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错片场了!—— by风流书呆
风流书呆  发于:202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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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堵塞片刻,化为恐惧的颤音:“那是四楼,我姐姐一直滚,一直滚,滚到一楼,瘫在地上。我们追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
众人默默闭眼。柳悯君陷入怔愣。
小男孩动动手指,那骷髅玩具便升上半空,开始打滚,从高处一直滚到低处,最后咔哒一声落在地毯上。
引路人揉揉他的小卷毛,嘴角微抿。
“请你描述一下你姐姐当时的死状。”他语气淡然。
“为什么你要听这种东西?”花蕊狠狠一颤,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引路人与她爬满血丝的眼瞳对视,笃定道:“因为白高朗一定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花蕊猛地低下头,颤抖的双手抠入地毯,留下十个血痕。
魔鬼!这人一定是魔鬼!只有魔鬼才能拥有这种彻彻底底洞察人心的能力!
秦康顺想到白高朗的癖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你快说!”他厉声催促,终于在此刻抓住了整桩案件的核心脉络。
后面的一系列惨剧,都是由这个意外事故引起的!一定是!
花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颤声描述:“我姐姐的手脚全都断了,反向折叠在身上,像一只螃蟹。她的骨头从皮肤里刺出来,长长一截,很尖,很锋利,看着像几把刀。鲜血从伤口流出来,把地毯染红一大片。我,我当时就吓瘫了,坐在二楼台阶上,根本不敢下去。”
众人在脑海中想象那幅画面,恐惧油然而生。
小男孩动动手指,骷髅玩具的手骨和腿骨就反方向折叠,变作一只四条腿的螃蟹,在地毯上横着爬来爬去。
看见这一幕,众人联想到花芳菲扭曲的尸体,脸色纷纷泛青。
“请你描述一下白高朗的反应。”引路人再次直指事件的核心。
花蕊颤抖着抱住自己,“白高朗蹲在姐姐的尸体旁边,看痴了。”然后她打了个激灵,再也说不出话。
秦康顺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样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内。白高朗从来没爱过花芳菲,他只是爱她残缺的双脚。如今花芳菲整个人都破碎,他的癖好被狠狠戳中,一定会产生异常的刺激。他从喜欢伤痕变成了喜欢尸体!他的变态心理升级了!
“后来呢?白高朗做了什么?”秦康顺急切地问。
事情说开,花蕊也只能破罐子破摔,顺势答道:“后来他扛着姐姐的尸体走出别墅,去了山里。”
“他去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知道他带着你姐姐的尸体去了哪里吗?”秦康顺连连逼问。
“他消失了十多天。我那时候吓坏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根本不知道他带着我姐姐的尸体去了哪里。我姐姐不是我杀的,一切都是意外。她的尸体也不是我处理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花蕊睁开眼,哭着为自己开脱罪名。
“那七个模特为什么会失踪,你总该知道吧?”引路人语气淡淡,眸光却锐利无比。
花蕊哽住,哭泣的脸瞬间僵硬。
“说吧,不要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引路人温和地规劝。
鲍家三兄弟听了这话都想给他颁一张“好人奖”。能把正直和残忍集于一身,还毫无违和感的人,里世界大概只有引路人一个。
花蕊低下头,把嘴唇咬出鲜血,许久才哭着说道:“白高朗消失十多天,终于回来。他没穿衣服,没穿鞋,身上全是泥,像个野人。他把地毯踩满脚印,神经质地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念叨着他找到了真正的艺术。”
引路人摸摸小男孩的脑袋。
难怪那些黑乎乎的小脚印能把花蕊吓得晕倒。
“后来呢?”秦康顺越听越着急。
“我听见他的声音,从房间跑出来,问他事情解决没有。他忽然掐住我的脖子,说要把我变成艺术。我哭着求他,他说我很美,想让我当他的模特。我快被掐死了,脑子很混乱,只能求他找别的模特。他那七个情妇都比我美,她们才是艺术。白高朗好像听进去了。他放开我,找出手机,给那些人打电话。”
顾莲再也按捺不住,嗓音嘶哑地开口:“后来呢?他把我姐姐叫到这里做什么?我姐姐到底在哪里?”
