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配者—— by沉槐
沉槐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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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是只好鸽子~十七是只……好鸽子~”
“十七!请叫我十七!我的名字是十七!”
“请你叫我的名字!”
“你好~你好~你好~”
像新生意识发现说话的乐趣,乐此不疲。
最后一头撞在诺希的茶杯上,把自己弄得湿透。郁封把它拎出来,找来毛巾擦干净。
“是的,‘眼’的袭击来得很快,就在我们发现他们来自何处时。我们有许多开拓者不慎被他们拖入沼泽……艺术神殿数据库被毁坏大半,鸦鸦小队们的数据无法修复了。”
郁封脸色冷下:“……”
还有这辆列车,为了避免被他们找到所以藏在时间夹缝里,像这样如临大敌般行驶的列车还有许多。但他们依然无法躲开‘眼’的观测,空间与时间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大神官们所在的列车,几乎都遭受到他们疯狂的攻击。
“他们的目的呢?”
诺希摇头。
“他们的弱点呢?”
诺希继续摇头。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而来,目的是什么——总之看起来像是要毁灭这个地方——留他一口气,他就会不顾一切将开拓者拖入沼泽,倘若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们就会逃离,或者‘死’。
有一个问题他们始终不去提及,但作为局外人的伊塔洛斯并不会在意他们不约而同的缄默。
“你们的呢?”伊塔洛斯并无恶意,“祂不管吗?”
诺希:“……”
“祂抛下你们离开了么?”他继续猜测。
诺希对此较为坦然:“我们已经有段时间无法感知到祂了。”
为了维持整个领域的运转,神官们已经耗尽了力量。
诺希精疲力竭,手下的神官们也精疲力竭。他们的力量属性不会更改,但强度绝无可能超越主神,祂的力量是他们自由使用力量的根本。
“艺术神殿的人几乎彻夜不眠,熬了很久修复破损。荣誉神殿的人与他们一起外出,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以及各处出现的‘眼’,我们还需要人手将幸存的开拓者引导进入列车……”
根本忙不过来。
诺希说了许多,对于主神是否抛下他们的问题不做回答。
然而,除非祂主动切断联系停下供给,否则力量是不会停止的。
所以祂不是受到威胁被困某个地方——很难有威胁到祂的存在——祂只是不想再管这里了。
“以我们现在的力量稳定永夜之所还不够,所以需要你帮我们夺取一样东西。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是你熟悉的同伴。”
“什么?”
“秩序。”
他们现需要大量的秩序。
这是主神从没有过的力量,永夜之所能够维持到现在,只是因为艺术神殿的共通性,它的创造力,它的逻辑。而并非有一个真正的力量来弥补基石。

列车仍在行驶,往来于星塔与格里恩斯之间。
传送系统的启用需要艺术神殿的人在场,神官引导开拓者们在安全点等待,在这期间它就充当吸引‘眼’注意力的工具。
艺术神殿的神官仍然拥有系统未损毁的小部分功能,但这仅限于他们内部使用。与开拓者连接的那部分几乎损毁。
伊塔洛斯与郁封外出两次接应开拓者并将他们带到最近的安全点。比起开拓者,‘眼’的数量要多得多。他们不是蠢笨的种族,在入侵后会将所行之处完全控制,布下秘术,当开拓者们出现时,就会引起反应,被秘术黏上难以脱身。
他们成群出没,至少有三分之二的落单开拓者不是‘眼’的对手。
当郁封短暂获取连接找到那部分开拓者时,他们已经被‘眼’带走了大半成员。
小任务不算太难,进展还算胜利。
没过多久,他们就跟随开拓者们一起回到安全列车。
一同出现上这辆的,还有刚刚从各地传送过来的组合们。
车厢顿时拥挤热闹。
而在人们难以察觉的范围外,异动持续不停。藏匿在‘眼’之后,在他们跟随传送回到列车上时出现。行驶时的轰隆,上百人的争执与埋怨都不足以掩盖它。像是紧贴而过的另一种生物,搅荡着水体,穿梭于人群。透过窗却不能观测到。
“你听到了么?”伊塔洛斯与郁封站在角落,他俯身在对方耳旁说到。
郁封迷茫:“你指什么?”
