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一辈子”这个词时,薛君钰咬着棒棒糖, 感觉有点奇妙。他不经意间抬头,和前排女生摆在桌上的镜子里正咧开嘴傻笑的自己对视。
啊, 真丑。薛君钰向前倾身, 在女生困惑的视线下, 将镜子调转了个方向。
只要看不到, 丑的人就不是他。
回到计划书上,薛君钰能想到的暂时只有这么多。
为了他和小天使天长地久的友谊, 他决定先从不做文盲开始。
“老齐,你帮我看看, 君钰是不是在记笔记?”杨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齐原偏过视线,“是的,你没看错。君钰一下午没睡觉,刚才还做了几页题。”
“什么?”倒数第三皮裘危机感十足。
“学渣转性嘛,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齐原跟薛君钰坐了两年邻桌了,君钰不太聪明这个事实在他那是盖过无数个戳,但说实话齐原从没觉得君钰懒过,尤其是在他下定决心要做好的事上。
去年中学生篮球联赛在八月份举行,于是那一整个春季学期包括暑假,薛君钰每天都得五点钟起去市体育馆参加训练,晚上据说有时要加练到十一二点。齐原光是见他早上训练完大汗淋漓地赶到学校上课都觉得累,但薛君钰除了抱怨老班声音太大吵得他睡不着以外,齐原就没听他说过一句训练辛苦的话。
返程大巴上,车厢内安静得过分。
十几分钟前结束的联赛,试卷难度超乎预料,很多人没发挥好,再加上这次联赛最后的排名关乎高校的自主招生考试,大家就更沉默了,领队老师想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向独占大巴后排的人寻求帮助。
沈星敛没换座位,依旧坐在来时靠窗的位置上。
正好是放学下班的时间,街道上的学生、上班族穿梭如织,林立的商铺早早亮起了灯盏,飞快掠过的电线杆,缤纷艳丽的路边花坛,明明是些司空见惯的普通景色,却勾起了沈星敛想见一个人的欲望。
奇怪的是他明明和那个人朝夕相处,最迟一个小时后就可以见到那个人。
但偏偏沈星敛现在,就是很想见到他。
“星敛,这次题出的难么?”领队老师在沈星敛旁边坐下,忧心忡忡,“其他学校的人来找你聊了一会儿吧,他们考得怎么样,也觉得难吗?”
坐在巴士前面的学生悄悄竖起了耳朵,他们年级第一和他们不在一个考场,虽然可以确定沈星敛是提前交了卷在巴士停靠区等他们的,但提前了多少,他们并不清楚,也就分析不出来这试卷到底是简单难还是变态难。
“他们没跟我聊考试,我也不知道他们考的怎么样,”沈星敛敷衍地回答,“应该还好吧。”
毕竟还有心情让他转交零食给君钰。
要不是那个和他同级的小学同学过来搭话,沈星敛都不知道原来到现在君钰还跟他们有联系,一想到君钰在游戏上喊的“哥哥”、“姐姐”有可能是他们中的某一个,沈星敛就......