花蕊不断摇头,甩飞泪水:“后来你姐姐她们就陆陆续续来了。我躲在房间不敢与她们见面。我怕她们问起姐姐的事。白高朗把她们一个一个带进山里,每次出去都是十几天,然后自己回来。他没穿衣服,弄得一身泥。我问他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他也不告诉我。他只说她们变成了永恒的艺术品。”
永恒的艺术品?这是很美的一种描述。
顾莲却心中发寒,因为她知道,生命短暂,不能永恒。永恒的艺术品必然没有生命。
“我姐姐被他杀死了!”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顾莲忽然暴起,扑上去揪住花蕊的衣领用力摇晃,神情近乎癫狂:“我姐姐被他杀死了,尸体在哪里?告诉我!快告诉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她的执念。
“我不知道!我不敢跟着白高朗,我只知道尸体一定在大通山。”花蕊满脸愧疚,哭着道歉:“对不起,当年我也才二十岁,大学还没毕业。我没有杀人,我没那个胆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想跑,但我不会开车,只能走路。后来我迷失在森林里,差点死掉,又被白高朗找回去,关起来。我也是受害者啊!”
引路人已经洞察了白高朗阴暗扭曲的内心。
他问道:“死亡成了白高朗新的绘画主题。杀完所有模特,你应该是他的下一个目标,为什么你能活着?”
花蕊恶狠狠地看向引路人。她无比痛恨这人敏锐的洞察力。
“花小姐,我不喜欢杀人,请你别逼我。”引路人微微蹙眉,表情略有些苦恼。
小男孩动动手指,把骷髅玩具升上来,握在掌心,空余的另外一只手在引路人的胸口拍了拍,很是体贴地宽慰道:“哥哥不喜欢做的事~弟弟来做~哥哥不喜欢杀的人~弟弟来杀~”
“乖。”引路人的语气十分满足。这样的弟弟再顽皮也不过分。
鲍家三兄弟既想给引路人颁一个“慈善”奖,又想给小男孩颁一个“十佳弟弟”奖。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兄弟俩的默契简直无敌。
小男孩摊开掌心,向着不远处的花蕊甩出那个骷髅玩具。
在粉红色细丝的操控下,小小的骷髅膝盖着地向前跪滑,细细的指骨擦过纯白地毯。
嘶嘶嘶……布帛破裂的声音莫名响起,引得众人定睛看去。
花蕊的啼哭,顾莲的粗喘,其余人的呼吸声,全都在此刻消失不见。
嘶嘶嘶……裂帛声并不难听,却让所有人陷在深深的恐惧里。
那骷髅玩具的指骨划过的地毯竟然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深灰色的地板砖。
人的皮肤很脆弱,与厚厚的羊毛地毯不能比。这指骨若是划在人身上,定是皮开肉绽,鲜血迸溅。倘若不小心割断动脉,那后果……
众人脸色苍白,神情恍惚,身体僵冷。
花蕊发出凄厉的惨叫,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屠戮。
引路人轻轻拍拍小男孩肉肉的肩膀,骷髅玩具就被粉色细丝瞬间拉回,重新握在小小的手掌心里。
引路人接过玩具查看,却见那细丝从手骨的间隙穿插下去,缠绕在细细的指骨上,凝成一块很小很薄,却很锋利的刀刃。那地毯就是被这肉眼难辨的刀刃划破的。
自己抱在怀里的是一个战斗天才!他在心中喟叹。
鲍家三兄弟已是瞳孔地震。他们以为这孩子是个弱者,活在引路人的庇护之下。然而事实与他们的猜测根本不沾边。这个孩子如果想杀他们,不用自己动手,扔出一个玩具就可以。
他不是引路人的软肋或累赘。他是引路人强大的助力!
三人连忙低头,藏起惊变的表情。
花蕊承受不住这样的恐吓,哭着喊道:“别杀我,我说!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我跟白高朗做了交易。他让我联系那七个模特的家属,教他们把事情闹大,引来全社会的关注。然后他又让我找几家出版社,刊登迷雾山庄的故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秦康顺懵了。犯罪者不掩盖自己的罪行,反而昭告天下,这是什么心理?
引路人了然道:“他想引来更多人,获取源源不断的艺术品。”
这句话令所有人坠入冰窟。
故事的真相竟可怕至此。

众人像死去一般沉默, 只有花蕊一声接一声地啜泣。
窗外,雾气一团一团翻涌,时而显现出模糊的人脸, 时而化为瘦长的人影, 时而卷起漩涡。
气氛阴冷而又诡异。
咔哒咔哒……清脆的碰撞声忽然响起, 那是小男孩在摆弄他的骷髅玩具。他好像永远无法融入任何环境。
引路人拿起摆放在茶几上的一本旅游杂志,翻开其中一页, 扔到花蕊面前。
“这篇悬疑故事是你的手笔?”
