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by茶查查
茶查查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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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兰时不着急,好容易今天没事做,不必走那么快,沿着林子里踏出来的小路,大黑跟在他后面不紧不慢迈着步子,秋风和爽,平日见惯的草木,今天变得分外顺眼。
不知不觉,他哼起听过的山歌调子,文词儿是什么记不大清了,只能想起曲调。
一进村,灰灰和灰仔认得门,率先跑了进去,下一瞬就听见二黑的吠叫。
顾兰时听见也没在意,他以前带大黑它们来过家里,和二黑都认识,果然,没几声就停了下来。
刚到院门口,就看见里头好几个人,他笑着喊道:“阿奶,大伯娘二伯娘三伯娘,嫂子,都在呢。”
“刚还说你怎么没来,它俩就进了门。”张春花说道,她从盆里捞出涮了一遍水的落葵子,这东西长在藤蔓上,免不了沾点灰土,还是稍微弄干净点再去熬煮。
顾兰时走近把篮子里的落葵子倒进盆里,同大嫂一起搅一搅水,没两下就把落葵子捞出来,放在旁边的竹匾上。
苗秋莲和方红花婆媳几个热热闹闹说闲话,花惜霜从屋里出来,拿了板凳过来让顾兰时坐下,她衣裳穿得厚,在太阳底下坐一会儿出汗了,偏肉的脸蛋红扑扑的,刚才进屋减了里头的一件衣裳。
顾兰时捞一把落葵子,转头看了看大黑它们,倒是挺乖的,互相嗅闻,没有咬架的迹象,尤其大黑,自己找了片阴凉趴下。
因大黑对外人凶狠,刚才进门时他还有点怕跟二黑起冲突,这么看还是很稳重的,比灰灰灰仔两个强。
竹哥儿提着茶壶给众人碗里添了茶水,随后蹭到顾兰时身边挨着坐下,即便在一个村子住,忙碌的时候多,很少有像今天这样的闲情逸致,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比起家里其他人,显然更黏顾兰时一点。
院里欢声笑语传出去,有其他人路过门前,都忍不住转头张望一下,和苗秋莲他们对上视线后,院里院外总要高声聊几句。
张春花懂熬染料,端起竹匾往灶房走,顾兰时和花惜霜给她打下手,竹哥儿也跟着进去凑热闹。
村里消息传得快,隔壁刘桂花知道要染布,没一会儿喜滋滋带着儿媳妇进门,两家关系好,苗秋莲连忙招呼她拿块手帕,一起染着玩玩。
落葵子又不值钱,自家摘的,等熬煮好深紫色的染水后,院里又来了几个人,都是平时跟苗秋莲关系好的,还有顾兰时两个堂嫂。
大伙儿带的都是棉布手帕,也有拿麻布手帕的,想试试看麻布染出来的怎么样。
浸泡上色需得一阵,各人记下自己的帕子后,家里太忙的就先回去了,苗秋莲和婆婆妯娌几个依旧坐在院里闲聊逗乐,在笑声中,太阳不知不觉就到了头顶。
顾兰时和张春花捞起盆里的手帕,紫色的帕子晕染均匀,果然漂亮,他俩抓一把出来拧干,先搭在院里的木架上。
已经晌午了,顾兰时从木架上找到自己的三块手帕,笑着说:“娘,我回去做饭了,阿奶,大娘二娘三娘,你们在,我先走了。”
“好好,快去,做饭要紧。”方红花几个忙不迭说道。
顾兰时带着三块紫色手帕兴高采烈往外走,都不用喊,大黑几个摇着尾巴跟上了他。
看见炊烟飘了起来,进门后他一边走一边问道:“裴厌,在做饭?”
