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去年运动会接力赛我就来气,明明是他们的运动员自己摔倒了,还硬说是六班黄非撞的,把人家气得连奖都不领了。”皮裘最讨厌输了还唧唧歪歪的人。
薛君钰也闷闷不乐,他们之前一直是跟六班一起上体育课的。
不能再跟小飞一起踢足球,薛君钰的一大乐趣没了。
“恭喜君钰,”齐原扶正他的肩膀指着一班正往他们方向偷看的女生,“你的后宫又要扩充了。”
“还都是学霸呢。”皮裘酸酸地补充。
薛君钰拍下齐原的手,“别乱说。”
但禁不住青春期男生普遍的自恋心理,他还是往一班的方向瞟了过去。
本来在偷看的女生纷纷把视线收了回去,薛君钰不得不怀疑齐原和皮裘在坑他。
只有夹杂在前排女生中间的一个男生,在他看过来后笑了,还朝他挥了挥手。
薛君钰认出了跟他打招呼的人,是昨天午餐时碰见的娃娃脸男生。
他也回了个招呼,转头重重地拍了一下齐原的肩膀:“人家女生哪里在看我了,搞得我好像很自恋似的,丢死人了。”
齐原没戳穿他本来就很自恋的真相,他的关注点在别的上面:“你跟一班的陈福宝认识?”
“啊?谁?”薛君钰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跟人打招呼了吗?”齐原有时真的很想弹弹薛君钰还有杨山他们几个的脑袋,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弹聪明点。
那个男生,就是在学校合唱队排练教室里唱歌的陈福宝?怪不得声音听着那么熟悉,薛君钰解决了一大困惑,“不算认识,他昨天坐我旁边吃了会儿饭,咋了?”
“也没什么,这个,啧,”齐原不知道该怎么跟薛君钰解释,“我也是听别人讲的,反正你跟他少接触。”
薛君钰纳闷了,齐原不是会信谣言的人吧?“为什么不能跟他接触。”
“唉呀,”齐原也不想乱传一些亦真亦假的事,那个男生品行怎样本来跟他们无关,可既然牵扯到了薛君钰,齐原不能不提下醒,“大傻个就应该跟大傻个和小傻个一起玩,你要有点自觉,别到时候被忽悠得找不着北。”
“什么大傻个、小傻个——”薛君钰在齐原摇着头走远后才理解过来,“谁是大傻个了!”
“这么有精神啊,”体育老师拍了下薛君钰的脑袋,“去器材室搬几个垫子,待会儿体测。”
薛君钰痛呼一声,感觉自己真要被拍成大傻个了。齐原还朝他扮了个鬼脸,指了下/体育老师,又指了下他,仗着体育老师英语水平为零:“He, and you, both.”
要是薛君钰听不懂还好,但凭他的外语能力偏偏听得懂。哼,既然齐原不道德,他也不仁义了:“杨老师,齐原刚骂你大傻个。”
“大傻个?”体育老师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虽然以前被叫太多次他已经不在乎了,但这是在学生面前,他必须树立一下威严,“齐原,待会儿你一千米单独测。”
“使不得啊——”齐原成了一片被风吹得在地上打转的凋零黄叶。
他不就是耍下嘴皮子吗?至于让他在百来号人面前丢脸吗?
薛君钰邪恶一笑,哼着复仇得逞的欢乐小调去了器材室。
新学期第一节体育课上的体测,已经成了不少学生开学的噩梦。经过一暑假的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有人体重飙升,有人坐着躺着腰腿不行了,当然,还有人在北极与自然的搏斗中实现了体能的飞跃......
“君钰,肺活量不错啊,你上学期还没到这个值的三分之二吧?有什么锻炼方法,跟同学们分享分享?”体育老师记下数字,说是说跟同学分享,其实他也挺想知道君钰干什么了进步这么快。
“嗯......你们可以试试高纬度或者是高海拔修行。”薛君钰不想回忆在满是冰碴子、氧气含量低的空气中呼吸时肺部撕裂般的疼痛和喉头涌上的甜腥味了。
“那我下次去试试,”体育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连忙改口,“不对,是同学们去试试。”
男生的引体向上和女生的仰卧起坐本来可以分开同时进行,但体育老师一点都不信任学生记录员,非得自己亲自监督,这就导致了不少男生在做引体向上的时候不仅要被兄弟嘲笑,还要在测完仰卧起坐闲来无事的女生面前再丢一回脸。
勉强做了一两个的齐原在女生的奚笑声中憋红了脸,他再也受不了了:“笑什么笑,你们刚才起不来的时候我笑你们了吗?”
