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要帮一帮崔珏和宋文泽才是。
“鱼儿……你的老师顾虑太多,不若我们助他一把如何?”林静深低声的在商静鱼耳畔说着。
商静鱼动了动耳垂,有点痒痒的,大哥哥最近说话老是喜欢在他耳边说,温热的气息喷洒着,弄得他总是有股淘耳朵的冲动!
不过此刻,他却是被林静深的话给吸引了,嗯?助他一把?怎么帮助呢?商静鱼弯弯眉眼,他很有兴趣哎。
*****
在前往流水馆的路上,差不多同时从农庄出发的还有商月娘和童童的马车。马车里还有顾家老太太和小外孙女悦悦。
因着农庄的马车比之顾家的要大,要舒适,又有九门卫队护送,随侍的有吴嬷嬷,有青茶,还有童童的武技女师兼职嬷嬷的影嬷嬷。因此,在商静鱼派来寿一跟随的时候,说用农庄的马车的时候,顾家老太太就马上应下了。
马车里,顾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自家的小外孙女悦悦和童童一旁小声说话,玩着据说是小公子弄的叫拼图的游戏。
“昨儿个卢怀德大人亲自送悦悦过来了,说是没想到,悦悦能够拿到请柬,就让我带悦悦一同去,他们卢家,这次居然一个请柬都没有拿到,邀请函也只拿了一个,卢大人很是生气呢。”顾老太太说着,叹了口气,看昨儿个卢怀德的阴郁的脸色,此番估计陈州东卢那边是出了大事了。
——世家虽然枝繁叶茂,但枯枝太多也是难免啊。
“老祖宗,鱼儿的盛典也不是只有今年,鱼儿说了,如果玩得开心的话,明年也会再办一次。怎的卢大人那么生气?”商月娘困惑的问着。
顾老太太一笑,细细的跟商月娘说着,“月娘,对跟随殿下的那些人来说,能够参加盛典,是一大荣耀,也是代表着他们是殿下的最亲近的一派。特别是小鱼办的盛典,能够拿到请柬或者邀请函,那可不是容易的事。”说罢,看向那边已经偷偷停下玩游戏,竖着耳朵听着的两个小女孩,笑了起来。
见商月娘还有些茫然,便继续说着,“月娘,虽然殿下从不出现在朝堂之上,但是朝堂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重臣听闻或者想要亲近殿下,这些都是殿下的威严甚重的关系。小鱼是殿下信任看重的人,小鱼做的事,很多时候在他们眼里其实就是殿下的所为。”
商月娘听了,却是很认真的摇头,“小鱼做的事,是小鱼的,并不是殿下的。”
顾老太太愣了愣,是……这样吗?
“小鱼从不参与殿下的事。我虽然不太清楚殿下和小鱼在外面做的事,但是小鱼曾经告诉过我,他的事,是他的事,公益堂,忠义会,这些都是小鱼要做的事,想做的事,和殿下并没有关系,不过,殿下他从来都是支持小鱼做任何事,殿下曾经说过,只要小鱼不会伤到他自己,他做什么事都可以。”说到这里,商月娘很是欣慰的笑了,殿下真的是非常好的兄长呀。
商月娘却没有看到顾老太太震惊的神色。
一直以来,除了摘星阁的少数人,比如说卢怀德和蔡英,其余人都默契的认为,小公子所做的事,都是殿下的授意。可眼下……从商月娘的话里话外,原来是这样吗?那些事,都是小公子自己的意愿?若是如此,那小公子实在是太难得了!嗯,等那逆子来了,再问问!哼,那逆子也真是!居然都没有拿到邀请函!
流水馆,当午后的阳光撒落六角楼——望星台的时候,高高架起的大鼓不知何时已经摆放在台上中央,然后,嘭嘭嘭……先是重重的六声鼓声响起,紧跟着就是高亢的女子的吟唱声起——
祭典起!
