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不知道,他林静深在五年前踏入农庄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此生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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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边的夜色开始蔓延,盛典渐渐进入了尾声,但石台上依然有表演,是由一楼拿到邀请函的客人们点的曲目或者歌舞,二楼包厢里,吃食茶水已经开始摆放,紫韵又再次亲自前来,柔媚的声音解释着,怎么用餐,当听说是由客人们自己选取食物,什么吃食都可以,若是没有自己想要的,也可以点单,唯一的要求便是,拿了多少吃食,都得自己吃光,不可浪费。
“说得没错,正是此理,不可浪费。”顾老太太很赞同,然后便和两位老太君一起去拿了一些吃食。而童童和悦悦早就手牵手的去选取了。
三楼平台上,崔老尚书,崔珏,宋文泽,和英国公宋荣,以及被特意邀请来的卢怀德,顾善闻,越策围坐一起,打边炉,喝着冰过的青梅酒。
青梅酒不错呀,宋文泽很满意,酸酸甜甜的,又冰冰凉凉,很是解暑,感受到幽怨的气息,宋文泽循着气息看过去,就见自家学生满是怨念的盯着自己右手旁的一壶酒。于是宋文哲愉悦了,舒畅了,被迫在小房间里看表演的怨念情绪也消失了。
“可惜呀,小鱼,你不能喝。”宋文泽晃了晃自己的酒杯,满脸的嘚瑟,“不过,没事,等明年,你身体大好了,就可以喝了。”
商静鱼哼了哼,转过头,明年,就他自己这个有着什么陀罗花毒的破身体,大哥哥会让他喝才奇怪!
“鱼儿,吃吧。”林静深无奈一笑,拍了拍商静鱼的肩膀,手里的筷子点了点商静鱼的碗,碗里是他刚刚夹的羊肉片,一时心软,今日就让鱼儿多吃一些吧。
商静鱼见碗里是他最喜欢的羊肉片的时候,眉眼又弯了起来,朝着身侧林静深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低头便欢快的吃了起来。
林静深只是温柔的疼惜的笑了笑,便又夹起鱼肉开始剔除骨刺来。
宋文泽看着这两人间的自然而然的亲昵,那两人间似乎已经无法再容纳什么了,宋文泽心头叹气,他的这个傻学生啊还傻乎乎的吃着东西笑得跟什么似的,那给你夹肉的可是蜘蛛怪!都给你织了那么大的网了,就等你自投罗网了,你这笨蛋!宋文泽心头痛心疾首。
宋文泽正为他的学生痛心疾首,突然间碗里落了一块羊肉,宋文泽僵了僵,随即就将落在碗里的肉块夹到身侧老父亲英国公的碗里。
正慢悠悠的喝着青梅酒的英国公宋荣瞪眼:逆子!老夫不吃羊肉!
宋文泽刚夹走羊肉块,碗里又落了剔掉了鱼刺的鱼肉,宋文泽嘴角微抽,将鱼肉扔到旁边碗里
英国公宋荣深吸一口气:逆子!好吧,他喜欢吃鱼。
紧跟着,碗里又被丢了青菜,虾肉,……
圆桌的其他人默默的看着:……崔珏大人厉害呀……能这么面不改色的继续夹菜的活,看宋文泽和英国公宋荣的脸色都青了。
然后,最厉害的要数这位吧——崔老尚书笑呵呵的和小公子说话,都不管的吗??
