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我回小镇开书店—— by舂相不巷
舂相不巷  发于:2024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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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祟气。
宋疏第一次在人身上看见,还如此浓郁。
他望着那人推着一只黑色行李箱,咕嘟咕嘟走到门口,意外地站定在自己面前。
这团黑影慢吞吞地发出女孩的声音:“叔公,走吧。”
宋疏眼睛微微睁大:“小小?”
“嗯。”黑气裹住的脑袋点了点。
“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次见面,冒昧问这样的问题好像不太合适。
宋疏顿住,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与担忧。他弯起眼眸,笑着侧身给她看背上的熊:“你的礼物,喜欢吗?”
祟气遮住女孩的脸,表情不清。
宋疏只能看到她原地站了半天,低下头,慢吞吞道:“这是小孩子才喜欢的,我长大了。”
“是、是吗?”
宋疏讪讪笑了笑,又问:“接下来还想做什么,直接回家吗?”
小小缓缓摇头:“要去吃饭。”
二十分钟后,宋疏背着熊,跟着拖着行李箱的小小来到一家炸鸡汉堡店。
她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对宋疏道:“这是我攒的生活费,只能吃这么多,知道吗?”
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听声音就可以猜测出对方认真嘱咐的模样。
宋疏失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票放在那张纸币上方。
“我入伙。”
小小捏着钱,嗓音暗藏开心:“好。”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孔子家语卷二:致思第八》

四人座的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由于本次搭伙吃饭,主要还是宋疏的钱。小小把看起来最好吃的那根鸡腿放到他面前,安静地等待。
宋疏从善如流,拿起来咬了一口。
外层酥脆,肉质新嫩。他点了点头,弯眸笑道:“谢谢,很好吃。”
女孩这才开始动手。
大概是上学繁忙养成的习惯,小小虽然语调缓缓,吃饭却十分迅速。在宋疏刚吃完手中这只鸡腿时,对面已经对着一堆骨头,打了个饱嗝。
大概是觉得唐突,她捂住嘴巴说:“抱歉。”
宋疏再次失笑。
记得之前宋季说过宋老三家的小丫头很有趣,他现在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会被那种人盯上了。
二人吃饱喝足,宋疏起身把旁边坐着的熊重新背回身上。见外面天色差不多已经黑了,他回头道:“走吧,该回家了。”
小姑娘坐在位置上,手指纠结地搓动,片刻后默默拉住行李箱站到青年身旁,什么都没说。
她原地等了一会儿,前面蓝色的毛绒熊始终没有动作。
“怎么了?”小小慢吞吞问。
宋疏将熊重新放回座位。
他转过身,面向被黑气包裹的女孩,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灯光之下,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温和。
他弯起眼眸,与之平视:“刚刚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小小捏着拉杆的手收紧。
她不说话,青年依然这样耐心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女孩终于支支吾吾发出声音:“我……”
宋疏听不清:“什么?”
小小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剩下来的这些可不可以带回家,带给爸爸妈妈。”
说出那样一句话,似乎让青春期的少女格外窘迫。小姑娘肩膀蜷缩,将脑袋深埋起来,不敢抬起来看对方的反应。
宋疏闻言微愣,望向桌上的食物。
因为小姑娘看起来似乎对这里的食物都很感兴趣,所以刚刚他点了很多种类,的确超出了两个人的量。
现在桌上剩下不少。
刚刚女孩拿出了攒好的生活费,说不定本来就打算帮爸爸妈妈带一份的。只是他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计划。
对于小小来说,现在一分一秒都是难熬的。她紧闭双眸,十分后悔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我——”
刚要开口收回,头顶忽然覆盖一只大手,手腕与额头触碰的瞬间,温暖顺着延递过来。
“当然可以。”
她缓缓抬眸,透亮的眼睛里映出一张漂亮温柔的笑脸。
这张脸的主人眼眸弯弯,温声说:“抱歉啊,是我考虑不周。不过这些不太够,小小,我们再去买一些吧。”
晚间城乡的最后一班大巴,人气冷清,座位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
后面第一排的双人座椅上,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怀里抱着香喷喷的保温袋,和一只巨大的蓝色毛绒熊并排而坐。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毛绒熊的腰上环着一双属于人类的手臂。
不出所料,天黑之后温度骤降,毛衣加外套甚至都有些单薄。此时笨重闷热的毛绒玩具,已然成为重要保暖用具。
宋疏抱着温暖熊,满足地眯起眼睛。
他内心感慨果然每一份努力都不会白费,背了一下午,终于派上用场。
“真的不用放下吗?”
