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错片场了!—— by风流书呆
风流书呆  发于:202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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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顾莲夺过于泽的手机查看。没有110的通话记录,却有一条12110的报警短信。这家伙也知道报警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所以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打电话。
他与花蕊一样,坏进了骨子里!要不是花蕊祸水东引,姐姐就不会死!
顾莲越想越气,一巴掌扇歪了于泽的脸。
“你打他干什么?你这个疯婆子!”
于泽还没抗议,吴芝繁倒是尖声嘶喊起来。
啪,又是一声脆响。吴芝繁的脸也被打肿。
顾莲冷笑:“我不仅打他,我还打你!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有多自私?警察会和救援队一起赶过来,那可是几十条人命!”
“警察的职责就是保护公民的人身安全,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吴芝繁提高音量争辩。
“警察的命就不是命?”顾莲反问。
秦康顺不想说话,只是悲愤难抑地闭上眼睛。
“警察本来就是高危职业!他们选择这个职业就要承担这份风险!要不然国家养他们干什么?你别在这里装圣母!你有本事,警察来了你别跟他们走啊!”吴芝繁狠狠嘲讽。
“你有本事,你为什么不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救你?”顾莲也反讽回去。
吴芝繁瞬间哑然。
顾莲一把夺过吴芝繁的手机,翻开通讯录,调出对方父亲的电话号码。
“你住手!你不能给我爸爸打电话!”吴芝繁发疯一般扑上去。
某些人就是这样自私。他们可以随便坑害别人,却容不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丝毫损伤。
顾莲点触通话键,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吴芝繁对着她又撕又打,甚至上嘴咬,急得发狂。于泽从身后绕过来,抢走手机,挂断电话,胳膊勒住顾莲的脖子。
秦康顺冲上去,反剪于泽的手。
几人一边嘶吼唾骂,一边挣扎扭打。吴爸爸看见女儿的未接来电,马上回拨,手机铃声就是这场混战的伴奏。
客厅里乱成一团。
反反复复念叨儿子的柳悯君像是终于找回自己丢失的魂魄,走过去,从于泽手中夺过手机,按下通话键。
“喂,是吴芝繁的爸爸吗?你现在带着你们全家人来大通山的迷雾山庄。来得晚了,你们见不到吴芝繁最后一面。”她咧齿一笑,表情阴森。
她父母早亡,丈夫离婚出国,白高朗也不见了。她只剩下一个病重的儿子,家庭已然走到破灭的边缘。
她如果出不去,她儿子会死!吴芝繁不是想害人吗?好啊!要死大家一起死!
“啊啊啊!柳悯君你个贱人!爸爸你别听她的!你别来!”吴芝繁焦急地大喊大叫。但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父母只会来得越快。
吴爸爸呼喊女儿的声音还在话筒里急切地响着,柳悯君已跑进厨房,用菜刀剁碎手机,把电话卡取出来,吞进肚子里。
吴芝繁追进厨房,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想要杀人的心无比强烈。
“你来啊!我砍死你!”柳悯君举起手中的菜刀,表情狰狞而又疯狂。
在这三年里,她为了给儿子治病,什么法子都想了,什么财产都变卖了,什么尊严都丢弃了。悔恨日日夜夜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
每每与儿子清澈的眼眸对视,见到他依恋的表情,发现他对妈妈毫无恨意,柳悯君都想杀了自己。
其实她早已经疯了。
爱上白高朗的时候疯了。为了取悦白高朗戕害儿子的时候疯了。发现儿子得了绝症的时候疯了。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女人!
吴芝繁愤怒的表情僵在脸上,一步一步倒退着离开厨房。
于泽站在她身后,脸上也全是惧意。
“没关系,我还有一个备用电话,可以借给你。待会儿你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别来。”于泽只能这样安慰。
吴芝繁恢复冷静,嘶哑地答应一声。
秦康顺坐在楼梯口,捧着手机给同事发短信,交代了于泽和吴芝繁报警的事,讲述了迷雾山庄的诡异,恳请上级给自己三天时间破局。
如果三天后,他没传回消息,局里再组织人手过来。他用自己的性命保证,目前的吴芝繁和于泽都很安全,两人根本没事。
同事说会在局里召开会议商讨救援计划,却没说给不给这三天的缓冲期。
秦康顺放下手机,捂住绞痛不已的心脏。
他预感到,这次的悲剧还是难以避免。会有更多人失踪吗?究竟要死多少人白高朗才会满意?
