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眠没与他争辩,只让所有人等着。
待药熬好,越清眠让与申桃同住的弟子喂她喝下。
没多会儿,申桃便转醒了,但身体依旧虚弱,无法起身。
柳奉齐没顾申桃的身体,直接拿了盒子问她这盒茶是不是越清眠给她的。
申桃眼中带着几分莫名,虚弱地说:“盒子是大师兄的,但茶是医谷的。我装茶的罐子坏了,新开的茶没地方装,就向大师兄要了个盒子。”
这下原本还怀疑越清眠的弟子脸上都多了些羞愧,觉得自己这是无故怀疑人了,不是君子所为。
柳奉齐一愣,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但还是咬定道:“那就是盒子有毒,沾染到茶叶上了。”
“什么毒?”申桃没明白。
一旁的弟子给她解释了一下情况。
“不可能!这盒子之前是大师兄装糕饼的,我拿回来刷洗过才用的,怎么会有毒?”申桃必然是不信的。
这下柳奉齐也无语了。
倒是越清眠看向柳奉齐:“你对我有意见我能理解。但申桃中毒的事你极力往我身上推,就说不过去了吧?”
柳奉齐:“……”
越清眠接着道:“说到这个,小师妹,是谁让你染指甲的?”
申桃眨了眨眼睛,说:“那日二师兄上山采药,正好摘了些红色的花回来。说是路上看到觉得开的好看,就摘了些,让我们染指甲玩。”
越清眠脸直接冷下来:“柳奉齐,我记得你素日从不关心这些,这会儿居然会主动摘花让她们染指甲?”
柳奉齐:“我、我只是恰好看到,想着师妹们在边关辛苦,就想弄点小玩意儿让她们开心一下。”
“呵呵。”越清眠可不听他那一套,“边关是苦,但治病救人每天忙的很,谁会想去染指甲?正是因为申桃染了指甲,所以没发现自己中了毒。你若完全不知这毒药会出现什么状况惹人怀疑,又怎么会主动提染指甲的事?”
因为染了指甲,所以中毒后指甲上有桃粉色并没被发现。否则申桃早就应该警惕起来了。
这下所有弟子的目光又投向了柳奉齐。
柳奉齐捏着拳头道:“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越清眠轻笑一声:“这是个慢性毒,得长时间服用才会慢慢有效果,而当毒性全部显现,已是药石罔效。所以为保证申桃能一直服用,这个毒你那里肯定还有!”
柳奉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越清眠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对谷内弟子道:“去搜!谷中绝对不能有伤害同门的人存在!”
“是!”这可是大事,谁都不敢怠慢,弟子们也顾不上越清眠是不是被逐出谷了,一涌去了柳奉齐的帐篷。
申桃难以致信地看着柳奉齐,却没有更多的力气说话了。
越清眠重新坐回床边,对柳奉齐道:“你恨我,我能理解。但我没想到你这么恨我。说实话,这次只能说你运气太差,小师妹运气太好。如果不是她大量吐血,把体内的毒吐出大半,那个泄毒固元汤还真不一定能用。到时候必然得我出手为小师妹解毒,你的算盘就打响了。我便可以被认定是为了回谷,给小师妹下毒的人。然后就算师父再疼我,也断然不会让我回谷了。”
说到这儿,越清眠叹了口气:“只能说做了坏事的人,老天都不会帮他。”
柳奉齐脸色发青,咬牙不语。
没多会儿,去搜帐篷的弟子们就回来了:“大师兄!找到了!”
第105章
毒与药本就是同源。医谷里也有许多关于毒的书,但这些并不是让弟子们学习怎样制毒的,而是让弟子们知道万一遇上中毒的患者,要如何对症下药,争取时间。
如果有人动了歪心思,就是想按上面的法子制毒,也很难让谷里的人察觉。而且只要医术到位,自己根据这些记载研制出新毒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柳奉齐的毒就是这样来的。
只是让越清眠没想到的是,柳奉齐居然真的没把毒药丢掉。其实如果把药丢了,等风头过了再做便是了。如此被他搜到把柄,要么是柳奉齐太过自信,觉得这一局自己没有输的可能;要么是制毒所需的东西不好搞,如果丢了,短时间内这药是很难续上的。
越清眠倒希望是前者,如果是后者,那么就等于是说柳奉齐想要至申桃于死地了!