这人没有注意到。
看来观测到它们的力量阶级有很高限制,不过那是神官们该担心的事情了。
伊塔洛斯舔了下牙尖:“我饿了。”
“?”郁封奇怪看了他一眼,“你要吃什么?”
好问题,应该留给小少爷好好思考。
“诺希应该还会剩点酒,林含余会有咖啡和饼干,如果阿克没吃完他会有肉干……你看着我做什么,你总不会是想在我脸上咬一口,或吞掉我的灵魂?”
伊塔洛斯没作答,郁封看起来对最后两个可能不怎么意外。诡异沉默一瞬,他望向周围人群,在其中扫视。
“挑选灵魂看外貌吗?还是看品行?要不然你自己挑几个,不好动手的话我去。”这话说得他似乎真要去抓几个开拓者送到自己嘴边。
而在以往的相处中,他绝不可能做出违背永夜之所规则的事情。
伊塔洛斯满意郁封的反应,但他不是乱七八糟的鬼怪,什么脏东西都吃。
伊塔洛斯:“你觉得呢?”
如果要他自己挑选的话,当然是力量越强越好了。
又听郁封道:“给你抓几个好骗的洗脑当信徒吧。”
鸽子从人群头顶跳过来,领着他们去头等座。
头等座外有一节空车厢隔开人群,越是靠近,开拓者们便越沉默。他们成群结队坐在地上,留出条一人可行的小径。
还没走进,伊塔洛斯就在目的地中看见熟悉身影。
然后,熬了几天大夜的决策人被系统惊醒,搜索相关世界力量的‘程序’终于给出反馈。等候在此的开拓者们悉数进了城外世界。
【世界代号:】
【世界强度:75%】
【世界任务:夺取‘秩序’】
万物颓然的寂静,不能听见任何声音。
他们站在森林边缘,前方是座被玻璃高墙围绕的精致小镇,靠墙的两侧有花丛与湖泊隔开,顶端露出透明、深蓝与白色材料构建的尖端。
巨大,幽静。阳光将它照耀得煜煜生辉,仿佛一处避世的乐园。
任务者一共十人,正是他在列车中见过那些。小部分面孔很熟,一个轻微敌意,一个眼中狂热,一个看起来友好和善。
“不再介绍一下吗?”
郁封就站在伊塔洛斯身侧,他伸手,捏了捏支配者的后颈。
“没必要。”他轻声道。
“哦?”
没等郁封解释话中含义,他们注意到这人,几乎各个欣喜。
苏维身边站着法瑞尔。一个笑得克制,一个不屑一顾。
“你好,我叫贝莉。”穿洋装的女孩,双手乖巧交叠放于身前,拥有一个温柔而可爱的名字。她的服从者是齐旻。
“你可以喊我小池。我们之前是老板队里的流动成员,这次也请多多包容啊,郁神。”
介绍是给谁说的显而易见。
青年笑起来格外灿烂,他的服从者奥格斯讲话轻快有趣。最后是名为冬陌的支配者与紫色头发的服从者。
“我还以为林含余说的是谁呢,猜了好久愣是不告诉我。”女人道,“我喜欢惊喜,你安全回来真是太好了,不管怎么样你们平安就是好事!”
“也欢迎你!”她顿了顿,向伊塔洛斯表达善意。
身后几人笑着挥挥手。
紫发人影第一个冲过来,看看伊塔洛斯,又看看郁封,最后伸手捏了捏他们的肩膀,像是在确认他们的死活:“我在一个道士那里花巨款给你买了纸钱,本来都快烧完了,但冬陌一瓢水给我把火盆灭了。后来那个道士死了找不到别人买一直没补上。”
他神情严肃:“你不会是没收到纸钱来找我们索命的吧?”
“还是在怪我没给你买个双人豪华骨灰盒?”
郁封拍开他的手:“……不是,瞎说什么。”不至于。
“都不是?那太好啦!”这人脸色变得比翻书快,也不介意自己的手刚被人拍开,没有顾虑地用力抱了下郁封,笑嘻嘻说,“肯定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收到所以回来了!那我们又可以继续做朋友啦!”
郁封瞥了眼伊塔洛斯,把身上的人扒下来:“所以你们觉得我回不来了?”