“老齐,要不要我抱你腿让你体验一把上去的感觉?”齐原做得实在太费劲,就算是早就知道他运动能力有多差的杨山和皮裘他们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笑。
薛君钰扶着铁杆子笑得肚子疼,“齐原,真的,现在是男女平等的新时代了,你不需要女扮男装了。”
“别侮辱我们女生好吗?我们做的至少要比他好。”一女生不服,挽起袖子一连做了五六个。
齐原到底还是脱杆跌了下来,“你这......不标准!”
“总比你姿势不标准还做不到半个好。”女生下来后还跟他比了中指。
“好厉害啊。”薛君钰真心鼓了鼓掌。
欸,有点想他家的野生大魔王琪琪了,要是她在这——
不,还是不在比较好,不然随随便便做三四十个,他这哥哥的脸往哪放。
“君钰,来,女生都能做五六个,你起码得做二十个吧?”体育老师把薛君钰揽了过去,让他提前插队测。
齐原累瘫在地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引体向上是星敛的强项可不是他的强项,薛君钰不太确定自己能做几个,以往星敛练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跟着练,因为太丢人。
“满分才十五个,二十个也太夸张了......”
“咱们又不是军人,对姿势的要求没那么严格,你尽管按自己的节奏去做,给男生长长脸。”体育老师往前推了推他。
薛君钰合理怀疑体育老师也想看他丢人,引体向上做到后面其表情之狰狞、肢体之扭曲,那得多丑,而且众所周知,班上的男生体育代表是人高马大的皮裘。薛君钰回头一看,皮裘也正斜眼看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
就等着他出丑呢。
看来人太帅也是一种烦恼,薛君钰心理调节能力良好,还有心思设计了一个帅气的上杠动作,惹得女生哇呼一片,还有忽略不计的男生喝倒彩声。
“一,二,三......”虽说男生在喝倒彩吧,其实最关心薛君钰能做几个的还是他们,薛君钰一上杠,他们就数了起来,“十五,十六......”
后面的数数越来越轻,男生们明显在咬牙切齿,还好这时女生的声音渐渐变大:“十八,十九,二十,二一,二二,二三!”
在欢呼声中,上辈子作为偶像剧专业户的薛君钰巧妙抓住了被女生哄抬的气氛最佳点,轻轻松松地跳了下来,不仅完成了目标,还给人一种留有余力的感觉。
“这家伙,绝对是设计好的。”齐原狠狠地拍了一下...柔软的草地,把草拍瘪的后果就是一只蚂蚁爬上了他的手掌狠狠地咬了一口,“啊,疼。”
“不是吧,齐原,真成洋娃娃了?拍草地也疼?”杨山鄙夷。
“不是,是被蚂蚁咬了。”屋漏偏逢连夜雨,齐原对薛君钰的怨气值攒到了极点——
不,在之后一千米的单独测试中达到了令人可怕的峰值。
说来惭愧,薛君钰其实在引体向上的时候就耗光了臂力,最后那种留有余力的感觉也是强行演出来的,在测一千米的时候他的小臂都摆不动了。
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状态,他特地绕到了最远的水龙头那,费劲地拧开,洗脸,再关上,比往常多花了一倍的时间。
引体向上太可怕了,看来以后为了不暴露他还是跟星敛一起练吧,比起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他还是在星敛一个人面前丢脸好。
“薛、君、钰。”齐原因为体力不支颤颤巍巍地站在水池旁,加上流汗过多脸色惨白,他就像一缕几近透明的魂魄。
薛君钰不确定地往下瞥了眼他手里拿着的水管子,“不是吧?...那个,有话好好说,我们还是可以沟通的对吧......”
“不,在你让我蒙此奇耻大辱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沟通不了了。”齐原轻轻地摇了摇头,和他微弱不计的动作幅度形成极强反差的是从管口高速喷出的水柱。
薛君钰自己也耗光了体力,避之不及,只能偏过头任人宰割:“齐原,我要告你浪费水!”
