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莎莎有些被触动,跑去找了矿泉水递给他。
“不用,”闻霖久摆手,“喝不下。”
于是二人安静的等,没有做其他事情。
又过了两个小时,前方集采室的门顶上,代表通行的灯由红转绿。
闻霖久腾的站起来,几步上前。
一小会儿,夏满坐着轮椅出来。
他挺有精神的,还叽里呱啦的和护士说话,说到一半,余光中纳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瞬间消声,震惊的扭头。
“闻……”
才吐出一个字,便被人一把抱住。
高大的男人半跪在地,头轻轻埋在他肩膀上,不敢使力,像拥着一个玻璃水晶做的人。
夏满忍不住抬手一抹,发现自己脖颈处竟然有些濡湿。
他为之一怔。
心中转过千百种念头和情绪,夏满放轻嗓音,摸了摸闻霖久的头发。
“不怕,我在这儿呢。”
医护人员送夏满回病房,测了一下指标,之后,所有人都识趣离开,只留下夏满,以及沉默的守在他身边的闻霖久。
关了门。
闻霖久调好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到夏满身边。
“不喝,”夏满张开手,“快让我再抱抱你。”
闻霖久却轻轻别开头,固执将水递到他嘴边。
夏满只好抿了一口。
下巴沾湿,闻霖久用大拇指给他轻轻的擦拭。
夏满垂下眸子,眼珠子跟着闻霖久转,轻轻“嗯?”了一声。
“来的时候,”闻霖久终于开口,声音浓重沙哑,“我以为是你出事了。”
他当时的感受真的可以用五内俱焚来形容。
他用最快的速度到机场,联系另一架当时有飞行任务的飞机赶来。
他在机上坐立不安,恨不得自己长出翅膀来。
那是他人生迄今为止最漫长的一段时间,几乎有一百年那样难熬。
直到获得更多信息,直到见到夏满。
他在这两天里,明白了什么是失而复得。
夏满低头亲他额头、眉眼,“我说,你是不是傻。”
夏满也猜到他闹误会了,不然哪能急成那个样子。
采个血不用掉金豆豆吧。
“我好好的呢,你看,”夏满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个圈,冲他笑,有点儿展示羽毛的感觉。
闻霖久把他拉回怀里,让他坐好,“抽那么多血,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告诉我,你想吓死谁。”
“我告诉你你肯定不让,你是小气鬼。”
闻霖久有点被气笑,但又笑不出来。
“好,我小气,你大方。”
“你不小气,”夏满亲他嘴巴,“你对我大方。”
闻霖久被他绕口令磨的没办法,叹着气把他抱着,夏满伸手手在他背后一下一下的顺毛。
“不要生气哦,对不起,我如果知道会吓着你,我一定不会这样做。”
“满满,”闻霖久轻声,“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好啊,圣诞有两周假呢。”
“我是说,你跟我回去。”
“你在拍的、想拍的戏,我都请他们来国内工作,我让律师帮忙,把我妈妈给我的信托账户打开,撬动一笔资金,和CA谈收购,这样办事就方便很多,你能拍戏,也能呆在我身边,让我陪着你、照顾你。”
CA是一家国际影视巨头公司,A国影视圈一半人都在他们手里讨饭,他们最近亏损的财报很不好看,但要买下人家也太……夏满头顶缓缓地冒出一个“啊?”
至于吗,这放古代他也是昏君里面排一二名的那种吧。
夏满把他往外推了推,认真看他,捏了捏他脸:“怎么啦,你吓成这个样子了?”
“好吗?”
那当然是不好啊,他是来当演员不是来当妖妃的!
“没必要的,你多陪闻荷姐是应该的,很想我的话,我今年就少接一点戏回来陪你好了,我打算演到六十岁退休呢,顶多到时候再延期一年。”
“我是怕,”闻霖久握住他手,低声说,“我怕我们没有那么多年。”
夏满有点迷,“啊?为什么没有?”
“……”
他看着闻霖久。
闻霖久也看着他。
“……………………………………”
一些可疑的蛛丝马迹在脑海爬出来。
夏满试探:“你的意思是?能更精准一点吗?”
