热还未结束,随时有可能再次发作,两个人待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本能驱使,越过雷池。
他喃喃着:“不行。”
不知是在拒绝雀澜,还是在告诫自己。
“只是歇息一会儿。殿下把自己绷得太紧了。”雀澜轻声道。
他的声音仿佛有吸人的魔力,祝盛安想起身离开,身子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仍坐在床边。
“雀儿,我是乾君。”祝盛安的喉头上下一滚,“你知道自己正在情潮期么?你可知道情潮时和乾君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雀澜看了他一会儿:“殿下和其他乾君,怎么会一样?”
祝盛安心头狂跳起来,不由自主凑近了一些,语气也带上了热切:“雀儿,你……”
雀澜道:“我俩一块儿脱衣裳,殿下只怕跑得比我还快。能对我做什么?”
祝盛安:“……”
原来雀澜对他的信任和安全感,是来自于他的“不能人事”。
他心头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苗,霎时熄了大半。
方才那暧昧胶着的氛围,一下子烟消云散。
祝盛安赌气似的,爬上了床,就睡在雀澜旁边,两个人共盖一张被。
雀澜笑了笑,凑过来,贴着他。
坤君独有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祝盛安脑中一热,一把抓住了雀澜的手臂:“你就在那儿躺着,别挪了。”
“我想闻闻殿下的味道。”雀澜说。
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撒娇的意味,偏偏他自己没有察觉。
祝盛安暗道一声不妙,道:“你再过来,我马上就走。”
雀澜愣了愣,说:“为什么?”
“我只是想闻一闻,殿下怎么这么小气。”
祝盛安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转头一看,雀澜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嘴里像是没知觉似的说着话:“我就是喜欢闻。”
他握住了祝盛安的手腕,祝盛安想要抽手,雀澜却忽然凑上来,扑进了他怀里。
他不知是尚存一丝理智,还是已完全神志不清,嘴里喃喃道:“殿下……”
祝盛安翻了个身,将他按在床上,喘着气,勉强克制自己:“雀儿,这样下去不行,我得走了。”
雀澜眼中泛起了水意,两手捧住了他的脸:“殿下……”
祝盛安狠下心,咬咬牙,起身就走。
可他没想到,已神志不清的雀澜竟还有力气,抓住了自己的衣摆。他这一起身,就直接将雀澜带得摔在了床下。
祝盛安连忙停下脚步,将他扶起来,重新抱回床上。
雀澜只扯着他的衣摆,两眼像含着一汪情水,脉脉地望着他。
祝盛安定定地看着他,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亲昵时光,又告诫自己不能趁人之危。
他反复挣扎着,整个人像绷紧的琴弦,额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雀澜望着他,眼神涣散,像是下意识的,轻声道:“殿下,你流汗了。”
他伸出手来,手指轻轻拂过了祝盛安的鬓角,接住了那滴将要滑落的汗水。
这一下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世子殿下这根琴弦,猛地崩断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路遥车马慢[虫族]》开预收啦!9月26日开始更新,虫族设定的九零年代背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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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暴毙
雀澜度过了疯狂的两日,第三天早上醒来时,腰酸背痛,浑身虚软,整个人仿佛要散架,肚子还饿得咕咕叫,活像三天没吃饭。
……不过,确实是三天没吃饭。
雀澜撑着身子坐起来,世子殿下就躺在他旁边睡着,线条曼妙的凤眼轻轻合着,寝衣微乱,露出精壮的胸膛,上头有不少暧昧的抓痕。
那条蒙眼的破布,还放在他枕边。
雀澜面上一红,立刻伸手抽走那条破布,塞在了自己枕头下。
他这么一动作,祝盛安似有察觉,眼皮一动,睁开了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都没说出话,只能尴尬地各自别开了视线。
祝盛安坐起身来,拢好衣襟:“从那晚到现在,三日有余,你这次情潮应该过了。”
一看见他,雀澜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这两日的疯狂,根本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待他,跟他说话都觉得不自在,便只点点头。
祝盛安同他相对坐了一会儿,终于抬起眼来:“我们……我……”
雀澜觉得他是要说些重要的话,便也抬起头,瞅了他一眼。
祝盛安一下子卡了壳,吭哧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能干咳一声,慌里慌张地别开脸。
雀澜也被他弄得别扭极了,帐中尴尬的气氛简直上升到了顶点。
祝盛安只能偏着脸不看他,说:“我不是有意冒犯你。”
雀澜轻声道:“我知道。这两日的事情,我记得的。”
最初是怎么开始,中间他是如何待他,他都记得清楚。与其说他被世子殿下占了便宜,不如说是世子殿下小心翼翼地疼着捧着、伺候他度过了情潮。
“那你……”祝盛安开了个头,又打住了,转而道,“虽然不是有意,但我到底做了,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悄悄看了雀澜一眼:“要是你愿意,我可以立刻写信,请母妃为我们准备大婚,请父王上书陛下,为你求世子妃诰命。”
雀澜一愣,说:“不必如此。殿下就当没发生过罢。”
祝盛安的表情凝固了,喃喃道:“……什么?”
“江湖中人,本也不在意这些。”雀澜磕磕巴巴说着,对潇洒拒绝的语气把握得不甚熟练,“前一晚春风一度,第二日分道扬镳,也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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