灶房里传来咚咚咚的声响,裴厌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向窗外,笑着说:“锅里下了米,先烧着,待着没事,干脆把菜切了,等会儿炒也方便。”
“看。”顾兰时捏住一张帕子的两角,展开给他看,笑眯眯说:“好看吧。”
“好看。”裴厌毫不犹豫答道,确实比素色的手帕漂亮。
顾兰时显然很欢喜,走到木架前搭好,说道:“今天太阳好,帕子小,估计到下午就晒干了,干了以后颜色可能会浅一点。”
见他高兴,裴厌眼里也染上一点笑意,说:“浅紫也好看。”

吃过饭,顾兰时洗了碗进屋打算睡一会儿,就看见裴厌坐在炕边倒钱袋里的钱。
“都拿出来了?”他顺嘴问道:“怎么想起数钱了。”
裴厌把空了的钱袋放在一旁,抬头看着他笑一下,说:“没什么事,这小半个月卖鸡蛋,到手的都是铜板,加上之前的,想看看一共攒了多少。”
卖菜卖鸡蛋都是小本生意,只有上回给酒馆送鸡蛋给的碎银子,其他都是铜板。
顾兰时在炕边坐下,见他把所有碎银子倒出,用手拢成一堆捧起来,笑眯眯说:“这些一直没动过,还是那二十两。”
去年冬天时,他俩攒下不动的家底是七两三钱,抓蛇换得十六两八钱,一共是二十四两一钱,零散铜板较少,就没算进去。
今年夏天开始卖菜,又卖蝎子和便宜药材什么的,挣钱大头自然在蝎子上,得了将近四两。
春天那会儿打井就花了三两,还有给风水先生的三钱,做两把摇椅四钱,夏天挣的,恰好把这几样大的开销平了。
为攒下钱,他俩把二十两碎银装进一个钱袋里,从来都不动用,剩下那四两一钱,原本在乡下就够花许久。
手里有钱后,他俩吃肉也不拘束,再加上过年,还有这大半年别的花销用度,杂七杂八使下来,也去了一半。
至于今年入秋后卖菜挣的钱,还有裴厌闲时去做一两天工,倒是攒了些铜板。
“嗯,刚才掏钱袋,顺手带了出来。”裴厌把整串的钱放在一边,一百文一串,共有两串。
顾兰时从针线篮子里拿出麻绳团,剪了几条,高高兴兴和裴厌一起穿钱数钱,剩下这堆铜板,是卖鸡蛋的钱。
比起菜蔬,还是鸡蛋金贵。
顾兰时把串好的整钱归拢到一起,笑道:“六串,这下有八串了,再攒二百文,就够一两了。”
最后剩下五十几枚铜板,裴厌用荷包装起来,塞到炕褥底下,用作平时买豆腐买肉之类的花销。
“嗯。”裴厌点点头,一边把整钱往钱袋里装,一边在心里思索,二十两的整钱一点都不能动。
而这八百个铜板,想买个好看点的首饰,大概在一两左右,还差一些。
可这八百文过了明路,顾兰时又想把这些钱都攒起来,他不好说想拿去买东西,只能暂时搁置,回头再另想法子。
下午饭吃得早,喂完禽畜牲口以后,顾兰时在外面大菜地看一圈,杂草之前拔过,现在地里即便有,不过是零星细苗。
他站在院门外,一手摸着灰仔脑袋,见裴厌在收拾外面的柴火堆,问道:“裴厌,去不去地里?”
