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玩得不亦乐乎,他向左转头,镜中人也向左,他自从左往右移动,镜像也从左往右,两者同时远离中心线。
厨房传来煮菜的声音,汤汁在锅里咕噜噜冒泡。五条悟想象着虎杖悠仁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忽然生出点恶趣味,想喊他进来照照镜子。
……不过,还不是时候。
“五条前辈,可以吃饭了!”
少年一边哼着歌一边布菜,五条悟接过虎杖悠仁递来的筷子,道:“你好像心情不错?”
悠仁道:“是啊,一个人待久了偶尔也会有点寂寞。我其实很幼稚的,喜欢跟大家待在一起。”
香菇煮得软烂,吸饱了汤汁鲜得不行。厨艺这么好,如果是假的也太可惜了。五条悟问道:“虎杖一个人住的话,有什么亲戚朋友吗?你还没成年,总不能没人照顾吧。”
“亲戚不在宫泽县。”虎杖悠仁道:“朋友的话,学校里很多,隔壁的宫野最近也常来串门。不用担心啦,日常生活没什么不如意的。”
五条悟似乎在哪里听过宫野这个姓氏,他反应相当迅速,道:“最近?以前不熟吗。”
“唔,是性格问题吧。宫野家原本只有哥哥,宫野哥哥比较内向,后来他弟弟搬了过来,因为跟我差不多年龄,又入读同一所高中,一来二去交往就多了。”
五条悟道:“什么时候搬来的?”
悠仁回忆道:“也就一个月前吧。”
即使入读同一所高中又住在隔壁,也没必要突然亲近邻居。五条悟道:“所以,是宫野家那个新搬来的弟弟经常过来走动?”
“啊,其实很好理解。这地方晚上不安全,邻居之间最好能彼此照应。”虎杖悠仁见五条悟沉思不语,道:“五条前辈还有想问的吗?我可以知无不言。”
五条悟微愣:“你知道我在套你话?”
虎杖悠仁无语:“你套话的水平也不怎么高超吧,语气跟警察问口供差不多了。”
从来不屑于遮掩的五条悟:“……你这么直白我很没面子的。”
虎杖悠仁笑了笑,看不出来任何不悦。
打开了天窗说亮话,五条悟索性也不装了,好奇道:“你不生气吗?我一开始跟着你就是别有目的。”
“正常人突然来到这里,都会保持警惕吧。五条前辈既然不属于这里,想找方法离开也合情合理。”
“那你呢?你属于这里吗。”五条悟道:“你有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东西的不同吗。”
虎杖悠仁远比五条悟想象中清醒。
“五条前辈,照过镜子了吧。”
五条悟反应过来:“你是故意引我去照镜子。”
也对,五条悟只是被猫挠了一爪子又不是被咬下来一块肉,明明在车上已经做过应急处理,没有必要再特意处理一遍。
虎杖悠仁道:“你跟宫野家的弟弟一样,应该是没有镜像翻转的,对吧。”
五条悟心底涌上点说不清的失望,也许是虎杖悠仁表现得太正常了,他私心里抱有点希望,现在看虎杖悠仁话里的意思,他本人是有镜像翻转的。
经这一提醒,五条悟突然想起来在哪里听过宫野这个姓氏。
宫野诚,宫泽县的失踪人士之一。五条悟从高层那里接下调查宫泽县异常的任务,同时交接到他手里的还有十几名警方备案的失踪人士信息。
宫野诚,原宫泽县人士,后来全家搬去了东京。回宫泽县看望亲友后失踪,警方搜寻无果。
五条悟想起来了,宫野诚的资料里有提到,他有一个去世了的哥哥。
这又牵扯到另一桩悲惨的案子。宫野诚小时候和哥哥感情很好,大人们工作繁忙经常不在家,他几乎是哥哥照顾长大的。宫野诚性格懦弱,在学校里受了欺负都是哥哥给他出头,也许是为了保护弟弟,宫野哥哥总是表现得非常强势。
强盗入室抢劫时,宫野哥哥为了保护弟弟与歹徒搏斗,警察赶到时弟弟得救,哥哥却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宫野诚从那之后性格大变,他好像一直无法走出阴影。为了宫野诚能放下过去,宫野家才远离了旧居搬去东京居住。
而宫野诚返回旧居,恰好也是一个月前。
以宫野诚为突破点,五条悟发现警方统计的失踪人口都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点。
他们都经历过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并且大部分都表现出创伤后遗症,无法走出过去。
不过,这其中也有例外,五条悟本人就是。他自认没有失去过重要之人,却还是毫无阻碍地进入了这地方。原以为需要追踪调查,这地方却像已经贴在了现实中的宫泽县背面,五条悟踏出列车的那一刻,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冰冷的膜,眼前所知所感处处透出异常。