苏维否认:“怎么可能。”
“是因为永夜之所刚被‘眼’入侵那几天情况很混乱,大约有两天传送系统在出错。不是传送失败就是不知道被传去了什么地方。”
两天,对于现实世界的大多数情况来说眨眼而过,价值不大。但在时间分秒必争的混乱期,它就是外出任务的开拓者的命。
虽然城外世界与永夜之所的时间流速还未修复,但每一分钟回归永夜之所的组合数量仍然很多。
那时系统已经不好用了,他们就去荣誉神殿的排名榜上看,许多闻所未闻的名字就那样永远灰暗。看着看着,辛时远就不见了。
“只有这傻子单方面以为你回不来了。”冬陌敲了下疯远的脑袋,让他安分点。
也不算太绝对的死,当事人解释就是觉得大部分人进不来永夜之所,混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他们也许活不到见面,干脆先烧点。
郁封一时无以言对。
苏维指了指前方,团队开始移动。
齐旻往前走了两步,没靠他们太近,侧身对这边说:“你好啊,应该还记得我叫什么吧?上次惹你不高兴了,之后也一直没再见过,得向你补个道歉呢。”
贝莉和小池欲言又止,苏维则是抱手旁观,冬陌教训疯远,没顾得上这边。
气氛有点怪异。
所以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呢?
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郁封没分给伊塔洛斯眼神,看来不想提及。
他平淡道:“用不着。”
从他们初见时的态度来看,他们压根不熟。应该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否则他亲爱的支配者不会对周围所有人态度转变都那样大。
“那怎么行。”法瑞尔看了一眼苏维,话语中多少有点不情愿,“做错事就要道歉的,能坦然道歉的人可不多,你怎么能不要呢?上次惹你生气真是不好意思啊,对不起,所以你会原谅我吧?”
郁封没说话,法瑞尔自顾自下定论:“好,你已经原谅我了,不能反悔。你不能再对我生气了。”少年说到最后,轻松呼出一口气,像是什么困扰他很久的事情终于顺利解决。
随即不再多说,往齐旻那边靠了。
苏维摇头,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冷冷瞥去一眼。他知道郁封不会在意上次的状况,所以只是私下警告,不会把事后的道歉拿出来提。这完全是法瑞尔自己的决定。
在永夜之所时,黑山羊全员都在做引导开拓者的委托,他临时跟法瑞尔组队,借用对方的能力能不费什么力气说服开拓者,省去很多时间和麻烦。没想到一连忙了好多天,突然在回去之后被通知要发放新任务,也就没来得及换。
一时将队友完全遗忘,否则法瑞尔应该是跟齐旻组队,而他仍然单独行动的。
苏维皱眉。他心下在意,但这些解释的话没机会能说出口。
吵吵闹闹的,不知谁开了头,杂七杂八地闲聊起来。不像是时间紧迫进世界的开拓者,倒像是出来游玩的贵公子。
他们热络地聊天,郁封被拉到人群中,自然地成为他们的中心。
伊塔洛斯就被挤到人群外。
苏维在最开始时与他对视。平静,但有一点儿微弱的敌意。事实上这从他们见的第一次面就开始了,眼下已经克制许多。
等到他们走到去往小镇的草地上,那点微乎其微的敌意就全溶解在山丘那边吹来的风里。
习惯于站在人群外,于是伊塔洛斯与苏维落到后方。片刻的沉默后,他们几乎并肩而行。同种人自然能够洞悉对方心中的想法,苏维不会跟他打一架,他也不会刻意去挑起纷争。不过那就是最大限度的退让了。
前方传来一声尖叫:“嗷!像踩在一团难吃的头发上,我不会走路了!这块地不精神!!”
“我看是你不精神,怎么就不会走路了?”冬陌一巴掌拍在服从者后脑勺上。
对方正抬着一只脚,落不是,不落也不是,猝不及防被她拍,结果踉跄着一脚踩下去又爆发出一声尖叫:“它好怪!不是人踩的地!”
“走个路你还要挑三拣四,你刚才怎么不觉得?”