闻霖久:“……?”他现下是和夏满一样的问题,简称:我还想问你呢。
如果两人身后有BGM,那现在应该是高潮之中戛然而止,并呈现一种全场卡带的场景。
夏满:“那个,我问一下,现在你拿的剧本是你会病死,还是我会病死?”
闻霖久:“……”
夏满脑子里这一刻哗啦哗啦哗啦的闪画面。
两人第一次相见,在异国的街道上,金灿灿的阳光下,餐厅之中,瑞德拉说夏满身体不好,闻霖久向他投来一眼。
素味平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闻霖久,臭着脸给他提了大包小包,将三层的小洋楼上上下下打扫了个遍。
在夜晚的街道相逢,闻霖久把喝的醉醺醺的他拎起来,塞回家中。
那沙发上,他想着原定的剧情线,吐出支离破碎的醉话,说他不想死,闻霖久顿住脚步,为他盖上毯子,守了他很久很久。
他不打招呼,去和朋友开派对,闻霖久心急如焚,找急诊、找熟人,终于在热闹的派对里找到他,想要责怪他,但被他随便撒撒娇、装傻充愣糊弄了过去,无奈又宽容的陪他一起呆到很晚。
闻荷手术在即,在机场里,他那一句“我不想你也……”,是说不想他也像这样离开,要从生离到死别。
闻霖久的犹豫,闻霖久的小心翼翼,闻霖久的全情投入,每一个神情,每一次选择,都浮出了水面。
或者画面再往前拨动。
他们真正的第一次相见。
黑夜里的露台,铁网切割了天空。
他让他落了地。
从那天开始,属于他夏满一个人的,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来到他身边。
夏满怔怔然:“就是说,在才认识我的时候,如、如果,我马上要死了,我要得癌症了,你也会和我在一起吗?”
他的“如果”,让闻霖久呆若木鸡。
而后是真正的如释重负。
他把夏满紧紧抱在身体里。
夏满内心的震动难以言表,他无法控制自己,热泪在脸上滚着:
“我、我太笨了,你每天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你是这样子爱我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我约会再也不迟到了,我也不赖床了,我去遛狗,我给大白洗澡。”
“我、我还学做饭,以后我给你做饭,”夏满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我每天给你做不一样的菜,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和辣的,我不吃了,以后都吃你喜欢的。”
“碗,碗也是我洗。”
闻霖久忍了又忍,亲亲他的眼泪,是咸的,低笑:“我对你这么好,不是让你来谋害我的。”
“不是的,”夏满吸吸鼻子,“我能学好的,我没有那么笨手笨脚,我、对不起,我向你坦白,以前我有好多时候是故意搞砸的,我就是想耍赖让你做。”
“…………”闻霖久:“真的假的?”
夏满:“对不起!”
闻霖久:“我在家里一堆菲佣司机保镖工人,走出去圈子里的人也都敬我一尺,我以为你生了重病,想亲自照顾你,让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舒舒服服的的。”
夏满双手抱头:“我都是在网上学的……”
闻霖久额角青筋微突。
“我以后不看了那个博主了……”
闻霖久按了按太阳穴:“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要看!”
“知道知道,不过我也不是都骗你,有一半时候是真的不会。”
“别找补了。”
“……哦,”夏满闭嘴。
他又泪眼朦胧的抬头,仔仔细细的看男朋友的表情。
没有生气,没有要发他脾气的意思。
夏满更愧疚了,他感觉这辈子不会再有更愧疚的时刻了,上次揍错大白害它(装)瘸三天的愧疚不及这次愧疚的十万分之一!
夏满讨好:“你赶来的路上吃了东西吗?我现在就给你煮一碗面好不好,我呆过的剧组都说我方便面煮的好。”
“……”看来不会做饭不是骗人的。
夏满还真挣扎着起身,要去给他煮面。
他撑着闻霖久的肩膀站起来,但立刻被按住。
“刚抽完血还折腾!”闻霖久训他,“说那一堆要干嘛干嘛的大话,也不知道能践行几天,还不如现在给我听话点!”
夏满委屈巴巴的。“好吧,那现在要我干嘛?”