如果是咒灵的领域,范围不可能这么大。支撑起整个宫泽县范围大小的领域,还持续这么久,消耗的咒力不计其数,咒灵不可能做得到。即使通过特殊方法做到了,五条悟的六眼也能通过追寻咒力痕迹找到咒灵。
可是没有。
这里自成体系,没有任何咒力供给,就像是突然出现的里世界。
虽然没有咒力痕迹,却有一股令人不爽的污秽邪气,空气都透着腐烂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与你不同?”五条悟道:“因为宫野诚吗。”
“嗯,宫野诚来我家做客时,我偶然发现我们两个的镜像不同。我好像没有告诉你宫野弟弟的名字,所以,你是来找他的吧。”
五条悟道:“不完全是。”我是来毁了你们的。
虎杖悠仁道:“那先吃饭吧,等过了今晚,我介绍你们认识。”
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如果这是一场箱庭游戏,虎杖悠仁绝对是玩家最喜欢的引导NPC。
五条悟躺在柔软的床铺,把晚饭间两人的对话回顾了一遍,暗道一声“狡猾的臭小子”。
虎杖悠仁回避了所有关于他本人的问题。
所以,这家伙到底是真是假?他的眉心没有黑线,言行也与外面的人没有两样。五条悟甚至以为他是未被警方记录在册的失踪人士之一,结果他本人亲手打破了五条悟的猜想。
他有镜像。
晚间洗漱时,虎杖悠仁好脾气地任由五条悟押在镜子前面摆弄了半天。两个人一起站在镜子面前,显而易见的差异逼得五条悟不得不承认,不管虎杖悠仁是真是假,至少与五条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五条悟闭着眼睛想问题,他没有放任自己陷入睡眠,当异响传来时,他第一时间坐起了身子。
“咚咚”
客房离玄关近,五条悟听得清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
声音猛地拉近,不光是大门,窗户也被敲响!
五条悟冲过去拉开窗帘,透过木板间隙看见窗外有东西在动。
隔着厚厚的木板,疯狂击打着五条悟面前的窗户。
身后响起极轻的脚步,五条悟回头。
客房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持斧头的人背光而立挡在门口,与窗户外猛烈的敲击声一前一后,形成夹击之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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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关了灯, 四下漆黑一片,木板将月光封闭在外。
拎着斧头的人一步步向五条悟接近,两只血红的眼睛在那人身后晃动。
五条悟站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那人离得近了,轮廓挣脱黑暗蒙下的纱。一只手探过来, 捂住了五条悟的嘴巴。
浅金色眼眸瞥了眼五条悟身后不断震动的木板, 食指竖于唇前, 似乎以为五条悟在黑暗里看不清手势, 又倾身在他耳畔道:“嘘,别说话。”
轻轻的一捧气,云朵一般拂过耳廓。
五条悟不习惯地转过脸, 借着抓头发挠了挠耳朵。他的疑问憋在肚子里,索性将主动权交给熟知外界情况的虎杖悠仁。
悠仁将所有房间的门反锁, 一手紧握斧头, 另一手拉着五条悟手腕,两个人并肩守在玄关。关闭房间门后, 只需要守住大门,而一旦窗户失守,再待在封闭的房间反而危险,在外面的东西突破房门前,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从客厅窗户逃出去。
安排得还算周到,如果不是手腕感受到悠仁掌心的濡湿, 五条悟都要信了这家伙真的一点也不怕。
堂堂咒术师扮猪吃老虎就算了,还要一个普通人保护是不是太过分了。五条悟想着,暂时没打算暴露实力, 于是反握住虎杖悠仁的手, 两人五指交叠, 似乎都在无声地从对方身上汲取勇气。
外面的敲击一声响过一声,未知的危险隔着并不坚固的墙壁将他们包围。五条悟估摸着那些东西还要闹腾一段时间,为了打发漫漫长夜,他只好将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一人一猫好像已经习惯了,被悠仁唤作“喵喵”的黑猫乖巧地待在主人兜帽里,舔毛舔得不亦乐乎。
这猫怎么比我还淡定???
