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眠笑起来,这样简单的描述倒也没错:“那你有想谁吗?”
阿凤舔了舔嘴巴,说:“想十六哥哥,他说回来带我去吃糖葫芦。”
越清眠笑意更浓了:“那你是想十六,还是想糖葫芦?”
阿凤琢磨了一会儿,说:“都想。”
“都想啊……”越清眠重新望向天上的月,他的确是想苍莫止了,但这份想念并不让他难过,也不让他为难,反而是期待着苍莫止的归来。
苍莫止要去西北的事已经派人来告知他了,不过等他知道,苍莫止已经在去西北的路上了,他总不能把人叫回来,只能任他去了。
药好后,越清眠把它倒进小碗里,对阿凤道:“温了再喝。”
阿凤点点头,从几前天越清眠给他贴了膏药,他觉得暖暖的很舒服后,就对越清眠给配的药不排斥了。
于是越清眠开始给他调理身体,虽然越清眠也是头一次给药人调理身体,但他对毒医那一套是知道的,从一个无功无过的药方慢慢下手,逐渐增减尝试,总能试出最合适的。
阿凤早上已经喝过一次药了,身上没有疼,还感觉格外舒适,所以晚上这一副药不需要越清眠看着,他自己就能喝。
日夜兼程,苍莫止花了两天多的时间抵达了西北边关蓬城。
影卫已经先他一步到蓬城送了信,等苍莫止到后,并没有去军营,而是去了高将军府,也就是蓬城主将高郯的府邸。
苍莫止第一次上战场就是跟着高郯,之后也跟着高郯在蓬城驻守了好几年。后来高郯因伤回京修养,苍莫止便接过了主将的位置。直到他手废了,高郯重新回到蓬城,苍莫止却回了京中,后又去了延州。
所以严格来说,两个人的关系亦师亦友,这也是为什么苍莫止敢来西北借粮的原因。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他就是以慎王的地位压人,西边边关也不会有人理他。
“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传来,四十多岁,一脸络腮胡的男人自府邸快步走了出来,“莫止!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真是太让我高兴了!哦,现在得叫王爷了!”
苍莫止跟着笑起来,就算两个人已有几年没在战场上合作过了,却丝毫不见生疏。
“你还是正常叫我得了。”苍莫止不挑这些,何况对方还是高郯。
高郯往他身后看了看,然后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问:“怎么就你自己来了。”
“不然呢?”苍莫止都不知他这话从何说起,他是来借粮的,又不是来串门的,没必要拖家带口吧。
高郯“嗐”了一声:“我可听说了,你这次去延州带了个大夫,怎么说?是你心心念念那位吗?”
第40章
听高郯提起越清眠,苍莫止不知道自己是意外多一点,还是尴尬多一点,只能干巴巴地说:“我来是有要事,而且是临时决定的,没带他。”
高郯并不介意,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四皇子要成亲,娶的是曹家的姑娘。我就在想你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他是替苍莫止高兴的。苍莫止从小就不受皇上待见,二皇子对他亦兄亦父,教了苍莫止许多,也为他谋划出了入军这条路,但和一般能玩在一起的哥哥相比,二皇子属于过于稳重了,对苍莫止也比较严格,即便关心,也不敢显露太过,以免让人把苍莫止当成他的软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高郯一直觉得苍莫止身边少了个能陪他的人,这个人得不在乎苍莫止的身份,能随意地陪他玩,陪他闹,能适时地提醒他,还得能让他活得轻松些。
高郯第一次从苍莫止口中听到越清眠这个名字,还是因为苍莫止喝醉了。那日似乎是赶上了越清眠的生辰,苍莫止嘴里就不停地念叨着,说越清眠眼光不好,居然喜欢老四那样的,还说自己比老四好,怎么越清眠就看不到呢?过一阵又念叨怎么才能让越清眠喜欢自己……
原本高郯也喝得迷迷瞪瞪的,结果听清楚他在念叨什么,一下就清醒了。虽然当时他还没见过越清眠,却也觉得越清眠脑子恐怕有点问题,苍莫止这么好一皇子,不比那四皇子强?
