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莫止是乐意听取越清眠的意见的,随手将越清眠剩下的粥到自己碗里,又问他:“那你觉得送什么合适?”
越清眠想了想,说:“过几日纪叔过来,不是就要教大家制笔了吗?要我说就弄几支百姓们做的笔送进宫里吧。这样一方面咱们省钱,另一方面,贫苦地方的百姓自主发家致富,愿意掌握一门手艺,这不也能从侧面表示国泰民安吗?若不安宁,百姓哪有空搞这些?皇上看到你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就不会觉得延州有变化,而百姓们掌握手艺,想过更好的生活,对于一国之君来说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不能嫌弃的,他挑不出理来。”
这个提议让苍莫止狠狠的心动了。
越清眠又补充道:“你和你二哥说一声,让他代你再准备一件小礼物,不用太值钱,贺生辰的意思到了就行。这样万一皇上真不满意,就让二皇子拿出这份礼物,说你在延州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又恐对君不敬,所以他为你备了一份。如此皇上就是有理也变没理了,肯定要帮你把此番礼物的事圆过去,便得大力赞扬延州百姓追求好生活的举动,对你送的笔明面上也得给足夸赞。如此,有皇上背书,咱们延州的笔还怕不好卖?”
苍莫止都惊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惊喜道:“你也太聪明了吧?”
越清眠轻笑,不多谦虚。并不是他聪明,而是他足够不在意,因为不在意,想的就会更客观全面,没有那么多好顾忌的。
苍莫止乐道:“就这么办!”
皇宫里,皇上将苍川之叫到书房,跟他说起了粮发霉的事。
苍川之心里很清楚皇上为什么叫他来,说白了就是他父皇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朝廷的确缺银子,又不可能以低价从百姓手里抢粮,那样估计各地要起义了。而又想要粮,又不想让后宫和官员们再捐钱,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责任暂时分出去,所以远在延州,但又挨着嵊山关的苍莫止就成了最优选。
“如今春耕刚开始,各地都缺粮,粮的价格也是一直在涨,朝廷想买更多的粮食的确不容易。”苍川之不能直说朝廷缺钱买不起,即便这是事实。而且朝廷每年买粮草是有固定的采买渠道的,这中间涉及的人员、利益盘根错节,即便知道打破这一层关系网,才可能会有生机,但这层利益线并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的确。下面人说是运输不当造成的,朕已经下旨处置了。但一直半会儿又没有解决之道。不知你可有想法?”周载帝问。
苍川之装作为难的考虑了好一会儿,才说:“儿臣是有个想法,但未必能行,还得父皇定夺。”
“你说。”周载帝可算来了精神。
“莫止在延州,是最有义务帮衬嵊山关的。不如让他想办法集粮,而且他就在嵊山关旁边,买到了粮食运送过去也不至于花太长时间。朝廷有自己的采买方式,但当下并起不到作用。莫止常年征战,说不定知道通过非朝廷的方式怎么能在其他地方弄到粮。”苍川之边说边观察着周载帝的表情,听他提到苍莫止,周载帝明显是很满意的。
“不过……”苍川之的话一转折。
“不过什么?”周载帝忙问。
“儿臣也不知道莫止是否能弄到粮,只是觉得他有义务为您分忧。而且他就算能弄到,也肯定不及朝廷的多,毕竟他手上也没什么钱,渠道也肯定不及朝廷广。所以即便他没办好,父皇也勿要怪罪才是。”苍川之把苍莫止的能力说的很保守,就是不希望皇上觉得这是轻而易举能做成的事。
另外,他是知道苍莫止有粮的,否则不可能平白无故给自己的亲弟弟揽这么个要命的活。加上近来收到的信是苍莫止的笔记,他心里就有数了,真的是说不出的高兴,所以希望通过此事,能让苍莫止多在民间积攒些声望,难免被父皇轻易拿捏。
“这是自然,莫止是为朝廷分忧,成与不成,朕都不会怪罪他。”周载帝微笑道。