两人一猫只有虎杖悠仁看起来靠谱。
悠仁脸色沉肃,灿金色眼眸敛了笑意,全神贯注凝听四面的响动。五条悟突然反应过来,悠仁时挡在他和大门之间,靠近大门的左手拿斧头,右手紧牵他。
如果有危险,他右手一推就能把五条悟推向相对安全的客厅,同时第一时间断后。
他是真的想保护我。
作为最强咒术师,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不过,五条悟并不不讨厌。
在五条悟打了第九个哈欠时,外面终于消停了。他困得不行,甚至冒出过“不如打昏悠仁,然后出去把外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杀了”的想法,至于最后为什么耐着性子等了大半夜,他本人也说不清楚。
虎杖悠仁在五条悟开口前又捂住了他的嘴巴,起身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从猫眼观察外面的情况。
“呼,今晚怎么回事,比之前都猛烈。不知道宫野家那边情况怎么样。”确认暂时安全了,虎杖悠仁看向憋了一肚子话的五条悟,道:“光和声音都会引起它们的注意,不过你放心,只要没有持续性声响,它们徘徊一会儿慢慢就离开了。”
他说完,等着五条悟发问。
五条悟道:“你每晚都像今夜度过?”
虎杖悠仁没想到他先问这个,他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问题,随口道:“嗯,一般后半夜相对安全,说起来今晚结束得比较早,现在还不到后半夜。不过之前都只有一两只,今晚外面少说也有五六只了。”
度过危险之后,少年又恢复了爱开玩笑的模样。
“难不成这还是按人头分配的?有机会问问宫野,他们家也是两个人。”
过去无数个日夜被他轻描淡写的两句揭去,两个人交情还不深,五条悟没有追问下去的立场,何况他是个外来人,终是会离开这里,沉溺于任务相关的人事,未免过于愚蠢。
从睁开眼睛看世界的那一刻,五条悟还没弄懂人情世故,就已经学会了斩杀咒灵。
“你有见过外面的东西吗?”
虎杖悠仁道:“见过,但是看不清。它们就像是从没有曝光好的相片里爬出来的,看得出来人类的形态,五官面貌都很模糊。”
五条悟见悠仁若有所思,问道:“你对他们的来历,有什么头绪?”
“唔,头绪倒是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部恐怖电影。”悠仁回忆道:“恐怖相机摄取了人的灵魂,脱离了□□之后,灵魂变成模糊的形态,它们爬出相片寻找自己的□□,一旦被它们抓到,□□就会被夺走,它们披上其他人的皮,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
“结局是,那个镇子上的人,到最后已经分不出谁是人谁是怪物。于是人与怪物以扭曲的形态,和谐的共存了。”
五条悟:“……什么烂片啊。”
“我倒是觉得编剧挺有想法。”悠仁歪了歪脑袋,凑近五条悟,笑容憋着点儿蔫坏:“也许我也是套着人皮的怪物呢?只是我比较擅长伪装,所以能骗过你的眼睛。”
五条悟看着虎杖悠仁。
他摘下了墨镜,双臂环抱依着墙壁,一双苍蓝色眼睛死死盯着虎杖悠仁。
像天空一样广袤包容的蓝,原来也会有这种令人肩膀下沉的压迫感。
虎杖悠仁讪笑道:“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啊,抱歉,我不该在这种时候开不合时宜的玩笑。”
“你骗不过我的眼睛。”五条悟认真地反驳他,食指点了点眼角,那双玄妙而又美丽的眼睛没有任何情感,仿佛天生具有审判的能力。他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和外面的东西完全不同。”
“你与我没有任何区别。我有把握作出这种判断,不是因为相信你,是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眼见为实这个词,在别人那里不一定,在五条悟这里却有十足的分量。
“如果你还是怀疑自己,”五条悟耸了耸肩膀,笑道:“那不如选择相信我呗。”
诶,看虎杖悠仁正是爱胡思乱想的年龄,五条悟一把勾过少年的脖子,按着脑袋揉乱了一头粉色软毛,气得兜帽里的猫咪“喵喵”直叫。
“睡觉睡觉,再不合眼天就要亮了。”五条悟夹着悠仁的脑袋,打了个哈欠,道:“那些东西不会再来了吧。”
“嗯,应该不会。”悠仁想了想,自觉道:“你要是担心,我可以给你守夜。”
说好听点是守夜,其实是给五条悟监视他的机会。