不过当时他也没有多问,苍莫止醉着酒,恐怕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于是过了好一阵子,找了个合适的时机,高郯才提起了越清眠。
苍莫止这才知道自己醉酒说漏嘴的事。不过并没有觉得懊恼,这份喜欢他不敢跟越清眠讲,也实在无人可讲,既然被高郯知道了,那多一个听他说话的人也不错。
于是除了战事、国事和生活上的琐事,越清眠便成了两个人之间增加上的那个话题。
“他还不知道呢。”苍莫止含糊道。现在他与越清眠的相处状态已经是他以前不敢想的了,即便人的欲望会无限扩大,他也不敢肆意放任,很是珍惜眼下。
高郯嫌弃道:“你这速度也太慢了吧?这不是都没阻碍了吗?”
苍莫止笑了笑,干巴巴地转移了话题:“我今天过来是有要紧事与你说。”
叙旧不急,高郯拍了拍他的胳膊,只是惋惜地看了一眼他的手臂,没有多问地道:“走,咱们进去说。”
书房里早已经燃上了炭盆,加上西北没有北边冷,有点炭火就很舒适了。
脱下大氅交给下人,侍女很快送上热茶和果子,然后退下关门。
“先喝口茶。”高郯道,“西北虽然没那么冷,但这个时节还是得喝些热的。”
苍莫止点点头,左手拿起盖撇了撇茶叶,然后将盖子放到一边,方端起茶来喝了一大口,温度刚好,不烫嘴,对他们这种喜欢牛饮的武将来说也没有细品的必要。
高郯看着他单手摆弄着,说不上灵活,却也绝对不笨拙。苍莫止的手伤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受伤难愈,没有早点回到蓬城,或许苍莫止就不会遇此重伤。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见他尚能自理,高郯心里才算好受一点。
“高将军。”苍莫止放下茶杯,“嵊山关开战了。”
高郯惊讶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日。”随后,苍莫止跟他说了嵊山关现在的状况,以及要向他借粮草一事。
高郯皱起眉,脸上也严肃起来:“看这个情况,朝廷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出粮来了?”
苍莫止点头,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到到高府来与高郯谈,而不是去军营,若不慎被军中人听到,就太动摇军心了。
“我已经让戴黎上折子了,说先向西北军借。如果朝廷拿不出粮草,应该会同意这个方案,只是我提前实施了而已。”苍莫止尽量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的轻一些。不是想糊弄高郯,也不可能糊弄得了高郯,只是如果皇上问责,这事肯定是他和戴黎担着,不能波及到高郯。
“我知道粮草的重要性。现在战事已经起,我也不能真的袖手旁观。只是如果我给了你们粮,朝廷的粮又迟迟不到,届时我这边粮草不足,也会动摇军心。”高郯不是那自私的人,同是守边关的,就算知道应该避嫌,也不可能对其他边关之事充耳不闻。
“我明白。这次也不问你多要,能给嵊山军撑半个月就行。期间无论宫里的粮草到不到,我都会想办法筹集粮草,先紧着你这边还。”苍莫止话是这么说着,但他和高郯都明白,如果半个月了朝廷还没动静,但这场仗就根本没法打了。
高郯眉头紧锁:“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怎么弄粮?延州什么情况你不用唬我,我心里有数。你手里有多少银子,我大抵能猜到。你去弄粮,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他说的都是很实际的问题,苍莫止心里也明白,答:“你都有数,我肯定不能糊弄你。以我现在的情况,的确不能轻易弄来粮,否则也不用找你了。但这事没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任何可能。另外,我会给我二哥去信,无论父皇最开始如何想,只要没有粮,就有机会按我们预想的借粮的方法办,先把眼下的急解了,再考虑其他。”
让他二哥去游说,苍莫止是有信心的。
“如果有二皇子出面,那皇上那边多半没问题。”高郯说,继而又提醒,“不过此举对你来说还是过于冒险了,若让皇上知道你一个封地王参与了边关事务,说不定要兴师问罪。”
“我明白。”苍莫止不太在意地笑了笑,“一来我相信戴黎能把事情办好,二来我父皇现在恐怕已经焦头烂额了,哪有空在意我?只要嵊山能打赢,后续父皇也不好追究。”
高郯仔细琢磨着他的话,最后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不过话说回来,若让你这么轻松地把粮借走,到时候皇上万一问起来,恐怕会觉得我与戴黎有旁的往来吧?就算有你在中间协调,最好还是把过程演的合情合于,以后万一皇上追问,咱们都能有个搪塞过去的理由。”
苍莫止没想到这到层,赞同道:“你说的对。那依你看,要如何?”