灰灰正趴在菜地田垄上啃春菜叶子,见状跑过来,直接挤走灰仔,把脑袋往他手里送,咧着嘴巴像是在笑,尾巴在身后摇个不停。
家里的狗有时会吃地里菜,只要不是大片咬坏糟蹋,啃一两个他俩都不怎么打骂了。
他俩要是不在家,狗饿了就去吃菜,这几个还算聪明,知道会挨打,一般只逮着一棵菜啃。
大黑原本趴在堂屋屋檐下,它爬起来张大嘴巴打哈欠,随后小跑着出来,直接用脑袋蹭顾兰时小腿,身后的尾巴像是在摇,又像是在用尾巴抽灰灰和灰仔,不过那两只也是皮糙肉厚,一看就没抽疼。
“去。”裴厌两手抱起一小堆劈好的木头,说完就往柴房走,把这些整齐垒好,这才拍打着身上木屑往外走。
“外门钥匙在我怀里,不用取了,转转就回来。”顾兰时被三只大狗绊得,不再摸它们,转身往外走。
裴厌把院门关好没有上锁,太阳都晚了,去地里不过瞅一眼,不用都锁上。
让大黑几个留下看家,顾兰时把篱笆门锁好,两人一起往村子那边走。
路过顾家时,见院门开着,他俩在门前停下,苗秋莲正在院里收晒干的衣裳。
“娘,手帕干了?”顾兰时问道。
苗秋莲抱着衣裳,闻言笑着说:“干了干了,这不是。”
她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浅紫色的棉布手帕,又说:“颜色浅了,但也亮呢,竹哥儿爱得什么似的,这不和霜儿在屋里绣花呢。”
顾兰时笑一下,说道:“他从小就爱这些鲜亮的,今儿最趁他的意。”
“可不是。”苗秋莲把手帕塞回怀里,抱着衣裳问道:“和姑爷上哪里去?”
“岳母,我俩去地里转转。”裴厌答道。
“好好,你俩去。”苗秋莲说完,她抱衣裳不方便多聊,转身先往屋里走。
下午饭时前后,村里人大都回来了,往村外走的一路上,他俩和不少人都闲聊了两句。
还没到祖宅,方红花拎了个板凳出来了,看样子是想坐在院门口跟人说闲话。
“阿奶。”顾兰时高声喊道。
“哎呦。”方红花一下子眉开眼笑,乐得脸上褶皱都多了,笑着朝他俩招手:“来。”
一看这模样,顾兰时和裴厌都知道她有东西想给,两人都没客气,跟着一起进门。
院里,何水儿正压着儿子脑袋给洗脸,一边洗一边骂骂咧咧的,这臭小子,溜出去玩,弄得跟个土贼一样。
“嫂子。”顾兰时笑着看向衣服上有不少土的侄儿。
“嗐,这死小子,一天到晚不学好,尽给我找麻烦。”何水儿依旧生气,给了儿子脊背一巴掌。
方红花早见惯了,管教孩子时她从不插手,径直进了屋。
顾兰时和裴厌见何水儿一直在骂,也没多说话。
方红花开了柜锁,从里头拿出一个八宝纹攒盒,放在桌上打开,说:“你姑妈前天来了,你俩不在,这是她带来的,拿着去吃。”
攒盒一打开,里头有九个隔开的小攒盘,中间最大,一圈围了八个攒盘。
这东西顾兰时爹娘也有,过年时才拿出来用,攒盒无论盖子还是盛盘,外头都有花纹,纹路颜色各不相同,乡下讲究些的人家会买一个,逢年过节时来客人,用这东西放些干果蜜饯什么的,十分体面漂亮。
见有桃脯,顾兰时捏了几个,站在桌前和裴厌直接分着吃了。
方红花探头看一眼门窗,窗户关着,房门虽然开着,但堂屋没人,她想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轻掩上门。
裴厌目光落在攒盒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还有呢。”方红花悄悄说一句,走到柜子前从里头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声音依旧很小,说:“金丝蜜枣,就这么一包,你俩快尝尝,可甜了,连枣核都去掉了。”
顾兰时这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小心,金丝蜜枣在一众蜜饯果脯里还是偏贵的。
他笑着拿了两个蜜枣,自己把一个塞进嘴里,另一个递给裴厌。
金丝蜜枣又软又甜,还没有枣核,一口一个吃起来挺痛快。
方红花见他俩吃的香甜,自己也捏了一个吃,随后又让他俩再拿一个,这才把油纸包起来,重新放回柜子最里头。
“拿着。”她抓一小把杏脯塞进顾兰时手中,这会儿才想起来,问道:“你俩做什么去?”