“你还敢告状是吧?”齐原气血上涌,想他一个人在操场上摇摇摆摆艰难跑圈,除了自己班上的人还有一班的人,都仿佛在看一只奇行种。
“我就要告,哼。”薛君钰的衣服都被冲湿了,转守为攻,他拖着被水浸湿有些沉甸的裤腿朝齐原走去,顺手把正在滴水的湿发捋到脑后,“在报复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和对手的实力吧。”
全身湿透的薛君钰多了几分野性,再者没了额发的遮挡,他五官自带的侵略意味更明显了。
齐原感知到了危险,扔下水管子转身就跑。
“浪费水。”薛君钰蹲下掐了出水口,为公平起见还等齐原跑开一段距离才追了上去。
“他逃,他追,齐原这是插翅难飞啊。”皮裘看着快要被薛君钰追上的齐原感慨。
杨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在玩鬼抓人,冲那两人大喊,“欸,加我一个!”
“我也来!换我当鬼!”同样不明所以的皮裘精气十足地大吼一声,宛如猛虎出笼,一下子冲了出去。
原本是薛君钰狩猎齐原的游戏,后来真变成了......鬼抓人。
“艹,他们还是人吗?”刚跑完八百、一千累成狗的女生、男生们看着满操场跑的四人,不约而同感叹了一声。
刚整理完记录表的体育老师很是讶异,“齐原这不是有潜力吗?他的中考体育看来有救了。”
他哪里知道,齐原只是被迫爆发了求生本能。
“啊,还是初中小朋友幸福啊。”体育课被改为自习的苦逼高三生在刷卷子的间隙,偶然向窗外的大操场望去,正好目睹了四人在操场欢快追逐的场景。
他邻桌也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瞥向操场,“年轻就是好啊,校服都湿透了还耍得这么开心,哟,还是个小帅哥,这扑面而来的青春少年感——欸欸,你们谁有相机?”
高三(9)班的班级文化之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一个光看皮套就知道不便宜的单反不知道从教室哪里传了过来,接过来的人调整好焦距,在全身湿透的男生正面转向他的瞬间按下快门,然后又连续拍了几张。
“欸,给我看看,”他邻桌抢过单反,返回去看照片,“......我说怎么就他在发光呢,这不君钰吗?”
“还真是。这孩子去哪儿玩水了?赶紧换衣服啊,感冒了怎么办?”
俩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高三(9)班“伟大”班级文化缔造者、退居幕后但不容置喙的学生会实际掌权人,以及,初三小朋友薛君钰的...监护人。
而且,在班长大人的潜移默化,连他们自己也没意识到,几乎整个九班的人不是已经成了君钰老妈子,就是在成为君钰老妈子的路上。
还好很快下课铃就响了,君钰玩水搞湿衣服的消息马上就传到了沈星敛耳朵里。
“等一下,”霍启诚叫住了他,“我还有一套校服,你拿给君钰换呗。”
他是住宿生,衣服全在学校里放着。
“不需要,”沈星敛不忍直视他那件从纯白变灰再到五颜六色的校服,更何况就算是干净的,他也不会让君钰穿别人的衣服,“我有。”
待班长走后,刚才拍照的那个男生拿胳膊肘捅了下霍启诚,“你这是在质疑班长大人的基本素养。”
“什么什么素养?”霍启诚听不懂了。
“监护人啊。”
还监护人,霍启诚摇摇头,明明就是温水煮青蛙。
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薛君钰不得不回到诸多烦忧的现实世界,眼下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难题就是怎么把身上的湿衣服快速弄干。
齐原他已经是躺在操场上的一具动弹不得的“尸体”了,薛君钰不可能让他想办法弥补自己犯下的错,以前他倒是会常备一身校服在课桌里,但换教室以后,他的那身校服被拿回家洗掉了,薛旻钺不说,星敛也不提,他就忘了再带过来。
薛君钰边拧干裤腿边困惑地想,他的生活自理能力什么时候变这么差劲了?
想当年他从初中开始就一个人生活了啊,除了照顾好自己还能找各种兼职赚钱,现在他却连一套可以换的衣服都没有。
“君钰同学,你这样湿着很难受吧,”娃娃脸男生捧着一套校服靠近薛君钰,“我这里还有备用校服,你要换上吗?”