旁边小小的声音有些纠结,她伸出两只手道:“或者我帮你拿?”
一顿饭的功夫,宋疏似乎已然收获了侄孙女的友谊,现在小姑娘说话的态度明显亲昵许多。
宋疏偏头望向裹在黑雾里的乖巧女孩,腾出一只手,眉眼含笑:“谢……嘶。”
本想揉揉她的脑袋,掌心的刺痛让青年吸一口气,倏地缩回手。
宋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出现四个凹陷,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扎到了。
“抱歉,好像是碰到这个了。”
小小从脑袋顶摘掉一只发夹,摊手放到青年的眼底。
宋疏拿起来一看,三厘米的发夹顶粘了一排金属铆钉,在灯光下折射冰冷的光。
旁边的女孩小声问:“酷不酷?”
宋疏望着尖锐的铆钉,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将其放回她的掌心。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见到毛绒熊,她会说那是小朋友喜欢的东西了。
很显然,女孩现在喜欢酷的。
他在心中默默更新了一下小小的资料,将爱小熊的标签更正为酷女孩。
离开连接城乡的省道以后,回家的路就更加寂静了。
柏油路上,老旧的大巴载着几个乘客,行驶在暗
夜里,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星空与远处人家偶尔飞过的灯光。
安静的车厢随着路况晃呀晃,人的身体也跟着起伏,眼皮不一会儿也会跟着耷拉下来。
在宋疏差点睡着的时候,司机洪亮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青城镇到了。”
紧接着大巴刹车,稳稳停在桥头小卖部前。昏黄的灯光里,后车门走下来两道人影。
随后车门关闭,继续前进。
这里不是终点,大巴后面还要经过几个村子,在下一个小镇进入公交车总站,结束一天的工作。
“是小小和小不点儿呐?”
宋疏刚一下车,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转头,发现小卖部门前坐着之前遇见的邻居阿婆。
她正笑眯眯地朝这边望。
宋疏点头打招呼:“现在已经天黑了,您还不回家吗?”
“就要回啦。”
阿婆支着拐杖,缓慢而艰难地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眼睛弯起新月般的弧度:“咱们一起吧。”
“好。”
与小卖部老板告别以后,三个人一起踏上青石桥。小小拖着行李箱与阿婆并排走,宋疏背着毛绒玩具熊跟在后面。
他站在桥上偏头回望。
夜晚月光下的金水河变得银光闪闪,亮着灯的小卖部伫立在桥头,像一只指引迷航的灯塔。
配合前面一老一少的速度,宋疏缩窄步幅,踩着他们的影子缓慢前进,耳边是寂静的流水,风和树叶。
“小不点儿,活儿忙完了吗?”阿婆拄着拐杖回身问。
王铃是计划今天全部采摘完的。
宋疏回想下午离开时的进度,点头道:“应该差不多了。”
阿婆闻言,眼睛微亮:“那,那明天和小小有空来阿婆家,阿婆做桂花糕。”
宋疏自然有空,也想尝尝从幼年记到现在的味道到底是什么样的。
在小小点头后,他立刻答应下来。
“明天见,阿婆。”
回到熟悉的家门口,两人与阿婆挥手告别。宋疏让小小推着行李箱先进门了,自己留在门口目送老人。
她家在稍靠后的位置,还要再走几步。现在天色黑,路灯也昏暗不明,不适合老人行走。
青年站在原地,头顶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视线停留的方向上,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动,时光好像都随之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老人终于走到自己的家门前。她抬起褶皱的手推开旧木门,一只棕色脑袋探出来,上面还有一对角。
宋疏愣了下,随后意识到这兴许是阿婆家的门神。
棕发少年看见门外是阿婆,立刻开心地扬起笑脸,出来搀扶住她颤颤巍巍的手臂。
见此宋疏垂眸含笑,放心地转身。
他面朝漆红双开豪华大铁门,刚迈出两步,忽然被身后一股力道扯住。
努力了好几下,都动弹不得。
宋疏疑惑转身,竟然看见了自家门神的脸。白发男人一只手拽着熊脑袋,正无声地望过来。
宋疏微顿,递出询问的眼神:“有什么事吗?”