听到他的那句“应该还好吧”,车上的人窒息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坚信他们年级第一的“还好”和他们定义的“还好”是不一样的概念,勉勉强强存活了下来。
弥漫在大巴内的沉痛气氛并没有感染到沈星敛半分,他本身就是被临时拉过来参加考试的,和迫切需要联赛成绩作为证明材料的其他人不一样。
“那个,星敛同学啊,大家现在能坐在一辆车上也是缘分,你看能不能说几句正面点、积极点的话鼓鼓士气?”领队老师实在不忍心看到其他人都这么消沉。
沈星敛想了下正面、积极的定义,在领队老师的殷切目光下启唇:“加油。”
不是所有的“加油”都是正面积极的,起码他们年级第一口中的“加油”就不是。
这短短的两个字,具现在他们和沈星敛之间绝对无法企及的距离上,大巴里没考好的人更绝望了。
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浅笑又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们年级第一身上。
“对不起。”沈星敛为自己的失态道歉,他刚才说完“加油”,突然想到君钰小时候朗读课文时的一件趣事。
注意到其他人的复杂目光,他解释:“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
沈星敛当了两年的学生会会主席,大家还是信得过他的人品的,但是,什么事这么好笑,竟然能让他们学生会主席笑出声?在他们的印象中,沈星敛跟“笑”这个词完全不搭边。
领队老师急于缓和车内的气氛,“星敛你想到什么笑话了?说出来听听吧。”
“不是笑话。”沈星敛纠正,想着想着,他又不自觉弯起唇角,“我有个朋友......老师让他读一段文字,要求有感情地朗读,最好是能把感叹的语气读出来,他在‘加油!’这里停了下来,脑子可能没转过弯,最后读的是‘加油,感叹号’。”
沈星敛讲的确实是笑话,但没人笑,准确的来说,是没人敢笑。
比起笑话本身,大家更在意的是他们前会长在讲这件事时亲昵的语气,最关键的是,他们居然觉得现在的前会长有点...温柔,太梦幻了。
第一次讲笑话就惨遭冷场的沈星敛终于明白君钰那时候为什么羞愤地反驳“这一点都不好笑”了,看来真是他自己的问题,君钰把感叹号读出来这件事确实不好笑。
第95章
大巴在学校门口停下, 其他人陆陆续续下车,进校或上晚自习,或收拾作业什么的, 只有沈星敛提一个透明考试袋,跟领队老师报备后就直接离开,别说回班上了, 连校门都没迈进。
“会长也太潇洒了吧,他都不用写作业的吗?”
“我要是次次考第一我也不带作业回家。”
“做梦吧你。”
“还没请教他倒数第二题怎么解呢,咱会长也太着急回家了吧。”一个同学对着沈星敛的背影惋惜道。
和沈星敛同班的女生抱着自己的考试袋,“向来如此。想留住我们班长得先绑架小君钰。”
“谁?”这名字听着挺耳熟, 但他想不起是谁。
女生好心地解释,“一个初三小朋友啦。上个学期好像是因为补篮球赛训练期间落下的课程经常留堂,我们班长要等他一起放学,在学校待得挺晚的。所以我们班上有想请教班长问题的,一般也不会着急回家。”
“怪不得你们班上学期平均成绩超了我们班这么多。天,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个消息?”
“切, 告诉你我们班长也不会教你的。”花心思投喂君钰的可是她们,班长大人当然不好拒绝。
不知道内情的同学扼腕叹息, 恨自己不在九班。
在单元楼底下,步履匆匆的沈星敛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定在原地——
君钰手上拿的, ......是书?
清越但略显稚嫩的声音不断传入他耳朵里, 沈星敛更惊讶了。
君钰, 这是在背书?
“星敛, 你可终于回来了,”薛君钰读得口干舌燥, 又渴又饿,“我们上去吃饭吧。”
被君钰拉着袖子爬楼梯的沈星敛依然一阵恍惚, 他该不会是坐校车坐到平行时空里去了吧?
“君钰,你刚才在楼底下,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读书啊,”第一次户外背书的薛君钰也很无奈,“我想等星敛你回来一起吃饭,但严阿姨说我必须在饭前、饭后这俩个时间段选一个完成作业,我想在饭后做,她还不让我在家里玩。”
还好,君钰委屈起来皱皱的表情跟以前一样,沈星敛松了口气,“集中一个时间段写作业可以训练注意力,君钰你确实该改掉三心二意的毛病了。”
“哦,”原来他在小天使眼里是个三心二意的人啊,薛君钰假装很随意地问,“那星敛你觉得我还需要再改什么吗?”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沈星敛已经适应了君钰的简单脑回路,这次自然没把他的问题往深处想。相反,沈星敛认为这是个好兆头,最起码君钰开始正视自己的缺点了。
“除了三心二意,还有挑食,拖延,抓完猫不洗手,看不健康的小说......”
走在他身边的人脚步越来越轻,沈星敛终于发觉出一丝不对劲,停止了列举君钰的毛病。
“继续说啊,星敛你应该还有很多想说的吧。”
应该是因为楼梯间的光线不太好吧,君钰的神色晦暗不明,沈星敛不自觉跟着慢下了脚步,“没有了,就这些。”
什么叫就这些?他说的这些缺点随便拎出来说都很丢人吧?
星敛果然变了,以前还会很细心地照顾到他的心情。
“星敛,我觉得你也有很多要改的地方。”薛君钰咽不下这口气,打算以牙还牙,以爪还爪。
“嗯?”他有什么需要改的?