“上地里转转,再有几天,也该割稻谷了。”顾兰时笑道,给裴厌分了一点杏脯。
方红花又抓一小把杏脯,盖上攒盒放回柜子锁好,三人一同往外走。
“猴崽子,人家都没往土里钻,就你爱现眼,以为自己多能耐……”何水儿给儿子脱了外衣,口中还在不断数落,不给换衣裳又不行,脏成这样再跑出去,叫人看见,她脸上都过不去。
“小毛儿,听你娘的话不?”方红花手背在后面,弯腰问曾孙。
小毛儿挺倔,挨了打嘴撅的老高,眼泪都快下来了,但就是忍着一声不吭,扭着脖子看旁边。
何水儿见状又来了气,骂道:“作死的,姥儿问你话,你当听不见?”
方红花劝了两句:“行了,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少说两句,小毛儿,来。”
小毛儿吸一下鼻子,跟着太奶去了一旁。
方红花拉着他的手,分了一半杏脯,又问道:“还听你娘的话不?”
小毛儿一下子破涕为笑,捏起一块杏脯往嘴里塞,点着脑袋说:“听。”
“这不就行了,以后少去跟那些野小子挖土洞,不然我也要打你。”方红花吓唬道。
“知道了姥儿。”小毛儿兴高采烈的,到底年纪小,才六岁,有好吃的就能哄下。
“没出息。”何水儿把他脏衣裳丢在木盆里,无奈又骂了一句。
“阿奶,嫂子,我俩先走了,趁太阳没落山,去地里转转。”顾兰时笑着说。
“好好。”方红花答应着,跟他俩一起往门外走,坐在椅子上闲吃杏脯。
小毛儿挨了骂,不往他娘跟前凑,坐在门前石头上和太奶一起吃东西,隔壁家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石蛋跑过来,眼巴巴瞅着他流口水。
杏脯是外头买的,平时他娘还不给买呢,小毛儿才不舍得分别人,转过身不看石蛋。
还是方红花给流口水的石蛋分了两个。
稻谷还得十天左右才能割,顾兰时和裴厌在这边转转,又上旱田那边看了看柴豆。
拔豆杆比割稻更晚点,今年夏天有点涝,看着不如去年好。
晚霞在天边如火如画,两人顺着河道往家走,没有走村子里边。
顾兰时想起什么,笑说道:“刚才见你看攒盒,是有想吃的?过几天不是要去镇上,买一点好了。”
方红花上了年纪,不像他俩还挣钱,因此平时在祖宅吃点零嘴,他俩都不会多拿。
裴厌视线从晚霞收回,笑了一下,说:“不是,我是看见攒盒,想起咱们的蛋筐,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个,要是把筐子一层层分开,像小攒盘那样,每个格子里只放一个鸡蛋,周围垫厚实,拉去镇上更方便些。”
原来是这样,顾兰时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下,说道:“好像真的不错,就算这样每一筐装的鸡蛋会少一些,只要路上磕碰不多,倒也划算。”
裴厌点头道:“嗯,正是这样,不过还得明天找个空子,看看到底怎么弄。”

第153章
清早,吃过早食后,顾兰时在菜地拔杂草,裴厌在院里锯木头,听到后院猪叫,他放下锯子,提起两个木桶往后院走。
木桶里是煮好的猪食,已经温凉了。