卢怀德瞥了崔老尚书笑呵呵的脸,以及他旁侧的严肃脸的崔珏,卢怀德侧头和蔡英低语着,“老尚书是真的不管了?”崔珏可是嫡长孙哎,还是精明能干的嫡长孙哎。
蔡英喝了杯酒,才低声回答着,“老尚书好多年前不是说了吗?崔大人的婚事由他自决。崔家不干预。”
顾善闻低声道,“老尚书看得明白。”崔珏此番回京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不管不顾的到处堵截宋文泽,上京的流言传得很难听,崔家和宋家却什么都不说,保持着沉默,倒是宋文泽为了躲避崔珏,狼狈不已,有两次都跑到他这里来了。
卢怀德看着那崔珏,虽然不是殿下那般俊美至极的男子,但也算是个伟岸男子,而那宋文泽虽然有时候有些迂腐,但是也是飘逸出尘,写意君子的外号也不是叫着玩的……可惜了呀。
“所以说……老尚书,您不管吗?”商静鱼接过林静深递来的绢帕擦了擦手,指了指那边自顾自喝着酒的阴郁的宋文泽,以及宋文泽旁边的皱起眉头担忧看着宋文泽的崔珏。
崔老尚书怔了怔,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看了眼淡然喝酒的林静深,笑眯眯说着,“这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比较好啊。”
“哦……那么,这份约定书我就给崔大人看了哦。”商静鱼说着,嘴角翘起,一抹顽皮透着几分坏坏的笑容浮现脸上。
崔老尚书一愣,就见那寿二已经走到崔珏身侧,双手呈递了一份约定书。
“这是我为我老师宋文泽先生做出来的一份约定书,老师有烦恼,弟子应当为其解决,所以,崔大人,这份约定书,您能签下吗?”商静鱼看着那崔珏,笑眯眯的问道。
一旁的宋文泽却是一震,这小鱼真的把那写的约定书拿出来了?!随即心头有些熨帖,也有些苦涩,那约定书写的约定,怎么可能实现?当初斥责小鱼胡闹,也是因为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东西……
“大家肯定很好奇,这约定书是什么内容吧。我来给诸位说说。其实很简单,就三条内容,第一条便是天地为证,缔结白头盟约;便是要举办一个婚礼,告诉所有人,你们锁了!第二条便是不离不弃,不得再与任何人有任何牵扯;不得有任何血缘子女;第三条便是若是违背约定书,此后余生,从此陌路,因果斩断,黄泉地府也绝不相见!”商静鱼正说得滔滔不绝,忽然——
“拿笔来。”崔珏低哑的声音开口了。
宋文泽一愣,侧头看去,却见崔珏正接过寿二递来的笔墨。
“等等!”宋文泽忙拉住崔珏,急急开口,“你,你想好了吗你——”
崔珏目光满是柔情的看着宋文泽,低声道,“自从十年前,你推开了我,这是你第一次拉住我……”
宋文泽一惊,忙缩回手。
但崔珏却是不在意的低笑一声,随即便要落笔,但此时,林静深开口了,声音温润低沉,“崔珏,我也是见证人,你须知,若是签了这份约定书,你便再无退路。”
——言外之意,若是将来他崔珏毁约了,那么天涯海角追杀他的便有他林静深了。
崔珏看了眼沉默的崔老尚书,便转头看向商静鱼,恭敬拱手,“崔珏谢过小公子,这份约定书甚和我心意,等我与文泽大礼之日,还请小公子能够到场恭贺。”
额……他这算是错有错着了,商静鱼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宋文泽,本来想着让崔珏知难而退的……不过,这样也好,若是老师也有这份心意的话。
宋文泽深吸一口气,站起,朝身侧的英国公宋荣深深的躬身,拱手,声音有些喑哑,“爹,原谅孩儿。”说罢,宋文泽便撩起长袍,跪下,重重磕头。
“国公爷!”崔珏朝前走了一步,也跪下,重重磕头,“当初曾经说过,此生非文泽不可,我应予了国公爷,给文泽十年的时间,如今十年期限已到,还请国公爷,能够遵守约定。”
宋文泽震惊又释然的看了身侧的崔珏,原来如此,所以十年来,他才会远赴越州,他还以为是……
英国公宋荣叹息一声,摆手道,“如老尚书所言,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吧。莫要后悔就好。”
这时崔老尚书哈哈笑了起来,“国公爷,十年前,我就已经认命了。反正你宋家多子多孙的,也不需要文泽传承香火,这样也好不是?”
英国公宋荣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是端起酒杯,朝向林静深,恭敬的示意,林静深微微一笑,举杯示意。
商静鱼看着那边的两人手牵手站起,老师宋文泽神色间不再有阴郁之色,似乎卸下了什么重担般,轻松愉悦的,然后,两人在约定书上签下了名字。
“恭喜老师!祝老师和崔大人白头到老。”商静鱼站起,第一个说道。
紧跟着,卢怀德和蔡英等人也忙站起,笑呵呵的祝福着。
商静鱼喝着寿二端来的热茶,一边凑到还在慢慢喝酒的林静深身侧,小声说着,“大哥哥,我突然觉得我是个媒婆……啊,不是,呸,媒公媒公 !”