这个人从开始见面到现在就没穿鞋子,小腿有点发红,像是被热水泡过。
脚底下的青草郁郁葱葱,湿润柔软,没有什么不对。
他们叫辛时远穿上鞋子别丢人,而后散开去草地里搜索。嫌弃归嫌弃,队友的怀疑他们十分信任。
伊塔洛斯被迫停下。
本来是看不出什么的,直到一只蝴蝶落入视野。
身躯平张,按照路线上下移动,前行。在他们注意到时,原本僵直的翅膀开始扑动,非常机械。这一点足够奇怪,等它被截停在手中挣扎时,他们看见蝴蝶的躯体只剩下一层壳,内里都是空的。
僵硬的触感让拿着蝴蝶的青年打了个颤,把它猛地甩出,手掌在衣摆疯狂擦拭。
然后,那东西继续一扑三摇摆地飞走了。
伊塔洛斯在它身上感受不到奇怪的力量结构。不如说,正如诺希里安所提到的任务,这是个由‘秩序’力量为基石的世界。所以蝴蝶也同样。
一小块泥土被郁封取出,浮于半空转到众人面前。
倒三角的物体,只有表面一层是泥土,下方是透明带点乳白色的胶体。液体稀稀拉拉滴落,看着像是什么果实的果肉,但它轻微抽搐着。
没有明显异味,只能闻到草地青涩的香。
“诶,我还以为这次夺取任务是个偏武力的……这里看起来很和平的样子。”小池捡了根树枝,戳了戳透明胶体,“早知道把我换成小泽了。”
“如果是他的话很快就知道这是什么。”
齐旻:“别那么早下定论,万一呢。”
“说不定只是因为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特点。按照这个世界的常识,‘土壤’就该是这样的。”法瑞尔笑道。他经历过的世界非常少,如果不是能力好用好提升,且跟苏维组队,也许是进不来的。
的确有可能。
他们还在讨论,另一边已经有人实践知真理了。
正常人不会光手触碰不认识的东西,而疯远直接伸手从郁封留下的坑里掏了一爪子,舔了舔似乎是觉得没什么味,又咬下一大口。
他的支配者冷冷看着他,好像已经在看一个死人。
奥格斯拐了拐冬陌:“代接制定墓碑,专业司仪,东式还是西式付钱就一条龙,包妥帖。我那边有人,不用担心吃回扣。”
冬陌:“算了吧,浪费钱。更何况我跟他的感情没到那么深。”
伊塔洛斯:“他一直都这样?”
郁封:“嗯。”
“呃……习惯就好。”冬陌突然有点尴尬。未驯化完全的小狗拿出来溜总有时候让人啼笑皆非。
“挺好的。”至少有人探路。
“那真是谢谢了。”冬陌深吸一口气,阴森问:“吃出什么味儿了吗?”
“好难嚼,怎么嚼不烂?味道有点奇怪,像是消毒水味的超级软糖,不好吃,你想试试我不跟你抢。但我觉得这个东西放点蜂蜜会更好吃。能磨牙吗?”
他的牙口拿这团胶体没办法,一口吐出来揉了揉腮帮子。
看着软糯糯的,实际上表里不一。
郁封他们扯下一些草递过去:“吃这个。”
被投喂的人十分开心,真接过去放到嘴里,然后皱着脸吐出来:“青草味塑料我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我的舌头脏了!”
几人闻言,咬了一口草尖,皱着眉头吐出来。
“青草味塑料。”他们确认。
那透明的是什么呢,等了会儿见辛时远没有毒发身亡,郁封也试了试。
味道莫名熟悉,明明在他记忆中几乎没有接触到,但他立即清楚这是什么:“是培养基。”
这块草地是个巨大的培养基,液体是营养液,但上方长的不是微生物与植物,而是塑料青草。
再往前,是长在花田里的树,树下枝叶繁多的植物根脚是腐烂的叶片,盖着动物尸体。
越靠近小镇越来越热闹。不是指声音,而是指物种。
秃毛的病鸟在天上盘旋,瞎眼的母鹿在草丛另一侧踽踽独行,成群的蝴蝶仿佛舞台上的道具,僵硬平移。
井然有序,缺少生机。
玻璃拱门前,有穿着一丝不苟的男女等候。
“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他们这样说。
不惊讶,也不疑惑,对外来者司空见惯,语气称得上友好。
齐旻笑道:“难道你知道我们从哪里来的吗?”