苍川之明白,这所谓的“不怪罪”他听听就罢了,不能当真。如果不是他提前知道苍莫止那边的情况,估计这事若是办不成,他们父皇就会说是他给出的主意,没想到难住了苍莫止。苍莫止但凡心眼小一点,或者被伤所累,性情有变,那最后就是他们兄弟反目的结果。
所以他从不信他的父皇,比起他父皇,他更信自己的亲弟弟,那才是跟他一条心的人。
第66章
宫中人是怎么谋划的,身在延州的苍莫止和越清眠并不清楚。对于他们来说,让他们高兴的是纪叔终于被送来延州了。
为了让纪叔住得舒心,越清眠特地收拾了后院的静竹阁给他住。这是后院最角落的地方,更近后花园,也更适合调理身体的老年人。
高郯作为主将,不能擅自离开军营,所以派了手下人将纪叔送了过来。同时也带了述症的信。
吃了几个月的药,高郯能明显感觉到呼吸顺畅,人也更有劲儿了。所以信上除了述症,还把越清眠的医术夸了一顿,看的苍莫止直牙酸。
“平时对着我们,他都说不出这么多漂亮话来。”苍莫止语气全是嫌弃,“估计为了让你以后也能给他治病,他已经把脑子里能想出来的夸人的词全用出来了。”
越清眠哈哈大笑:“没办法,越大夫值得他这样做。”
对于自己的医术,越清眠是极少谦虚的。
苍莫止哼了一声,一把将越清眠扯进怀里。
苍莫止特别喜欢抱着他,从被阿凤看到苍莫止一早从他房间出去后,苍莫止更是不管那么多了,几乎每晚都要跑芳苓院来睡。倒也不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喜欢抱着他,跟他说话,陪他入睡。
越清眠在捣鼓草药,手上还沾着灰尘,便没回抱他,只是笑说:“大白天的,你收敛点。”
苍莫止又哼了一声:“不喜欢别的男人夸你。”
“你这人……”越清眠失笑,但还是很顺从地让他抱着,“他又不是夸我好看,只是夸我医术好。而且我医术好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但还是不喜欢。”说罢,苍莫止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不是很重,但很暖。
越清眠继续笑着:“你是不是太无聊了BY育訁尔?要是没事干,去后花园给我拔草去。”
“也行。”苍莫止表现的那是相当听话了,却也没忘讨便宜,“那你亲我一下,拔草可是体力活儿,我得要点报酬。”
“幼稚鬼……”越清眠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亲了他一下。
苍莫止笑得特别开心,得到亲吻,他哪能就这么走?于是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了上去,撬开越清眠的唇齿,品尝着越清眠口中松子糖的味道。
越清眠也顾不上手脏了,下意识地抓住苍莫止的衣服。苍莫止每次吻他,他都觉得自己像块沉浮不定的浮木,需要抓住点什么,才不至于淹没在幽深的欢愉与无措中。别看他平时嚣张跋扈,根本不怕与苍莫止叫板,但在亲吻这件事上,他就像是个门外汉,好像怎么都抓不到主导权。
“哎呀!”
阿凤的声音让两个人一惊,越清眠赶紧推开苍莫止——真是太大意了,怎么就没关门呢?!
阿凤倒是没有脸红害臊的样子,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两个人,好像是需要反应一阵,又好像是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见越清眠耳朵都红了,苍莫止没好意思直接赶阿凤,让他小孩子别老往大人房间跑,以免越清眠恼羞成怒,被赶出去的就是他了。
结果两个大人没想到怎么说,阿凤倒是先开了口,黑乎乎的手指指着苍莫止道:“耍流氓!”
“噗——”苍莫止一下就笑出了声,走过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说:“你还知道什么叫耍流氓?”
“我当然知道!”阿凤捂着被弹到的地方,语气很肯定。
苍莫止笑道:“我亲我的王妃,这叫名正言顺!我要是亲别人,那才叫耍流氓。”
阿凤眨巴着眼睛,似乎没听明白。
苍莫止也不拿他当小孩了,认真道:“如果有人没跟你确定爱人的关系,或者对方喜欢你,你不喜欢对方,那对方亲你,就是耍流氓,你要揍他,知道吗?”