薛君钰先前顾着玩,什么不适都被自动忽略了,现在湿衣服黏在身上,确实难受,“谢谢你,你叫陈福宝对吧?”
男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又露出了招牌笑容:“对,你居然认识我,我还真是幸运。”
“别这么抬举我,这套校服是你的吗?”有衣服穿就不错了,话是这么说,但陈福宝,实在有些娇小,中式校服设计一般都比较宽大,薛君钰穿是穿的下,这不是还得适当考虑一下美观性嘛。
校服裤子要露出一截小腿,黄花闺女可以这样穿,但薛君钰绝对不行。
薛君钰顾虑的太明显,当事人也看出来了,“君钰同学你放心好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脖子,“这套校服其实是我当时不小心选大了尺码才闲置下来的......”
“那真的,太谢谢你了。”薛君钰也挺不好意思,人家那么好心,他居然嫌人家的衣服小。
“你赶紧去换吧,快上课了。”
陈福宝一看就是好学生,薛君钰的那句“迟到也没什么关系”噎在了喉咙里没说出来。
他从陈福宝手里接过衣服就近去了卫生间。
在操场入口找人的沈星敛正好瞟见了君钰的背影,他快步走了上去,却在进去前被一个矮个子男生拦下了。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沈星敛的记忆力很好,认出了这个男生是昨天和君钰坐一起的人,他本来就着急让君钰赶紧换衣服免得感冒,现在和他说话的语气也略带了些不悦。
陈福宝笑了下,“沈学长是来找君钰的吧,他在换衣服,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沈星敛这才正视起了挡在他身前的男生。
他很确信自己和这个男生素不相识且除了昨天的匆匆一眼外毫无交集,但这个男生的语气,好像很了解他一样,而且从眼神就可以看出他的目的性很强。沈星敛并不在意自己的心思被人知道,但并不代表别人就可以利用他的心思威胁他或者...君钰。
“你不是君钰的朋友吧。”不是问句而是肯定。这个男生不会是君钰想交的朋友。
厕所隔间的薛君钰终于可以脱下湿漉漉的衣服,心情相当爽朗,而且这衣服看着还这么新,尺寸也跟他的一样,陈福宝应该没穿过几次——
那一大块褐色的印迹......是什么?
薛君钰上辈子还在福利院上幼儿园的时候,院长妈妈会帮他用小刀削铅笔。后来他上了小学,在知道有卷笔刀这种东西前,他也经常学着院长妈妈的样子用小刀削铅笔。但是,他没有院长妈妈熟练,经常会划伤手,血从破掉的口子里流出来,他一着急就直接拿自己的袖子去擦,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原本的鲜红印迹就变成了褐色。
背部那片褐色, 难道和他以前校服上的一样,是血迹吗?
积累了无数以学校体育馆厕所为背景的恐怖片阅历,配合上头顶忽明忽暗的led灯管, 薛君钰联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场景,霎时脸色发白。他僵硬地抬头看向隔板上方,在确定没有某个湿头发女鬼扒在上面后松了口气, 但他的手指刚触到插梢,一团黑影赫然出现在门缝后——
啊——薛君钰惊恐后退,背抵在墙上,差点达成掉坑里的成就。
“君钰!”沈星敛听出了隔间里的人撞上墙的声音, 他担心君钰换衣服把自己磕了,“你还好吗?”
原来是星敛,真吓死他了。
薛君钰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团黑影,再确认它只是普通影子才把高高吊起的心放下,“我没事......”
不对,星敛怎么会来体育馆?薛君钰更害怕了, 万一他推开门,看到一个怪物怎么办, 再万一,他看到的是“星敛”, 但其实外面的世界已经被寄生兽占领了怎么办?
“那个...星敛, 你能、能证明自己是星敛吗?”
沈星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君钰总不会无缘无故在大白天害怕。
“你想要我怎么证明?”厕所隔间年久未经翻修, 不知道是里面的水箱在滴水还是君钰身上的湿衣服在滴水,沈星敛被这“啪嗒啪嗒”声扰得心烦, 他等不及君钰回答,赤手砸向靠近插梢的位置, 于是乎,这扇在校方眼里还能再撑五六届的门被生生震开——
“这样可以证明吗?”