他抬起头看向二楼,眼里带上一丝希冀。他多么希望那古怪的兄弟俩可以打破这个死局。
花蕊靠着一张椅子半坐,一会儿看看哭泣不止的吴芝繁,一会儿看看颓然无力的秦康顺,一会儿看看拿着菜刀走来走去的柳悯君,嘴里笑个不停。
哈哈哈,一群死人在唱大戏,哈哈哈……
是夜,大家各自找房间休息。
于泽和吴芝繁住一起,柳悯君单住,顾莲不放心秦老爷子,找了一间套房,两人一起住。花蕊没人管,自己爬进客厅,躺上沙发。
闭眼之后黑暗降临,有人疲惫不堪迷迷糊糊,有人思绪混乱辗转难眠,也有人很快就意识消沉半梦半醒。
不知过了多久,顾莲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挣扎出来。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蛇一般爬上自己的脸,从额头蜿蜒滑行,来到鼻尖,在那处盘桓许久,又轻轻覆在嘴唇上。
她不敢睁眼,拼命感受着,分辨着。
终于她可以确定,这寒意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体验。
她的额头、鼻尖、嘴唇,一阵一阵发麻,像是被毒虫爬过。阴风微微地吹拂,带来极致的寒。
不!那不是阴风!是呼吸!
是一张人脸紧紧贴着自己的脸,对着自己呼吸!
顾莲心中大骇,猛地睁眼。
“嗬!”
气管被骤然膨胀的恐惧撑裂,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一张放大的人脸出现在顾莲的瞳孔里,五官俊美非凡,桃花眼温柔多情,薄唇微弯似笑非笑,诡异妖邪。一股鸦片的甜香钻入鼻孔,浓得令人头晕目眩。
是白高朗!他怎么会出现在房间里?他从哪里进来的?
顾莲狠狠握拳,用尽全力打向这张脸,手臂却击在空气里,肩关节咔擦响了一声。
白高朗消失了!他之前是在……
顾莲捂住嘴,脸色渐渐发青。
白高朗是在用嘴唇碰我的脸?他想吻我?
顾莲发出一阵干呕,脑子眩晕不止。
额头、鼻尖、嘴唇还在发麻,带着被轻触的余感。顾莲掀开被子跳下床,冲进浴室,对着马桶狂吐,然后打开水龙头,一遍又一遍狠狠揉搓自己的脸,只差把皮肤揉烂。
她恶心透了!恐惧的感觉反倒所剩无几。
把鸦片的甜香搓掉之后,她才嗅到一丝隐隐约约的腐臭味,与乔法医刚来时身上沾染的气味一模一样。
那是尸臭!白高朗身上带着尸臭!他已经死了吗?他的身体烂掉了?那幅画到底有没有被他带走?毁掉画就能杀死他吗?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顾莲的脑子里打转。她双手撑着洗脸盘,僵硬地站了很久,然后才慢慢意识到秦康顺那边安静得出奇。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吵醒他?
顾莲耸然一惊,立刻跑进隔壁房间,伸出手试了试秦康顺的鼻息。还好,他没死,只是太累,睡得很沉。
顾莲紧绷的心弦缓缓放松。
就在这时,外面走廊传来一声尖叫,然后便是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巨响。
顾莲立刻推开门跑出去,却见吴芝繁跪趴在地上,嘴巴张大,流出唾液。在她身后,一个盆栽四分五裂。
“你怎么了?”
顾莲冲上前询问。她不爱记仇,也不会见死不救。
二楼房间的门纷纷打开,鲍家三兄弟和柳悯君走出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望。
走廊尽头的房门也打开,引路人上身赤裸,下身穿着黑色长裤,怀里抱着白胖可爱的小男孩踱步而来。
小男孩捏着小拳头揉眼睛,脸颊红扑扑的。
引路人拿掉他的小拳头,低声道:“别总是揉眼睛,角膜容易受损。”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顾莲和吴芝繁身边。
“你怎么了?”顾莲半跪下去,轻轻拍吴芝繁的背,着急地问:“你喉咙里卡了东西?”