高郯嘿嘿一笑:“入冬后我这旧伤就不太爽利,不知道能不能请慎王府的大夫给我瞧一瞧?若越大夫给我瞧好了,慎王再跟我提一嘴嵊山关的事,以及延州的难处,我也不好驳了越大夫和王爷的面子不是?”
苍莫止一时竟不知道高郯是想给他们找搪塞的理由,还是只是想借机见一见越清眠。
“你若只是想见他,以后有的是机会。”苍莫止并不想让越清眠辛苦,越清眠给来正村和村民治病已经很费神了。
“哎呦,在你心里,我老高就是这样的人?”高郯一脸正直,好像别人怀疑他的话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别说,苍莫止还真犹豫起了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一边是亦师亦友的高郯,一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越清眠,既怕高郯是真的身体不适,旧伤难愈,又怕越清眠过于辛苦。真的是有了牵挂后,人就会变得束手束脚的。
苍莫止想了良久,最后还是松了口:“那我让人回去问问他有没有空吧。”
不是他觉得高郯更重要,应该让越清眠来一趟,而是他想着借粮这事他得看着打包装车才能放心。另外,如果越清眠来了,那七日期限就不作数了,越清眠过来能帮他看看手,同时又不会与他计较这个时限,就很完美。
话说完,苍莫止又补充道:“他若不想来就不来,我不会勉强他,你可别翻脸。”
高郯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还没怎么样呢,你就被他管住了?什么都向着他。”
苍莫止不以为意地说:“一直没什么人愿意管我,有他管着也不错。”
高郯“嘁”了一声,捂着腮帮子说:“我的牙都要被你酸掉了!”
高郯安排苍莫止在府上住下,要求一切都按最好的给,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苍莫止的手臂,他不是要给苍莫止留一份尊重,以他们的关系没这个必要。而是他要给自己留一份可以想象奇迹的可能,否则他得难受一辈子。
影七日夜兼程赶回王府向越清眠说了此事。
越清眠眉峰一挑:“到底是他赶不回来,才出此下策,还是真需要我去一趟?”
影七也不向着苍莫止,只说:“恐怕两方面都有。不过高郯将军前些年的确受了重伤,请越大夫过去大概也是想治好余疾。”
苍莫止没回来,越清眠哪能真放着他不管了?看了看蹲在一边喂兔子的阿凤,又看了看满身疲惫的影七,说:“你留下来吧,顺便照看阿凤。我带几个侍卫去蓬城就行。”
对越清眠的安排,影七没有丝毫质疑,道:“是。那属下就在府上恭候王爷和越大夫回来了。”
安排好阿凤的药,又把新年全府上下冬衣的事安排给了良伯,越清眠便带着人出发了。
西北边送离延洲不算远,抓紧赶路大概四日可以到达。
听闻越清眠来了,苍莫止赶紧出门去迎。高郯也找了个理由提前从军中往回赶,就是为了第一时间见到苍莫止心里的小神医。
“清眠。”苍莫止快步来到马车边。
越清眠“唰”的一下掀开车帘,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苍莫止却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还很高兴。说到底,越清眠这是为了他才赶过来的,若没有他,就算高郯是边关主将,也未必能请动越清眠。
“别生气。我想着你应该没来过蓬城,正好过来看看。如今蓬城安稳,我还可以带你逛一逛。”苍莫止笑说。
越清眠依旧没表情,没让人扶,自己利落地下了马车。
知道他没信自己这番说辞,苍莫止也不想让越清眠因为不了解经过而心里不舒服,便道:“一会儿我慢慢跟你解释,行不?”
越清眠这才抬眼看他:“你以为我为什么生气?”