门神秉持着一向的沉默寡言,没有回答,只是揪着熊脑袋抬步跨到他面前,低头凑近,在青年脸侧嗅了嗅。
也不知是闻到了什么,男人扫了眼宋疏空荡荡的怀抱后,突然开始搜身。
宋疏第一次遇到这种不客气的行动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手快地翻遍了衣兜。
口袋空空,央酒只找出一只手机。这显然不是他要的东西,瞥了一眼后,直接甩手丢出去。
宋疏连忙伸手接住。
对于现代人来说,手机几乎包揽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一旦坏掉,吃顿饭都难。
他看着差点被摔碎的手机,清隽的眉头蹙起,被惹得有些恼火。
“你到底——”
他才刚开口,后背又突然一空,回头就只看见一道缥缈的白色背影。
门神单手拎着巨大的毛绒熊,正闷头往老宅里走。
眼看着送给小小的礼物被抢走,宋疏赶忙追上。
门神步子看着慢悠悠,速度却十分快。一只跟到院子里,宋疏才堪堪抓住他的衣角。
他皱紧眉,语气十分严肃:“这个是礼物,你不能拿走。”
央酒动作一顿,微微偏头。听懂话语中的意思后,黑夜中漆色的眼瞳闪过一丝冷意。
他望着人类青年,危险反问:“不是我的?”
“是给小小的。”
话音刚落,昏暗的院落里一阵冷风袭来,青年松开后,打了个寒颤。
“啊秋!”
宋疏偏头揉揉鼻尖,听到一声冷呵。
五分钟以后,青年站在楼下,昂首望向槐树枝杈上坐着的白色背影。那只浅蓝色的毛绒熊被绑架上去,就靠在旁边的树干上。
似乎是发现熊的触感不错,央酒歪着身体倚上去,洁白的发丝滑落在熊爪上,竟有些相得益彰。
见此场景,宋疏苦恼地按住太阳穴。
这还拿得回来吗?
作者有话说:
央酒:炸鸡和熊,今天我必须拥有一个!
我小时候的愿望之一,就是拥有一个不秃顶的芭比娃娃!可是见到的每一个都秃!

听着她们的话越说越离谱,宋疏叹了口气,先离开了宅院。
察觉到动静,央酒倚着毛熊脑袋转动,悄悄在毛绒间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向后下方。
朝外走的青年突然顿住脚步,昂首望过来。
央酒立刻把脸全部埋进熊里。
“我等会儿再来。”
等了一会儿,耳边再没有声音。
他昂首望过去,发现底下早没了人影。对面院子传出欢快笑声,让这树顶显得愈发寂寥。
央酒侧眸,与毛熊的眼球对视。
几秒后,两颗黑珠子被揪了下来。
漆黑双开豪华大铁门后的院子里,王铃的笑声一阵又一阵,怎么都停不下来。
宋疏目露无奈:“知道我就在里面,还故意那样说。”
“哎呀,逗逗你嘛,谁知道你还真信了。”回想刚刚青年出来说没被拐的认真模样,王铃还是忍不住继续,眼角笑出泪花。
一旁的小小也发出几声闷笑。
宋疏不满道:“你是帮凶。”
“我是打赌你不会信的。”
说到这里,小小从兜里拿出一枚黄色硬币递给王铃,补充道:“还输了五毛钱。”
王铃接过来,一本正经地吹一口气,放在耳边。
宋疏望着丝毫不避讳他的交易现场,表情震惊,严重谴责这种恶劣行径。
高中以来,突然变成了一月一见,一家人相当珍惜这短暂的重逢。他们吃着带回来的炸鸡,聊着这个月发生的事情。
果园采摘进展如何?
新学校适应的怎么样?
高中课程跟得上吗?