吴芝繁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大张的嘴里不断滴落粘稠唾液,喉咙深处吽吽作响。这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
顾莲立刻绕到吴芝繁身后,试图将她扶起,用海姆立克法急救。
然而,当她把手环上吴芝繁的腰时,吴芝繁的喉咙里忽然发出水流喷溅的声音。
引路人早已退后。
哗啦啦一阵响,吴芝繁竟从喉咙里呕出一股黑水。
顾莲连忙放开她,脸色苍白地躲到一旁。
黑水散发出恶臭,像几百只腐烂的死耗子堆在一起。
哗啦啦又是一阵响,吴芝繁呕出更多黑水,然后栽倒在地上。腐臭不堪的水打湿了她凌乱的长发,染黑了她洁白的睡衣,将她弄得一团狼藉。
她气若游丝地喘息,脸色白中泛青,眼瞳失去焦距。
引路人锐利的目光扫过走廊,问道:“秦康顺和于泽呢?”
“老爷子在睡觉。”顾莲答道。
“于泽!”吴芝繁忽然惊叫起来,声音不大,表情却非常慌乱。
她伸出颤巍巍的手,虚弱无力地扒拉着一旁的房门,焦急地说道:“于泽,于泽在里面,快救他!”
引路人推开这扇门,往里看去。
顾莲在他身后踮起脚尖,然后倒抽一口凉气。
屋内地板上厚厚覆盖着一层黑色浓雾,像舞台上放置的干冰。浓雾泛起波澜,缓缓流淌,宛如潭水。一只胳膊从“潭水”中伸出,五指胡乱地抓挠,企图找到一根浮木。潭水之下有什么东西在咕噜作响,时断时续。
那是于泽。他躺在地板上,身体被浓雾吞没。
他明明在房间里,却经历着溺亡的痛苦!
顾莲急促地说道:“他快淹死了!”
鲍家三兄弟和柳悯君也走过来,站在房门口观望。没人进去救于泽。那些雾气的杀人方式太过诡异,他们抵挡不住。
在此之前,他们默认浓雾进不了别墅,所以才会放心入睡。管家被杀害也是因为她忘了关窗户,给浓雾可趁之机。但现在,他们忽然意识到,这浓雾根本不受限制。它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杀人于无形!
待在别墅里根本不是安全的做法,反倒是最危险的!引路人的判断没有错!
鲍家三兄弟互相看看,暗自打消了留下找画的念头。
引路人迈开长腿进入房间,一步一步蹚过浓雾,抓住于泽的手,将这人拖出来。
浓雾钻入地板,消失无踪。
于泽还没死,只是脸色发青,眼瞳充血。他艰难地翻个身,跪趴在地上,哗啦啦吐出一大滩黑水。
浓烈刺鼻的腐臭味熏得鲍家三兄弟睁不开眼。
柳悯君捂住鼻子,表情既嫌弃又恐惧。
顾莲屏住呼吸问道:“你们还好吗?”
于泽剧烈咳嗽,无法说话。吴芝繁手脚并用,急切地爬向引路人。
引路人步步后退,她连连逼近,试图寻找庇护。
小男孩气呼呼地说道:“你好臭~你再靠近哥哥我就杀了你~”
吴芝繁僵住。
顾莲问道:“你们看见白高朗的鬼魂了吗?他之前在我房间里!”
吴芝繁浑身一颤,往旁边的墙壁靠坐,捂嘴哭喊:“他吻我,黑水顺着他的舌头灌进我嘴里!呜呜呜……”
这是多么恶心又恐怖的经历!
想起那一幕,吴芝繁又想呕吐,无法承受的恐惧几乎将她碾碎。
“乔先生,我明天也要跟你一起走!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屋子里了!这里有鬼!”吴芝繁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引路人。
引路人不置可否,转身离开。想走的,他会带走,想留的他也不劝。
翌日,众人带上足够的食物和水,互相搀扶着走进浓雾。
引路人在前带路,牵着小男孩的手,背影高大从容。
花蕊独自留下,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看见大门关上,她竟立刻从沙发上爬起,飞快跑到四楼,进入主卧,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眺望。
当年她就是站在这里,看着白高朗渐行渐远被浓雾吞噬。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目送一群人走入同样的浓雾。这仿佛已经变成一种习惯,甚或一种仪式。
她勾起唇角,诡秘地笑了。
她被骷髅玩具划出的伤口在一条一条愈合,她被鲍家三兄弟拳打脚踢造成的淤青在一块一块消失。
片刻后,她转身走进浴室,站在热气腾腾的水流下,洗去满身尘埃。她皮肤莹白,身段婀娜,红唇微启轻轻哼唱着婉转动听的歌谣。
在这片迷雾之中,她从来不是被困的囚徒,也绝非任人欺凌的弱者。

一行人走在迷雾重重的森林里。
顾莲拿出手机查看时间、日期和天气。屏幕上显示, 此刻是早上十点多,晴,温度26°, 然而她看见的不是正在爬升的太阳, 感受到的也不是温暖适宜。
抬头看去, 没有天空,只有浓雾。放眼眺望, 没有森林,还是浓雾。
站在原地前后左右转动身体,一切都笼罩在浓雾里。
有的雾气凝得太厚, 是深深的黑, 有的雾气凝得稀薄, 是浅浅的灰。整个世界都被这两种颜色渲染, 近在咫尺的树木,也都变成了或黑或灰的剪影。
这哪里是阳间?这分明就是一个鬼域!