“不是因为我叫你到蓬城吗?”虽然他还是把选择权交到了越清眠手上,来不来全凭越清眠自愿,但他知道,为了他的手,越清眠肯定会来。
如果是以前,越清眠真的会生气到几天不理他。但现在,越清眠一点都不愿意耽搁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这大概就是失去后才格外知道珍惜吧。
“我生气是因为你明明可以在去完嵊山关后回府一趟把我带上,这样无论你下一步要去哪,都能安心些。”越清眠说的安心,自然是方便治手伤的安心,只是现在是在外面,他没有选择直说。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苍莫止真没想到这一层,只想着早点办完事,七日之内回府去。
越清眠觉得气顺了不少,提醒道:“下不为例。”
见他这是要翻篇了,苍莫止立刻点头。难得越清眠不与他计较,他肯定要立刻顺坡下驴的。
越清眠又说:“我把影七留府里照看阿凤了,虽然影二也能照看他,但现在府上事不少,你不在府上,怕没人拿主意,多个人照看他我能放心些。”
这对苍莫止来说就是家常事了,便道:“你做主就好。”
“哎呦,这是越大夫吧?”爽朗的大嗓门自后方传来,高郯紧赶慢赶的,可算在越清眠进门前赶了回来,才不算失礼。
苍莫止给两个人做了介绍。
越清眠先行行礼:“见过高将军。”
“客气客气。”高郯摸着络腮胡,一脸笑意地打量着越清眠,半晌后,才道:“越大夫果然面如冠玉,久仰久仰。”
越清眠诧异地问:“高将军知道我?”
高郯笑道:“当然当然。毕竟一个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太好的神医,我肯定记挂着要见一见啊!”
越清眠一头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41章
第一次见面,对方又与苍莫止关系不错,越清眠忍了又忍,才没问出那句“眼神不太好”是什么意思,反正晚点问苍莫止也是一样的。
“来来来,越大夫里面请,别在外面站着了。”高郯招呼他,大有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越大夫!”十六听到消息,从府里跑出来。
虽说带他是当影卫使的,但苍莫止出门带的人不少,还用不到十六,和他那些哥哥们相比,他倒更像个书童。
见到十六,越清眠又多了几分亲切感,这陌生的地方都没那么陌生了,笑说:“出门前,阿凤让我给你带了两个脆苹果,在马车上,你自己去拿。”
脆苹果顾名思义,就是吃着很脆,久放也不易面软,是延州特有的品种,偏甜,个头不大,就是长得丑一点。
“好!”十六应着便去了。听是阿凤让给他带的,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特别有成就感,能让弟弟时刻记挂他。
让十六这么一带,越清眠便暂时忘记“眼神不太好”这事了,跟着高郯进了高府。
越清眠的确没来过蓬城,一路过来,越清眠也留心观察过,虽说蓬城气候和条件比延州和嵊山关都好不少,但毕竟是边关,又地处西北,就算好些也没有好太多。
高郯直接把人带到了苍莫止住的院子:“既然你跟莫止这么熟,我老高也就拿你当自己人了。”
他这话带着三分试探,想自己确定一下越清眠对苍莫止到底态度如何。
越清眠点点头,没驳他的话。
高郯顿时心情大好,觉得越清眠这些日子十有八-九是治过眼睛了,笑得眼边的褶子都出来了:“好好好。我不常住府上,一般都在军营里,这是莫止来了,我府上才收拾出一个院子招待他。所以只能委屈越大夫住这个院子了。”
“无妨。”越清眠并不挑这个,而且就算他是来给高郯看病的,同样也算是来做客的,自然是主人家怎么方便怎么来。而且他又不在这儿常待,过几天就回去了。
“嘿嘿,越大夫不拘小节,是我高老喜欢的性格。这是给你准备的房间,进去看看缺什么,我这就叫下人给补齐。”
越清眠道谢后,先一步进了屋。
高郯用手肘拐了拐苍莫止,又冲他挑挑眉,那意思——我已经给你制造机会了,你小子可得中用点!