经验丰富自诩冷酷无情的咒术师突然就小小地心软了一下,这点心软让他生出不该有的犹豫,以至于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仗着优秀的夜视能力,五条悟悄悄打量抱着武器坐在床边的少年。
还在念书的年龄,过早的成熟,过度的善解人意,还有过于勾人心软的笑脸,五条悟心烦意乱间,生出点微妙的不确定性,不会真看走了眼吧,这其实是个擅长蛊惑人心的妖孽。
在五条悟翻了第七次身时,悠仁出声道:“五条前辈,睡不着吗。”
是睡不着,睡不着的原因却不能说。五条悟心烦着,不想理虎杖悠仁,又翻了个身背对少年。床头边缘陷下去一点,悠仁移过来靠在五条悟身边,探出一只手轻拍五条悟的脊背。
清透干净的少年音低声哼唱摇篮曲。
五条悟脊背僵硬了一瞬,又在这低悠哼唱中慢慢放松。
“睡吧,你终有一天会迎接真正的太阳。”悠仁道:“在那之前,好好休息吧。”
眼前的黑暗转为朦胧,悠远的模糊人声一点点拉近,随着意识的复苏,谈话声越来越清晰。
“昨晚你这边响动好大,吓死我了,担心得整夜没合眼。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哈哈,虚惊一场。我也在担心你们的情况,万幸,我们又赚了一天。”
“唉,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要不要和你哥哥搬出宫泽县?你可以带他回东京。”
“等将来吧,我会带他回去的……一定。”
五条悟猛地起身,外面天已大亮。
他竟然!
真的睡着了!
五条悟捂脸,暗道幸好硝子和夏油杰不在,出任务结果在别人家里呼呼大睡这种事情,是会被损友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的。
披衣下床,五条悟推开虚掩的客房门。
悠仁站在门口与人说话,那人听见屋里的响动从悠仁面前探出头,惊道:“悠仁,你不是一个人住吗?他是谁!?”
语气里的质问与戒备来不及遮掩,听得五条悟微微挑眉。
五条悟还没开口,悠仁回道:“住市区那边的表兄。我不是带喵喵去看医生吗,约不到出租车,联系了表兄接应,他昨天送我和猫回来,我怕夜路不安全,留他暂住一宿。”
好家伙,编得脸不红心不跳,五条悟本人都要信了,配合入戏道:“悠仁,这位是?”
“我的邻居,宫野诚,和哥哥宫野奇住在一起。”
五条悟热情地伸出手,将远方表兄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哎呀,幸会幸会,我们家悠仁多亏你们照顾。我们这孩子打小就早熟,怕给别人添麻烦,可他总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你们年龄相近,你也有个哥哥,能体会兄弟之间的感情,请你得空帮我劝劝悠仁,早点跟我搬去市区住。兄弟要在一起,才能常有照应。”
虎杖悠仁听得偏过头去,他只是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五条悟这顺杆子一记窝心脚直接踹进了宫野诚的心里。
他最放不下的不就是兄弟。果然,宫野诚面上的警惕顿时消去大半,看向五条悟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显然是兄控的移情起了作用。
“你放心,悠仁是我的朋友,我也想他越来越好。他有个哥哥挂念,我也替他高兴。”宫野诚看向悠仁,道:“你这边没事我就放心了。我来主要是两件事,一是看看你的情况,还有一件事……”
他说到这里停下,又看了看黏在虎杖悠仁身后的五条悟。
“你直说吧,昨晚我俩儿在一起,那些东西他也亲生经历了。”
这倒是,宫野诚道:“昨晚你这边响动太大,我实在担心,就爬上阁楼下了一块窗板。我看见……你家附近有一个可怕的家伙徘徊。”
“那家伙套着一身斗篷,我看不清脸,身形像是个人。他在街上持刀游走,见到怪影就砍,那些怪物在他手底下就像切瓜砍菜不堪一击。”
“我只观察了一会儿,他忽然就抬头向阁楼看过来,吓得我腿都软了。”
“后来我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宫野诚现在想起来还发虚,他道:“虽然他斩杀怪物,周身气势比那些怪物还可怕。他也许还会来你家附近,你可要小心啊。”
虎杖悠仁与五条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凝重。
原来不是那些怪物早早消停了,是没命闹腾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斗篷怪人又是什么来头。
悠仁眼神询问“是你的人吗?”