可想想也是,上一世不就是如此的吗?只不过上一世申桃应该并没有吐血,所以一直拖到无药可医。
想明白这些,越清眠反而平静了,接过弟子们搜出来的小纸包,对比了其与茶叶上的毒,一样无味的,难以觉察,只有对着阳光仔细看,才能隐隐看到一层银色。
医谷的人在军医营里早出晚归的,哪怕是中午回来休息,也是累的不行。抓一撮茶叶放盏中拿热水一冲就等着喝了,谁会去仔细对着太阳看呢?何况都是从谷里带出来的茶。
越清眠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与你同门十几年,申桃来谷里时也不过六岁的年纪,跟着你后面叫二师兄。你看不惯我,或者对我有什么意见,我都无所谓,但你为什么要害申桃?”
这是他不能理解的。如果柳奉齐只是恨因他之故,医谷毁了,那冲他来就是了。不要跟他说什么一般人害不了他,毕竟他医术了得。但凡是个正常人,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现在比不上,不表示以后不行。
柳奉齐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哈哈大笑:“是啊,从小跟在我身后叫我二师兄,可她最向着的还是你!师父也是!”
越清眠皱起眉:“医谷向来和睦有爱,师父并没亏过你什么,你何出此言?”
“哼!同样是师父的弟子,师父待你却如亲生一般,每次出门都给你买东西,医术也是先教你,再教我们。你就是打个喷嚏,师父都要给你把个脉,而我们就算受伤了,师父也只会让我们自己上药。”柳奉齐倾吐着心中的不满。
“哈?”越清眠觉得柳奉齐简直莫名其妙,“我比我们入门早,学的东西也比你们多,师父教我的与教你们的自然不一样。”
申桃也被无语到了,拖着没什么力气的身体,说:“二师兄,同样的东西,大师兄学的就是比我们快啊,师父说一遍,他就记住了,而我们可能要记两三天,这都算快了。师父见大师兄会了,再教他其他的,不是很正常吗?”
柳奉齐怒瞪着申桃:“你闭嘴,你知道什么?只会一味向着越清眠!”
越清眠也怒了:“别给你脸你不要,给同门下毒,还有脸在这儿嚷嚷?!”
越清眠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大师兄,威信还是在的,他这一吼,柳奉齐气势上就不禁弱了两分。
越清眠又道:“师父每次出门回来买东西,只是交到我手上,由我分给你俩,并不是只给我一个人。我打喷嚏,师父给我把脉,那是因为我之前连着病了两个月,才刚刚见好,师父自然紧张。我和莫止打架受了伤,不一样是找小师妹上的药吗?你这种无端比较,只能说明你心胸狭隘,只看到别人有你没有的,而看不到你有但别人没有的,并不是师父偏心!”
“你胡说!同样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师父就是对你更好!”柳奉齐吼的大家耳朵都疼。
越清眠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我尚在襁褓,就被师父捡了回去,一手带大,与亲父无异,你若非说师父对我更好,我也不想与你争辩。而你们虽然也是幼时入谷,有的是成了孤儿,有的是家中养不起了把你们丢在医谷门口了,有的是家中有父母,只是来学本事的。无论是哪一种,你们都曾有过父亲与母亲的照料。而我从未有过,这是你们比我强的地方。所以实在不必抓着一个点不放,你们有我没有的,而我有你们没有的,这都很正常。”
弟子们琢磨着越清眠的话,的确如此。别说从小养大的孩子了,就算是从小养大的小猫小狗,那种感情也不是一般能比的。
“不正常!”柳奉齐显然并不接受这种说法,反而更激动了。
越清眠皱着眉,觉得柳奉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怎么一根筋这样严重呢?
就听柳奉齐道:“我是师父的亲生儿子!他本就应该对我比其他人都好!”
越清眠顿时脑子一空,其他弟子也是本能地眼睛都瞪起来了,身体都是像被点了穴一般,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刚才只是幻听。
越清眠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没有!我娘临终前跟我说的。说她已经写信去给我爹爹,我爹会来接我。我娘过世后,我在村子里吃百家饭等了好些日子,师父就来接我了。他肯定就是我爹!”柳奉齐可以说是有理有据了。
越清眠眉头皱的更紧了:“可师父并没成亲,我也没听人说过此事啊。”
这么大的事,师父不可能一个字都不提吧?