苍莫止就算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也不敢有过多的表现,越清眠那么聪明,要是看出些什么再不高兴了,可就弄巧成拙了。
屋子没有多奢华,但应有的一样不缺。炭盆还没送过来,屋里有些冷,却也没什么好挑剔的,毕竟他什么时候到都不确定,高府总不能整天放着炭盆等他。
见他没表现出不满,高郯便知他不是个在住宿上挑剔的,笑说:“虽然蓬城没什么好逛的,但越大夫既然来了,那就让莫止陪你逛一逛,总归是有和别处不一样的民风。”
“好。”别的越清眠倒不在意,只是想着去药铺逛逛,若遇上品质上好且他手里不多的药品,可以买些带回去。说到药品,越清眠也没忘记自己此来的目的,说,“听说高将军旧疾复发,若现在方便,我为高将军把个脉吧。”
“方便方便,那就麻烦越大夫了。”高郯坐下来。
这时,小厮也将炭盆和茶水一并送上来了。
越清眠拿出脉诊,仔细给高郯把了脉,苍莫止则陪坐在一边,并不多话。
“高将军之前是受了很严重的外伤吧?”越清眠通过他的脉象道,“应该是伤到了肺,伤口很深,而且失血很多。好在对肺的创伤不算太严重。”
高郯心道:这越清眠是真有两把刷子,把个脉就能知道这么多。
这些年高郯看过不少大夫,却没有一个是他未说病情,对方就直接能通过把脉说出来的。
“正是。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高郯道。
之后越清眠又看了他的舌头,观察了眼睛和呼吸,说:“高将军舌质淡,脉略虚弱,气短。敢问是否有头晕疲惫之感?食量如何?”
高郯如实道:“的确有,天暖时会好些,天冷下来就觉得身上累,偶尔眩晕。食量比我以前可是差远了,我以为是身体不适,整个人没胃口,并没太在意。”
越清眠从药箱里拿出纸笔:“高将军是习武之人,身体比旁人健硕,加上虽伤了肺,但肺上创面不大,所以才有机会重返战场。若是寻常人,恐怕这个时节已经卧床静养了。”
“可能治?”苍莫止从旁问道。
“这个病得靠养,不是吃一两副药就能痊愈的。”越清眠回了苍莫止的话,又看向高郯,“所以高将军要多些耐心,细心调养,方能无虞。”
高郯听这意思只要好好养着就能好,顿时来了信心:“放心,一定听越大夫的。”
越清眠提笔写方,主药就是甘草和干姜,再加以白术、茯苓来缓解疲惫,钟乳石和五味子平气短。
“高将军先吃半月,半月后差人送信到延州述症,我再为您调方。”越清眠说。届时已经腊月了,让他跑来蓬城一趟不现实,还是送信去延州更快。
“好!多谢越大夫。”高郯收好方子,准备一会儿就亲自去抓药。
“高将军客气。”越清眠并没有收纸笔,也没有收脉诊。
高郯没多想,只以为他是要在这儿住几天,不急于一时,又看了看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越清眠的苍莫止,觉得自己在这儿多少是有些碍事了,便起身道:“越大夫刚到,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老高我就不打扰了,越大夫好好休息。”
“好。”越清眠随他站起身。
苍莫止主动说送高郯,越清眠便留步了。
出了院子,高郯嘿嘿笑着看向苍莫止:“你这眼光真不错,就是姑娘家我看都没几个比越大夫好看的。你以前把他夸的我只觉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不得不佩服你小子,眼光真的好!”
苍莫止回头看了一眼院子,确定越清眠没跟出来,才道:“你在他面前说话注意点,别让他知道吓着了。”
高郯“啧”了一声:“哪那么容易吓着?我看他是个挺有主意的。我说,我可是给你制造机会了哈。”
“就因为他太有主意了,而且主意特别正,所以更不能妄动了。”苍莫止对越清眠那是相当有耐心了。
高郯是个急性子,最看不得这么磨叽,可他又怕真坏了苍莫止的好事,让自己内疚一辈子,所以还是随苍莫止了。又拍了拍苍莫止的肩膀,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那我先去抓药了,明天回军营给你装粮草,有事让人去军营找我。”
苍莫止笑道:“好,多谢。”
送走了高郯,苍莫止回到越清眠的房间,就见越清眠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上。苍莫止多聪明啊,立刻明白了此时自己应该待的位置,乖乖坐到了刚才高郯坐的地方,并把自己的左手放到了脉诊上。
也许是他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让越清眠觉得孺子可教,便没数落他,给他把起了脉,又问了手臂的感觉。
“和之前在延州一样,右臂还是麻的,但不影响睡觉。左手贴了几天膏药,加上按时吃药,我觉得比之前更有劲儿了。”
越清眠摸完左手的脉,又帮着他把右手拿起来继续诊脉。片刻之后,确定没有异常,脸色才松快起来:“恢复的还不错。”
苍莫止笑起来:“我一天都不敢耽误吃药。”
“这还差不多。”越清眠满意了,这才收拾起了桌上的东西,顺便问了他跑蓬城借粮的事。
苍莫止一五一十的说了。也说了就算蓬城肯借,借的量也有限,还是要尽快想别的办法继续筹集粮草,不能一味指望朝廷。
越清眠听后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担忧,只说:“粮草还是南方多些,要筹集也得去南方。”
南方一年两收,是肯定不缺粮的,这点越清眠再清楚不过了。
“南方的确有粮,但问题是我们没钱。”有银子这事就好办了。对于朝廷来说也是一样,若国库银两充足,还用拖着过年的粮不送吗?