林静深失笑,伸手揽住商静鱼,低头带着笑意问道,“如此,鱼儿可就高兴了?”前几日见宋文泽那阴郁颓势的样子,鱼儿可是担心得很,而他不愿鱼儿为别人担心,所以今日才会破例邀请了这几人前来参加盛典。
商静鱼嘿嘿一笑,有情人终成眷属,他自然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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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众人心情有些难言复杂的一顿膳,因着今儿个不说事,于是,用膳后越策上前低声说了些话后,众人就恭敬的告退了,卢怀德和蔡英走在最后,看着前头英国公拉着崔老尚书说要谈谈大婚的事,就把人扯走了,而崔珏和宋文泽慢悠悠的跟了上去,卢怀德感慨的对着蔡英说道,“我本以为顾家的约定书已经是惊世骇俗了,没成想……”
“不过是世人少见多怪罢了。”后头的顾善闻插了一句话,
卢怀德挑眉看着顾善闻,“哦,怎的,似乎顾大人好事近了?”
“也许。”顾善闻微笑,今日的盛典,除了他们这些人外,也有几个他挺看好的读书人……而如同老祖宗所说,他们顾家的女儿不着急嫁,即便不嫁,也没有关系,他们顾家养得起,然后,刚刚越策将军突兀的问他了,对女婿可有什么要求,他们家的小秋儿可曾订婚了?
——越策将军,那可是顶好的女婿人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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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告辞后,商静鱼趴在栏杆那里,看着夜空星星闪烁,刚刚放了一圈烟火了,可好看了。
“鱼儿,过来。”身后传来林静深温润的柔和声音。
商静鱼回头笑应了一声,见林静深坐在坐榻上,身前茶几上摆放着笔墨,不知道在写写些什么,便快步过去,刚走过去,一张纸便被一修长的好看的手摆放在他面前,商静鱼低头一看,是他写的约定书,额,给宋文泽老师的约定书,然后,额,上面怎么签了大哥哥的名字?
“鱼儿,你收着,待三年后,你弱冠之时,你签上名了,再交给我。”
“嗯……啊?!”
第49章 一只茫然的鱼5
夏日的夜晚, 凉风习习,坐在院落的树下的回廊亭, 看着夜空, 夏日的夜里,满天都是碎碎点点的星星,此时距离夜空似乎非常的近,又非常的遥远。商静鱼看着, 想着上辈子他若是晚自习回家, 也是常常这样的望着夜空, 不过, 那时候的夜空早就被城市的灯火马龙所淹没, 哪有这会儿的星星点点?
“主子?”寿二轻步上前, 低声问着, 带着担忧, 从盛典回来后, 小主子就神思不属的,这是……因为大主子的那份约定书??
在望星台三楼随侍的就他和寿一, 福大福三, 宋文泽先生等人离开后,大主子就手写了一份约定书, 然后对小主子说, 这份约定书放在小主子这里三年,三年后,待小主子弱冠成年, 就需签名, 再交给大主子。
当时——不只是小主子呆滞了,他们这些随侍的都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 大主子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摆明了他自己的心思!
再然后,处于呆滞状态的小主子回过神后——问的,居然是:
“大哥哥,你喝醉了?”
“鱼儿,我千杯不醉,你知道的。”大主子很无奈的又带着宠溺疼惜的说着。
“……大哥哥……你在逗我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寿二……你说我大哥哥那么好看那么厉害的人……他是不是……傻了啊?”回过神来的商静鱼叹了口气,看向正担忧看着他的寿二,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大哥哥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主子……殿下是认真的。”寿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声开口,主子的这种事情,身为随侍,不该随意开口,更不用说,是大主子和小主子的事……但是,有时候,看着大主子凝望小主子的眼神,他心惊胆颤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酸涩。
诚如小主子所言,已经掌控了至少六成的大夏朝堂的大主子那么厉害,又文武双全多才多艺,又是上京第一美男子,大主子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可,不管是当年艳色第一的紫韵,还是上京才貌双全的长阳公主,亦或是禁地的九门的那些个极具特色的或男或女……他们哪个不比小主子好看不比小主子才学高绝?
