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眠打了个哈欠,起身去净手洗漱,然后脱了衣服,钻进被子。
因为他在忙,不让人打扰,所以今天下人们并没给他送汤婆子,炭盆里的炭火也烧的差不多了,好在寒冬已过,冷是冷了点,但没了这两样东西,也不至于让人牙齿打颤。
苍莫止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已经睡下了?还是还在处理公事?越清眠虽然困了,但脑子却无法停下地想起苍莫止。
其实他大可以穿上衣服去主院看一眼,不过再一想,如果苍莫止已经睡了,他去了也是白去。总不能让他闯卧房吧?
正想着,房门传来“吱嘎”一声轻响。越清眠立刻警惕起来:“谁?!”
毕竟阿凤白天才被人绑了,这会儿他的警惕心还没下去,哪怕知道毒医回来的可能性不高,他还是分有三分担忧。
“是我。”
是苍莫止的声音。
越清眠骤然放松下来,掀开床帐。
就见苍莫止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进了越清眠的房间,然后轻声把门关上。
越清眠不知道自己是开心多一点,还是无语多一点:“你这样特别像来偷情的。”
苍莫止一愣,随即失笑,绕过屏风来到床边:“不是你说让我矜持一点吗?”
“你都闯我房间了,还算哪门子矜持?你不会以为自己动静小点,就叫矜持了吧?”越清眠看着他,没有半点要赶他的意思。
“不然呢?我不来算矜持?”苍莫止坐到床边,“我喜欢的人在这儿,我不来万一你觉得我没那么喜欢你呢?”
苍莫止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患得患失,虽然他还没到胡思乱想到离谱的程度,可还是会不自觉地多想一些。
“不会。”越清眠笑看着他,眼神很温柔,虽然屋里很暗,只有窗外灯笼那微不足道的光,却也足以让他们看到对方的眼睛了。
苍莫止把他扯进怀里:“我会。如果我在前院,你一天都不来找我,我会多想。”
因为太喜欢,之前是不敢表达,怕遭越清眠嫌弃。现在因为越清眠答应他了,他反而会想尽可能地表达,让越清眠知道他在想什么,就不会产生误会或者矛盾。很多事情不就是因为不说清楚,才影响感情的吗?
越清眠笑出声:“知道了。”如此,他也知道自己今后应该怎么做了。
“冷不冷?”越清眠摸了摸他身上,因为离的近,苍莫止连披风都没披。
“不冷。”能见到越清眠,他还冷什么?他又伸手摸了摸越清眠的被子里,皱眉道:“怎么这么凉?”
越清眠只微笑道:“我刚躺下,还没暖呢。”
他能看出来苍莫止是不想走的,但凡想走,也不会这个时间过来。
苍莫止倒是没说过分的要求,只在放开他后给他拢了拢被子,说:“不早了,快睡吧。等你睡了我就回去。”
越清眠看着如同听话的小狼一样的苍莫止,心一横,说:“你要不要上来帮我暖被子?”
这要求苍莫止能拒绝吗?他就是拒绝封亲王,都不可能拒绝这个要求!
于是他立刻开始解外衣:“好。现在天还没暖起来,被子里不容易暖和。我陪着你,能暖快一点。”
“嗯。”他们之间耽误了太多时间了,既然已经确定在一起了,越清眠当然得把浪费的那些时间都补回来。
越清眠往里挪了挪,苍莫止放好衣服后,钻进了被子,还不忘把床帐挡好。
苍莫止原本还有些拘谨,他总怕控制不住自己,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抱着越清眠,多想把他扛回自己屋里,多想吻的他喘不过气……但他只能想想,不能猴急。
越清眠倒没给想那么多。之前苍莫止手还不能动的时候,身上的火力也不高,胳膊都是凉的。现在苍莫止恢复了大半,原本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火力也在他的精心调养下补回来了。这会儿躺在他旁边就想个小暖炉似的,让他怎么能控制住不往他怀里钻?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苍莫止觉得自己一定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遇上越清眠,才让越清眠也喜欢他,还让越清眠这样主动。
于是他二话不说,把越清眠搂进怀里,还问:“这样是不是更暖和一点?”