他们相视一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来到我们的世界,决定加入我们。”
阻碍窥探视线的深色玻璃缓缓朝他们打开,那些颜色仿佛液体般流往两侧。
这座镇子远比看起来大,建筑样式严谨理性,有着几何的美感。包括他们的服饰,版式简约,花样很少,在领口处有金红色的装饰,肩上有同色的,纹着名字的袖章与编号。这些衣服宽松方便行动,男士与女士没什么区别。
“我叫金妮。”
“我叫萨特。”
他们的笑容很相似:“虽然是来这里的第一天,但进入伊甸园后,就需要规范自身。”在即将踏入青色地砖时,他们提醒众人。
伊塔洛斯:“怎么做?”
女士长发挽在脑后,留出一缕落在胸前,她伸出手指横在眼前,竖在唇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你们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才能成为合格的伊甸园居民。”
两人带他们从街道中走过。有许多带太阳纹的金色眼睛装饰,几乎遍布每个能看见的角落。
路上的人并不在意服饰迥异的外乡人,他们脸上看不见热情,目光不为他们偏移一分,仿佛来客是透明的。
“请不要在意外面的一切,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男士劝诫他们,“等到进入学校后,你们会学到所有的规则。”
“为什么不要在意外面的?我们刚来,难道不应该休息一下,然后逛逛小镇吗?”法瑞尔目光在他们中流转,“会有人带我们参观小镇吗?我们要在这里生活,岂不是要先熟悉?”
“关于伊甸园的相关,会有老师在学校中教给你们,这点不必担心。”金妮说。
奥格斯:“巧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还要上学考试的。你们这里要考什么科目?”
金妮没有回答就被人打断,她侧首淡淡看了一眼开口之人。
一个有趣的现象,身穿白衣的人会在遇到金红衣领的人时退让,让他们先走,而在购买东西时他们不必排队,享受优先。
“为什么他们的衣服上没有颜色?颜色代表了什么?是阶级?我们也会被分阶级吗?”法瑞尔兴奋地说个不停。
他们已经被带到一个封闭式的大楼门前。
前来接引他们的人听到问题后回答:“不,那是个不能说的词语,那个叫‘奖章’。你们通过了学习,通过考核,你们熟知并熟记礼仪,就能成为‘美者’。

金妮与萨特离开的脚步顿住,他们重新转身,打量这位年轻的老师。
这是位面容清秀的女士,脸蛋光洁饱满,目光明亮清澈。如果说白袍与金红袍有什么区别,除了权利,那就是自身的气质。
得益于社会特性,佼佼者总是自信夺目。
她本该从容淡定,但在他们回眸的一刻,她身上无形的壁垒好像分崩离析。这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士脸色惊变。
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好站在旁侧默默地看。街道上还算安静,但大厅内传出不小动静,眼下又有一件事要发生,路过此处的人视若无睹。
萨特回到门前:“方便让我看看您的考核证吗?”
“当然可以。”女士抱歉笑笑,压抑着发抖的指尖,将手腕抬起。
一串红色宝石,在镶嵌有金色纹路的那颗上碰了碰,便浮现出蓝色图景。
伊塔洛斯在其中扫了一眼,上面是她的基本信息,考试成绩以及教师评语和盖章。
“我总是太紧张。”她说,“我才拿到考核证,这是我带的第一届学员。”
萨特让她收回考核证,话语隐含警告:“如果你一直这样紧张,不能保证你不在工作中犯下过失,我们就需要考虑你是否应该重新评定考核了。”
萨特与金妮这才离开。似乎逃过一劫。
但他们不明白那句话中哪里出了错。
她还站在原地没回过神。
贝莉去拉她的手,轻声安抚:“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她说着,愣了下,然后猛地挣脱对方,“请规范自己的行为。”
“不要再这样做,”她说,“亲密接触是不被允许的。”
没想到她这样过激,贝莉尴尬收手:“抱歉,但我不明白。”
握一下手就算亲密接触了吗?
小池开口岔开话题:“您也是美者吗?”