“去躺好。”
“哦……”
夏满躺去病床上,被被子裹起来,双手握着被子边缘,露出脑袋,眼巴巴的盯着闻霖久。
“手收进去。”
收了进去。
闻霖久给他掖被子,又拍拍他:“过去点儿。”
夏满包着被子,像毛毛虫一样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块地方。
闻霖久合衣躺了上去。
那床朝他这边塌下去一点点。
夏满眨了眨眼睛,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望着他。
大手从旁伸出,捂住他的眼睛。
眼前只剩黑暗,耳边响起低沉带着倦的男声:“我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现在听话陪我睡觉。”
这样单纯朴实无华的要求,夏满自然能满足他。
“好。”
夏满闭上眼睛,眼睫毛在闻霖久手心挠过去,有点痒痒的。
闻霖久勾了勾唇,就这么搂着他,也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变的平稳匀称,胸膛轻轻的起伏。
夏满悄悄的睁眼睛,看闻霖久。
他男朋友欸,以为他生病,每天像演韩剧一样照顾他,虽然两人谈的同一段恋爱,但硬是搞出了两种画风。
不愧是他啊,人设从头贯彻到尾巴,约滑雪、点菜不长嘴就算了,现在还备了个大的等着……
小时候一定也是个傲娇可爱的小屁孩。
夏满忍笑,过去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
“干什么偷亲我。”
冷不丁,闻霖久声音响起来。
夏满做贼不心虚,“你没睡着呀……我亲亲你,看你是不是真的长了嘴……啊!别拧我!”
闻霖久在他脸上拧了一把。
“睡觉!”
夏满一秒闭眼,趴在他胸膛上,发出“啊我睡着了”的声音。
闻霖久忍俊不禁。
一路来绷紧的神经在此刻得到放松,淡淡的馨香传入鼻腔,他被温暖包裹,渐渐睡去。
没用多久,夏满完全恢复,可以离开梅兰克诊所。
接受捐赠的小孩也手术成功,全家都对他感激涕零,得知他要走,夫妇二人想来见他。
夏满自然是拒绝。
二人亦未纠缠。
那位父亲向道德委员会提交了自己的情况,夏满出院时,他已经被革职,并得到数年的职业禁入。
他并无怨言,在夏满的病房门外,深深鞠躬。
夏满和闻霖久回到湖边小楼里。
他拍戏时带了一堆行李,回来后潦草的堆在房子里,没有收拾,因此闻霖久回来的第一件事情,是替他将衣服都拿出来洗晒。
夏满搬着小凳子在旁边,看他干家务。
闻霖久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背对着夏满碎碎念,和他说国内的情况。
他说集团里内斗白热化,闻荷请到了闺蜜方无晴助阵,打的闻涛声节节败退,说闻涛声已经和妻子搬去外面住,那个他熟悉、从小长大的家里现在都只剩下他姐姐和几个他妈妈在时就请到的阿姨。
还说自己在夏满拍戏期间,又独自去了他父母那儿拜访,和他们吃了晚饭,他们把他送的珊瑚摆件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夏满转头看看他们的白顶小楼,忽然生出一种时光平淡、岁月悠长的感觉。
闻霖久这时说到了假期安排:“……我们假期就住这里,不去岛上了,你找找看,近处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你喜欢的。”
夏满嘴甜:“和你去哪里都喜欢。”
“别来这套,做攻略,别偷懒。”
“你怎么这么想我,”夏满哼了一声,“不就是做攻略,我做就我做。”
闻霖久给他比了四个手指。
夏满:“?”
“你回来听话了四天。”
闻霖久:“我以后都听话,我做饭洗碗,我再也不赖床了……”
夏满捂耳朵,“好了好了!你怎么破坏气氛,我刚才想说的话都差点被你搞忘了!”
闻霖久轻笑。
他将最后一件衣服挂好,俯身捏了捏夏满的耳朵,“说了别跟过来,外面冷,耳朵冻红了。”
闻霖久用手捂住他双耳,传递手心的暖意。
夏满被他裹的很严实,戴了针织帽子、穿了面包服,红红的鼻头露在外面,像一个年画瓷娃娃。
睁着杏仁眼,夏满盯着闻霖久看。
闻霖久浅浅勾唇:“好看吗?”