这个信息量对阿凤来说有点大。他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应了“哦”。
“所以我和清眠这叫正常爱人之间的互动。你随随便便闯进他的房间,是你的错。”苍莫止来了一招推卸责任,反正他知道阿凤就算犯错了,越清眠也不忍说他,跟自己那是两个待遇。
“可是你们没有关门!”阿凤抓到了重点。
苍莫止没想到这小东西反应变这么快,原本还想把责任推给阿凤,这事就算结了。
他那点心思越清眠哪能猜不出来,直接就把他推了出去:“去拔你的草。”
行吧,反正他也不亏,临走前还不忘记逗越清眠:“松子糖的味道不错,回头再给你买一些。”
然后迎接他的就是越清眠的草药包攻击,苍莫止轻而易举地接住了药包,随手揣进怀里,然后就笑眯眯地走了。那灵活的动作足以说明他手恢复的情况。
越清眠翻了个大白眼——有些人真的是手好了,人就越发不老实了!
送走了苍莫止,越清眠让阿凤进来帮他装药包。现在天渐渐暖起来了,各种虫子也会变得多起来,这些药包挂到王府各处,可以有效防虫,人挂在身上,也能防止蛇虫靠近。
“明天给你们请的先生就要到王府教课了。你先跟着学,若是觉得难或者听不明白,就来与我说。”越清眠考虑到阿凤不一定跟得上,虽然找先生时已经说明了情况,但先生嘛,总是难免严厉的。所以还是得先和阿凤说一下。
“嗯,我不怕!”阿凤表情相当坚韧,“十六哥哥说如果先生要打手板,他替我挨打。”
越清眠笑了:“那行也。”
不是他不心疼十六,而是他去见那先生时已经提前说好了,不能打两个学生,否则他绝不留人。只是这话没必要跟阿凤说,正好也让阿凤能认真学习,别因为不打手板就散漫。
当天下午,除草完毕的苍莫止带着纪叔去了制笔坊,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送纪叔过来的人也带着越清眠新配好的药和药方往回赶了。
次日可是王府的大日子——十六和阿凤正式上课了。
良伯为了让他们有个好的状态,一早就亲自下厨做饭。让他们吃饱好有精神上课。
没事的影卫们也凑到前院改成学堂的屋子房顶,偷看两个人上课。想的都是万一这先生太凶,得及时告诉王爷和越大夫。
苍莫止见状,很想骂他们护犊子,但他自己都转到学堂门前了,还怎么好意思说别人?于是就装没看见,想着这些影卫别把屋顶给他踩塌了就行。
而随着府中课堂的开课,制笔坊也在几日后正式开始教学了。原本还可以再拖上些时日,但想到要赶在皇上生辰前把笔制好,所以比预期提前不少。
被选中的云家村的人一个都没迟到,早早就坐上牛车来到城中。纪叔是个好说话的,两个小的上课,良伯也没事干了,便陪着纪叔一起,也有个伴。
子郁对此也挺有兴趣,向苍莫止问了他能不能跟着学。苍莫止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按越清眠的话说,让子郁多出去走走,是没有坏处的,于是子郁作为王府代表,也去学了。至于这个代表的名头嘛,就是为了让子郁名正言顺些罢了。
王府上下各自忙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光看大家忙碌又充实的状态,完全想象不出延州能有多艰苦。
几日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苍莫止也不必每日去巡查了,两个小的学的挺不错,阿凤虽然慢一点,但很是用心。制笔坊井然有序,没想到子郁还挺有这方面天分的,加上他性格很好,没有人觉得他学的快学的好有什么不好,他也乐意帮那个学的慢的,坊内很和睦。而来正村的地,云家村的兔子都长的很不错,王府后花园的草药也都成活了。新招的延州守卫们都训练的差不多了,个个尽职尽责,百姓们都觉得这样常有巡视的,延州城内安全多了。
若非说有什么头疼的事,那还真有一件,就是栾村的村长找上知州东方德,旁敲侧击地问王爷是不是把他们栾村忘了,怎么别的村都能帮王爷做事,就他们没被安排呢?