第46章 一只茫然的鱼2
于是, 那些正走进,或者正在二楼厢房里落座的, 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中央石台。
中央石台上, 高高架起的大鼓边上,一身素色白衣的头发只是随意的束着,插着一支木簪子的女子,一边起舞, 一边敲鼓, 旁侧, 古琴后, 一身黑色素衣的女子, 同样随意的束发, 插着木簪子, 一边吟唱, 一边芊芊素指弹着古琴, 一黑一白,鼓声厚重悠远, 琴声哀怨如泣如诉……而吟唱反复, 宛若远古的祭奠……
“那是七月的祭词。那鼓和那琴所演奏的曲子也是是很久以前的祭典上才有的。”二楼上,顾老太太轻叹开口说道。
“没错, 这两位女子祭奠得不错啊。鼓敲得好, 琴弹得也好,这两位是流水馆的?”一瘦削的但容颜保养得极好的老太太惊奇问道。
“这两位可是那什么紫韵?”另一老太太圆润慈和的问道。
“那敲鼓的是叫苏南,弹琴的叫付雪, 这苏南可是这流水馆的馆主哦, 那付雪是长驻流水馆的琴手,是良籍哦。”旁侧的崔兰儿笑道。
“哟, 你这猴头,你怎的知道啦?”圆润慈和的老太太——崔家老太君笑问道。
“这本小册子上都写着呢。您看——”崔兰儿指着崔家老太君坐榻上的小茶几说道。
“不错……这倒是有意思极了。”瘦削的老太太——宋老太君拿起小册子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赞叹道,“想不到老身久不闻世事,这外头倒是多了这么多的趣事。”
“流水馆盛名在外,就是因为这些趣事吧,我倒是听闻,流水馆中的姑娘都是自愿卖身的,若有不得已苦衷的,可签约卖艺,只签个五年或者三年,由姑娘们自己选,赚取的钱财,流水馆也只取十分之一的坐馆费而已。”顾老太太慢慢的说着,又看向安静的听着下头琴声的商月娘,柔声问道,“当初,也不知这流水馆背后的人是如何打算的。”
商月娘微微抬头,羞怯一笑,轻声说着,“小鱼说,女子不管何时,都是极为不易,若是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且,弹琴敲鼓演唱起舞都是一技之长,不偷不抢的,又岂能轻贱于她们。”
“小金童言之有理啊。”崔老太太感慨了一句,这世间女子都是不易,世家女子尤其如此,小金童年岁尚小,却难得有这番见识,崔老太太又把目光移到眼前安静的从容的看着下头表演的商月娘身上,这商月娘也是很不错呀,虽然胆怯了一些,但却是极为柔美,而且淡定,气质也干净。再看商月娘身侧坐着的背脊挺直的眉眼精致的却是疏朗自信的小姑娘……听闻这小姑娘已经跟随商家的家主在外游历了……
——商家的女子吗?果然都是不凡的。
而宋老太君看着商月娘,也是心头赞赏,虽说是世代行商的商家的女子,但却是很淡定从容,安静柔和,想到自家的嫡孙宋文泽,宋老太君轻叹一声,若非身份和年龄都不对,她还真觉得这商月娘可为宋家妇。
“下面出场的是要唱戏吗?”突兀的,长阳公主的声音轻轻响起,似乎带着几分好奇的看向商月娘,“夫人可知?”
商月娘微微垂下眼帘,慢慢的摇头,声音轻柔,“我却不知,我从不过问这些事。”
从不过问?
长阳公主微微一笑,嘴角扬起,看来,这商月娘也不是那种纯然天真的嘛。
顾老太太却是愉悦的笑了,带着几分满意,嗯,不错。
崔老太君和宋老太君对视一眼,也都笑了。
*****
六角楼最高的三楼上,宽阔并无遮拦的平台,此刻却被装上了蓝色的垂纱幔,很好的挡住了风,也挡住了下头的似有若无的视线。
商静鱼在中央平台的圆桌旁边坐榻上慢慢的喝着药膳,苦着脸,为什么他出来玩还得喝这种东西?最重要的是,寿二居然随身带着药炉和食材药材!