薛君钰“冷呵”一声,大眼已看穿本质。
他的自恋仅仅停留在外貌上面,但是沈家人,沈叔叔、沈星许包括星敛,他们的自恋是在方方面面上的。
第96章
大概是因为君钰平时嘴甜, 沈星敛听惯了他崇拜的语气,这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君钰对他,原来也有不满。
他故作轻松地问:“我需要改正什么?”
“有很多啊, ”既然是对方先开始的,薛君钰也不客气了,“比如说星敛你一定要让我把雨伞放在背包左侧袋, 水杯放在右侧袋,这很麻烦的好吗?每次被你逮住换来换去,我都打算换个没侧袋的书包了。”
“是个好主意。”沈星敛很赞成。
省得他看见君钰那把收得乱七八糟的折叠伞就老是想帮他重新束一遍。
这不是薛君钰想要的结果,但他又不可能真的去数落星敛。
可是, 一想到星敛列出的那些缺点,薛君钰就闷闷不乐。理智告诉他,星敛说的没错,但在私心上,他不能接受。
他在小天使眼里,有这么差劲吗?
在消防箱的透明玻璃门上, 他瞥到自己刚在楼下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不仅长得遮住了耳朵, 那根呆毛趁乱又翘起来了。
薛君钰烦躁地抓了抓,但没法捋顺, “我明天要去理发店把头发剪短点。”
“明天......江澈他们不是明天到吗?”沈星敛记得搬过来的当天晚上君钰就邀请了江澈和顾北临, 说是一定要收到乔迁礼物。
薛君钰差点忘了, 小明星和大明星可是屈尊降贵, 抽出了明天晚上的时间陪他,他也不好让这两个人等太久, 放学后自己去理发店。
“也是,那我待会儿自己剪。”兼职兼多了就是有好处, 起码洗剪吹样样在行。
过了这么多年薛君钰不太确定自己的手艺有没有退步,但勉强对付对付应该行。
心存一念的沈星敛犹豫再三开口:“需要我帮忙吗?”
薛君钰对星敛的动手能力存疑:“我自己剪确实有点困难,但,星敛,你行吗?”
“可以的。”沈星敛点头,内心并不如外表那么平静。
别人肯代劳总是好的,况且星敛那么聪明,到时候剪出来,估计丑也丑不到哪里去,再不济他以后上理发店去修修。
一小时后,薛君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崩溃得有那么一个瞬间想抢地而死。
星敛没撒谎,他确实会剪,水平还不一般,但......这个一看就是古早校园文里典型被霸凌对象的西瓜头造型——
他到底在搞哪样啊!
想立刻冲出去和星敛绝交的薛君钰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人家披头士不也留过这种发型吗?
但他是披头士吗?!他明天要去上学不是玩摇滚啊!
绝交,一定得绝交......不仅给他剪西瓜头还觉得西瓜头好看现在还去外面拿相机准备给他的西瓜头拍照的小天使不能要了!
取完单反返回的沈星敛嘴角噙着笑意,脚步也比往常轻快。
严媛不知道他们在捣鼓什么,明天下午她要休半天假。
她正准备去跟小雇主交待些事,还没走进去,那两个人倒是先出来了。
“为什么?绝交是什么意思?”沈星敛追着君钰出来,眼神惊慌无措。
薛君钰换了件带帽子的卫衣,他再也没办法忍受顶着这么一个有辱形象的西瓜头了,想立刻冲下去找家理发店改发型。
“去哪?”严媛拦下了他。
周内晚上七点半是薛旻钺设定的门禁,她也只是按照规矩来。
不过,看君钰的新发型......严媛大概猜到了他着急要去的地方。
“我要去理发店。”薛君钰快被自己丑哭了,生理意义上。
“不是挺好的吗?”沈星敛不理解。齐齐整整的,多可爱啊。
薛君钰更气了,“严阿姨,你带星敛去医院看看眼科吧。”
从没被人这么说过的沈星敛心情郁结,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君钰生气的点在哪。
发型的确有些奇怪不符合华国人的审美,严媛想,但其实......也挺好看的,君钰小雇主的五官立体典雅,换上这个发型有点像从动漫里走出来的角色。
“咳咳,”小雇主还在生气呢,严媛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君钰,现在也晚了,阿姨学过理发,你如果不嫌弃,让阿姨帮你修修好吗?”