花蕊的目光扫过书页,看见一个标题——《他们去了哪儿》。瞳孔缩了缩,她不敢承认, 也不敢否认, 浑身僵硬地跪坐在原地。
“你用什么方法把我们从高速公路带到迷雾山庄?”引路人已经从沉默中得到答案, 接着询问。
花蕊眸光颤了颤, 嗓音嘶哑地说道:“看过杂志,对迷雾山庄的故事产生好奇,又正巧路过大通山, 就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带过来。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具体是怎么发生的,我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到我家门口。”
她朝柳悯君瞥去一眼,讥讽道, “你不是被浓雾带来的,你是自寻死路!你活该!”
柳悯君开始发抖, 心中被恐惧和焦虑塞满。
引路人略微颔首,已经明白其中的原理。想来的人都能来, 想离开却是不可能的。这是一个只进不出的死亡陷阱。
“我要回去!我儿子还等着做手术!我必须马上走!”柳悯君匆匆跑出客厅, 拉开门, 却见一团浓雾朝自己扑来, 阴风刮面, 冷如寒刀。
砰的一声巨响,门又被关上。柳悯君转过身,表情惊恐。
“哈哈哈!进来的人谁都别想走!你们都会被浓雾吃掉!哈哈哈……”备受欺辱的花蕊宛若大仇得报,畅快地笑着。
秦康顺回过神来,呢喃道:“你和白高朗一个主犯,一个从犯,你们竟然把我们警察耍得团团转!因为你们,我失去了二十九位同事。因为你们,二十九个家庭破碎!有人痛失自己的孩子,有人痛失自己的父母,有人痛失妻子或丈夫!”
他站起身,气得瑟瑟发抖。
“我要抓住你们带回去审判!我要向法庭申诉,判你们死刑!你们该死,你们该死!”
他下意识地摸摸后腰,抽搐的面皮微僵,随后便露出无比颓然的神色。他的配枪早已经上缴,他再也不是当年负责调查这桩失踪案的指挥官。
他身患绝症,没有能力为任何人报仇!
浊泪滚落,秦康顺绝望长叹,然后强撑着一口气厉声诘问:“白高朗在哪里?他还活着对不对?”
花蕊低下头,用乱发遮住自己的表情。
“你快说,白高朗究竟在哪里?”秦康顺的喉咙里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节,那是肺都快气炸的征兆。
花蕊依旧不答,用沉默对抗。她可不怕这些被浓雾带过来的人,因为到最后,他们都会变成一具具尸体。
“这些雾气是什么时候产生的?跟白高朗有关系吗?”引路人也开口询问。
他的语气远比秦康顺的温和,却令花蕊止不住地打冷颤。
“快说~”一道小奶音十分威严地响起,半带威胁:“哥哥生气了~我可是会杀了你的~”
鲍家三兄弟不由心悦诚服,暗暗鼓掌。好一个小狗腿!有前途!
小男孩抬起胳膊,手掌张开,甩出骷髅玩具。
花蕊惊恐地往后缩,另外那些人也都倒吸一口气,面色变白。
然而这次小男孩却玩脱了。操控骷髅玩具的粉红色细丝忽然断裂,飘飘然地落在地上。骷髅玩具瞬间失速,连连翻滚,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仿佛快要散架。
慌忙往后爬的花蕊停下动作,惊恐的表情不变,眼里却溢出嘲讽。
其余人大松一口气。
鲍家三兄弟连忙抿唇,免得自己笑出声来。这终究只是一个孩子,能力再诡异也有玩不转的时候。忌惮他?简直是个笑话!
想到这里,三人佝偻的脊背终于挺直。
但众人的嘲讽、松懈、轻蔑,只维持了短短两秒。
骷髅玩具翻滚几圈后竟飞快爬起,迈开瘦骨伶仃的腿,咔擦咔擦走了几步,来到花蕊面前。它昂起头,向左歪歪脑袋,又向右歪歪脑袋,漆黑眼眶里明明没有眼球,却能表现出探究的神色。
从它的角度看去,花蕊隐藏在乱发中的脸是一览无余,对方浸泡在泪水中的瞳孔正泄出嘲讽之意。
骷髅玩具被花蕊的表情激怒,腿骨弯曲,猛地伸直,像个弹簧飞快跃上半空,十根细细的指骨胡乱地挥舞、抓挠。
“啊啊啊啊啊!”