薛君钰瞟了眼掉在地上已经扭曲得失去原样的铁插梢,又不确定地目光上移,最后定格在星敛的拳头上,“可以是可以,但星敛......你这样算不算破坏学校公共设施啊?”
“不算,本来今年就应该翻修的,学校一直拖着,这下他们没借口了。”沈星敛没放过君钰身上的每一处细节,直到亲眼确认他没受伤后才放下心,转而将视线投向君钰手里还没换上的校服。
“那是什么?”
“没什么啊。”薛君钰快速叠起衣服,他不想让对衣物有严重洁癖的星敛看到上面的东西。
那块褐色斑驳没逃过沈星敛的眼睛,因为迫切想要知道君钰刚才那么害怕的原因,他强硬地夺过那件校服。
展开衣服的同时,他隐约嗅到了铁腥味。
“是咖啡渍,哪来的?”沈星敛维持着表面的镇静。
如果薛君钰再听仔细点,他就会知道沈星敛的轻松语气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但薛君钰不疑有他,“噢,原来是咖啡渍啊,我还以为——和我一起上体育课的同学给我的,就是昨天我问你跟他有没有仇的那个,没想到他居然喜欢喝咖啡,啊,一班的人果然都是学霸,下次我请他喝果汁吧,哦对了,星敛你刚才在门口有没有碰见他?他还在吗?”
搞清楚那不是血后,薛君钰终于摆脱了恐怖片的压制。
“他走了。”
“哦,那我去他班上还吧。”
“不用,我去还。”
“嗯?星敛你又不知道一班在哪儿。”薛君钰可不想连这种小事都由星敛代劳。
“我知道,”沈星敛转移话题,“给你带了衣服,快点换上别感冒了。”
“这...该不会是星敛你的校服吧?再怎么说我也不能穿高中部的校服啊。”薛君钰为难地皱起了脸。
“没事,就部徽不一样,别人看不出来。穿了说不定还能聪明点。”
“什么嘛,星敛你不是保证不许在说我笨了吗?”让薛君钰更来气的是,星敛这次说他笨的表情比以往还要认真。
不知道是不是他对星敛的东西滤镜太重, 薛君钰感觉自己从没穿过这么干净的衣服。
不过别人真的看不出来他穿的是星敛的衣服吗?薛君钰对此持怀疑态度。星敛毕竟是高中生,体型到底跟他不一样。
虽说中式校服不管穿在谁身上都是松松垮垮的,但他这个松垮程度, 会不会有点夸张?
不管了不管了,还有一些潮牌故意设计成这样呢。
换好出来的时候星敛正在门口等他,薛君钰本来想装作不在意, 可星敛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实在有点...长,而且在回教学区的路上薛君钰也老感觉星敛在看他,“有那么奇怪吗?早知道就不换了。”
“......不奇怪,”沈星敛站定, 犹疑片刻还是开口,“君钰,等一下。”
薛君钰跟着停住,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扣子,还是系上吧。”
薛君钰和衬衫扣子一定要系到最上面一颗的星敛习惯不一样,除了在非常正式的场合, 他一般不会扣上领口的扣子,也没什么别的原因, 就是单纯讨厌扣子磨锁骨。
“星敛,你不能因为这是你的衣服就对我的穿法有要求, 你看校服又不会因为我没给它系好扣子说这说那, 星敛你还是太保守了——”
“保守”的沈星敛压根听不进君钰关于不系扣子的长篇大论,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君钰, 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好痒,星敛你的手怎么那么冰。”
薛君钰稍一低头就可以看见星敛的两只手......在给他系扣子。
一想到这双手可以砸掉门锁, 薛君钰的抗拒就消失了,同时还隐约有种喉咙被扼住的感觉。
但其实星敛的手光看上去没那么可怕, 甚至可以称得上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留在上面的那些细小伤疤非但没破环掉整体的美感,反而为这双手增添了力量感。
沈星敛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触碰更多,干脆闭上了眼睛。
视觉是消失了,但其它感觉却被放大了,比如嗅觉。
君钰身上的甜香糅杂在檀香中肆意侵袭,也让君钰正在穿他的衣服这件事变得更有实感。
“星敛你猜我昨天用的是什么味的沐浴露?”他们俩个人靠的太近,薛君钰也同时闻到了自己和星敛的味道。
本来还抱着些旖旎心思的沈星敛听到君钰的问题后哑然失笑。君钰有一整个系列的水果香型沐浴露,一天一换不重样,小时候君钰就喜欢每天问他自己是什么水果,现在......还一样。
君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橙子。”
“嗯,”老是被星敛猜中薛君钰觉得没意思,“这个系列的沐浴露都不更新了,来来回回还是那些水果,我还是换个新的吧——星敛你喜欢什么味道?”