“不嫌弃,”薛君钰赌气地补充了一句,“比某个人剪的好看就行了。”
空气里充斥着对他的排斥,沈星敛怔怔地站了一会儿选择离开,“我回卧室。”
房门关上的声音是一种信号,宣告着冷战的开始。
薛君钰想,他这次绝对不要原谅星敛了。
第97章
好在严阿姨扭转乾坤, 把丑丑的西瓜头改造成了帅气利落的短发。薛君钰相当满意,缠着严阿姨给他拍了好几张照片。
路过某个房门紧闭的卧室时,薛君钰下意识握住把手想进去给星敛看看他的新发型。
不行, 薛君钰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次他绝对不会先妥协了。每回他和星敛冷战,不管是他先生气还是星敛先生气,到最后总是他去哄星敛。知道了他在星敛眼里是什么样子后的薛君钰更不会再这么没骨气了。正好趁这次换新发型, 他也要做出改变。
没开灯的房间里,沈星敛心绪杂乱。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连同今晚,都让他感到不安。或许君钰说的没错, 他有很多要改的地方,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
但是,四十分钟都过去了,君钰气还没消吗?
怕君钰以为他睡下了,沈星敛打开灯坐在桌前,翻出一本练习册消磨等待的时光。
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对完最后一道题目的答案, 瞥了眼时针指向2的闹钟,在沉默中起身, 心机深重地关掉卧室灯(为了不让某人发现自己在专门等他), 然后才打开了房门。
除了阳台那透出的一点点无机质光, 其他地方的灯显然已经熄灭。
他踱到隔壁卧室门前, 在拉与不拉门把手之间纠结了许久,最后, 他还是被凌晨两点这个时间打败了——
都这么晚了,不用想君钰都睡了。
这样看, 这次好像是有点严重,不过他剪的发型,真那么难看吗?
翌日薛君钰头一回为了去上早自习自觉起早,他推开卧室门,恰好隔壁的门也同时被打开。
薛君钰和星敛打了个照面,不忘昨晚结下的仇怨。他背好书包拿上三明治,将牛奶一饮而尽,跟严阿姨打过招呼后一个人先出门了。
沈星敛还在咂摸君钰的新形象,等他从类似惊艳的情绪里走出来后,君钰早就出发了。
昨晚临时做出决定好好用功的薛君钰赶在班上大部分人来之前到了教室。
董妍一般是班里来得最早的,看清挎着书包进来的人后她显得非常惊讶。薛君钰“稳重”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快走到自己位子上放下书包,掏出单词本开始读了起来。
跟在薛君钰后面进来的女生柏佳佳和董妍是朋友,她不可置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和同样懵掉了的董妍对视一眼:“我从这个大帅哥进校门后就开始跟着了,他居然是君钰!”
“君钰同学...把头发剪短了,”董妍最在意的不是这个,“他今天来得真早。”
“果然短发最显帅哥,他之前的发型太幼了。”
掩不住兴奋之色的柏佳佳频频回头,先前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的董妍也小幅度地越过肩膀偷偷瞧他。
薛君钰的新发型其实只是整体剪短了些,另外修了修额发,最大的变化就是那根总是傻傻翘起的呆毛被消灭得泯然众“发”了。
“喂君钰,你该不会是要内卷吧。”杨山从后面箍住了薛君钰的脖子,煞有其事地摆弄他手里的书。
薛君钰好不容易专心背了几个单词,被他一搅和那种状态又找不回来了,“念书呢,别搞我。”
“你都有我给你垫底了,还念什么书?”杨山理解无能。
“升高中,考大学,”薛君钰夺回自己的单词书,“反正我不当文盲了。”
“受什么刺激了?”如果说齐原是这几个人里最了解薛君钰的人,那家里有连锁酒店继承、一样学习差不用功的杨山就是最能和薛君钰共情的人,“是不是有谁说你是文盲啦?”