阴风卷起浓雾,水流一般在头顶和身周涌动, 分分秒秒能把人吞噬。潮气袭来,冷得刺骨。
行走在这样一座森林里,每迈出一步, 心脏就会重重地跳一下。踩断一根枯枝发出的微弱响声也能令人呼吸骤停。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苍白的,在阴暗的环境中更显诡异。
顾莲收回目光, 垂眸看着脚下,不敢再想。她以为自己很勇敢, 直到这一刻才发现, 那是因为她从未踏足过真正的死亡绝境。
吴芝繁原本抱着于泽的胳膊, 走着走着就挤上前, 试图抱引路人的胳膊。
引路人速度不变, 不知怎的将她远远抛下。
秦康顺坠在队伍末尾,手中拿着一个指南针,但它似乎坏掉了,一直在转圈,根本无法探路。
“这里的磁场很强烈,指南针受到了干扰。当年我们搜救队也遇到过同样的情况。乔法医,你确定你走的是直线?”他喘着粗气询问。
“嗯。”引路人牵着小男孩,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秦康顺不敢质疑,只能把指南针塞回口袋里。
顾莲放慢速度走到最后,扶住他的胳膊,关切地问:“老爷子,你还好吗?”
“我没事。”秦康顺摆摆手,努力调整呼吸。
“当年你们搜救队是在哪里失踪的,你还记得吗?”顾莲问道。
“不记得了。大家走着走着就散了。”秦康露出恐惧的神色,“你不知道这座森林有多诡异。我的两个徒弟,他们与我的距离就像我俩现在这样近。”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顾莲的站位。两人相隔仅仅半米,伸出小臂就能触碰到彼此。
“但我只是低下头,看看地上有没有脚印,前后两秒钟,再抬头的时候他们就不见了。”秦康顺的嗓音开始颤抖:“真的只是两秒,我没夸张。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两秒钟在野草丛丛树木葱葱的森林里能跑多远?一米?两米?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
顾莲无法想象,心底涌上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意。
阴风从头顶刮过,发出呜咽的声音。
所有人都打个哆嗦,被这段往事搅合得心神不宁。
“你们没有对讲机吗?”顾莲咽咽口水,问道。
“有,不但有对讲机,还有手机,卫星电话,无人机,雷达,生命探测仪。所有高科技手段都用上了,但就是找不到。”秦康顺的喘息越来越重,讲述的声音里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恐惧。
“我用对讲机喊话,问他们为什么忽然不见了。他们说——”
秦康顺站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他们说什么?”顾莲颤声追问。
“他们说,不见的人是我。”秦康顺的瞳孔就在此刻急剧地收缩。
“什么?”
这句话让顾莲坠入冰窟。
浓雾深处忽然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不太响亮,却令人毛骨悚然。大家猛然转头朝那处看去,再回头,周围已是空无一人,只有忽然包围而来的雾气。
所有人都站得很近,谁也不敢落单。但偏偏就是这一转头一回头的功夫,前后两秒,便是孤立无援。
秦康顺苍老的声音似乎还响在耳边。
“他们说,不见的人是我。”
不见的人是我……
不见的人明明是他们……
到底是谁消失了?
又是谁站在原地?
一瞬间天旋地转!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哪是树?哪是人?处处都是树?亦或处处都是人?
那些躲藏在浓雾中的,深深浅浅的黑影,真的是人吗?