“主子,那裕亲王府的世子林静淇和信王都已经愤然离开了,我们的人也跟了上去,似乎,他们打算着要对流水馆不利……”寿四低声禀报着。
“没事,由他们去,他们接下来也有得忙的。”商静鱼说着,将药碗递给了寿四,他身侧的大哥哥翻着流水馆发的指引小册子,似乎饶有兴趣的。
“大哥哥,接下来就是我编排的《寸草心》。”商静鱼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林静深,他编排的!他这个前世读中文系的,终于可以编排一出戏了!!
林静深回过神来,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揽过商静鱼,“鱼儿编排的?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不过,鱼儿,我比较好奇,这个抽盲盒是怎么回事?特别奖赏的?又是何物?”
商静鱼嘿嘿一笑,带着几分顽皮和嘚瑟,“这可是压轴的秘密哦~大哥哥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林静深弯了弯嘴角,也不揭破,今日他心情甚为愉悦,不单单是因为和鱼儿一起出行,一起来流水馆参加鱼儿弄的这盛典,最为主要的是,他知道,鱼儿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他。至于这份礼物是什么,在呈递上来的专属折子里自然有写,可他却是不看,他想等着鱼儿为他亲自呈递这份惊喜。
而下头的表演已经开始,《寸草心》开始了。
这是一个并不新鲜的故事,后宅之中,这样的事并不缺少。男人喜新厌旧,贪恋美色,娶了如花美眷,从此忘却了故人。而为了如花美眷的子女,男人居然换走了原配的女儿,将庶子充作嫡子,将嫡女卖了,如此荒唐,如此匪夷所思,却是真实存在着,可未曾想,十六年后,那被卖了的已经做了卖唱的嫡女偶然中与原配相遇,一模一样的脸,再加之血缘关系,母女连心,当原配查出真相,怒不可遏的原配杀了那男人……
二楼包厢里,商月娘脸上的泪不住的滑落,三位老太太也是眼眶泛红,更不用说二楼包厢里的那些个小姑娘们都是捂着嘴落起了泪。
“祖母,我们不能帮帮她们吗?”顾秋儿哭着问道,“她们……好可怜好可怜……”
“就是呀,外祖母!她们没有错呀。都是那个混蛋,还有那个狐狸精!”卢悦悦愤愤不平。
“与情而言,她们没错,可是与礼法而言,她杀夫,终归是一个斩刑呀。”长阳轻声叹息着说。
“公主所言有理。”顾老太太声音艰涩,这个故事让她想起了当初……
“但法理不外人情,也许……我们可以帮她争取一个流放?”宋老太君一脸思索的表情。
“……嗯,待我回去后问问我家那老不死,可有什么法子没有?”崔老太君点头说道。
商月娘一旁安静听着,此时听这几人这般说法后,也不由心头一动,也许可以问问小鱼,小鱼既然编排了这样的戏,一定是也想救救这个可怜的女子。
“若说要争取一个流放的话,倒是也有可行之处。”顾老太太缓缓开口,看着下头的表演,慢慢的说道,“我记得当年云霜公主为救其母,从西三街跪到了东一街,求到了上京百姓们的万家书,才得到特赦。”
宋老太君和崔老太君都齐齐眼睛亮了起来,“这倒是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不知道这女子的女儿可愿意?”长阳轻声说着。
“待事后,让人告知吧。”顾老太太带着几分叹息,当年云霜公主救母后,就直接剃度出家了,和她的母亲到死都没有再离开那静心庵一步。毕竟,抛头露面舍弃公主至尊之位,跪求上京的所有百姓,即便孝感动天,也没有哪家人愿意这样的女子进门,更何况,中宫皇室说是不杀,但静心庵里还是关到了死。
“若是……到最后,还是当年云霜公主的结局,倒不如轰轰烈烈死去为好。”长阳公主低声叹道。
“那也不尽然啊。毕竟下头只是一个小官的主母。”崔老太君低声道,看了长阳公主那绝美的容颜,心头叹息,长阳公主到底是意难平啊。
而此时,一女子带着几个丫鬟慢步而来,淡紫的烟衫,白色的绣着紫色飞蝶长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那是——”顾老太太眯了眯眼,低声喃喃,“就是那紫韵姑娘吧?”