有两头猪还没睡醒,不过听见倒食的声音,立即就爬了起来,一边哼叫一边往快速往食槽走。
裴厌倒完猪食后,站在猪圈外看了一会儿。
一进冬天,肉好存放,杀猪吃肉的多,镇上肉铺生意好,快到年节时更红火,乡下不少人都会赶肥猪去镇上猪市卖。
今年养的猪多,除了老母猪以外,余下六头都是要卖要杀的,打草挖野菜辛苦了些,但看着这几头长这么肥,还是值得的。
一头大猪怎么也能卖二两银子左右,最少也不会低于一两五钱。
不是没想过出去做工或弄点别的东西倒腾挣钱,可自从成亲后,每回出去挣到钱,回来总会如数交给顾兰时,不给完全说不过去。
自己私藏一点慢慢攒的话,他实在没想到哪里可以藏钱,衣裳换洗都是顾兰时在忙,家里炕就那么大,藏在炕褥底下很容易被发现。
以前藏钱的地方在砖头底下,还得搬开桌子,动静一大,哪能不引来注意,况且他不愿意背着顾兰时藏钱。
见过不少为私房钱吵架打架的人,何必为了这点小心思,让两人之间产生不好的苗头。
裴厌拎起地上的空桶,转身往前院走,入冬后猪肉生意好,到时候拉去一头卖掉,买首饰的钱不就有了。
这么一想,他心中再无纠结苦恼,眉头也舒展开来。
板车停在平坦处,已经割了一车草,垒得高高的。
割完手下的草,顾兰时直起腰,抬胳膊用袖子擦擦脸上汗,见裴厌身后的地方已经有不少草,他放下镰刀,把这些草拢到一起,抱着放在板车最上面,又用力压一压。
“够多了,下午再来割,回去吃饭歇歇。”他转头对不远处的裴厌说道。
“好。”裴厌答应着,把他身前能看到的婆婆丁都连根拔出来,这才罢休。
今天顺着河岸走得远,河岸又没有正经道路,怕路上野草野菜遗失,他俩用麻绳连车带草捆好,这才卸了支撑车辕的两根木头,一个在前面拉车,另一个在后面推车,沿着来时路往家里走。
这些回去了都要摊开晒干,用作牲口冬天的口粮,已经是第二车了。
清早太冷,又有露水,他俩辰时中才出门,忙忙碌碌,这会儿也到饭点了。
进门后,依旧有的忙,裴厌把板车推到谷场那边,把车上的麻绳解了,斜架起板车,把一车草倒在场上,随后拿了木叉挑开铺平。
顾兰时径直进了灶房,烧水切菜热包子,咚咚咚一阵响。
吃过饭后,日头不像夏天那么长了,两人没有去睡觉。
顾兰时抱了柴火进灶房烧水,攒了几件衣裳该洗了。
他本想去河边洗,但裴厌说河水冰凉,让在家里烧水,掺温了再洗。
听见外头动静,他往灶底添了几根柴火,出来就看见裴厌坐在横倒的木头上摆弄竹筐,脚边还放了一些竹片。
“你在做什么?”顾兰时蹲在旁边问道。
裴厌笑了下,看看竹筐又拿起一个竹片,说:“昨天不是想折腾折腾蛋筐,上次去镇上,咱俩用短的稻草隔开鸡蛋,筐里长长短短一大堆稻草混在一起,想掏底下的鸡蛋,还得先把这些扒拉出来,要是能把短的干草粘在一起,就不会零碎混在一起了,利索又方便。”
蹲久了腿麻,顾兰时从柴堆那边拿了根木头坐下,闻言点头道:“还真是,剪碎的稻草带回来只能当柴火烧,每次去镇上都得重新剪一些。”
不是他舍不得这一点干稻草,后院七头猪呢,过段时日没了鲜草,无论干草还是稻杆麦秸,都是它们的口粮,今年头一回养这么多,草料肯定是越多越好,省得饿瘦了猪卖不上价钱。
他想了一下,说:“那试试用浆糊粘?”