听着他们的交谈声,宋疏朝小小身后瞧了眼,拿起一只梨道:“我去外面晒晒月亮。”
说完,拖着一张椅子离开。
宋疏坐下的时候,祖奶奶也从房间里飘了出来。她手上拿着一块抹布,额角生汗,看起来累的不轻。
从小小进门开始,老太太就一直用抹布一直跟在她身后搓来搓去,清理祟气,一刻也没停歇。
其结果与学校的那个小老头没什么区别,怎么都除不掉。
“您知道小小这是怎么了吗,那些祟气是哪来的?”宋疏压低声音询问。
“脏污、邪祟、死亡、负面情绪等等,祟气的来源有太多种,即使是一颗野草被踩到也可能会导致祟气产生。”
祖奶奶擦擦额头的汗,无奈叹了口气:“以我的能力是分不清的。”
宋疏蹙眉:“您之前说不形成祟物影响不大,小小这种情况也一样吗?”
与青年对视两秒,祖奶奶垂眸摇了摇头。
“不一定了。”
祖奶奶说一般祟气都是在空气中朦胧地飘一层,用门神的方法很快就能清理干净。但小小那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见。
明天有空,她需要去询问一下别家门神,寻找更有用的办法。
交流结束,宋疏搬起凳子回了房间。他看向沙发上被黑雾包裹的女孩,眉头不自觉地微蹙。
“有什么事情吗,叔公?”小小歪头问。
宋疏回神,表情带上一些歉意:“我家出了点情况,需要借用一下你的熊,可以吗?”
小小颔首,慢吞吞道:“当然。”
“谢谢。”
随后他微笑着与三人告别,捏着之前拿的梨,气势汹汹朝路对面的家走。
今天是农历十六,天空高挂一张银盘月,银光挥洒,依稀被老槐树的枯枝遮拦。
门神与熊迎着月光,依然坐在高高的枝杈上。夜风拂过,发丝扬起,有随着枯黄的槐树叶落下。
不知为何,寂寥难言。
宋疏本来是想用手里这只一斤多的梨,直接砸到那颗白脑袋上。
不能救熊也能解气。
站在树下,昂首看了一会儿那背影。他捏捏手中的梨,举起来问:“我用这个和你换,行吗?”
央酒脑袋靠着熊,皱着鼻子嗅了嗅。知道他要拿什么换以后,脸色顿时更臭了。
看都不看一眼,看来是真生气。
可这气什么呢?
宋疏疑惑地咬了口梨,咔嚓咔嚓地咀嚼,甜水充斥口腔。不得不说果园的梨种的特别好,除了有点凉以外,没有其他缺点。
他从屋里拖出张椅子坐到避风的屋檐底,一边吃梨,一边跟上面的门神讲道理。
“这现在是别人的熊,到你的手里也是二手的了,是旧的。如果你想要,我明天再去给你买一个更大更好的,它只属于你,不好吗?”
见上面无动于衷,宋疏明白对方的目的不是熊,反而觉得有拿回来的希望。
他转换方向,又道:“虽然是你硬抢走的,但熊在你手里,你有话语权,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你这样一直不说话,怎么得到更想要的结果呢?”
宋疏觉得回来以后他都没现在说的话多。事实证明,交流的力量是伟大的。
枝杈上的背影挪动,回眸望过来。
宋疏立刻扔下梨,重新回到树下。他昂首弯起眼眸,笑吟吟伸出手。
“下来吧。”
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门神给哄下来了。宋疏望向两米外的人问:“你有什么要求?”
央酒负手立于树旁,抬眸顿在青年的眼睛上,启唇吐出两个字。
“供奉。”
宋疏微愣,调动自己对供奉的理解,试探询问:“香烛,五谷,水果,鲜花?”
门神脸色隐隐发黑。
他轻哼一声,挥手转身背对着人类青年,于月光下一身洁白,有些高深莫测。
宋疏支起耳朵,听见低沉的嗓音再次吐出两个字。
“炸鸡。”
宋疏怀疑地揉揉耳朵:“什么?”
“炸鸡。”
没听错,但不理解。
宋疏在脑子里模拟了百八十种可能性,也想不出一位疑似大妖的门神半路劫熊,就为了吃炸鸡?