东方德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去请了苍莫止来。
苍莫止如实说不是忘了,而是暂时没想到合适的事,要再给他些时间,一定不会没有栾村的份。
村长这才松了口气,说等王爷的好消息,才笑呵呵地回去。
苍莫止回府就向越清眠吐槽:“见过犯懒不爱干活的,没见过上赶着找活儿干的。”
越清眠逐一视察着后花园的草药,头也不抬地说:“百姓们都想过好日子,哪有愿意闲着的?现在其他两个村都有活计了,就算没看到成果,也是有希望总比干等着强。”
“倒也是。”苍莫止亦步亦趋地跟在越清眠身后,“不过我还没想到合适的活计。”
“没事,慢慢来,总会有的。”越清眠倒是不着急。
“晚上我们出去吃可好?就我们两个人。”苍莫止想跟越清眠单独相处,谁都不让跟着那种。
越清眠转头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就算延州没什么好吃的,也不耽误他们想单独出去走走。
苍莫止把高兴写在了脸上:“那我们去清香楼吃,听说那里的面食做的好。”
“行,听你的。”越清眠在面食这一块挑剔还是比较少的。
只不过两个人刚计划完,越清眠连后花完还没巡视完呢,影七就跑了进来:“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带了皇上口谕。”
苍莫止和越清眠同时眉头一皱,总觉得皇上但凡来,就没有好事。
“你去吧。”越清眠拍了拍苍莫止的胳膊,提醒他注意装废。
苍莫止立刻心领神会,两只胳膊垂着不动地赶往正门。
得知皇上的口谕是让他帮着集粮草送到嵊山关,来传旨的侍卫还说是二皇子殿下提议的。
苍莫止聪明着呢,一下子就猜到是他们的父皇特地让侍卫说这一嘴,如果他觉得为难,势必会与他二哥产生嫌隙,这大概就是他父皇想看到的。
既然他父皇想看,他演一演倒也无妨,于是苍莫止露出一副诧异又难为的表情:“虽然为父皇分忧是本王应该做的,但让本王弄些草药还好说,弄粮是真的难啊。”
侍卫有礼而严肃地说:“皇上也是为难,宫中又无人能分忧,所以才找到殿下。”
“本王自然知道父皇的不易。”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一下,才又道:“本王要想想办法,晚些时候会修书一封,你带回去呈给父皇。”
“是。”侍卫毫无怠慢地应道。
苍莫止让影七带人下去休息,他一转身便露出一副不屑地表情,想挑拨他和二哥的关系,未免也太不用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 他把这事办成了,能不能向父皇讨赏,把越清眠指婚给他做王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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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莫止摸着胡子刮的特别干净的下巴:“我觉得挺合理的。”
越清眠嘴角一抽:“不是我对皇上有偏见,而是皇上待你有偏见。这样一个人你指望他能顺着你的意?别你粮给多了,他再给你扣个预谋囤粮的罪名就不错了。”
“哪有这个罪名?”苍莫止在心里叹气,知道越清眠说的没错。
“他是皇上,现在没有他可以现编。”越清眠反正是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一个能把苍莫止赶到延州的皇帝,若不是为着苍莫止和延州能安宁,他连给对方治头疼都不想。
苍莫止抓住越清眠的手,越清眠被他打扰,停下了视察草药的事。不过他并不在意被打断,只是握了握苍莫止的手指,提醒他:“给皇上去信时说的保守些,免得麻烦。”
现在就是哪怕有十分力,也只能说五分。不是越清眠过于谨慎,而是明显皇上并没有因为苍莫止被赶到延州而放松对他的防范,否则也不会有去关边查账的事了。
“明白。”
“另外,让人把来传旨的看牢些,别让他乱走。”王府里的情况,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苍莫止点头,又问:“那晚上我们还出去吃吗?”
越清眠一笑,说:“去啊。我们从后门偷偷溜走。”
苍莫止愉快地点头:“那我先让影七帮着写呈给父皇的信,晚一点来找你。”
信他肯定不能自己写,不然不就露馅了吗?