越清眠见刚送来的茶晾的差不多了,便给自己和苍莫止都倒上了。
苍莫止看着他,几天没见,越清眠的眉眼他就像看不够似的,可也不能太放肆了,让越清眠发现可不好,于是他便自己找了话题,想着他和越清眠多说说话,这样就算盯着越清眠的脸也不算奇怪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我?要是让我父皇知道我擅自来借粮,弄不好是要问罪的。”
越清眠挤出个不屑一顾的笑:“问罪?你先问问他脑袋允不允许吧。”
“你是说……”苍莫止感觉自己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边关开战,粮草不足,皇上这阵子肯定天天议政操劳,这头疼估计是好不了了,就算见好,也得复发。”越清眠很清楚,就算他最后把完整的药方给了皇上,也架不住这么操劳。
苍莫止突然觉得身上最后一个镣铐就这么脱落掉地,化成了一滩泥,被风一吹,什么都没留下。
越清眠接着道:“到时候他肯定会再找我开方子。想让我开方子,就得顾虑对你的态度。所以就算知道你提前借了,他为了自己的脑袋,也得自己打个马虎眼给糊弄过去。”
苍莫止露出这几天以来第一个松弛的笑容:“清眠,你真的是我的福星!”
这不是吹捧,是他真的这样觉得。如果没有越清眠,就算有他二哥从中周旋,估计他父皇也得记他一笔,秋后算账。
越清眠白了他一眼:“少给我说好听的。忌操劳的不仅是皇上,也是你应该注意的。这几天没睡好吧?”
苍莫止没否认,他猜越清眠刚才给他把脉时已经心里有数了,他要不认,越清眠估计就不是现在这个脸了:“没办法。就算蓬城借粮,嵊山关也撑不了太久,我得想怎么弄到粮草,既得解决了嵊山关的难题,又得把从蓬城借的还上。”
还是那句话,没钱,真的难办。
越清眠假装不在意地喝着茶,悠然道:“回去让影卫和侍卫位去来正村的山上挖参。”
“啊?”苍莫止不解地看着越清眠,“挖参做什么?”
他知道来正村山上有人参,不是太好找,位置大多又很偏,没有点身手是不敢上山的。而且人参就算值钱,也得看年头,不是什么参都能卖出高价的。想靠卖参买粮,怕是来不及。
就听越清眠道:“南方有个村落,他们很喜欢当年新挖出来的人参,最好别超过三个月,大小不论。而他们祖上起一直是以物换物,不收银钱,所以你完全可以拿去换粮,他们那一块产粮颇丰,够解你燃眉之急了。”
“当真?!”苍莫止兴奋的差点蹦起来。
越清眠点头,编谎说:“我虽没往那边去过,但行医时听过不少传闻。当时因为我们医谷并不需要换粮,所以只是记下了,并没往那边去过。”
他若是现在编说自己去过,不是不行,只不过以后万一苍莫止问起来,他师父是最知道他去过哪里的,太容易露馅了。
想以一个村的存粮供边关自然是不够的,不过周围村子众多,依旧是以物换物的生活方式,所以完全可以让该村再去和其他村换粮,最后倒到苍莫止手里便是了。不求持久供应,只解燃眉之急。
“太好了,我这就写信让人送回去,正好影七在府里,可以组织人立刻去挖。”苍莫止一刻都不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