吴芝繁呆呆地站在原地,转头看看四周,抬头看看沉沉压下来的浓雾,发出了恐惧至极的尖叫。
“啊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震荡着浓雾,令它们泛起层层波纹,却无人可以听见。
“老爷子!”顾莲挥舞手臂驱赶涌过来的浓雾,向前踏出一步,忽然抓住一只温热的手。
“谁?”她扣紧这只手,随时准备将之拧断。
“是我!”秦康顺立刻回应。
顾莲用力一拉,把神色惊恐的老人从浓雾里拽出来。就在这时,潮水般涌来的浓雾又潮水般退去,视野再度变得宽阔,却也只能看见五米开外的地方。
“柳悯君,于泽,鲍大哥,鲍二哥,鲍三哥,吴芝繁,乔法医,乖宝?听见了就答应一声!”
前面依稀可见几道模糊的人影,顾莲一一呼喊。
“我在。”柳悯君心有余悸。
“我在。”于泽举起手。
然后是鲍家三兄弟。
“吴芝繁呢?”顾莲扶着秦康顺快步上前,与几人贴近,继而骇然:“乔法医和他弟弟也失踪了?”
两秒钟消失了三个人!大家明明就站在原地,谁也没有乱跑!
大家左看看右看看,心脏的跳动已彻底失序。
“回去!”鲍家三兄弟当机立断。
“不在这里等他们吗?”顾莲心中焦虑。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能回来?引路人不在,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站在这里等,那些鬼雾一定会来杀我们!”鲍老大推开几人,大步回返。
鲍老二和鲍老三立刻跟上。
“引路人?”顾莲重复呢喃着这个代号。
“他们果然是一个组织。”秦康顺低语。
于泽挤开顾莲和秦康顺,跟上鲍家三兄弟,背影带着几分仓惶。柳悯君犹豫片刻,追了上去。
顾莲和秦康顺没有办法,只好与他们一起。
“万一引路人找回来了,不知道我们在哪里怎么办?我们沿路做记号吧!”顾莲高声说道。
鲍老大觉得很有道理,立刻扒掉于泽的外套,撕成一条一条的碎布,将其中一条绑在一根小树枝上,用秦康顺贡献的马克笔写下一句话:【引路人,我们回别墅了。】
于泽冻得鼻涕长流,却不敢反抗。
“走了。”鲍老大摆摆手,众人继续启程。
浓雾中,引路人牵着小男孩的手,稳稳当当站在原地。阴风撩动他额前的发丝,带来寒气扑面。
潮涌般的黑雾凝成一张张模糊的人脸,悬在前方,浮在头顶,隐在背后。人脸密密麻麻,重重叠叠,不断扭曲着五官,形成一个个或痛苦,或恐惧,或怨恨,或嘶吼的表情。
引路人紧了紧握着小男孩的手。
隐隐的,他感觉到,包围他们的不是雾气,而是怨念。它们由所有阴暗的,丑陋的,负面的情绪汇聚而成。它们是人心之中最为腐臭的那一部分。
“害怕吗?”引路人垂眸看去。
小男孩仰起脸,小奶音很傲娇,“不怕~一群小垃圾~”
引路人不由莞尔,空余的另一只手微微垂落,无声无息化为一柄骨镰。
小男孩空余的另一只手也微微垂落,无声无息化为一柄弯镰。
同样都是镰刀,一柄是纯黑色,寒光烁烁,煞气冲天:一柄是粉红色,半透明质地,可爱得像个玩具。
引路人眸光微闪,薄唇随之上扬。
“做得好。”他赞许一句。
小男孩哼哼两声,想笑偏又要摆出“我很厉害”的严肃表情。
“你先上,我给你掠阵,行吗?”引路人问道。
他会保护这个孩子,却也不会阻挠对方的成长。
“老哥看我的~”小男孩像个小炮弹,松开引路人的手,一瞬间就已经冲进浓雾里。
不就是劈砍残魂嘛,这个游戏他在黑暗之森经常玩。心情不爽的时候,他还会揪出一个残魂,狠狠扇几巴掌。
一张张人脸扑向小男孩,宛如一群毒蜂,却又在转瞬之间被他的镰刀一一劈开。他的反应速度,弹跳能力,攻击的角度和准度,都是顶级。
引路人专注地看着这场战斗,高悬的心慢慢放下。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雾气凝成的人脸多到数不胜数,却碰不到小男孩的一根头发。然而这些怨念是杀不死的,裂成两半甚至完全破碎后,它们会马上合拢,再度扑上来。
劈砍了一个多小时,浓雾中的人脸一个没少,依旧在浮浮沉沉,扭曲变幻。
小男孩横刀劈碎十几张人脸,迅速退回引路人身边,说道:“哥哥我不想玩了~你负责乱杀~我负责嘎嘎好不好~”
“好。”引路人立刻上前。