夏满说:“我们结婚好不好。”
闻霖久一怔。
夏满向他微笑:“让我来做你的家人。”
微风吹拂,床单、衣服在阳光下飘起。
草坪青翠,一些花儿凋谢,一些花儿在冬季盛开。
不远处湖面如镜,雪山金灿灿的,像是油画一般。
米娅雪山有着神庙的传说,到过那里的人,心中所愿都会一一实现。
第80章
节后,《水星世界》的拍摄继续,这命途多舛的剧组开年转运,拿到新一笔投资金,得以招募更多职员、购置新设备,分出一个拍摄D组,拍摄进度因此大大加快。
两个半月后,主体部分拍摄结束,主演夏满杀青。
杀青时,剧组给他点了巨大的多层蛋糕来庆祝,夏满这边则给大家准备了奶茶和小礼物,分发到剧组每一位同事的手上。
那礼物用红色的礼袋装好,外壳上印着大大的中文“囍”字,老外们看不懂,只说这很好看,很华夏风。
当晚到次日,剧组同事陆陆续续的将杀青照片po到了网上,礼品袋的外形和内容也有特写。
网友们嗅着味儿来,发出一连串的“?”。
这明明是喜糖啊……
进一步得知是夏满送的杀青礼后,网友更是惊得要掉下巴,一大批人涌到了夏满的社交账号上,抓心挠肺的让他说个清楚。
然而这一问题注定无法在短时间内得到回答。
这个时间,夏满正乘机降落在A城机场。
国内已经快要过年了,机场外的大路两边,路灯上挂了红色的如意结,渲染出喜庆的氛围。
机场人流量比往常要高几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私人飞机有自己的通道,夏满与闻霖久避开人流,从另一个口出。
车等在出口,有司机撑着伞在外头等,闻霖久揽着夏满的肩膀,慢步出去。
这时夏满不经意一瞥,隔着玻璃,望见不远处的通道上,有一张他还算熟悉的面孔。
对方是他从前的“对家”,二人路线相似,粉丝难免撕一撕。
某次庆典活动,因为主办过错,二人也差点在后台吵起架来。
但自从夏满转去A国发展后,在国内消息渐少,而对方也传出转幕后的打算,两人没了接触,基本就松绑了。
对方此时同样走私人飞机通道,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孩。
夏满与他相互一望。
两边都是有点惊讶。
“熟人吗?”闻霖久随意问。
“……嗯。”
夏满看那个小朋友吃手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对方讶异过后,也朝他点了点头。
从前多少争端和烦忧,都在人世凡尘的变化之中泯去。
落地之后,夏满和闻霖久先一起去自家吃饭,然后去到闻家。
闻家宅院孤零零的坐落在湖心岛上,四下安静,鸟叫声都听不见。
已经快要过年了,管家在门口挂上了红灯笼,贴了大大的福字,风将灯笼吹得摇曳。
夏满陪他走进去,见到他家的佣工们在忙里忙外,清扫卫生、整理家居,并给玻璃上贴花。
二人一回来,管家就迎上来,笑呵呵的问他们路上好不好。
闻霖久将随身的两小件行李也给他,道:“费心了,我们路上很好。”
“都是应该的,”管家笑起来皱纹更深,带着上个年代留下来的亲切与和蔼,“你们快休息休息,这里我来盯着,福婶子煲了汤,晚些我给你们送上去。”
“福婶没回老家吗?”
“她惦记着要等你回来呢。”
闻霖久侧头与夏满说了一句,便快步走去厨房。
隔着玻璃,夏满看见他与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说话,过了一阵,那老妇人解了围裙,摸了摸他的头。
他自然的微弯腰,方便对方的动作。
之后他们一起走出来,到夏满面前。
老妇人从口袋里拿了一个红包,交给夏满。
夏满看了闻霖久一眼,闻霖久朝他点了点头。
夏满利索的收,嘴甜功力满分,当场管人家叫婶子。
“真俊呐,”老妇人眼睛都笑弯了,一个劲的夸他。
“您回去过年吧,”闻霖久道,“其他人也是,都回家过年去,今天就放假。”
“真的吗?”
“那您这边呢?”