“嗯。”靠在苍莫止怀里,即便什么都没做呢,越清眠也能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很真实,真实的让他踏实又开心。
如果是平时,苍莫止肯定会琢磨明天得问问良伯,为什么今天晚上越清眠屋子里没有汤婆子,炭火也不足。但现在,他啥都不想问。如果这两样都齐了,还有他什么事?
“睡吧。”苍莫止用他有生以来最温柔的语气道,整个人也不敢乱动,就怕让越清眠睡的不舒服了要被赶出去。
越清眠拍拍他的胸口,笑说:“你放松一点,太僵了。”
苍莫止哪放松得了?他时刻绷着精神告诉自己不能做出格的举动,即便已经心意相通,也没有这么快的,得忍住!
“你不用管我,快睡。”苍莫止手指缠住越清眠的头发。
越清眠的头发又滑又长,摸起来特别舒服,还带着淡淡的花香与药香,他知道这是越清眠特制的洗发膏。他很喜欢这个味道,但没问越清眠要过,他洗发都是胡乱用什么都好,反正他头发硬,也不怕干涩。那些细致的洗头发的法方,他是没那个耐心的。
“我也没那么快能睡着。”越清眠何尝不兴奋?他想,但凡真的动心的人,对着自己的喜欢的人,尤其是在挑明关系之后,应该都没可以继续保持冷静吧?反正他是不大行。
“那我陪你说会儿话?”苍莫止提议。
“好。”
于是苍莫止说起了戴黎给他来信的内容。
苍莫止是当闲天聊的,越清眠则是越听越不高兴。
“以前我觉得苍闻启还挺能装的,也装的挺好的。到底是我傻了,还是他现在装不下去了?”他一直觉得苍闻启应该是很能蛰伏的人,或许是他上一世来延州后不问世事,所以对苍闻启前期的所为心里没数。
“估计现在是觉得自己翅膀够硬了。”苍莫止说,“毕竟他成亲后,助力变多了。先不说这些助力有多少用,至少对比其他皇子来说,他算是更有底气的。”
“也是。”越清眠哼了两声,说,“幸好没让他查到子郁的事,否则我看他应该现在就把自己当储君的唯一人选了。”
“确实有这种可能。”苍莫止轻笑,“话说回来,他这番举动看似在找我麻烦,实则是在给自己挖坑。”
“说的也是。”如果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还如此大费周章,皇上的脸色估计不会好看,“幸好你聪明,没立刻把咱们弄来回的良给边关,否则还真容易再让他抓到把柄。”
“嗯。不过眼下边关将面临粮草不足的情况也不能忽视,到时候还得有个正当的理由把粮送过去,总不好让将士们吃发霉的粮。”苍莫止一直在想合适的理由。
越清眠舔了舔嘴唇,说:“我觉得你不用着急,等朝廷真拿不出粮了,自然要让大家想办法。到时候你再上折子说可以提供一些粮便是了。现在提,说不定苍闻启就要反手参你一个囤粮过多,有不轨之心。”
苍莫止光着急了,的确没往慢下来等着这方面想,现在听到越清眠的建议,立刻就不急了:“你说的对!”
能为苍莫止分忧,越清眠比谁都高兴,但嘴上还是很骄傲地说:“我的主意,就没有不对的时候。”
苍莫止笑出声来,胸膛的震动仿佛也震麻了越清眠的心。
因为阿凤的事,良伯也有些自责,晚上睡不着觉,便出来看看各处灯笼是不是都亮着,有没有需要换烛的。
在走到主院时,就见苍莫止的房间窗户敞开着,门前的灯笼也没点。
“王爷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这要是冻着了可如何是好?”良伯叹着气,从外面帮他把窗子拉上。又举起钩子,准备把灯笼取下来换蜡烛。
这时影七从屋上翻下来,微笑说:“良伯,别忙了。”
良伯不解地问:“怎么了?难道王爷还在书房?”