“她就是紫韵。”商月娘轻声说着,眉眼间有些喜悦,紫韵是殿下的下属,曾经受命于小鱼陪着她,在三年前,是紫韵将她救了出来,只是后来紫韵忙碌,极少到农庄来,她也没有怎么见过了。听小鱼说,紫韵在流水馆做事,今日来,没成想还能见到紫韵。
“果然是天姿国色呀。”宋老太太赞叹一声,若说长阳是她见过的,最为贵气优雅的女子,那么紫韵就是那娇媚无双了。
待紫韵带着几个丫鬟走到她们跟前,见那紫韵盈盈做礼,姿态恭敬而端正,竟然没有半点魅惑娇媚,举止之间是自然而然的端庄有礼,不由更觉得惊奇。
崔老太君细细打量了见礼后起身的紫韵,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姑娘,见你举止,可是有专门学过?”这见礼,拜礼可不简单,一般世家子弟都是自小严格教导出来的,才会养出那种端庄自然,严谨规矩,可这紫韵……刚刚的见礼,就很不简单了。难不成也是经过教导的?
“回老太君的话,奴家是学过的。”紫韵微微一笑,柔媚的声音透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甜,大主子的要求是,所有摆在明面上的人,不管是何种身份,礼仪,学识都不可或缺,而如果是小主子身边的,那要求就更加严苛了,若非福字号的都离不开,大主子估计都把福字号给小主子派去,而听闻,跟随小主子左右的影卫和九门卫队都已经开始了各方面的加强训练。
——嗯,她也要加紧!不管能不能到小主子身边,她都必须不能比寿字号的差!迟早!她要让小主子看见她的优秀。╭(╯^╰)╮
接着,除了商月娘和长阳,其他人都好奇的,或者试探的,和紫韵说了些话,聊了些诗词,谈了谈一些问题,然后,众人心里都暗自惊奇赞叹着,果然是一妙人呀,难怪裕亲王府的世子一直都不肯放弃!
“公主,这是荷花茶,流水馆的茶手最新研究出来的茶,您尝尝看。”紫韵带着微笑,亲手将后头丫鬟盘子里的茶,一杯一杯的端出来摆放好,待到长阳公主跟前的时候,紫韵慢慢的柔声开口,“听闻公主对棋道甚有研究,待过几日,紫韵想和公主手谈一局,不知可好?”