小男孩往他身后躲,手脚并用地爬上这具高大的身体,像个小树懒牢牢扒在他背上。
引路人弯唇,似乎在笑,眼里却闪过刺骨寒芒。他把左手伸到背后,托住小树懒的屁股,右手向前一挥……
寒光乍现,几十张人面瞬间破碎。
漆黑刃口淬着剧毒,对怨念也能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一阵尖啸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依稀响在耳畔。
破碎的几十张人面再也无法愈合,周围的黑雾剧烈涌动,卷起数不清的漩涡。
引路人侧过身,朝后方挥出一刀,忽然感觉腮边一热,一张湿漉漉的小嘴贴着他的耳朵,奶声奶气地叫:“嘎嘎~”
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刀芒却更利,锐不可当。数不清的人面在黑雾中破碎,被漩涡吸纳,变作阴风四散。似远似近的地方又有凄厉惨叫响起,充斥着怨恨和不甘。
“嘎嘎~”
小鸭子还在耳边叫,声音奶脆。
原来“你负责乱杀我负责嘎嘎”是字面上的意思,一点儿也不打折扣。
引路人眸中杀气滚滚,偏偏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背着一个调皮的小树懒,他实在是无法融入这恐怖的场景。
轻松写意地转了一圈,挥出数刀,周围的人面就已斩碎十之八九。
“嘎嘎~”
背上的小鸭子尽职尽责地加油鼓劲,湿漉漉的小嘴吐出奶香的热气。
引路人短促地笑了一声,手中的骨镰忽然长出长柄,完完全全进化成死神的镰刀,在步伐的精妙挪移之中无情收割着余下的人面。
半分钟不到,人面彻底破碎,浓雾不再翻滚,漩涡和阴风悄然散去。
周围一片死寂。面对如此强悍的敌人,纵使再多怨念也不得不收敛。
黑雾变成稀薄的灰雾,退至十米开外,一棵棵树木显现出来,周围倒伏的野草和一行脚印证明这就是他们消失的地方。
他们不曾离开过,一直在原地。
“嘎嘎~”一颗小脑袋从背后探过来,嘟起粉嫩的嘴,发出崇拜的小奶音:“哥哥好厉害~我就杀不死这些小垃圾~哥哥能教我吗~”
一张无敌可爱的脸从侧边贴上来,大眼睛一眨一眨,盛满祈求。
引路人薄唇微抿,眼里溢出光点,漆黑骨镰缩回体内。
他哪里拒绝得了,颔首道:“嗯,回去我想办法为你的小镰刀加持,让它对鬼魂也产生伤害值。你现在只能造成物理伤害,当然会吃亏。”
小男孩惊喜抿唇,梨涡深甜,张开小嘴:“嘎嘎~”
“行了,现在不用嘎嘎了。”引路人捏住这张小嘴。
“那些笨蛋呢~”小男孩转动脑袋四处张望。
引路人低头观察脚印,说道:“他们往回走了。”
“我们朝前走~”一只小胖手从肩头伸过来,指着前方。
这正是引路人心中所想。他答应一声,背着小男孩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前方的树枝上出现一根布条,花纹有些眼熟。引路人捏住布条查看,却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引路人,我们回别墅了。】
深邃眼眸里划过一道暗芒,引路人立刻低头查看周围的脚印。
一条窄窄的路,泥土松软,泛着潮气,前后皆是一串脚印,花纹尺寸各有不同,十分显眼。
空间就在此刻产生了错乱。前方变成后方,后方变成前方,往前走就是往后走,往后走也是朝前走。
引路人站在原地,眉头微蹙。
“继续走~”小胖手指指前面。
“我们在原地打转。”引路人低声说道。
“那怎么办~”小男孩趴伏下来,小脑袋贴着引路人温暖的颈窝。
“没事,再走一段路看看。”引路人揉揉他被雾气打湿的粉色卷毛,承诺道:“我一定把你带回去。”
小男孩轻轻哼哼,小胖手抱紧引路人的脖子。这是依赖的姿态,微微触动着引路人的心防。
引路人不再停留,大步走进浓雾。
“谁?”前方忽然传来一道警惕的声音。
“鲍老大?”引路人眸光微闪。
走得近了,浓雾散去,鲍老大站在前方,表情惊愕。他身后是鲍老二、鲍老三和顾莲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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