五条悟皱眉,微微摇头。
这任务是和高层的对赌,以那名最强的前辈为赌注。五条悟以个人身份接下任务,没有向夏油杰和硝子包括夜蛾老师透露任何情报,还签下了五条家不得追责咒高的生死契。
他来时孤身一人。
不过,宫野诚提到斗篷,五条悟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藏在斗篷下邪气缠身的少年,不好惹又极度好说话,被女装的他长腿一夹腰身,什么本事都没有了。
随即五条悟又否定,那家伙整个就是装满邪气的漏气气球,大号的移动邪源,六眼想装看不见都难,如果是那个人在屋外,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线索要一条条分析,麻烦也有先来后到。五条悟心道,白天先想法办探查宫野家,等晚上守株待兔,不怕那斗篷怪来,就怕他不来。
装了一夜兔子的咒术师轻轻磨了下后牙槽,心道是时候舒展一下筋骨了。
作者有话说:
五条悟:来就打……
悠仁:?
五条悟:打个招呼,嗨,老婆!
感谢在2022-04-04 23:34:47~2022-04-05 20:4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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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好胜心和脾气一样难以捉摸◎
“宫野诚的戒心很重, 尤其是对于和他一样的外来人士,我们得想个办法接近他哥哥。”五条悟嚼着煎蛋,将空盘子放进水池。炒锅油香四溢, 五条悟道:“怎么还在炒菜,吃不完了。”
起锅的热菜倒入饭盒, 悠仁道:“这是要带去学校的便当, 我的午饭。”
“哈!?”
昨晚被怪物包围, 今早收拾书包去上学?是你们学校要上天还是你心脏大没边儿啊!
五条悟一时槽多无口, 又听虎杖悠仁继续用稀松平常的语气交代道:“白天一切都正常,你可以自己出去吃,不想出去的话冰箱里有剩饭。哦对了, 茶几钥匙盒里放了钱,你可以直接取用。”
虎杖悠仁想了想, 没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事情了, 拎起挂架上的书包。
五条悟追去门口,道:“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悠仁穿鞋的动作一顿, 道:“学校很无聊的,宫野奇前几天受了伤,阿诚请假在家照顾哥哥,他今天不去学校。”
“我又不是为了宫野诚去。”五条悟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他心情不是很好,虎杖悠仁的日常生活越正常, 越显得他像个粗鲁无礼的入侵者。
“学校里没有你想要的线索,很可能是无用功哦。”
五条悟勾过虎杖悠仁的肩膀,低下身子, 墨镜吊儿郎当滑下鼻梁骨, 漂亮的苍蓝色眼眸满是狡黠。
“在你心里我就只剩下功利了?好伤心啊, 我也想当个关心爱护弟弟的好哥哥。”五条悟委屈巴巴,咬着下唇,“悠仁都不给我机会表现一下!”
虎杖悠仁笑了,道:“给你个机会,去把碗洗了。”
他抬手看了眼表,道:“等你十分钟,过期不候。”
“得令!”
哼着歌洗着碗,洗着洗着五条悟愣住了。
水流哗哗,他一手脏碗一手清洁球,活像个在这房子里生活好几年的人。
最强咒术师起了一身冷汗。
四周一时无声,只剩哗哗的流声,暗示着这地方完善的供水系统,打开燃烧卡的盖子,还能读出上个月的结余燃气。
回想刚才哼着歌洗着碗的蠢样,五条悟猛地生出一种被戏耍的恼怒。这种恼怒在看见如约等在门口的虎杖悠仁时,憋成一股闷气卡在胸口。
虎杖悠仁引诱他了吗?