长阳慢慢的端起茶,垂眼应着,“好。”
紫韵心头一笑,再次俯身一拜,便慢慢的后退离开。
顾老太太沉默的看着那紫韵离去,随后,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了那长阳,见那长阳慢慢的喝着茶,心头叹息一声。
“别想太多,长阳没有那么弱。”突兀的,宋老太君低声开口说道。
“我知道……但是……唉。”顾老太太叹息一声。长阳心里还放不下殿下吧。
第47章 一只茫然的鱼3
紫韵哼着歌儿, 慢慢的带着几分雀跃的心情走上了三楼,呦吼吼, 今天可以拜见小公子了~~
待上了三楼, 看着被俊美温雅的青年紧紧揽抱住的少年,眉眼带笑,举着小册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青年只是低头温柔的笑着看着, 那眼眸深处尽是深深如海般幽深莫测的情愫。
紫韵只看了一眼, 便垂首低眼的恭敬的走到距离五步远的地方, 跪下做礼, “紫韵拜见两位主子。”
林静深抬眼, 淡淡的扫了一眼, “起来吧。”
商静鱼坐直, 笑眯眯的看向紫韵, “紫韵, 你辛苦啦,今天的盛典你做得很好, 待结束了, 给你一份奖励。”
紫韵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再次跪下, “谢小主子赏赐。”
“不用谢, 你应得的。”商静鱼笑眯眯的摆手,又忍不住问道,“盲盒你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诗词点评的盒子也已经备好了。”紫韵轻声说着。
商静鱼点头, “嗯, 那就开始吧。”
紫韵恭敬应下,又盈盈做礼, 略带着几分不舍的偷偷的瞅了商静鱼一眼,却撞上了一双漆黑的淡漠冷厉的眼眸,紫韵不由背脊发寒,心头抖了抖,忙恭敬的垂首,再次跪下做礼,才慢慢的倒退着离开。
“大哥哥,你不喜欢紫韵吗?”商静鱼待紫韵离开了,才侧头看向林静深,疑惑问道,在他看来,紫韵聪明又有能力,虽是女影卫,但长得好看,仪态也极好,也不逊色于任何世家女子,额,虽然有些任性的……但大哥哥却是似乎对她极为不喜。
“没有喜欢不喜欢,她办事不错。”林静深说着,抬手轻轻的拂去商静鱼脸颊边的两缕发丝,“但她自持武技是影卫中的第一,便任性妄为。”
“可是,大哥哥,我听寿二说,若是福大福二认真打起来的话,紫韵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商静鱼抓下林静深抚着他脸颊的手,痒痒的,一边说着,“不过,紫韵是挺任性的。”
“我身边的,你身边的,因为已经不是影卫的身份,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不论身份,若只论武技的话,紫韵的确不是福大福二的对手。”林静深扣住商静鱼的手,转开话题,那个对着鱼儿有着单纯仰慕之心的紫韵,他并不想提,“鱼儿,盛典后,我要在这里请几人喝杯茶,鱼儿可把你的约定书拿来试试。”
商静鱼一听,眼睛瞬间就瓦亮瓦亮了!嘿!这可有趣多了~~
“啊,对了,老师呢?”商静鱼转头看向身侧后的寿二,“老师没来吗?”
“回主子的话,宋大人一早就来了,不过,他在知道自己得坐在二楼后,就直接来了三楼,现在正在小房间里看表演喝酒。”寿二恭敬的回禀着,没说出来的话,是宋先生想过来这里,但却被福三请到隔壁小房间去了,气怒不已呢。
“老师干嘛不来这里?”商静鱼侧头看向林静深,大哥哥肯定早就知道老师来了,但却不说,嗯……是不想老师来这里?
林静深神色淡淡的柔和,声音平静的说着,“他想来的,是我不愿他来。”
商静鱼囧了囧。
看着林静深的温柔的神色,商静鱼下意识里不想再追问为什么不愿老师来的问题,总觉得问出来的答案一定会很危险……
******
中央石台上,开始了弹琴唱词,唱词后,便摘下头上鲜花,放置于石台边上的花瓶里二楼上,拿到对应鲜花盒子的,就得开盒子,按照盒子里的要求去做,这个便是抽盲盒了。