柳奉齐道:“他们只是露水情缘。但我娘一直没忘记他,原本想带着我过一辈子就很好,但没想到身体不济,只能写信让爹来接走我。露水情缘这种事本就不好听,为了我娘的名声,师父不提很正常。”
这听起来倒也说得过去,可也是真的让越清眠无语——他的师父居然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吗?如果真是这样,师父应该会把他交给四师叔抚养,而不会亲自带大他吧?
医谷的弟子们依旧回不过神来,在他们看来,掌门一直是正直之人,就算偶尔不羁,对待坏人也喜欢以彼之道还至彼身,但这都不影响掌门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可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亲子,还是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过的,连大师兄都不知道,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崩坏了。
柳奉齐与师父到底什么关系,越清眠觉得他得亲自问了师父才能确定。但有一件事他还是要问明白:“师父的事先放一放。你为陷害我,居然害到了申桃身上,未免过于荒唐了吧?”
“这可不怪我。”柳奉齐没有任何悔意,“从师父醒了,她就整天在师父面前说你的好话。明明你都被赶出谷了,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让你重新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你,医谷也不至于被毁,你凭什么回来?!”
越清眠听着他的话,倒是没有太生气。看他愤怒多过嘲讽,医谷的事应该与他无关。
“申桃倒好,一心帮你说好话,都不在意谷里其他弟子的心情了。等到了东边关,她还不消停,找到机会就说你医术好,让大家有什么疑惑就去找你问。这什么意思?帮你收买人心呢?”柳奉齐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越清眠坐在床边,他很可能都要扑过来把申桃掐死了。
见他这样,越清眠实在没什么想跟他说的了。只能说柳奉齐已经开始偏执,也是因为他的偏执,让他钻进了牛角尖,看什么都是错。
“该说的我都说了,柳奉齐,无论你是什么身份,这些年谷里对你不薄,你不但不心怀感激,反而残害同门。”越清眠就这么看着他,让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无所遁形,“我已经不是谷中弟子,自然无权处置你。我会让谷中弟子给师父写信,并通知谷内的师叔们,由他们处置。在此期间,你也别想跑,我会让人暂时把你关在衙门牢房中。”
“你……”
没等柳奉齐说完,越清眠就甩了他个冰冷的眼神:“不服憋着。”
说完,越清眠叫来影卫,将柳奉齐带了出去。
越清眠看了看帐中的其他弟子,说:“我虽不再是你们的大师兄了,但怎么说都是在谷中长大的。医谷向来和睦友爱,也是因为这样,医谷才能从这次被毁中缓过来。希望你们谨记谷训,以柳奉齐为戒,勿要做出同门相残的事,以免让医谷百年声誉毁于己手。”
说完,越清眠便起身离开了。
留下一干弟子在一阵沉默后,各自动起来,有重新为申桃把脉的,有收拾帐子的,有去照看病患的。总之,大家心照不宣地忙碌起来,这是医谷本就应该有的样子。
回到帐中,越清眠心情很是不好。先不说柳奉齐到底是不是师父的亲生儿子,就说柳奉齐在医谷长了这么多年,却还会残害同门这事,越清眠就觉得他脑子不正常。
阿凤端着茶和点心进来:“刚才看到申师叔那边乱乱的,我没敢过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然还没正式拜师,但阿凤已经改口了。申桃知道后,自然也缠着他让他叫师叔。
越清眠不想吓到他,只说:“申桃吃坏了东西,在用药上有些许争议罢了。”
阿凤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那我一会儿去看看申师叔吧,生病了肯定很难受。”
看他认真的小脸,越清眠心情好了些:“过几日吧,估计申桃也不想让你看到她憔悴的样子。”
他想着申桃估计会难过几日,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份。