“这么早走,先生回来的怎么办……”
佣工们七嘴八舌,纷纷说话。
闻霖久道:“不会,他们不回,我晚上也不在这边,没什么事,提前领了年节的钱走吧。”
于是众人放下心,笑逐颜开的走开。
留下闻霖久与夏满站在一起。
这房子非常大,主楼、附楼有三处,主楼有五层,每层都有几百平米,大部分人都走后,只剩下寥寥几个值班守岗的,整个房子都显得很寂寥。
夏满上次来时没有好好逛,这次有了时间,便在闻霖久的带领下走了一整圈。
地下室有很大一间,是他小时候的游乐场,长大一些后改过音影游戏室、篮球场;一楼的花园是他很少去的地方,他过敏的花卉太多了;二楼有个画室是他妈妈的,她很爱画画,湖区有一条画廊专门放她的作品,现在一半关闭、一半开放展览;三楼是他的房间了,他外出求学后,在这里住的很少,所以留下的都是少年时的痕迹,他看的杂志、漫画,保存的CD影碟,收集的大量卡片和手办,以及球星的合照签名,甚至他骑过的小自行车、用过的球拍等等,都存了下来。
夏满在里面翻翻看看,透过这些东西看见了那段藏在闻霖久记忆里的快乐时光。
是这些东西让他成为健全的人,让他飞出去很远也没有断线。
那些被爱的日子,虽然只在他的生命里占据十分之一的时间,但成为他一生幸福的源泉。
两人在闻家的房子里呆到入夜,之后一起去了另一处。
在市区内、离商圈更近的地方,他们找了一处小别墅。
比闻家要小得多,小三层的建筑,但独栋,是整个小区最内侧的位置,房子后方围起了一片草坪和小山坡。
这是开发商卖到最后留下的自留款,由在国内的冯瑜帮忙盯了装修,等到夏满回来。
夏满只见过图纸照片,没亲自来过,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这个地方。
大白比他还要激动一些,一见小山坡,嗷的一声窜了出去,跑到一半,想起来要回头看看主人的反应。
山坡也是自家地盘,夏满摆了摆手,示意他玩去吧。
于是大白一转眼就没了影。
夏满转回身,手别在身后,眼睛望着闻霖久,有那么一点显摆的意思。
“咳咳,”夏满隆重的道,“我也不是随便求婚的,我都是有准备的。”
闻霖久挑眉。
夏满几步走到大门口,站在比他更高的台阶上,有点臭屁的样子,“我,从上次陪你回国,就在物色了,慧眼识珠的找到了这里。”
闻霖久拆穿:“找给狗的?”
“不要破坏气氛!”
“哦。”
“这里不会很大,但很温馨,够我们四个一起,里面有我们的房间,还有大白和咪咪的房间——是一个一间,我很大方的。当然,比你们家是差很多了,我也不太喜欢有很多陌生人在家里,只打算请个两个不住家的家政,所以你愿意的话,肯定要生活品质降级了。”
“但我没有骗你哦,我真的会学会做家务,也会学着更体贴更关心你,不让你一个人迁就我照顾我,我也会好好的对你好的。”
闻霖久忍笑,故意板起脸:“画饼不吃。”
夏满弯下腰,凑过去亲他一下,“吃不吃?”
“……”
闻霖久破功:“别卖关子了,你自己不想进去看看吗。”
想是想,那不得走个流程吗。
夏满赶快的删繁就简,邀请道:“今晚要来我们家坐坐吗。”
闻霖久把他脑袋往怀里一按,在他嗷嗷的抗议声里,霸道的搂着他开门往里走。
两人看了客餐厅厨房,上楼看卧室。
两个卧室打通做了一间,摆了张三米的床。
闻霖久可疑的沉默,看向夏满。
夏满:“因为狗爱上床跟我们睡!”
闻霖久:“哦。”
“别哦!你哦的不正经!”