花蕊吓得惨叫,抬起胳膊挡脸。下一瞬,她雪白的手臂就出现条条血痕,长长的头发被削得寸寸断裂。
那骷髅玩具像跳蚤一般攀爬在她的身体上,无论她怎么拍打,怎么驱赶,总能灵活地避开,指骨撕破衣裙,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跳上锁骨,挥出一道寒芒,直袭脖颈。
这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皮下一厘米处就是颈动脉。
花蕊呼吸骤停,短促地尖叫一声。
就在这时,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伸过来,抓住这只跳蚤。
锋利指骨没能得逞,只划破一点皮。
花蕊瘫坐在地上,怔愣许久才摸摸刺痛的脖颈,嘴巴一张,发出后怕的啜泣。
其余人看得目瞪口呆。细丝操控骷髅的原理他们懂,但脱离了细丝,那骷髅又是怎么动起来的?原来小男孩不是玩脱了,是玩得更疯了!
鲍家三兄弟深深埋头,刚挺直没多久的脊背再度佝偻下去。
确定了,这小孩就是引路人的亲弟弟!兄弟俩连能力都一样!惹不起!根本惹不起!
花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裙子破了,头发被削得参差不齐,遮不住肿胀不堪的脸,本就青紫的皮肤现在布满刀痕,汩汩流血。
她快被逼疯了!为什么世界上出了白高朗那样的魔鬼,还要再来两个更恐怖的怪物?
为什么他们都要来伤害她?为什么?
哭声中,小男孩握着剧烈挣扎的骷髅玩具回到引路人身边。
引路人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将他抱起,放在膝头,轻轻揉着他粉红色的小卷毛。
一颗骷髅头从小胖手的虎口处探出来,左扭右扭,上下颌咔哒咔哒响个不停,仿佛在骂骂咧咧。小男孩抬起另外一只手,狠狠拍打这颗骷髅头,奶凶奶凶地骂:“艹你大爷~让你造反~打死你~打死你~”
引路人摸了摸骷髅玩具露在外面的腿骨。
那细细的粉红色丝线竟然变作一层薄膜,将这个玩具全身覆盖。它的作用如同附着在骨架上的肌肉,可以更为灵活地带动起所有关节,向花蕊展开攻击。
这种操控方式非常奇特,等于是弄出一个分身。而且这分身还拥有自由的意识,思想非常活跃。
引路人眸光微闪,心绪起伏。
“哼~杀了你~”小男孩冷笑着剥离那层膜,揉成小小一颗豆子,塞进嘴里吃掉。
剧烈挣扎的骷髅玩具变回死物,每一个关节都软趴趴地垂落下去。
小男孩还在生气,将它扔出去,狠狠砸在花蕊身上。
“啊!”
花蕊发出一声尖叫,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回头看一眼,见那骷髅玩具好端端地躺在地毯上,已经不会动,她这才瘫软下去,一阵接一阵地发抖。
“嘻嘻嘻~哥哥她好好玩~”小男孩拍着小胖手,笑出深深的梨涡,全然忘了自己上一秒还在暴怒。
四月的天娃娃的脸,这句俗语果然有几分道理。
引路人深深看他一眼,温柔低应,然后瞥向花蕊,重复之前的问题:“这些雾气是什么时候产生的?跟白高朗有关系吗?”
花蕊已经吓破胆,哭着说道:“我也不知道。白高朗把我关在四楼的卧室里。我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有一天早上,白高朗敲响房门,跟我说他要走了。”
秦康顺打断她的话,急切地问:“他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
“没有。”花蕊摇头,语气恍惚:“他走的时候是早上,我站在窗户边看他。他慢慢进入大通山,浓雾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吞没了他的背影。那天是个大雾天。你们也知道,山林里常常有雾。但奇怪的是,他走以后,这里就天天是雾天。”
花蕊抬起颤抖的双手,捂住自己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
“我想离开,走来走去却总会绕回来。我感觉这片浓雾就是白高朗,他在看着我。”
嘶哑的声音变成呜咽的啜泣。窗外有风,呼啸而过。
忽然,一团漆黑浓雾扑到窗户上,散开的时候变成一张人脸,眼眶深陷,鼻梁凸出,双唇张开,似在窃笑。那模糊的五官竟然与白高朗有几分相似。
“啊!”吴芝繁吓得尖叫,一头扎进抱枕里,惊恐地哭泣。
顾莲硬着头皮跑上前,把窗帘拉上。
浓雾被遮挡,但恐怖的氛围依旧不曾消散。屋内有人在哭,有人在喘,还有人六神无主呆坐发愣。
“莫非白高朗死了,变成了厉鬼?”秦康顺喃喃自语。
他身为退休干警,本不该说这种话。但管家的死,葛蔓绿的死,以及外面的浓雾和客厅里这诡异的兄弟俩,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这个世界存在灵异的一面。
“我不管他死没死,我只想找到我姐姐。”顾莲咬牙切齿地说道。
柳悯君回过神来,问道:“如果白高朗死了,那他的遗书肯定是真的。你告诉我他的最后一幅画在哪里。我要带走它!我真的很需要钱!”