“哦,好。”阿凤把点心递到他面前,“师父,你吃呀。可好吃了,是哥哥一早去买回来的。说城里很多店已经重开了,让我尝尝鲜。真的很好吃,师父要是晚回来一会儿,这几块我也剩不下的。”
越清眠笑出了声:“难得有你这么喜欢的吃食。”
阿凤有话直说的性子他一直很喜欢,把自己剩下这些有多艰难表达出来,并不是邀功,只是说出心里的感受,这样越清眠能更了解他,也不至于藏心里相互猜,再生出不满来。如果柳奉齐能有阿凤一半直白,可能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么喜欢啊。”越清眠尝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是咸口的点心,吃多了也不会腻。
阿凤笑说:“之前蔡夫人常送点心来,不缺吃的。不过甜的吃多了,咸的就变好吃了。”
每次越清眠都会把蔡夫人送的点心分给他们,小孩子嘛,阿凤和十六都喜欢。
“说的也是。明天若无事,我带上你和十六去城中转转,看还有什么好吃的,再给你多买些这个点心。”越清眠道。
“好。”阿凤笑眯眯地应了。
“坐下来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些。”越清眠说。
阿凤摇摇头:“剩下的给王爷。”
越清眠笑道:“也行。今天让他尝尝味,明天让他补你一小筐。”
“好。”阿凤笑的更开心了,“我的药方还没誊完,先回去啦。”
他的字写的实在好,誊写的药方格外赏心悦目,所以这事就拜托给他了。
“好,别太累了,不是着急的事。”越清眠提醒,“下午没事让你哥哥带你在附近走走,别总待在帐子里。”
“知道了。”对于越清眠为他好的嘱咐,阿凤总是应的很痛快。
看着阿凤离开,越清眠想:不是所有人在经过苦难后都会偏执扭曲,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放任自己沉于黑暗却不自救。同样是走过黑暗与苦难,阿凤的难可比柳奉齐艰辛千百倍,但阿凤就很好,很容易满足,也会自得其乐。他希望阿凤永远可以这样直率而认真。他也会保护好这样的阿凤,让他不被风雨侵蚀,就像师父保护他一样。
第106章
柳奉齐被压到衙门暂时关着,苍莫止正好在与苍川之议事。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是越清眠让把人带来的。柳奉齐又一直面无表情地一言不发,苍莫止直到回来才知道事情的经过。顿时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撸起袖子就要去揍柳奉齐。
越清眠拦住他,他何尝不想揍柳二?但他不希望师父为难,所以还是公事公办吧。
“同门都能害,这种人放在哪儿都是祸害。”苍莫止骂道。
越清眠给了添了茶,让他喝了顺顺气:“估计谁都没想到他能干出这种事来,医谷建立多年,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师父知道肯定会伤怀。”苍莫止说。就算柳奉齐不是越芫华一手养大的,那也是很小就养在身边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越清眠叹气:“我还没想好怎么写信问师父亲生子的事。”
苍莫止一口气把茶喝完:“你觉得柳奉齐和师父长得像吗?”
越清眠琢磨了片刻:“并不觉得像。”
“我也是,所以这中间可能有误会。”
越清眠不能确定:“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像他母亲多一些。”
“那总不能一点师父的样子都没有吧?”苍莫止坚持自己的观点。
越清眠抿了抿嘴唇:“当时师父把他带回来,的确没有多说什么。介绍的也很笼统,不如其他弟子细致。现在想来倒也不好说了。如果他真是师父的亲生儿子,那届时真的很难处置。轻了,谷内其他弟子肯定不服;重了,师父恐怕也有不忍。”
苍莫止倒是不纠结这个:“就算重了,也是他自找了。反正现在还没有定论,你纠结这个不过是自寻烦恼。”
“说的也是。”越清眠想自己考虑这多也是无益的,给师父去信最好也照客观事实来写,不要带太多个人感情,这样师父处理起来可能会少些为难吧。
苍莫止把他拉过来,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越清眠还挺喜欢坐苍莫止腿上的,手也自然地搭在了他肩上。两个人一贴近,越清眠就不想其他的了,问:“今天累不累?”