薛君钰竖起单词书,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家那些名校毕业的亲戚背地里也经常说我是文盲来着,我就从不跟他们计较,”杨山安慰这个经常和他竞争倒数第一的兄弟,“你看这些文化人,最后还不是要腆着脸皮找我爸帮忙给他们安排工作。”
“大山,”齐原一进教室就听见杨山的这番发言,“你要小心了。”
“为什么?”杨山和薛君钰齐齐看向他。
齐原放下书包,对着这两人如出一辙的清澈(愚蠢)眼神:“你真当你那些耶鲁、剑桥大学毕业的亲戚找不到工作求你爸帮忙呢,人家估计连未来几十年架空你们家产业的规划都做好了。”
“啊?!”这是十四岁的杨山尚未想过的问题。
齐原摇摇头,又一个被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少爷。
薛君钰也被惊到了,他压根没想到这层,“还好我有一个上麻省理工的妹妹。”
“君钰,把你妹给我吧!”杨山蹲下来抱住了薛君钰的腰,“我真的很需要她!”
“你、说、什、么?”薛君钰“腾”地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杨山,“敢打我妹的主意?”
“我不、不是这个意思,”杨山智商有限,一遇到急需解释的情况就结巴,“你妹智商不是很高吗?别人我又信不过,到时候能不能请你妹来帮帮我掌掌眼?”
“让君钰妹妹参与你们家的家族产业,大山,你这不还是居心不轨嘛。”齐原直截了当地挑明了他的心思。
“大山,你真的——”薛君钰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真是大意,他不该让杨山这个臭纨绔认识琪琪的。
“我、我......”确实对君钰妹妹抱有朦胧好感的杨山抓狂地大叫一声,跳到自己座位上开始读书,“我不靠别人靠自己总行了吧,老子也要考麻省理工!”
“啧啧,真痴情啊。不过到你考进去的时候,琪琪妹妹早就毕业了吧?”齐原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这下杨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自暴自弃,“琪琪妹妹这么温柔,我喜欢她怎么了?”
温柔???
别说齐原了,就是对自己妹妹开了八百倍滤镜的薛君钰也疑惑地眨了眨眼:他们说的是同一个琪琪吗?
不过管他对琪琪印象怎样,这个臭大山喜欢琪琪就是不对。
后排最后一个人皮裘到教室时,薛君钰正在和杨山比赛背单词。
他的危险警报瞬间拉到了最响,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
休想抢走他倒数第三名的宝座!
自此,由于各种各样无厘头的原因,后排成了内卷王的聚集地,当然,这是后话。
一旦自愿学起来,痛苦无比的学习变得......更痛苦了。
原先碰都不会碰的那些难度偏上的题目,已经下定决心变聪明的薛君钰花了整整一上午,还没解出一道题。。。。。。
真伤脑子。
没关系,薛君钰给自己打气。他先前在篮球队训练时经常是花几天几夜也没办法突破一个高难度动作,在结果上看来时间确实白费了,但肌肉会记住这些失败的经验。
就按这种节奏慢慢来吧,他不想成为星敛口中三心二意、拖延的人了。
“昨天班主任刚通知过两天要重新排座,君钰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这么努力学习,该不会是为了......”柏佳佳拿肩膀撞了撞董妍,“这也太浪漫了吧。”
“应该不是,”在后山的那次经历让董妍清醒了些,“可能有其它什么原因吧。”
“管它是什么原因,反正他现在还在教室,去找他吃饭呗。”柏佳佳推了推她。
“吃饭......差点忘了,”董妍摸出桌肚里的奶油面包,“我上次说过要请他吃面包。”
高三(9)班的班长今天特别勤快。
他任劳任怨地打扫班级卫生,端掉了好几个藏污纳垢的学生据点,随后又帮课代表、学委他们搬作业到老师办公室。在课堂上他跟换了个人一样,被老师叫到发言侃侃而谈,不再像以前那样随便说几个字敷衍了事。课间休息就更不一样了,他居然主动参与其他人的话题,不管是有关学习的还是生活的。尽管他大部分时候只是表态似地“嗯”一声,但那已经足够让分享话题的同学感到荣幸了。
霍启诚稀里糊涂被班长帮忙接了两回水——第一回水杯是空的,第二回水杯是满的,是被班长拿去倒空了再接的。
沈星敛今天,反常到家了。
午间休息,沈星敛没踏出教室一步,不停地在帮忙讲题。
霍启诚插进了排成长龙的请教问题行列,排到他时他忍不住开口问,“班长,被菩萨附身了你就眨眨眼。”
“滚。”
好的,班长并没有被菩萨附身,真可惜。
霍启诚轰开了后面的队伍,“沈会长要休息啦,你们快点各回各班。”
在四起的抱怨声中,霍启诚转身向沈星敛,这会儿他又拿出了一本竞赛题来做。
“班长,下凡累了吧?要不歇会儿?”