“没有最后一幅画!他走之后我马上下楼,没看见什么画!”花蕊否认。
“你骗我!”柳悯君眼瞳充血,面色狰狞:“快把画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反正你也走不出去,更带不走别墅里任何东西,早晚是一个死人。我骗你一个死人干什么?白高朗什么都没留下!”花蕊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番话令所有人陷入无边的恐惧。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早晚是死人?”吴芝繁从抱枕里抬起头,尖声叱问。
花蕊低下头,嘴唇颤抖。
鲍老大说道:“她的意思是,被浓雾带到这里的人最后都会被浓雾杀死,一个都活不了。”
“那我们怎么办?”于泽抱住濒临崩溃的吴芝繁,颤声询问。
“找到出口离开呗。还能怎么办?”鲍老二冷笑。
“出口?”于泽看着那层厚厚的窗帘,想象着外面的浓雾如何幻化成一个个鬼影,如何紧紧贴在窗户上窥视,便冷得直抖。
“出口在雾里,我们怎么找?”他近乎绝望地问。
鲍家三兄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面露讪然。他们虽然有点实力,却没有把握走出这片浓雾。钻进浓雾就等于把自己溺在阴冷的深潭之中,他们又不是鱼。
或许有避水的道具可以用?
刚想到这里,三人就发现道具箱变成了灰色,已被系统封禁。艹!万分之一的概率竟然被他们撞上!
三人连忙回头看向引路人。引路人轻轻揉着小男孩的粉色卷毛,面容沉静,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应该还没发现道具箱被封禁。就算他发现了也不会在意。爬上S级,任务者本身就是最强的道具。
鲍家三兄弟只能缄默,不敢打扰。
小男孩把手伸进豹纹紧身衣里,摸出一个鹅黄色的手机,连上网络看视频。
一阵熟悉又婉转的配乐从屏幕里飘出,一道低沉温和的男音潺潺说道:“最顶级的食材往往只需最朴素的……”
艹,这种时候,他竟然在看《舌尖上的美食》!他真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啊!
鲍家三兄弟有点气,又有点羡慕,眼睛不知不觉看红了。
引路人摊开手掌,轻轻放置在小男孩的下巴上。
一丝晶亮的唾液顺着小男孩粉嫩的唇角流出,一滴一滴滑落,全数被掌心接住。引路人准确地预判了这一反应,不由抿唇,深邃眼眸柔光点点。
他俯身,从茶几上的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自己掌心,又擦了擦小男孩湿漉漉的小嘴。
与此同时,柳悯君和于泽已走到花蕊身边,一个掐着花蕊的脖子,一个握住花蕊伤痕累累的手腕,各自问话。
柳悯君:“白高朗不会在遗书里撒谎!最后一幅油画一定在这里!你快把它给我!”
于泽:“出口在哪儿?七年时间死了几百人,只有你还活着,你肯定知道出口!”
于泽长相俊秀斯文,下手却十分狠毒,指甲抠进骷髅玩具划出的刀口里,搅着花蕊的血肉。柳悯君恨不得掐断花蕊的颈骨,一点也没留手。
眼看花蕊翻着白眼即将晕死,顾莲走上去,推开发疯的柳悯君和于泽。
“给她留口气!她肯定还有很多秘密没告诉我们!”