“这个问题......你确实要问我吗?”沈星敛给不了君钰答案,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对于气味只有闻得惯和闻不惯的区分。但如果,真要给出个明确的喜好,沈星敛想,他最喜欢君钰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啊,糟糕,已经上课了吧?星敛你应该先走的。”
“没关系,是自习,”比起君钰关心他学习,沈星敛更希望君钰关心自己的学习,“你好好听讲,不然,你以后去捡废品,我就只能去开个废品站了。”
“啊?我一个人去捡废品就好了,星敛你不可以去干点别的吗?”薛君钰不理解。
“不想干别的。”沈星敛摇摇头。
“星敛你是认真的吗?”薛君钰才不会上当, 小天使肯定是为了逼迫他学习才这么说的。
“我有骗过你吗?”沈星敛一本正经,“你上次不是听见了吗?爷爷让我毕业后回杭州,青、年、退、休, 反正以后我也闲,就在废品站等你捡废品过来卖了。”
顺着他的话薛君钰想象了一下成年后的星敛坐在闸门前摇把蒲扇,翻书的间隙偶尔张望马路, 看到自己蹬小三轮过来了,他装备上口罩、手套和防护服,强忍洁癖上前帮自己卸废品......
“不要啊——”小天使就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小天使,一想到星敛要跟着他跟废品打交道, 薛君钰快崩溃了,“我错了,我不去捡废品了,我上学好不好?”
“......你想通了就行。”目的达成的沈星敛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摧毁掉君钰十几年来梦想的愧疚,“不着急,慢慢来, 江澈不就复读了两年吗?”
薛君钰有点想哭,原先他还笑话江澈复读, 现在他也到了非复读不可的地步了。
“放学你先自己回去,严阿姨应该在家, 我值日要晚点, ”由于某人的表情太过绝望(可爱), 沈星敛没忍住刮了下君钰的鼻子, “好了,去上课。”
幸好是最后一节课, 大家上完体育课精力耗尽,尤其是齐原, 伏在课桌上瘫成了一团泥。后排的那几个除了齐原都是些大剌剌的人,就算注意到薛君钰身上的校服是高中部的,也不觉得有什么。
薛君钰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形象会因为这身松垮的校服受损,后来才发现其实...noboby cares,因此他也就安心地在课上睡下了,至于学习,还是明天再说吧。
然而回家后,拖延症晚期薛君钰遇到了克星——
“君钰,先吃饭还是先写作业?”刚上任的家政阿姨兼监察员(薛君钰严重怀疑这才是她的真实身份)严媛走出厨房,问他。
薛君钰一回家就把书包扔客厅往卧室赶,“星敛要迟一些回来,我先写作业。”
严媛:......
书包都不带进去,写空气吗?
“好,那我先把饭温着,俩小时后叫你出来。”
“嗯?”薛君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俩个小时后?”
“你不是要先写作业吗?”严媛回答得理所当然。
薛君钰:?!难道先写作业的意思是指他写完作业才能吃饭?
“我不可以写一会儿作业然后吃饭,吃完饭再把作业写完吗?”
“星敛可以,但君钰你不可以,”严媛提起薛君钰扔下的书包,给他重新挂在肩膀上,“请抓紧时间。”
薛君钰:......他现在说先吃饭还来得及吗?
一小时半过去了,薛君钰饿得前胸贴后背,偏偏他还有最难解决的数学作业没做。唉,小天使要值日值到什么时候,怎么还不回来解救他?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做题做得抓耳挠腮的薛君钰终于听见了外面玄关那传来的响动,包括星敛和严阿姨的交谈声。
严阿姨好像在问星敛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星敛简单地答了句“值日”就再没管严阿姨之后的问话。
随后,隔壁卧室房门不小的开合动静让正在企盼大救主到来的薛君钰心下一惊,星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