想到某种可能性,宋疏脸色微白。他脚步往后挪了好几步,小心翼翼问:“你不会真是一只蛇吧?”
“……”
“鹰?狐狸?黄鼠狼?”
央酒不悦,横过来一眼。
只要不是蛇,一切都好说。
宋疏停止猜测,征求他的意见:“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炸鸡过来和你换,行吗?”
“明天。”
央酒轻声重复,转眼间又回到树上。
回到旅馆,洗漱以后,宋疏顶着一头散着湿气的黑发坐在窗下,先把白天关于装修公司的记录整理了一下。
宋疏计划住在老宅的三楼,一室一厅足够居住,高处也更防蛇。除了基础的修缮与水电以外,他暂时只打算将三楼好好装修。
这样足够使用,也不浪费钱。
毕竟他现在处于分文不进的状态,且暂时对赚钱或事业还没什么想法。
下午约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宋疏陆续看了五家公司。对比下来,他只留下了两个选择。
其一,是一家县城几十年的老店,队伍完备,技术成熟。
其二,是那小姑娘的创业工作室,特点在于其细腻的设计风格,与其他公司形成鲜明区别。
但说到底修缮是关键。还需要询问一下与她合作的施工队伍,如果评估良好,于他来讲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考虑好以后,宋疏简单列举了一下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其一,寻找小小身上出现祟气的原因与解决方法;
其二,确定装修公司,尽快完成修缮,搬回家住;
其三,找到自己想要为之努力的事情;
其四,拜访邻居阿婆,吃桂花糕;
其五,买炸鸡,换回被门神绑架的毛绒玩具熊,还给小小。
相比以上几点,最后一行显得格外幼稚且魔幻。
回想起听到炸鸡的那一刻,宋疏忍俊不禁,拿起旁边的手机点进搜索引擎,好奇地输入:
什么动物对吃鸡情有独钟?
结果有黄鼠狼、蟒蛇、狐狸、鹰、老虎、狼,以及人类。
宋疏看了一圈儿,觉得哪个都不像门神,倒是见到一只雪白的狐狸眯着眼睛坐在雪里,格外漂亮。
他微笑点了点屏幕。
这么讨人喜爱的动物,肯定更不是了!
明天有很多事等待他去做,宋疏早早便睡下来。
睡前他已经想好了。
明天早上先去买炸鸡和送给阿婆的礼物,从门神那里换回熊以后,还给小小。然后带着她一起去阿婆家拜访,尝一尝阿婆的桂花糕到底有多好吃。
如果还有时间,可以问一问附近门神关于小小的情况。那浓黑的祟气让他放心不下,总觉得很不对劲,需要尽快解决才行。
这样的动线规划十分完美。
宋疏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在第二天的朝阳中自然醒来。他换衣洗漱,下楼去吃饭时恰好遇到旅馆老板,顺便询问。
“请问您知道镇上哪里有炸鸡店吗?”
老板吃着油条豆浆,闻言一乐:“咱们这种小地方,哪有那种洋气的店?”
宋疏有些懵:“没有?”
“没有。”
老板摇头,指着店外面道:“前两年隔壁街有人自己开了一家,嫌不赚钱还浪费时间,几个月就走啦。”
昨晚计划地如此完美,结果第一件事就卡住了。
宋疏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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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炸鸡,宋疏又不能凭空变出来。
得知这一消息后,他本来准备调整计划,先拜访阿婆,然后再想办法拯救小小的玩具熊。
祟气情况不明,小小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中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尽快查清楚这件事才是首要的。
他不想浪费时间再跑一趟县城专门去买。今天可是周末,万一桥上堵车,一来一回半天就没了。
实在不行,就放弃吧。
和小小解释一下,以后重买一个也可以。
只是说好今天一手交炸鸡一手交熊,门神看起来就不是好说话的妖,他对吃炸鸡又那么渴望,违背承诺之后恐怕不好哄。
以后回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日子会很难过。
不过去超市买礼物的时候,青年发现一个新大陆,心中有了新的解决方案。
虽然没有现成的炸鸡,但是它不就是肉滚面,再到油里泡个澡。超市有鸡腿、有油、还有面,凑在一起不就是了吗?