花蕊躺在地毯上,手脚蜷缩,呼呼喘气。她流着泪,淌着血,眼里溢出绝望,也倾泻着丝丝缕缕的嘲讽。
“一群死人,哈哈哈,一群死人……”
她呢喃自语,断续尖笑,模样十分瘆人。
引路人用纸巾擦着小男孩的嘴,徐徐说道:“所有当事人都不在,七年前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可以说你姐姐是自己摔下去的,但她也有可能是被你推下去的。”
花蕊瞳孔骤缩,不由自主地停下神经质的尖笑。
其余人见她如此,骨髓都在发寒。
“你可以说是白高朗逼你把迷雾山庄的事宣扬出去。但这个交易也有可能是你主动提出。毕竟你已经出卖过七条人命,害死更多人也是顺手。”
花蕊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不敢去听,更不敢回忆。
秦康顺开始冷笑,表情凄惨至极。如果有一把枪,他一定会毙了这个女人!
“你可以说白高朗自己走了,但他其实也有可能是被你杀害的。”引路人的话阴冷刺骨。
花蕊猛然睁开双眼,挣扎着爬起,尖声嘶喊:“我没杀他!他真的是自己走的!他就在大通山里!”
只是略一刺探,引路人就测出一句真话。
他轻轻拍打着小男孩肉肉的肩膀,继续道:“你也可以说没有最后一幅油画,将所有真相掩埋。”
花蕊摇晃着脑袋,眸光散乱,竭力辩解:“我根本就没见过最后一幅画!白高朗走后,我下到一楼,看见地毯上沾满颜料和血迹。前天晚上白高朗大概画过画,但他没把画留在这里。我当时急着逃跑,没有多想。我在大通山里绕了三天三夜,差点饿死。最后我又回到这里,被迫住了下来。你们以为我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吗?不是啊!我做梦都想离开!我也是受害者!我不是凶手!我真的没杀白高朗,我也没看见最后一幅画。真的,你们相信我。真的……”
说着说着,花蕊的思绪已彻底紊乱,不断呢喃着“真的,真的……”
引路人淡淡开口:“白高朗走的时候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他什么都没拿。他的背影很瘦,很高,很模糊,像个影子。”花蕊无意识地呢喃。
这些话应该都是真的。之前所谓的姐姐摔死、被逼做交易等,都是假的。
秦康顺颤巍巍地坐倒在沙发上。他的同事们太冤枉了!鬼很恐怖,人心却最毒!
顾莲抬起手,用尽全力扇了花蕊一巴掌。这就是一个助纣为虐的杀人凶手!根本不值得同情!
花蕊像条死狗匍匐在地上,微弱地喘息。
众人或站,或坐,全都僵硬沉默,遍体生寒。
“白高朗的遗书可以给我看看吗?”引路人语气温和地询问。
柳悯君愣了好一会儿才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的信纸,外层包着一个透明塑料袋。
引路人接过信纸,顺手抽了一张餐巾纸。
他一边帮小男孩擦拭嘴角,一边阅读信中内容。悠扬婉转的笛声从鹅黄手机里飘出,是他的配乐。
不得不说,这气氛实在是割裂。
引路人唇角微抿,心情是全然的放松。他一目十行扫过那些扭曲的文字,问道:“你确定这是白高朗的笔迹?”
“是的,我确定。为了获得最后一幅油画的处置权,我找过律师,也找过笔迹方面的鉴定专家,开了证明。这封遗书百分百是真的!”
柳悯君极为笃定地点头。
“我恳求你,我唯一的朋友。请你在我死后将我最后一幅遗作带到国家中心艺术馆,让它被更多人看到。我要把艺术的种子播撒进人们的心里,这是一个艺术家最崇高的追求,也是最真挚的愿景。”
引路人徐徐念出信纸上的一句话。由此可见,白高朗的真实意图是捐赠,而非售卖。
柳悯君低下头,露出心虚之色。她不得不承认,她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给自己牟利。
其余人的表情都有些呆滞,脑子已经木了,思考的能力被剥夺得干干净净。
引路人缓缓扫过这些人恍惚的脸,说道:“难道你们都没看出白高朗的用意吗?”
“什么用意?”鲍老大不懂就问。
鲍老二和鲍老三很想绕到沙发后面看信,却又不敢。
顾莲浑身一颤,心脏瞬间被一股极致的寒意包裹。
“那幅画如果被带到帝都,让更多人看见,会发生什么?”她牙齿咯咯地响,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完全不敢相信。
引路人瞥她一眼,颔首道:“你猜得没错,他想复制迷雾山庄。或许那幅画被带到哪里,哪里就会升起浓雾。他想要播撒的不是艺术的种子,是恐怖的种子,死亡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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