晚些时候,两个人一同溜出了王府。
太阳落山后,延州城里依旧算不上热闹,但比刚来时的冷清已经好多了。
两个人没乘马车,也没骑马,只步行往清香楼走去。
“现在延州城的晚上总算觉得有点人气了。”越清眠感慨。
“有巡逻的守卫在,即便是晚上,百姓们也敢出门了。”苍莫止说。
说起来,延州的治安不算差。不是因为大家本性良善,而是家家户户都穷,去偷去抢也弄不到值钱的东西,自然是不值得冒险的。
而现在,守卫变多了,百姓们觉得安全了,小偷和强盗就算动了心思,也找不到可乘之机。而且苍莫止来了之后,更是将延州的律法做了严厉的调整,大有几分军营律法的意思。如果因为小偷小摸被抓了处以死刑,那就更不值了。
“是啊。希望今年入夏了,这趟主街能更热闹一点。”越清眠想象着那时的场景,应该才真的算是安居乐业吧。
“会的。”苍莫止很肯定,“听知州说,近来已经有不少人在打听沿街的商铺了。希望有机会做点小买卖。现在这条街上有制笔坊,城中学堂离这儿又不远,他们应该是都看到了以后的希望。我和知州说属于个人的铺子咱们不管,但属于官府的,可以一铺划分成两部分,如此租金会低一半,百姓们更容易负担得起。”
村中的百姓肯定还是不行,他指的是住在城里,稍微有些家底的。
“也好。过一阵子赵大应该会再带商队过来。届时无论是开芝草药铺,还是我自己开个医馆,都会在这条街上。希望能让百姓们更积极地经营些小生意,真正把这条街盘活过来。”越清眠笑说。这个场景他并不需要靠想象,因为上一世,这条街在后来已经相当热闹繁华了。虽和京中没法比,但与其他城州比,那也是绝对不输的。
“嘿,客官您来了?快快里面请!”门口的小二和大部分饭馆酒楼前的一样,都是一副自来熟的语气,对着里面喊,“客官两位,来招待喽!”
很快,里面的小二就迎了出来。他们并不认识苍莫止和越清眠,自然也不会诚惶诚恐:“两位客官坐楼下还是上楼上雅间?”
苍莫止走在后面,道:“要雅间,找个安静的。”
“好嘞,两位楼上请!”
店里的客人不多,上头的雅间几乎都是空的,找个安静的地方很容易。
落座后,苍莫止问:“你们店都有什么招牌菜?”
小二非常熟练地给报了一通。
苍莫止挑着越清眠可能喜欢的,都点了一遍。
越清眠只托着下巴等着吃,并不时看一眼苍莫止。
他平时是个喜欢自己拿注意的,但像现在这样,苍莫止给他拿注意,他只管等着的样子,他也是不讨厌的。
“肉尽量挑全瘦的。”苍莫止提醒小二。
现在大家肚子里都少油水,都喜欢吃带肥的,第一次见要吃瘦的,这对小二来说简直是再好办不过了,立刻应着就去了。
面是先上来的,里面加了炸成小块的肉,配着汤面一点都不觉得油腻。越清眠明显是喜欢的,吃的很专心。
不多会儿,其他菜也送了上来。比起汤面,苍莫止更喜欢软饼夹卤肉。
“这个味道不错,要不要尝一个?”苍莫止吃着好,就想给越清眠夹一个。
越清眠喝了口面汤,说:“我先尝尝你的。”
苍莫止立刻把自己咬过的递过去,还特地转到没咬的那一边。
越清眠是不嫌弃他的,却也没有多说,尝了一口后,点头说:“是不错,给我夹一个。这东西估计阿凤和十六都能喜欢。”
卤肉是带着丝甜味的,又有几分烟熏的味道,配上本身没有味道的软饼,刚刚好。
“下次再带他们来。”苍莫止想了想,又说,“你若是吃着好,改天让这里的大厨到府上做一顿,这样大家都能吃上。”
越清眠笑说:“算了,要吃就出来吃吧。让府上厨房的厨子和婆子知道你请外面的人回府做饭,估计要难过了。”
“你想的真细。”苍莫止并不觉得有什么,之前在京中,赶上不需要进宫的小节日,各府请上一个外面的厨子到府上做一桌菜,是常有的。
“延州不比京中。他们跟着你过来,所有身家寄托全在王府上了。你若真找了别人回府做饭,他们大概会觉得自己在王府就没价值了。”越清眠只是就事论事,作为大夫,他知道人的心思其实是很敏感的,而很多病也都是从这份敏感上来的。
苍莫止考虑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也对。”
又不是在外吃不上,实在没必要让一路跟着他过来的人伤心。
两个吃着饭,不知怎么就聊起了小时候的事。
苍莫止不禁感慨:“也不知道医谷何时能再开。”
越清眠表情也严肃了些:“医谷内烧了大半,就算重新建好,也得花不短的时间。那些经典医书应该也剩不下多少了,需要重新回忆记录。正常来说,这会儿药苗应该已经能长挺高了,也不知道现在那些地还适不适合种东西。”