“嗯,我是。”她目光飘忽,在女孩脸上闪烁,最后看向大厅,转身示意他们跟上。
进入大厅后温度降下,冷得像十一月的晚上,但他们在这里也穿着看起来并不怎么保暖的长袍。
郁封:“你们刚才提到了考核?”
她话音有点紧张:“是的。伊甸园考核。同样的课程开始在孩子们五岁时。他们会系统学习,之后,通过考核的孩子们进入学校深入学习课程。老师会在他们八岁时询问孩子们的意愿,以及天赋评估,推荐他们今后的专业技能课与就业去向。当然,考核课程是伴随终生的。”
“考核通过则成为美者,否则为愚者。”她放松下来,说话时目光凝视前路,并不看向围着她的众人。
“哇,那我们岂不是要跟一群小朋友学习?”
“这个问题我无法向你解释,”她说,“课程与教室由后勤组的老师们安排,而我负责你们的生活起居。我是你们的生活老师,你们可以叫我——E。”她用手指比划出这个大写的字母。
“有关于你们生活上的问题都可以向我求助。”
小池:“啊……老师好?”
他们真的要进学校开始学习了是吗?这不是开玩笑的吧?
奥格斯跟他们嘀嘀咕咕,不确定,再看看。
“考核伴随终生?这意味着就算通过后也时时处于考核,或定期参与考试?”伊塔洛斯询问。
“是的。尹甸园中的每一位,都时时处于考核中。不同的是,美者拥有重修的机会,而当他们重修不合格后称分为愚者,不授奖章。也不再允许参与考核。”
齐旻:“那要是愚者的考核不通过呢?”
他们在路上只见到两种服饰,难道还会有更低阶级的人吗?如果没有,那考核失败的人会怎么样呢?
“至于愚者的问题,就不是我的职责范围了,如果你们有人成为愚者,自然会遇到能为你们答疑解惑的老师。”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能出去吗?”小池举手问。
E:“如果你是指在校学习期间,那你们不能擅自外出。”
他们对视,然后安静下来。
学校似乎只有一个出入口,在外看时,外墙平滑完整,几乎没有朝向外面的窗。它不是很高,大约四五层楼。优美弧线的几何图形作为外部装饰,松弛有度,几只白鸟在穹顶的尖端部分小憩。
一路走来,也只有学校的建筑能够让人停下好好欣赏。
内部非常简洁,白色大理石与透明玻璃,彩色玻璃结合得独特又完美。空间洁白明亮,浮雕与鲜花装点各处,金色使它们融洽和谐。
他们先是在大门处例行检查,取出身上的危险物品,然后才被允许进入。
绕过室内花园,就能看见用于接待校外人员的大厅。
只有一个工位,工位上不见人。走近后才从看见他站在一座雕塑后,而那里正是声音的来源。
同样站在那里的,还有一位身上有奖章的男性。
两人望着地上的人,既不劝阻,也不驱赶。
年纪稍大的男人痛哭流涕:“求求您了,老师,再给我的孩子一次机会吧,我保证她这次一定能通过考核!”
男人的声音模糊不清,在外面时他们只能听见一阵哀嚎哭叫,而不知具体。现在近了,才知道他在为自己的孩子求情。
他身边站着一位身上已然没有任何装饰的女孩,女孩的头发规整地编织成辫子垂在脑后,别着三四朵白色小雏菊,看起来乖巧又安静。
“她明明在小时候已经合格,成绩还那么好,这就说明我的孩子不是没有天赋对吗?她也有合格的课程,求求您网开一面吧!她肯定只是粗心,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能通过的!你们不能就这样看着尹甸园失去人才啊!”
注意到人群靠近,其中一人抬头向他们问好:“是新来的学员吗?”
“是的。”
“祝你们考核顺利。”说完,他不再做过多交谈,也连目光也没有停留半分。事实上,他们不看向跪地的男人,男人不看向眼前的老师。美者凝视雕塑,愚者望向地面。
这声祝愿更像完成黑心老板的任务。
“你们会怎么解决这种情况?”冬陌说,“就这样看着吗?”
E:“等待洁者。他们会来。”
“别在意,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用不着怜悯。”E顿了顿,又往那处看了眼。
其实他们之中没有人怜悯,真正为之动容的,只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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