影七笑说:“没有,但也不在屋里。去越大夫那儿了。”
“啊?这大半夜的,怎么跑越大夫那儿了……”话说完,良伯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惊讶地瞪起眼睛,看向影七确认。
影七笑意不减:“以后咱们王府就要多一个新主人了。”
良伯兴奋地一拍手:“好啊,好啊!哎呦,咱们王爷可算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正是呢。不过王爷还没对外说,咱们先保密吧。”
他是在房上守夜,见王爷晚上不睡,鬼鬼祟祟地出了门。在自己的王府里王爷如此行事,就让他猜想王爷是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办。便下去问了情况,想替王爷去办,结果被王爷赶走了。
他就看着王爷一路进了芳苓院,然后偷偷摸摸地进了越大夫的房间。他又不是傻子,大半夜的他家王爷去越大夫那里,还没有被赶出来,越大夫房间还就一张床,这说明什么?再想到他今天去通知王爷有信来时,王爷正在越大夫房间里,他虽没看到房里的情况,但能确定的是王爷是从床那边的屏风后面出来的,这说明什么,他还能猜不出来?
良伯嘿嘿笑了两声,又搓了搓手:“真是件高兴事啊。我左右也睡不着,你要没事来陪我喝两杯怎么样?就当是庆祝一下。”
“好。我带您到芳苓院屋顶喝,可好?”今天其实并不是他值夜,但因为阿凤的事,他也睡不着,索性就出来帮着值夜了。
“成!”
于是第二天,良伯和影七都起晚了。可苍莫止起的比他们还晚,自然是不知道的。
十六在院子里练剑,看到苍莫止从越清眠房间里出来,差点崴了脚,整个人都在震惊中不知道怎么反应。
苍莫止指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十六立刻心领神会,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而已经没事了的阿凤这时从屋里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看到这一幕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大声地问:“王爷,你昨天睡在越大夫房间了?”
他这嗓门说大不大,婆子仆役们是听不到,但说小也不小,有点耳力的影卫和侍卫们肯定能听到。恐怕用不了半日,全府上下就都知道他昨晚睡在越清眠这儿了。
越清眠:“……”
让苍莫止低调,结果还是没低调成。也怪他,今天起的太晚了,若是能早一些,早点把苍莫止赶回去,阿凤就看不到了。
苍莫止也很是无语。如果喊这一嗓子的是十六,他还能毫不客气地给十六头上来一下,让他赶紧闭嘴。但对着阿凤,别说打一下了,就是说一句重话,恐怕越清眠都得不高兴。
“咳咳……”苍莫止假装清了清嗓子,绞尽脑汁想说辞,“我、我昨天晚上不太舒服,来找清眠看一看,就睡这儿了。”
这个理由怎么样?足够完美吧?!苍莫止想。
阿凤歪头看他:“那不还是睡越大夫房间了吗?而且越大夫房间没有其他能睡的地方,你是不是和越大夫一起睡床上啦?!”
苍莫止:“……”
他这到底算是越描越黑,还是此地无银?
越清眠叹了口气,任何的借口在绝对的天真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
其实说的更准确些,他房间不是没地方睡,把桌子拿掉,榻上是能睡人的。但他的榻小,像阿凤和子郁这样的小个子,睡着一点问题都没有,而像苍莫止这种个头,腿都伸不直。
“阿凤。”越清眠打开门喊了一声,算是给苍莫止解围了。
阿凤“欸”了一声,就小跑着过来地。
越清眠一边把人往屋里带,一边冲苍莫止摆摆手,让他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则继续问阿凤:“不发热了?”
“嗯。已经好了。”阿凤抬头看着他,现在越清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更要好好表现才行。
越清眠又简单地给他把了脉,确定无碍,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这几天多穿些,别着凉了。”
“嗯!”阿凤点头应着。
“昨天我磨了些药粉,你一会儿吃了早饭再睡一会儿,下午来帮我做药丸,可好?”越清眠不知道阿凤今天有没有自己的安排。
就听阿凤道:“我不睡了,睡多了难受。我要给小猫做猫饭,一会儿找良伯买鱼。”
府上有专门的人负责采买,他们不出门的情况下,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跟良伯说,良伯会让采买的带回来。
见他还记挂着给小猫“报恩”的事,越清眠轻笑。阿凤的认真他很喜欢,哪怕是对自己的宠物,也不糊弄:“银子够吗?”