裴厌昨天见了攒盒,只知道要把鸡蛋一枚一枚隔开,这样就不会碰撞,具体怎么弄,确实还没想好,于是应声道:“好,试试。”
正好在烧水,顾兰时一会儿进灶房添柴,一会儿又出来和裴厌商量怎么弄蛋筐,等浆糊搅好后,两人着手把剪短的稻草往竹片上粘。
竹片上抹了浆糊,一层稻草粘住了,但再往上放稻草,就有点粘不住,只能再糊点浆糊。
不止裴厌,顾兰时也看出这样还是容易掉,摇头说道:“不行。”
裴厌想了一下,说:“要不用细绳,把稻草绑在竹片上,多缠几圈。”
顾兰时一拍手,笑道:“这个好,我去拿。”
纳鞋底的麻线细又韧,用这个正好,他进窝从针线篮子里翻出麻线团,又拿了剪子,兴冲冲到院里和裴厌一起鼓捣。
麻线果然好用,厚厚的稻草直接缠在上面,多缠两圈绷紧,根本不怕稻草掉下来。
顾兰时一拍裴厌大腿,说:“真是的,刚才怎么没想到,如此简单,竟然用浆糊乱糊。”
大腿被拍,声音听着响亮,倒是不痛,裴厌露出个笑,说:“确实是糊涂了。”
“给竹片缠上稻草以后呢,还打算怎么弄?”顾兰时自觉下手重了,又帮他揉了两下大腿面。
裴厌沉吟一下,说道:“要想一层一层区分开,得有个托底,然后再把竹片像攒盒那样,想法子嵌在托底上,就有分隔了。”
“托底?”顾兰时想了一下,开口道:“那得弄结实点,也不能太硬。”
裴厌点点头:“嗯,木板竹板什么的估计就行,到时候也缠上一层干草。”
顾兰时拿起缠好的竹片用手比了比厚度,说:“又是竹片竹板,又是稻草的,一层估计就挺厚了。”
裴厌把空竹筐拉过来,伸手比划了几下,说道:“一个筐子估计能弄四层左右,每一层鸡蛋也会少装几个,我先找块木板来试试,把最底下的一层弄出来。”
“好。”顾兰时站起身,转头从灶房门口看进去,说道:“水开了,我去舀水洗衣裳。”
“嗯。”裴厌在柴房里头翻找一阵,倒是有两块合适的木板,不过和竹筐有点不适配,放不到筐底,他又是用锯子锯又是用刀削。
顾兰时在灶房旁边洗衣裳,两人一边闲聊商量一边干活,手上都没停。
木板削好后,裴厌把板子放进竹筐。
家里的竹筐都是上大下小,木板和筐底之间有一点缝隙,这样正好,方便抠拿出来。
他又把木板拿出来,用竹片在上面比划,看能隔出几个格子。
刚才不止把稻草剪短了,竹片也是剪了一段,正好能做一个隔档,只是这样一片一片,不好粘在一起,弄成格子状。
裴厌又抓起一个长竹片,看了半天后灵感突现,他拿剪子用力把竹片剪开,但没有完全剪断,留了一点连接,然后拿起另一个竹片,一个横着一个竖着,把剪开的口往另一个竹片上插下。
顾兰时搓洗衣裳,一抬头就看见他在摆弄这个,说:“这样正好,就不用想法子粘了。”
裴厌笑道:“嗯,也是刚想到的,还是这样好弄,先把格子弄出来,再绑上稻草,直接放在木板上就行,应该不会轻易变形。”
有了思路,后面就好办了。
竹片剪子剪不开的时候,他就用刀割出口子,竹片的长短也都在木板上比好了。
这不是什么太精细的活儿,等顾兰时洗完衣裳,横竖分明的竹片格子也做出来了,一共十二格。
裴厌从灶房的蛋篮子里摸了两个鸡蛋出来,把木板放在地上,竹片格子搁在上面,再把鸡蛋放进去。
见大小还可以,他开口道:“十二个格子差不多了,还要缠一层厚稻草,都缠上以后再看看。”
顾兰时晾好衣裳倒了水过来,擦干手帮忙把稻草剪短。
狗不时过来蹭蹭他俩,见没人搭理,灰灰和灰仔就在前头大菜地里撒欢奔跑,也不知道它俩一天天都在兴奋什么。
大黑趴在有太阳的地方,晒久了觉得热,又找了片阴凉趴下假寐。
顾兰时把手里的长稻草理顺,比着木板的长度剪掉一小截,然后在木板上铺平,铺满以后用麻线横着缠起来,弄紧实以后,先放在地方。
竹片格子缠的都是短稻草,比较细致,裴厌全部缠好以后,直接放在木板上。