“累倒是不累,就是在讨论以城中现在的情况,向朝廷报多少银子的修缮款合适。”这事原本不应该归他们管,新安排下来的官员自会量定损失,问朝廷要钱。可这一来一回可能就要几个月的时间,若赶上天冷下来不便修缮,拖个大半年都是有可能的。别人能等,可百姓等不了,他们还想重回家园呢,谁也不愿意流离失所。所以他们想化繁为简,直接把修缮款报上去,等新官来了,便可开始修复,节省时间。
“你确定朝廷能拿出银子来?”这次后期粮草未短缺已经很不错了。
“拿不出来也得想办法,总不能拖着。”苍莫止作为将军,是最知边关百姓的苦楚的。
越清眠看着他,小声说:“你指望周载帝掏出银子来,还不如指望他早点驾崩,说不定新帝拿钱都比他痛快。”
苍莫止笑起来:“若让人知道你这样说,肯定会告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嘁,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越清眠手指勾着他的头发。
苍莫止环在他腰上的手收紧了些:“自然与你想的是一样的。不过我们还得成亲,他还是多在位置上待几个月为好。”
如果是没赐婚,周载帝就驾崩了,那按律,皇子需要守孝三年,其余人一年。但如果是皇上死前赐了婚的皇子,那一年后便可正常成亲了。不要觉得这一年时间还是很长,皇家礼节繁琐,光准备婚服和各种礼节用品,这段时间都不一定够。
“按师父的意思,恐怕拖不了那么长时间。”越清眠道。
“没事,我自有办法尽快成亲。”苍莫止打定了主意,只要圣旨一下,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成亲,才不要耽误那么多时间。
越清眠没具体问是什么法子,只是顺势抱住苍莫止。
苍莫止心里无比满足,就算今天谷中弟子经历了让人不高兴的事,却毫不影响苍莫止对这个拥抱的喜欢。每次越清眠主动,他都会觉得自己是被越清眠爱着的,他的心就有了着落。
几日后,两道圣旨同时下达。一道是撤军的,一道是赐婚的。没等苍莫止回京,赐婚的旨意就已经下来了,可见周载帝有多着急。
苍莫止一手拿着圣旨,一手拉着越清眠的手,嘴角扬着,显然心情是极好的。
越清眠戳戳他:“笑的收敛点,你父皇还在病重中,这么高兴真的好吗?”
苍莫止想到周载帝居然这样痛快,他原本还想着说不定要等他们回京的时候,再以论功行赏的方式为他们赐婚。
“又没有外人在。看来我父皇是真的挺着急好转的,否则也不会下旨这么爽快。说到底还是师父的医术好,父皇为了长命百岁,自然会答应师父的提议。”这对他父皇来说可以算是无伤大雅的选择,且对自己相当有利。
越清眠道:“大部分人的求生欲都是很强的,尤其是帝王。万人之上的存在啊。”
苍莫止略有嘲讽地笑了一声:“是啊。但想在那位位置上坐的稳,就得有良好的品行、得力的大臣和孝顺的子女。可惜啊,他本可以有,最后都被他自己葬送了。”
越清眠点点头,不是他不想同情这一代帝王,而是看周载帝做的那些事,实在让人同情不起来。如果当初周载帝没有因为一己私欲让乐月公主和亲,在苍莫止的底线上疯狂踩踏,以苍莫止的性子,是不会做的这么绝的。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算是我真正的准王妃了。”苍莫止想到这个,就止不住地高兴。
越清眠轻轻“嗯”了一声,王不王妃的对他没什么意义,主要是苍莫止这个人,现在真的是他的了。
“那我的王妃殿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好提前准备了,成亲的时候送给你。”苍莫止并不太会搞那些惊喜的东西,比起那些,他更在意越清眠真正需要什么。
越清眠挑眉道:“送我东西都没有惊喜,你这样对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苍莫止并不夸大自己的能力。
越清眠那当然知道,也不希望收一堆没用的礼物。以他的性格,那些碍事的东西早晚要被他丢掉,管他是谁送的。
“送我一幅画吧,你画的,画我。”越清眠恍然想起自己在收拾苍莫止的遗物时,看到过一张画。那张画已经泛黄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的,只记得上面画的是他。但当时他还沉浸在伤心和愤怒之中,并没太过留心那副画的去向,如今想来,倒是有些想要的。
苍莫止想过越清眠会要的几种东西,但万万没想到他会要一幅画。
见他一直不说话,越清眠捏了捏他的脸,问:“给我画吗?”