阿凤拍了拍自己的小荷包:“够的,十六哥哥说用不了太多银子。”
阿凤帮越清眠干活,越清眠会给他结些铜板,让他学着花,没给太多是因为阿凤对花钱还不熟悉,怕他乱用或者不知节制。另外,现在阿凤已经是府上的一员了,上个月起,在苍莫止的安排下,也能每个月领一份月钱,所以买点小物件是不缺银子的。
如果苍莫止所料,没一上午,全府上下就都知道王爷留宿在越大夫房间了。这若是出远门,两个人睡一处还能说得过去。现在是在同一个府里,从芳苓院到主院还真没多少距离,如果没点特殊的关系,王爷不可能留宿,越大夫也不可能让王爷留宿。更重要的是,王爷没有解释!这不就更加坐实了大家的猜想吗?!
对于一直跟着苍莫止的下人们来说,王爷能有个心仪的人,且这个人还愿意跟他们王爷在一起,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虽然皇上那边并没给赐婚,但他们远在延州,也不知道皇上还管不管他们王爷了,他们王爷能寻个自己喜欢的比什么都重要。
事已至此,苍莫止也不准备解释或者掩饰了,别的不说,如果他现在掩饰,总觉得对不住越清眠的情谊,弄得像他只是玩一玩,没真心待越清眠似的,这是肯定不成的。所以他只是让良伯提醒了府中上下,他与越清眠的事不要往外传,府上人知道便可以了。
下午,苍莫止带着良伯和几个侍卫去把王府田地的事结了。那些听信了教唆到衙门要说法的一个没留。苍莫止按日结了工钱,那些人虽然觉得委屈,也知道自己错了,但实在没脸再求什么。
而有了他们这些个前车之鉴,之后招到的人都极老实,不嚼舌根,也不传瞎话,干活格外卖力。
之后几日过得极安宁,为了不让大家觉得苍莫止不尽人情,没多久,衙门就代王府宣布王爷要办学堂的事,但凡适龄的孩子都可以到学堂读书,在三月底前到衙门报名,四月正式开课。
学是免费上的,但如果有扰乱课堂的,或者考试次次下等的,学堂也不会留他们。
一听自家孩子有机会读书,延州百姓无不感激涕零,更是一句苍莫止的不是都说不出来,巴不得给他立个长生牌位,日日为王爷祈福积德。
王府后花园,越清眠正带着阿凤往松好土的地里下草药苗。其中有些还是影七他们去南方换粮时带回来的。越清眠也不知道好不好种,反正后花园已经归他了,种出来最好,种不出来拉倒。
“阿凤,你要不要去学堂?”苍莫止昨天跟他说这事来着。按苍莫止的意思是找个先生回来单独教,这样能学的细致些,还能因材施教。而越清眠是想着让阿凤去学堂,这样说不定能交到新朋友。
“不要。”阿凤果断答。
越清眠失笑:“你是不想出门,还是不想接触别人?”
阿凤想了想,说:“现在,很好。”
看来还是苍莫止更了解阿凤一些,于是越清眠又问:“那让王爷单独给你和十六请个先生回来教你们读书,可好?”
阿凤又琢磨了一番,说:“不要凶的。”
越清眠笑出声来:“好。”
严厉的老师才能教出好学生,越清眠一直这样认为。但面对阿凤,他也不忍心找个老先生吼他,温柔的就温柔的吧。现在阿凤和十六都已经识不少字了,读起书来应该就没那么困难了。
京中——
周载帝看着边关调查回来的结果,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他特地派人去查了苍莫止与边关的往来,还嘱咐了要认真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结果查到的就是苍莫止给边关送了药。
有越清眠在延州,送药去边关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别的不说,越清眠医谷出身,遇上战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别说送药了,就是亲自到边关行医也不是没有过,这就是医谷的行事方式。若是苍莫止送了点别的,他还能找个借口敲打一番,但送药这事他就算是皇帝,也开不了这个口。难道要说给边关送更好的药材药方是错?
“老四的岳家真是够呛,原本以为定南将军家的,应该够稳重才是。结果听风就是雨,开始给朕胡吣上了!”周载帝很不高兴。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心思,所以这股子气自然是要撒到曹家身上的!