可偏偏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大主子,唯有小主子……
“我就是知道大哥哥是认真的,所以我才这么烦啊。”商静鱼趴在茶几上,烦的揪头发,他那一瞬间真的傻了!他上辈子都一直是个乖宝宝,每日上学读书,两点一线的,也没有人对他表白过,他没想到两辈子来,第一次收到的表白,居然是他最为敬服的最为仰慕的大哥哥……
——他哪里好了?大哥哥居然会想要和他定下白头盟约,携手一生……
大哥哥,大哥哥应该有一个贤惠的美丽的善解人意的女子相伴啊,而他这孱弱的身体,在这个世界里,他只有四十年……
“主子……时候不早了……殿下不是说三年嘛,您要不先放一放?”寿二看着商静鱼揪着头发,心头实在是担心小主子会烦得把头发揪下来。
商静鱼长长的叹了口气。想着今日大哥哥送他回来的时候,对他说的话:“鱼儿别担心,也别烦忧,还有三年,鱼儿三年后再把约定书签名就好。而其他的……我们依然如此。”
大哥哥的言外之意,他自然是明白的,三年后大哥哥要的只有一个答案。
还好今晚大哥哥留在上京处理事情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大哥哥。
“走吧。”商静鱼站起身,此时已经是三更了,再不就寝,只怕明日起来,寿二和寿一就会被大哥哥责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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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州府衙,地牢处。
林朗恭敬的接过了阁诏,拜了拜,才踉跄着站起,看向对面的灰色衣服的仆从装扮的年轻男子,林朗记得,这是殿下身边得用的四大管事之一的福四管事。
“烦劳福四管事转告殿下,林朗定会完成诏令。”林朗拱手说着。
“林将军放心,小的定会转达。”福四说罢,挥了挥手,暗影处出现两人,指着那沉默不语垂首跪着的两人,福四说道,“这是殿下给将军安排的护卫,在此番事了后,才会返回,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将军,同时记录将军在此番任务的所为,将军在事后要提交一份战事报告,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可询问白术将军,也可仔细看下阁诏须知。”
福四说完又递给林朗一本小册子,随后指着那两人,“那两人不会和将军有所交流,将军不必询问。”
说完,福四拱手就客气有礼的告辞了。
林朗有些发蒙,看了看手里的册子,又看了看那已经消失的两人方向,这个,这个从未听说过呀。
而告辞的福四又去了府衙的后院处,但此时的后院却找不到沈融?怎么回事?去哪了?不会吧,真的孤注一掷了?福四急急转身,压低声音长啸一声,随着他的长啸,数十黑衣人闪现在他的跟前,齐齐跪地,拱手。
“随我前往东卢主宅!”
此时的东卢主宅,一座五进的院落,一扇黑色檀木的大门,若没有进到这主堂,谁会信呢,外表这么低调厚重的大宅子竟是用陈州百姓们的鲜血浇筑,不,不只是陈州,闽江下头的陈州后,还有柳州,沙洲,靠海的还有江州……所以,这才是殿下对白术下的死命令的原因之一,一旦动了陈州东卢,牵一发而动全身,闽江以南的这几个州定然会反扑,而这几个州的守卫军是已经数十年未曾调动过的闽江军,不比黑甲军和神策军,闽江军是地方守军之一,大夏朝总共三个地方守军,闽江军是其中之一,数十年未曾动过的闽江军可想而知,这里头的盘根错节,恐怕……这闽江军早就变成东卢军了吧,呵呵,殿下说,不要小看了中宫的女人们,呵,果然厉害呀,在三十年前,陈州东卢把卢家嫡女送上中宫后位,就已经打算好了吧。利用河贼海寇来敛财,杀人,然后,收服闽江军……
三十年来,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这陈州河贼海寇的猖獗?难道陈州百姓就没有人进京告发?只是,大家都沉默罢了。
而现在殿下让他来了,让他和林朗,白术来了。
那么,他沈融就不会白来!
沈融双手插在袖袍里,眯眼看着慢慢的从主堂走下来的中年男子,这人生的和那卢怀德倒是有几分相似,可惜,那卢怀德要比眼前的这东卢家主顺眼多了。眼前这人面色阴郁得很,也是,最为倚重的长子死在了林朗手里,不过,这人多年前杀了林朗的父亲,如今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沈大人前来,可是那杀了我儿的凶嫌,沈大人已经有了定论了?”卢明智冷冷问道。
沈融扫了眼四周,已经挂起了白布了,麻衣也已经穿起了,嗯,不错。
“卢家主,可是已经向上京急报了卢家公子的死讯?”沈融慢悠悠的问着。
卢明智看着眼前的沈融,上京之前提过,此人家眷全无,孤身一人,行事怪癖,坐在那刑部侍郎的位置二十年了,却淡然得很,似乎不为名利,唯一的兴趣就是查案,破案,此人来到陈州,全是意外,不过,因为那林朗,那油盐不进的白术,卢明智之前的精力都是放在那两人身上,倒是忽略了眼前的沈融!却不想,就是这个沈融,居然查到了外岛,而最为可恨的是,家人约束不力,竟然让沈融还摸到了外岛上的冶炼兵器的秘洞!