没成想,第一个抽到盲盒的,是一直扮演乖乖巧巧的懂事文静的童童。童童看了看手里的粉色的花朵,这是一朵粉色的荷花,荷花上的信笺上是哥哥的字,写着一句话:请在石台上演奏一曲。
童童看向商月娘,商月娘也看到了信笺上的字迹,抿嘴一笑,小鱼真会玩,既然是小鱼写的,那就没有问题了,于是商月娘拍了拍童童的手,柔声说着,“无碍的,去吧。”
童童便起身,朝顾老太太几人做了一个严谨规矩的福礼,她的礼仪是殿下请来的老嬷嬷教导的,自然是最为端庄的。
然后,童童便在顾老太太几人的赞赏鼓励的目光中,下了楼,走上石台,看着石台上已经摆放好的几样乐器,童童拿起了萧。
在夏日的阳光下,那淡黄色上衣,白色襦裙的小姑娘慢慢的吹着婉转动听的萧,乌黑的秀发挽起的发髻上垂着珍珠发簪,眉眼精致,白嫩的小脸蛋是轻轻的透着几分纯真的笑容,而那萧声,婉转动听,犹若夏日的凉风,让人不由的沉静了下来,然后,慢慢的随着萧声,扬起了愉悦欢快。
二楼大包厢里,崔老太君惊讶了,那小姑娘,年纪尚小,安静乖巧的坐着,极少说话,虽然从顾老太太那里知道,这小姑娘已经随着商家的家主游历了,却不想,居然这么聪慧,崔老太君自己的女子六艺里,唯有乐之一道是最为精通,她自然听出了,这小姑娘的萧,是极好的。
而不单单是她,其他几人都安静的聆听着,也明白了,小金童的妹妹,虽然名声不显,却也是不简单的。
一曲罢了,商静鱼仰头看着身后揽抱着他的林静深,眉眼弯弯,极为嘚瑟,“大哥哥,童童的萧,不错吧。”
“尚可。看来沈嬷嬷是真的把童童当做弟子般教导了。”林静深抬手揉了揉怀里商静鱼的头发,笑道,“如此,你也可放心了不是。”
商静鱼点头,笑眯眯的说着,“都是大哥哥厉害,找来了沈嬷嬷。”这沈嬷嬷可是这两年大哥哥找来的,只是脸受了伤,不爱说话,沉默寡言的,但对他和对娘亲,童童都极好。
“‘沈嬷嬷是当初我母亲的贴身嬷嬷,琴棋书画都是精通的,管家内宅上,也是精明的,只是……我母亲离世后,她被赶出王府,又被追杀,不得不东躲西藏,直至我长大了,才能将她找回,也是我母亲保佑,她虽然已经脸容被毁,但还活着,也愿意来照顾童童。’”林静深慢慢的说着,垂下眼帘。
没有说出来的事情是,在沈嬷嬷来到农庄后,一年前,他母亲祭日那天,直截了当的问他,对鱼儿是做何想法?
而最近,沈嬷嬷又来找他说了:
“殿下若是把小公子真的当做弟弟,那就从今日起,殿下不可和小公子同吃同住同睡,没有哪家兄弟到了小公子的岁数,还是兄弟一起同睡同住。也没有哪家兄弟是如殿下这般对待小公子……”
“殿下,听老奴一句劝,放小公子离开如何?”
“殿下,当年,殿下的母亲拼死也要让殿下活下来,是想看着殿下活得开心,活得自在……为了殿下的母亲,为了当年白家的那一门忠烈,殿下,您就放下小公子吧。”
“大哥哥?”商静鱼担忧的看着垂着眼眸,突然沉默下来,神色间有些漠然阴冷的林静深,大哥哥怎么了?大哥哥这是想起了他的娘亲,想起了白家,所以……难过了,不开心了?
商静鱼忍不住抓住林静深的袍袖,“大哥哥?”
林静深看着怀里商静鱼仰头看着他的干干净净的满是担忧的圆润的眼眸,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安抚道,“无事……只是想起了我的母亲罢了。”
“大哥哥……”商静鱼咧嘴一笑,转开话题,“今天流水馆除了荷花茶,还有荷花酥,娘亲和吴嬷嬷研究出来的,大哥哥试试?”
林静深一笑,“好。”揽紧了怀里的商静鱼,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决意——
“嬷嬷,母亲和白家我从未忘怀过,但那与鱼儿无关……嬷嬷,若无鱼儿,我便不是现在的我。”
*****
盲盒游戏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慢慢的,不管是抽到盲盒的世家女子,或者那些拿到邀请函来的人……比如说崔老尚书,都落落大方的登台了。
当看到崔老尚书慢悠悠的上石台的时候,二楼包厢里的崔老太君和崔兰儿都瞪大了眼睛,天啊,祖父(老不死)的怎么也来了?!