顾兰时把两个鸡蛋塞进中间两个格子,格子四个面有稻草垫着,底下的木板上也有稻草。
一个格子略紧了点,但鸡蛋正好塞进去,不会乱滚,另一个格子稻草没有那么厚,略宽松点,不过只放一个鸡蛋,没有能相撞的硬物。
他抬头笑着说:“正好”
裴厌同样高兴,伸手试着动了动竹片格子,虽然横竖相交,但格子最外面一圈是开口的,只有放进竹筐以后才会有阻挡,他说道:“这么放着,还是有点松动。”
顾兰时看一眼,说:“这也不难,用锥子在竹片上扎几个洞,再用麻线穿进去,横竖之间相互绑紧,应该就不会松动变形了。”
裴厌眼睛一亮:“是个办法。”
说干就干,顾兰时进屋拿了平时他纳鞋底用的锥子,扎竹片不比鞋底,裴厌没让他动手,自己使锥子扎洞。
这活儿说快也快不了,等绑好后,把木板还有竹片格子逐次放进筐底,连鸡蛋也塞进格子里,看着这些,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咱俩可真聪明!”顾兰时骄傲道。
裴厌笑容不减,顺着他的话说:“是聪明。”

第154章
平时用来背鸡蛋的这个筐子大,把筐底的木板和竹片格子取出来后,顾兰时用手量了量这两样放在一起的厚度。
又用这个厚度在竹筐外面一比,说:“应该能放五层。”
“足够了,四层五层都行,只要鸡蛋不磕碰。”裴厌正在削另一块木板,这块板子木料不同,有点厚也比较沉,不止要按竹筐的大小削砍,为背起来轻一点,还得削薄一些。
做托底的板子和竹片格子不用嵌合在一起,因此木板只要完整平滑,把这几层分隔开就好。
“只有两个木板?”顾兰时问道。
因为手上在用刀,裴厌没有抬头分神,说:“嗯,只找到这两个,柴房再没有了,别的地方应该也不会放板子,实在不行,我上徐木头家看看,他是木匠,家里应该有些边角料,花点小钱的事。”
顾兰时沉吟一下,边想边说:“用篾片编?跟竹席一样,编几个小的,是不是比木板轻些。”
裴厌手一顿,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人,笑道:“果然聪明,篾片编出来,还不用再削薄。”
他想了一下,又说:“就是比起木板,席片软,要是下面一层不平坦,说不定会倾斜变形,得想法儿跟竹片格子嵌合在一起。”
顾兰时觉得言之有理,家里用的大竹席卷起来后就是易变形,放平后还得拿砖头压一压四个角,不然边角就翘起来了。
他点点头:“这样的话,确实不如木板好使。”
裴厌没有出声,看着刚才弄好的竹片格子思索,随后把手里正在削的木板搁上去。
竹片格子两面都缠着稻草,人力所为,并非薄厚都一致,木板又是他用刀削的,坑坑洼洼,不如木匠刨出来的板子平整,放上去后明显没那么稳。
顾兰时和他一起盯着看,说:“竹筐底是平的,刚才那块板子也平整,所以放进去稳当,不过要是第二层的木板子平整,应该是行的。”
“嗯。”裴厌点头赞同,托底用的木板有些微晃动应该不打紧,他把刀放在一旁,不再乱削。
又说:“要是编篾片,用浆糊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粘牢,扎几个洞绑起来说不定可行,只要底下一直能托着鸡蛋就好。”
头回搞这个,眼下有点两难,他俩都低头琢磨了一阵,最后裴厌笑着说:“无论木板还是篾片,都试一试,看哪个更好点。”
确实是这个道理,想来想去而不做是不成事的,顾兰时说:“行,反正这会儿没事,我先用篾片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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