稍作思考,宋疏果断买下了需要的材料。
炸鸡看起来很朴素,但需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
宋疏拎着大包小包,从镇中心的青城超市走到家门口,累个半死,实在撑不住把东西全放到地上,抬手就看见两道深深的红痕。
横在白皙的掌心,显得触目惊心。
宋疏搓搓手,缓解疼痛,深刻意识到一辆代步车的重要性。
如果要翻新,他大约还要在旅馆住一段时间。从那边到家,正常速度步行需要二十分钟,每天来几趟慢悠悠走倒还好,但拎重东西可不行。
他需要安排一辆。
宋季那种小电动就很不错,安全环保,不占地方。
疼痛缓解以后,宋疏弯腰,刚想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眼前突然出现一抹洁白的衣摆。
宋疏昂头,对上一张臭脸。
“炸鸡呢?”
央酒垂眸,浓黑如墨的眼瞳昭示着本人的不快,他没闻到香味。
看着眼前的门神,宋疏琥珀色的眼睛忽然一亮。他弯起眼眸,笑容亲切:“手伸出来。”
央酒拧眉,迟疑一番,默默伸出一只手。
“两只。”
另一只垂下的袖口上举。
两只手刚展开,一桶油和一袋面猝不及防挂到上面。骨节分明的指节立刻一勾,在滑落前攥住它们。
央酒抬眸,看见对面的青年一脸认真地说:“拿好,这些是炸鸡的一部分。”
油和面怎么能是炸鸡?
在门神彻底翻脸之前,宋疏严肃竖起一根手指:“别急,我们只需要一些步骤。”
说完,他拎起地上的东西朝院子里走。由于最重的两样东西已经转移,青年的脚步格外轻松。
后面,央酒拎着一桶五升大豆油、一包10斤的低筋面粉站在门口。
他垂眸盯了一会儿,转身慢吞吞跟上。
经过几天的通风,房子里的味道好了不少,仔细闻才能嗅到残余在旧家具上一丝淡淡的霉味儿。
宋疏将要送给阿婆的礼物放到客厅的桌上,拎着材料走进右手边的房间。
这间是厨房,进门正对着一张横在中央的大木桌,从前用于处理食材。
后面的窗下有只双灶燃气炉,下面是煤气罐,一卷橙色气管盘在上面。左墙角还砌了土灶,一大一小连着两只铁锅,后面贴着墙鼓起一根烟囱。
这里没有打扫过,每样东西上面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装着材料的塑料袋刚碰到桌面,一阵灰尘就被扬起,顺着窗户的风迎面飞来。
宋疏用袖子捂住口鼻,被迫退出房间,扶着桌子咳了半天。
咚地一声响,手边传来震颤。
青年蹭掉眼角咳出来的眼泪,昂首望去,浓密的睫毛根部濡湿一圈。
白发门神面无表情地把油和面放到桌面,冷淡的乌瞳扫过来,大有你敢骗我、熊就死了的气势。
他问:“什么步骤?”
宋疏忍不住又咳了一声,指向里面:“首先,咳咳,得打扫一下。”
面对满是灰尘的老房子,打扫的第一步是先泼一层水。不必大力冲刷,就端一盆水进去,从里面开始,用手撩一段水洒在地面,边走边退。
干净的水与灰尘混合,粘连在地面,空气会瞬间清新不少。
“对,就是这样,桌面也洒点。”
宋疏站在后窗外,端着一盆新鲜鸡腿指挥。
绑起袖子洒水的门神蹙眉,重重搁下水盆:“为什么是我在干活?”
“不是你想吃炸鸡吗?”
央酒视线转动,从青年的脸挪到下面盆里的鸡腿。他顿了下,又臭着脸重新拿起盆,哗啦哗啦往地上泼。
宋疏失笑,趴在窗台监工。
见他愿为炸鸡牺牲一切的模样,实在按捺不住好奇:“门神,你的原型是到底是什么?”
“槐树。”
央酒垂眸回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盆面撩过,带起一片清冽的净水。
宋疏微怔,讶然指向上空冒出来的枝杈:“不会是院子里那颗老槐树吧?”
央酒停下动作,不悦地侧眸:“老?”
这样说确实不严谨。宋疏收回手,歪头询问:“你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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