而他的长子,他的嫡长子,就因为这个沈融,被林朗杀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卢明智冷冷的回答着,眼底却是开始凝聚杀意,不论如何,事已至此,都不能让这沈融离开陈州了!还有那林朗!陈州外岛上 的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那我想说的事,即便你上报了中宫长坤殿,那也是没用了……”沈融眯眼一笑,笑容透着几分冷意,“卢家主……因为我派人拦截了,而白术将军的兵马也已经陈列在陈州外,所有陈州派往上京的,不管是谁,都会被拦截下来。真是,不、好、意、思、了。”
卢明智一怔,随即怒指沈融,“沈融!你敢封禁陈州?!”
沈融一笑,带着懒懒,“卢明智,你抬举我了,我可不敢跟你一样,私自贩卖陈州幼童,勾结河贼海寇谋杀朝廷命官,私自铸造兵器……卢明智!你、是、想、造、反、吗?!”说到最后一句,沈融突兀拔高音量,一字一顿!
卢明智脸色一变,随即厉声喝道,“胡说八道!来人!沈大人疯了!快把他请进去!”
沈融却在这个时候,猛地拔出一把匕首,指向卢明智,大笑道,“小公子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今日,我沈融愿舍这一身皮囊,换得陈州一片青天!”
而伴随着沈融的话音落下,黑檀大门缓缓打开,门外头,是白术提着长枪面无表情的站着,身后是数百军士!
“沈融!你敢!”卢明智厉声喝道,“你敢在此先皇赐下的御宅里动武!”
沈融大笑,指向卢明智的匕首却猛地指向了他自己的心脏,卢明智脸色刷的惨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融想死在这个东卢的主宅里,那么不管是自杀,还是他,那白术就都有理由,闯进他的这主宅!到那时候——卢明智看着那白术已经毫不掩饰的杀意,卢明智双腿发软。
——沈融和白术这是不管不顾了吗?!
也是,这两人都没有亲眷了,而那白术还有一个沉寂多年的七绝郎君林静深,刚刚被过继给了死去的睿亲王做嗣子!
但卢明智还来不及做出任何指示反应,那本来该血溅三尺之地的沈融居然还好好的站着,一管事模样的仆从手握沈融的匕首,鲜血从那管事仆从的手指缝里慢慢的滴落。
“果然如主子所料,沈大人,你莫要乱来,小主子若是得知你身陨陈州,定然会难过的。”那管事无奈的说着,说罢,转身看向大门外的愕然的白术,恭敬拱手道,“白将军,主子有阁诏给您。”
是福四,四郎身边的四大管事之一!白术愕然后,便神色有些激动,此刻忙上前,恭敬的双手接过阁诏。
“白将军,主子说,命你务必在三个月内,整肃闽江军!这是对您的考核。”说罢,指着突兀闪现的两个灰衣人,“这两人会在三个月内跟随将军左右,会如实公正的记录将军的一言一行,而将军也要照例,在完成后上交一份战事报告。详细的内容,还请将军自己阅览阁诏。”
“白术谨遵诏令!”白术恭敬应下。
随后白术挥手,身后的数百军士悄然无声的就跟在他的身后离开。
回过神来的沈融歉然的看向福四,神色复杂又带着几分颓然的看向福四,声音沙哑,“福四管事……真是对不起……”
“沈大人不必如此。沈大人辛苦了。” 这话,福二说得非常真心诚意。
看着瘦了一大圈的沈融,想着已经离去面色阴郁的但似乎松乏了不少的白术,福二默默的想着,这看着可比当初的卢怀德大人和蔡英大人惨多了,也比顾善闻大人惨多了,顾善闻大人当初为了进摘星阁,自求外放去了北境的小县城,在那里为了试行殿下的新农法,死磕了三年,也没有这么惨……
“据我所知,入阁考验,想来都是不易的。”福四安慰说着。
这是真的。而且目前还有接受了入阁考验的两位大人还在地方上死磕……
沈融苦笑一声,他不知道来陈州是入阁考验,他只是想看看七绝郎君林静深殿下想做什么,也想看看林朗说的公益堂,他二十年来都未曾走出过上京。如今走了出来,才知道,当初质问小公子的他是多么的厚颜无耻!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什么阁诏!什么小公子!什么主子!沈融!你到底做了什么”卢明智又惊又怒的朝沈融吼道,看着这突兀出现的明明是管事的仆从,明明就是一仆从打扮却和沈融平等对话,还有?阁诏?那是什么东西!而白术,那白术明明恨不得杀了他,为什么接了一个阁诏就走了?整肃闽江军?!这是什么话!