苍莫止笑起来:“我要画的不好看,你生气了怎么办?”
他觉得越清眠绝对干得出来。有时候越清眠就是很任性的,可他就是喜欢这种任性。
“那就重画,到我满意为止。”越清眠笑得温柔又灿烂,就凭他的这个笑脸,别人绝对想不到他翻起脸来能有多绝情。
苍莫止一把将他搂近:“那我先收些辛苦费,不过分吧?”
说完,便吻了下去。
越清眠轻笑,从容地接受他的吻,温柔又热情——就算苍莫止画的很差也没关系,他知道画上的人是他就好。
圣旨既下,三日后,大军启程反京。除了原本就隶属东边关城的副将和士兵外,只有医谷还留了部分弟子,继续照顾未愈的伤患,等他们痊愈后,弟子们就会返回医谷。
申桃脱离了危险,但身体虚弱,不便长途跋涉,所以并未跟越清眠进京找师父,而是跟着其他弟子先回谷里休养。
柳奉齐也被带回了谷里,为防止他逃跑,苍莫止还特安排了影卫把他押回去。
马车上,十六和阿凤在那里下棋。两个人的棋艺都不怎么样,谁都不嫌弃谁,下的不亦乐乎。
越清眠坐在他们旁边看书,谁都不影响谁。知道的这是带军回京,不知道还以为是王府出游。
原本苍莫止也挤在车上,非要跟越清眠待在一起。苍川之已经提醒他无数遍,他也没改往车上赖的想法,苍川之简直没眼看。但介于十六和阿凤的棋下的实在太烂了,苍莫止看着上火,便出去骑马了。
趁十六在那冥思苦想下一步怎么走时,阿凤抓了块点心,掰成两半,自己一半,递给越清眠一半:“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延州?”
“去京里受完赏就可以走了。”越清眠想着周载帝可能会第一时间赶苍莫止回去。不过如果周载帝身体扛不住,或许这日子就定不下来了。
“哦,那我回延州就可以拜师了吗?”阿凤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
越清眠笑说:“不用回延州,到了京中就可以办。正好你师爷也在京中,由他做见证,礼数就算全了。”
阿凤立刻精神百倍:“那要让王爷快点走。”
越清眠笑说:“行呀,你自己跟他说。”
其实大军这么多人,是快不了的。但小孩子的愿望,实际上满足不了,形式上也要满足一下。
阿凤舔了舔嘴角的点心渣:“王爷快不了,他都不好好睡觉,怎么快呀?”
“不好好睡觉?”越清眠怎么没发现?
阿凤道:“最近王爷总是大半夜跑到我和哥哥的房间,拿我的纸笔一通画,看起来是在画个人,但具体是谁我看不出来。我的纸都被他用掉好多,他说会再给我买,但到现在都没买。”
对于自己成功告了状,阿凤很满意,他又学会了一项新技能,哥哥跟他说会告状很重要的!
越清眠哈哈大笑,想来苍莫止应该是趁他睡着去阿凤和十六那边捣鼓画了。这两个孩子一旦睡着就不容易醒,倒也不怕苍莫止打扰。
“行,那到下一个镇子上,让王爷立刻给你买。”越清眠笑说。
阿凤弯了弯眼睛:“不着急,我听教课的先生说京中有很好的花瓣纸,可以让王爷给我买那个吗?给师父誊方子肯定好看。”
越清眠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哪有用那种纸写方子的?不过倒是可以买一些,平时你誊写文章可用。”
“好。那纸画画应该也很好看。”
越清眠略一想,的确应该不错,正好多买一些,让苍莫止给他在花瓣纸上画,到时候装裱了挂在卧房,肯定特别显眼。
第107章
大军回到京中,苍川之和苍莫止于次日一早进宫觐见。即便现在周载帝身体依旧不行,但总不能放着功臣不见,哪怕不说什么多余的话,表面工夫还是要到位的。他心里也清楚,经此一役,苍莫止必定能笼络更多人心,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把人晾着。
周载帝喝了药,这会儿精神尚可,在接受跪拜后,声音虚弱地道:“做得很不错。原挞人不足为患了,以后大惠也能松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