没有,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点明了身份,甚至再三警示。
时不时冒出头的沉沦怨不得别人,五条悟再迟钝在不愿意承认,也必须面对一个事实。
他在虎杖悠仁面前提不起戒心。
即便有意提起,也会在不经意间放下。等回过神来时,已经随着虎杖悠仁的节奏摆弄身体。
路过行人全都面色煞白双目无神,它们穿着学生装、工作服,骑着自行车,或挤在站点等待班车,若无其事地装成普通人。五条悟想起了售票室的女人,你可以与它们交流对话,进行自然而然的互动,但在六眼看来,它们的言行举止都存在0.5秒的延迟。
“悠仁,今天晚了啊,再不快点要迟到了。”
“伯伯,天气预报说上午有雷雨,您也记得早点回家。”
晨跑的大爷在原地重复抬腿0.5s,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按了一下暂停播放,紧接着笑容和蔼道:“好,我知道了。我妻子腌了点梅子,你夏天爱吃这个,我周末给你送过去。”
虎杖悠仁笑着挥手。
大爷呼哧呼哧跑远,明明血液加速循环,皮肤还是一成不变的死白。随着他的跑动,小腿腐烂的肌肉摇来晃去摇摇欲坠。
干净温暖的少年穿行在面色苍白的人潮中,他与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形物种交流,仿佛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五条悟一路走来,没有看见除虎杖悠仁外的第二个人。
五条悟不由好奇,在虎杖悠仁眼中的世界,又是何种模样?
他知不知道自己与之日夜共存,谈笑交往的,全都是怪物?
世界在六眼之中荒诞离奇,但在那双灿金色眼眸中,又合情合理。
纠结矛盾的情绪再度出现,五条悟想,但凡虎杖悠仁表现得邪恶一点,他都不会如此犹豫。
那有没有可能,这家伙就如他自己所说,极其擅长骗人,他是故意以无害的方式来勾起别人的歉疚。
他是唯一没有黑线的人,也是唯一在六眼之中的正常人。宫野诚没有黑线,因为他是外来者。那么虎杖悠仁在本土世界的特殊性就过于独一无二了,就像是构筑起幻境的阵眼。
杀了他,也许一切就结束了。
口袋里的手握紧又松开,念头几经变转,指节都泛起酸痛。
胸膛在柔软的触感上磕了一下,五条悟撞得虎杖悠仁踉跄了一步。
虎杖悠仁回过头,见五条悟一脸阴晴不定。
从离开家时,五条悟就肉眼可见的低落,虎杖悠仁心道“洗个碗而已,不至于吧,是我家碗咬他手了吗”,他就是把我家碗全洗砸了,不也该是我生气吗。
“五条前辈,心情不好吗。”
五条悟冷着脸不说话,怕虎杖悠仁迟到,他一头白毛没来得及梳理,被风吹得蓬松缭乱,活像一只炸着毛的大缅因,揣着一兜子捉摸不透的猫咪心思。
“前面是学校大门,有纪检人员查学生证,你不方便从正门进去。”虎杖悠仁脚步一转,领着五条悟转到围墙另一侧,指着栽种在道旁的樱花树“像这样翻进去。”
虎杖悠仁向着樱花树一个助跑加弹跳,他的爆发力远超常人,这一脚竟踩在树身离地一米高的位置,借力蹬腿反向跳跃,双手撑住围墙边缘接一个引体向上,利落地跨坐在两米高的围墙顶。
饶是身为咒术师的五条悟也不由吹了个口哨,道一声“漂亮”。
“来。”
虎杖悠仁俯身向五条悟伸出手。
紧接着五条悟直直冲向围墙,起跳之后足尖连蹬几下墙体,身体仿佛一下子切断了万有引力的约束,一个燕子飞天就跃进了墙内。
痞里痞气地发出一声弹舌音,五条悟向围墙上的少年伸出手,活像个纵容弟弟违反校规的昏庸兄长,故意作弄道:“来,哥哥抱你下来。”
虎杖悠仁:“……”他的好胜心和脾气一样难以捉摸啊。
顺从地搭上那只手,虎杖悠仁身子一斜被五条悟拽下高墙,他没有坠向地面,撞进微微震动的胸膛,埋在五条悟衣料里,听见闷闷的笑声从上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