他何尝不想念医谷?只是再想也没有办法,他和所有人一样,只能等。
“你说你师父若再见到你,第一件事会让你做什么?”苍莫止笑问。他不想把话题说的太沉重,以免越清眠忧思难眠。
而且越清眠的师父一直是个乐观豁达的人,他相信这样的人哪怕在经历医谷骤变后,也不会改变性格。也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带领医谷的人把医谷重新建好,
越清眠想了想,把一块浸了汤汁的炸肉送进嘴里后,笑说:“打坐。”
“哦?”这个是苍莫止没想到的。
越清眠继续笑着:“师父肯定会说我心不静,心不静则医不准,必然是要让我静心的。”
“我觉得你心挺静的啊。”苍莫止说。
“我也觉得我挺静的,但有种不静是师父觉得我不静。”越清眠顺着他的话说。不是不想反驳,只是觉得解释多了只会让苍莫止更担心。经历了上一世,他的心怎么可能静?而且他从小就不是心静的性格,不然也不可能天天跟苍莫止打架了。
“你现在这样挺好。”苍莫止对现在的越清眠没有半点不满,觉得他就是最完美的。
越清眠笑起来,把茶杯推过去,让苍莫止给他添茶:“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说实话,我觉得你爹对你是真不怎么样,可好像对你其他兄弟也没好到哪儿去。”
因为是在外面,以免隔墙有耳,所以越清眠没说皇上两个字。
苍莫止笑容收了些:“的确。可能因为我在某个方面比较出挑,他不喜欢我我能理解。但我也没觉得他对我大哥、二哥或者老四有什么特别的。”
“按理来说,你大哥是正妻所出,你爹对他应该更重视些吧?你二哥我不清楚,不过老四嘛,他应该是很会捧你爹的,所以感觉你爹对他还不错。”越清眠与他说着这些家长里短,感觉更像是普通百姓家的恋人,说些家里的事,让对方有个了解。
“的确。若说我爹喜欢老四吧,但老四手里又没有实权。哪怕成亲了,也没给升个待遇。”他的意思是苍闻启虽然成亲了,但并没有封王,这还是比较少见的,“至于大哥,我感觉他和二哥待遇差不太多,区别就是大哥还有嫡母照应,二哥没有。”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爹其实并不喜欢你嫡母,所以对你大哥就很一般。”越清眠想着如果是自己真心爱的人生的孩子,那一定是会千万般宠爱的。而且苍锦商是嫡子,就算多被宠爱些,也没有人会妄议,只能说嫡庶有别。
苍莫止想了想:“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不过我没发现我爹有更宠爱哪个姨娘,好像都差不多。”
在他的想法里,一般三妻四妾的男人,就算正妻不是自己的真爱,妾中也必然有更喜欢的。可他在他父皇那里并没感觉到。
“难道你爹是无欲无求的那种?”这话越清眠当然是在开玩笑的,也更像是在吐槽。
“他院里那么多女人,怎么可能无欲无求?”苍莫止跟着吐槽,随即又道,“大概是我爹看清了深宅中的虚情假意,所以对待感情都会给自己留个余地吧。而且我的祖母是被人害死的,估计我爹对这些虚情假意的阴影更重。”
越清眠啧了一声:“你家可真复杂。”
苍莫止一笑:“现在那里已经不算我家了。这里,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啊。”
原本在讨论比较严肃的事,结果苍莫止突然来了一击甜言蜜语,让越清眠骤然失笑,奖励似的夹了菜喂进苍莫止嘴里,道:“记着你今天说的话,以后有我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第68章
两个人吃完饭,便散着步回去了,还打包了剩下的东西,不好浪费,正好回去给十六和阿凤当夜宵,再让厨房给煮个素面配着,刚刚好。
十六和阿凤正在写先生布置的字,那严肃的神色大有一种要挑灯夜读的架势。
“这么用功?”越清眠走进去。
“越大夫,你回来啦!”十六开开心心地道。
“嗯。”越清眠简单看了一下两个人写好的,刚开课没多久,两个人学的东西还不是很难,加上越清眠说了要慢慢来,所以进度上并没有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