沈星敛并不理他,自顾自地计算。
“你现在这样,大家其实挺开心的,但,”霍启诚顿了会儿,“班长,做这些,你自己开心吗?”
“无所谓,”沈星敛的笔尖一滞,“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做。”
“你平时也有很多事要做吧,看书,练字,下棋之类的。”像个老大爷一样悠闲度日。霍启诚说着说着有点想笑。
“那些经常和君钰一起做的事不行。”沈星敛攥紧笔,压抑住自己想立刻出去找君钰道歉的冲动。
按理说他先去道歉也是应该的,但沈星敛就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以前都是君钰先跟他服软的,这回为什么就不行了?
霍启诚算是搞明白了,这家伙的心情转换器是绑在君钰身上的。
“起来吧,你再不走,君钰就要被他们班的小女生拿下了。”
“什么意思?”沈星敛皱眉。
“呃, 没什么,”霍启诚时刻掌握君钰班上发生的情况,但为了给君钰小朋友一个完整的青春体验, 他并不打算告诉沈星敛这些,“班长,你是不是又惹小君钰生气了?”
近几年霍启诚摸清了一个规律:当他们两个人闹矛盾, 如果是小君钰先惹他们班长生气,那他们班长就会心安理得地等君钰过来道歉,并且表现得和平常无异,顶多在君钰过来的时候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 但如果是他们班长惹小君钰生气......小君钰及时哄好他就没事,但要迟了些,他们班长就会像这样寝食难安,甚至干一些崩人设的事来掩盖内心的不安宁。
“......没有,”沈星敛不想在外人面前承认这点,“我们意见有分歧而已。”
死鸭子嘴硬, 霍启诚在心里吐槽。“学校这几天开始供应鲜榨果汁了,我待会儿要带几杯去给几个初中部的小学弟联络一下感情, 你要不要来?”
拖的时间越久,沈星敛越心慌。万一君钰以后再也不理他了怎么办?
他下定决心, “我也去。”
咬着奶油面包的薛君钰浑然不知隔壁教学楼里某人艰难的心理历程, 他一上午没做出来的题在学委的点拨下迎刃而解。
“学委, 你好聪明啊。”同样都是脑瓜子, 怎么有这么大的区别呢,薛君钰不明白。
董妍被夸得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这道题我也做了很久。”
“我还能再问一个问题吗?”薛君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耽误学委的休息时间。
“你问吧, 我不午休的。”
一进校门就会被书本的墨香熏得睡着的薛君钰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在学校都不午休的人,热爱知识的好学生果然是他那种学渣无法相像的。
“这个公式,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变形得到的。”
薛君钰摊开自己的数学课本推到董妍那边指给她看,董妍近视度数有点深,为了看清楚无意识地凑了过去,头上的发卡不小心碰到了正低头专心看课本的薛君钰。她既尴尬又害羞地离远了些。薛君钰笑笑,没怎么在意,为了方便听董妍讲,他干脆自己往她那边挪了挪。
站在初三(7)班窗外的沈星敛和霍启诚看到的就是以上的场面。
“青春啊。”霍启诚不禁脱口而出,他最喜欢看少年少女之间这种单纯又暧昧的互动了。
沈星敛白了他一眼,视线又回到君钰身上。君钰的新短发剪得恰到好处,以前总被遮住的耳廓现在完整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在柔软黑发的衬托下越发晶莹白皙——
以前他讲题的时候,君钰总是左顾右盼,好像一秒钟都坐不下去。现在换成这个小女生讲题,君钰倒沉下心来了。
班长没动作,在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前,霍启诚也不敢擅自行动。
等给君钰讲题的女生离开后,沈星敛从霍启诚手里随意抢了杯果汁,拎着袋子直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