宁禄从旁伺候着,道:“皇上息怒。曹大人大概是听到风声,觉得事情紧急,所以未调查清楚,便向您禀报了。”
周载帝看了他一眼,知道宁禄并非为曹厚伟说话,只是希望他不要着急上火。
“好在蔡屹长了脑子,若不是他劝着,朕听了曹厚伟的话,真给莫止降罪,那真是把脸丢尽了。”同载帝现在已经厌上曹家了。
“皇上圣明,定不会只听信一面之词的。如今事情查明白了,您也可以安心了。”宁禄道。
“嗯。”周载帝叹了口气,“看来是朕的赐婚让曹家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仗着老四的关系,就胡乱攀扯诬陷。”
宁禄并不多言,他知道皇上心里已经有打算,他听着就是了。同时他也明白,曹厚伟这是正撞皇上气头上了,戴黎的折子昨天才到,说了边关粮霉的问题,为何如此,皇上心里有数,只是没有立刻发作罢了。
果然,周载帝把达安唤了进来:“传朕的旨,曹厚伟玩忽职守,品行有失,降为六品主事。”
这天变的突然,达安愣了一下,但多年的伺候在侧的经验让他没有失态,应了“是”,便赶紧去传旨了。
皇上因为粮草的事焦头烂额,又不敢表现得太慌张,以免影响江山社稷,只能暗暗想法子。相比之下,延州这个不毛之地反而更像是衣食充裕的世外桃源了。
这天一早,苍莫止陪着越清眠一起用早饭,正聊着学堂先生的事,良伯便笑眯眯地求见。
“何事?”苍莫止把吹凉的包子放到越清眠面前,问的漫不经心。在他心里,近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的。
“王爷,下个月就是皇上寿辰了,咱们王府应该尽快把礼物备好才是。”
如果不是良伯提醒,苍莫止都把这事忘了。他父皇免了他的年礼,但没说免生辰礼。何况乐月生辰前,他还请人捎了礼物去,总不好只记挂着妹妹,把父皇的生辰忽略了。
“送什么呢?”苍莫止一时没个主意,便看向越清眠。
越清眠根本没往心里去,只说:“你自己想呗。”
良伯从旁帮呛:“王爷心粗,恐怕想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还得越大夫帮着参谋一二。”
越清眠耸耸肩:“皇上总不能指望我送他一颗长生不老药吧?”
苍莫止失笑出声:“你这话虽是玩笑,但若真让父皇听到,恐怕要当真的。”
“那他是真敢想。”越清眠不喜欢周载帝,自然没什么好语气。
良伯依旧是好脾气,笑道:“倒也不急,时间还是充裕的。”
苍莫止摆摆手:“你先列个能送的单子,若没有合适的,从中选一样便是了。”
良伯劝道:“这样倒也可以,只是您第一年到延州,若送的太敷衍,皇上恐怕会不高兴。”
越清眠冷笑:“我倒觉得送得太好,皇上才会不高兴。他若知道莫止在延州过的不错,估计晚上得睡不着觉。”
良伯忍着笑,实不敢接越清眠的话,但又觉得他说的十分在理:“老奴就不打扰王爷与越大夫想礼物了,还请越大夫多费心才是。”
良伯离开后,越清眠看向苍莫止,不解道:“良伯总让我费心干什么?难道想让我送草药进宫?”
苍莫止握了一下他的手,笑道:“因为你现在算是府里的王妃了,这事自然得你操心啊。”
第65章
“王妃?咱们婚事都没办,就让我代劳王妃职责,我觉得我有点亏啊。”越清眠还是那副“老子不是谁都伺候”的样子。
其实因为是苍莫止,所以即便让他操劳些也无妨,但他就是习惯这样逗苍莫止两句。
苍莫止嘿嘿一笑,他知道越清眠并不在意是不是在他父皇那些过了名路,估计在越清眠眼里,皇上的赐婚还没有他师父点头来的重要:“成亲的话,你想怎么办?”
如越清眠之前所说,大不了他入赘给越清眠嘛,反正只要是越清眠,他怎么都行。
越清眠笑着瞥了他一眼:“现在想成亲也太早了,我可是很挑的,还得再接触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觉得我特别合适。”苍莫止抓着越清眠的手不放:“咱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彼此都了解对方的秉性。来延州也相处的很好,我先说好,你可别想反悔。”
“我反悔什么?”越清眠单手给他添了粥,“要是按咱们小时候的相处模式,说不定皇上还乐意让你娶我。到时候王府肯定天天鸡飞狗跳,说不定咱们两个能打的把屋顶都掀了。”
苍莫止想象着那个画面,觉得好笑又无奈,却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赶紧吃饭,一会儿凉了。”越清眠催他。
苍莫止重新拿起汤匙喝粥,片刻后又道:“清眠,我想按王妃的用度给你每个月划银子,如何?”