闻霖久有点欠欠的:“是吗?是你在想吧?我什么也没说。”
“不跟你说了!”夏满一拧脑袋,往外走。
闻霖久跟出去,跟在他后边,像跟脚的大白。
夏满将手搭在栏杆上走了一路,才发现这地方落了尘,他抹了一手的灰。
他进去洗手间洗手。
冷不丁,闻霖久从身后环抱他,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从镜子里看他。
水龙头开着,水流哗啦啦的。
“满满,”他说,“这以后是我们家。”
“我们两个人的家。”
两人在镜中对视。
闻霖久将夏满翻了个面,开始亲他。
这件事情进行到了两人进入房间、倒在床上,被猫滋啦挠了一爪子。
人吓一大跳,猫也吓一大跳。
人是想睡觉,猫也是。
闻霖久伤在后脖子和背,三道抓伤非常清晰,往外渗血。
夏满找了碘伏给他消毒,帮他擦了药。
两人悻悻然,老老实实的在新房子过了一晚。
次日九点,他们到了登记处。
因有提前预约,两人只花了不到半小时完成登记。
出来时,两人都有点没缓过神来。
此时来登记的人很多了,窗口外已经排了一整队人。
夏满出来的瞬间,人群开始骚动。
夏满知道自己被认出了,也没有遮掩,摘了帽子,向其他人问好。
他和一些人合了照,也签了名,为免造成秩序混乱,很快就朝外走去。
闻霖久护着他的头,将他塞进车中,自己后一位上了车。
车外还有更多粉丝赶来,路人也好奇的探头围观。
汽车缓缓起步,从原地驶离。
从后视镜可以看见,人群越来越远,一个转弯,便都消失不见。
“要压压消息吗?”闻霖久问他。
夏满幽幽道:“我恨不得树上有只鸟我都跑过去告诉它我结婚了……”
闻霖久轻笑。
中午时分,夏满结婚的消息登上了热搜。
夏满也大大方方的发博承认,po上了二人牵手照。
当夜,他们在新家吃第一顿晚餐。
闻荷与方无晴一起从公司开车来,后座坐着陆云歇和褚凌。
五个人一起包饺子,饺子里头包了许多彩头,当然也有包苦瓜和辣椒的,吃到哪个全靠运气。
方无晴和褚凌同时吃到两个朝天椒饺子,桌上只有一盒纸巾,两人抢纸巾,险些撞的跌一跤。
这惹得余下几人哈哈大笑。
又过了会儿,夏满吃出一个金子饰品,拿去洗干净后,才发现是个哨子形状的小东西。
他目光一移,转到闻霖久手腕上,那儿有个一模一样的。
闻霖久冲他摇头。
夏满转眸,见闻荷笑吟吟的望着自己,手中已拿了一条红绳。
“来吧,我给你系上。”
夏满恍然大悟,马上将手给她。
系毕,夏满很稀罕的抬起手,左看右看。
“内侧刻了你们名字首字母,图纸是我亲自画的,给你们做新年礼物,今年只是手链,我争取以后给你们送齐整套。”
闻霖久一愣:“姐?”
“我只说争取,”她道,“总要试试看吧。”
闻霖久轻声说:“好,这是你说的,我们都等着。”
屋里满是欢声笑语,夏满悄然上楼,取了现钞,一笔一划的写。
他下去交给闻荷,顺嘴问她,现在存到多少钱。
那数字比上一次听时要多多了。
夜里,大家都在这里留宿。
夏满很早就困了,在他们打牌的时候,回了房间睡觉,到更晚一些时候,睡醒了过来,揉着眼睛下楼。
楼下亮着一盏灯,厨房里有着一个高大的背影,那是闻霖久正在擦拭灶台桌面。
夏满走进去,懵里懵懂的问他:“怎么不留给明天家政做。”
“顺手的事,”闻霖久反过身,看他只包了件自己的短绒睡袍,脖子胸前露出来,于是擦了擦手,上前将他衣服拢了拢,“你睡,我洗个澡就上来。”
夏满摇头,过去赖在他身上。
闻霖久亲亲他头发,只得抱着他出去。
落地窗外,庭院里种着一颗红枫,在夜中挺立。
两人走到门口,望着外面。
夏满忽道:“无晴姐说,方轻确诊精神分裂和被害妄想,已经从家里搬出去,长期住精神病院了。”
闻霖久奇怪:“你认识方轻吗?我印象里你们都没怎么见过面。”
过了很久,夏满说:“我不认识他。”
是的,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他就好像只是在传闻里听过方轻。
传闻里的一个版本,方轻是天之骄子,沐浴在快乐和幸福之中,在爱情的浇灌中灿烂绽放,得到了一众读者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