——这是什么人,用的什么身份!居然说出了整肃闽江军的话?!
沈融冷笑一声,懒懒的站着,也不理会怒吼的卢明智,既然福四管事出现了,那就意味着,远在上京的殿下决定插手此事了,啧,定然是白术送去的那封给小公子的信起了大作用!
“奉阁诏,前来处置陈州东卢勾结外族,联合海寇河贼杀害朝廷命官林政一事,另清查陈州东卢私铸刀剑,贩卖幼童!待清查完毕,按太上法令处置!”福四神色冷漠肃然,手捧阁诏,一句一句的缓缓说着。
一旁的沈融愣了愣,太上法令?当初建立初期拟定的第一部 法令?
而面对福四的卢明智看着眼前捧着一册子,却是一句一句肃然认真的福四,心头却是觉得又荒唐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人到底是谁?他们和沈融白术是什么关系?他们背后的人又是谁?为什么能够命令沈融白术为他做事?!
但不等卢明智回过神来做出反应,就见福四抬手一挥,便有数百黑甲灰衣的卫士瞬间闪现!
第50章 一只茫然的鱼6
躺在熟悉的暖暖的床榻上, 商静鱼望着头顶上的床帐的夜明珠发呆,今晚……大哥哥不回来就寝了, 唉, 睡吧,睡吧,他得争取身体好点,后面好多事呢。也不知道陈州那边怎么样了……大哥哥又到底是怎么想的……唉……
这种事情, 他应该跟谁说比较好……老师?对对对, 老师肯定很有经验!大哥哥和老师的关系也比较好。
胡思乱想的商静鱼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却不知道他始终叨念着的大哥哥就在他的厢房外, 静静的站着, 直至确定他睡着了, 才轻轻的打开房门, 悄然无声的走了进来, 站在他的床榻, 凝视着他许久,终究有些忍不住的慢慢弯腰俯身, 轻轻的温柔的小心翼翼的亲着他的额头, 许久,才眷眷不舍的移开, 而迷迷糊糊睡着的人, 因为熟悉的安心的喜欢的气息,而习惯性的于睡梦中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无意识的喃喃着, “大哥哥……”
而这大大的笑容, 无意识的喃喃,又安抚了从递出约定书后就一直焦躁不安的心。
林静深漆黑如墨的眼眸一片温柔疼惜, 又透着几分无奈,他俯首靠近,轻轻的叹息一声,“鱼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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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商静鱼迷茫的坐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昨晚好像做梦梦见大哥哥回来了,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可是……床榻一边整整齐齐的,并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商静鱼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回过神来,自己穿衣穿鞋,但在穿鞋的时候却有些笨拙了,似乎,好久没有做过的事,突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做了,商静鱼穿好鞋后,在地上跺了跺脚,心头苦笑一声,所以你看,被养成一个习惯是多么的容易呀。
用好早膳,吃得不多,难得的没有人来啰嗦必须吃多少用多少了,商静鱼非常愉悦的用了一碗粥,一个包子,就挥手示意欲言又止的寿二退下,待寿一送来了条陈折子,商静鱼就认真的批阅起来了,顺便问着跟禄二捧着东西来的寿四,“寿四,陈州那边有消息了吗?寿三和平平呢?”
“回主子的话,早上刚收到信鹰送来的消息,陈州外岛上的那些孩子都已经被安全解救出来了,寿三和平平安顿好那些孩子,就马上回来。”寿四恭敬说着。
“嗯,那就好。”商静鱼弯了弯嘴角,从昨晚就窒闷的心总算是松乏了一些。
“主子,这是殿下命人送来的。”禄二轻声开口,双手恭敬的呈递。
商静鱼愣了一下,大哥哥?商静鱼想问问大哥哥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今天也不回来了,但却不知怎么的,他居然问不出口。默然了半晌,才低头看向了禄二呈递来的盘子,盘子里是一本小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