越清眠不是那种喜欢奢靡的人,而且来到延州,苍莫止也没缺他银子花,所以他倒是没考虑过这些事。不过想到他们的确相互喜欢,虽然没有什么封妃仪式,也不确定皇上那边是什么态度,不过既然他们两个很笃定这份感情,那按皇家的行事方式,他的确可以每个月拿一份月例。
不过现在延州还没到头手松快的程度,苍莫止的银钱也应该早有分配,他突然拿月例,不管银两多少,势必都是要重进新分配各项用度的。
越清眠漫不经心地说:“在百姓家里,都是女主人管所有的银子,家里哪里要用钱,也是商量着来。我觉得那样挺好的。王妃什么的,我一届平民,实在管不了那么大的家业。咱们就按之前的来吧,我没空管账,还是你自己管着,我若有需要就跟你说。”
他提出一般百姓家的管账方式,是不希望苍莫止想太多,也不想王府现在还没过上松快日子,就要开始重新划分账务,怪麻烦的。
“那也不好让你手头没有银子。”苍莫止皱起眉,他知道越清眠说的方法对现在的王府来说是最轻松的,毕竟按照惯例,王妃每个月的月例那是真不少。
越清眠笑说:“我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延州就这么大,东西就那么些,除了平日吃的,像那些用的之类,不坏的话实在不至于再买新的。我看你也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要不这样,你把你每个月的银子分我一半,怎么样?”
正常来说,作为一府之主,用银子是不必看月例的。但苍莫止要为以后计,所以每个月给自己定的月列并不多。好在延州没什么应酬,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员见他废了,与他也断了往来,自然收礼回礼这事也省了。
苍莫止哪能看不出越清眠的想法,一边觉得自己的幸运都用在让越清眠喜欢上他这件事上了,一边道:“给你多的,我留一点就好。”
越清眠笑说:“也行,你不够用了来问我要。反正我也没有花钱的地方,最多就是出门时买些零嘴罢了。”
“好。”苍莫止笑的八颗牙齿都露出来了,又给越清眠夹了个包子,这会儿包子已经没有刚端上来那么热了,不用他吹也能入口。
越清眠吃完这个包子,就觉得很饱了。粥还剩下一小半,便推开了碗,就养生来说,吃太饱可不是好选择:“话说回来,皇上的生辰礼,你准备送什么?”
苍莫止耸耸肩,开始扫尾:“没有什么想法,我往年基本都是送个玉雕之类。大皇兄和二哥也比较简单,一般都是字画或者名家书法,父皇也比较喜欢这些。老四倒是花哨些,什么哪地产的稀有物品,特地定制的走马灯,让人写本子排新戏等等,看着是真的挺用心。”
越清眠冷笑一声:“不愧是他,看起来送的东西都是杂七杂八,玩乐居多,但实际心思可没少花。”
“是啊。他之前还排过一场赞颂父皇功绩的戏,结果深得父皇的心意,戏班子在宫里住了大半年,每到节庆听戏时,必然要演上一出。把宫里自己养的戏班子都给比下去了。”说到这个,苍莫止都觉得好笑,若论功绩,他父亲比祖上那是差得远了,所以这种硬吹他听着也挺无语,却又不得不捧场。可如果说他父皇这个皇帝做的残暴无绩吧,又没达到那种程度。
“你之前在京中,能弄到些好玉料雕刻属实正常。但现在在延州,你要是弄得到好东西,还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寻思呢。要我说就送个简单的,别让人觉得你在延州日子好过,到时候恐怕某些人又要起心思了。”
越清眠确定京中应该有无数人看不得苍莫止过好日子。很多人就是这样,在大敌当前时,他们需要一个擅战的英雄,于是他们需要苍莫止。之后苍莫止的军功让人眼红,他也的确会打仗,鲜少有失手的时候。而在大部分外族被打服,战事锐减之后,京中官员又希望英雄陨落,这样才不会挤占他们的利益。现在苍莫止手废物了,又被赶来了延州,正合了这些人的心意了。所以如果他们发现苍莫止好起来,估计眼珠子都得气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