“这这这……”崔老太君都结巴了,抖着手指指着下头的石台上的崔老尚书,“他怎么也在这里!”
顾老太太也瞠目结舌,问题不是在不在,老尚书来了也不是特别稀奇的事,而是这会儿的老尚书要上台表演了!
“呵呵呵……老朽第一次登台,献丑了!各位莫要嫌弃,老朽口拙嘴笨,手也不灵活,就……吟诗一首,各位姑娘们各位公子们莫要嫌弃莫要嫌弃……”
三楼上的商静鱼直笑,果然能够养出崔珏那种厚脸皮到处堵人的老人家就不是普通的!
石台上的崔老尚书抚了抚胡子,便吟诗了,“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老尚书的吟诗很有特色,吟诵的声音如同歌唱,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字缓慢的吐出,如同厚重的沉鼓,又如同遥远的大钟声,商静鱼听着,只觉得应是沉鼓暮钟,敲打在人的心头般,那四句诗竟然深深的记住了。
“老尚书年轻的时候,曾几次在中宫盛宴上吟诗,颇负盛名。”林静深低声解说着。
商静鱼恍然,哦,原来早就美名远扬啦。
而老尚书吟唱完毕,就又慢悠悠的走了下去。随后就是掌声一片,大声叫好。
此时, 天色已经染上了晚霞。
终于进行到最后的一个环节了。商静鱼从林静深怀里站起身,还坐在卧榻上的林静深看着商静鱼站起, 不由微笑。
“大哥哥……接下来, 你要好好听。”商静鱼说着,便倒退一步,拱手作揖,躬身行礼。
林静深坐直, 看着商静鱼, 目光柔和。
商静鱼走到三楼靠着栏杆处, 那里, 寿二已经摆放好了一架古琴, 商静鱼走到古琴后坐下, 他的琴, 是大哥哥教的, 今天弹的这首, 是他上辈子最喜欢的一首歌,弹这首, 是想送给大哥哥作生日礼物, 大哥哥因为生日就是生母的祭日,他从不过生日, 可是这几年来, 他每年都会在这天给大哥哥送礼物,去年是一副画,前年是他亲手做的香包……而今年, 是他最喜欢的曲子……
双手轻轻的抚上琴弦, 一挑,一按, 轻灵的琴声如同流水一样,慢慢的流泻而出,流淌过三楼,二楼,一楼,石台……然后,喧闹欢笑的望星台不知不觉中安静了下来,二楼里,几位老太君都微微的闭上了眼,沉浸于这如同流水一样轻灵动听的琴声之中,商月娘和童童都带着笑,那是小鱼(哥哥)的琴声!而长阳听着怅然若失,这琴声让她想起当初在中宫盛宴上的那人弹奏的古琴,技法高超,琴声也是美妙,但听着却是冷冰冰的,不若今日的琴声,如春日暖阳,慢慢的安抚着空洞冰冷的心……
一曲终了。
商静鱼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跟前的林静深,习惯性的弯着眉眼笑了笑,站起身,拱手作揖,“大哥哥,生辰吉乐,顺遂如愿。”
林静深抬手,拱手回礼,“多谢鱼儿……”说罢,大步上前,在商静鱼走出琴座后,一把将商静鱼扯进怀里,紧紧的抱住,他从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因为不重要,他从不觉得生辰有什么好庆祝的,可鱼儿却是都帮着他记着,每年费尽心思的送他生辰礼……
鱼儿曾经说过,每个人来到这个世间都是极为难得的,都是被祝福的。所以,鱼儿是想让他和所有人一样,都能拥有最普通的也是最为难得的平淡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