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时白宣的事,我会处理。”
时容撇了撇嘴,想着时白宣吃穿所用的全是他娘亲的嫁妆,还在外败坏他们的名声,实实在在是个白眼狼。
他劝宋清芸,“娘亲,时锋都死了多年了,您还不如直接改嫁,这样就根本不用再操心时白宣的事情了。”
屋内的婢子和嬷嬷都是宋清芸的心腹,她倒也没斥责时容口无遮拦,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神色平静。
“时锋虽死,可宗族尚在。他死后被追封,声望崇高,我若是嫁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你带走的。”
时容抿了抿唇,“我现在大了……”没必要再为了他,让自己的大好年华虚度。
宋清芸喝了口茶,“再者,我嫁了人也是做继室,有婆母压在头上,也要照顾原配之子或庶子,有哪有现在的日子过的自在。”
时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眼前的少年有着一张雪肤花貌的好容颜,乖巧起来,真是看得人的心都要化了。
宋清芸爱怜地看着时容,“眼下我最操心的便是你,我只盼望你能找到一个好夫君,平安顺遂……”
时容苦了脸,“我知道了,娘亲。”
他才不想嫁人呢!
宋清芸的话向来说到做到,这次时容出府,果然给他加了两名护卫。两名护卫不仅承担着保护时容的职责,还有盯着他,不让他惹事的意味。
“公子,您这次是要去哪里?”
玉书紧紧地跟着时容,看着他在小巷里越走越偏,忍不住小声询问道。
时容冷笑,他去哪里?他必然是要去报仇的!时白宣他已经收拾了,那可恶的燕檀央,他又怎么能放过?
“我们去为民除害!”
时容七拐八拐,终于在京城内环里最外沿寻到了质子府。
质子府不大,连象征着门面的大门上的红漆甚至都已斑驳,门房昏昏欲睡,无一不在彰显着这位质子在启国的境遇。
时容用脚尖踢了踢门房,“给我开门。”
门房陡然清醒,看到时容这副气势汹汹、来意不善的模样,也没过问时容的来意,笑容讨好,“公子,请进,请进。”
质子府年久失修,野草疯长,处处散发着颓废的气息。若不是时容知晓这是质子府,几乎都要以为这处府邸已然废弃,无人居住了。
处处都是破破旧旧的,时容甚至连府中的侍从人影都没见着。堂堂皇子,竟过得如此落魄,他不由撇了撇嘴。
质子府虽小,院子也不少。在正房没有找到人,时容直接吩咐侍卫将门口的门房抓了进来,“燕檀央呢?!”
门房神色慌张,瑟瑟发抖,“我们殿下,我们殿下……还在府中啊。”
时容心烦气躁,“那正房怎么没人?他现在在哪里?”
“殿下一直住在东院子……”
得出了想要的答案后,时容直奔东院而去。也不知道这燕檀央是什么癖好,身为主人却住在东院,真是小家子做派。
“燕檀央,出来受死!”时容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开了房门,在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又瞪大了眼睛,“砰”地将门给关闭了。
时容脸色涨红,神色羞恼。
玉书跟在时容的身后有一段距离,没有看屋内的景象,他满头雾水,“公子,您怎么……”
时容脸色更红,没好气地道:“闭嘴。”
脑中闪过一幕画面:昏暗的室内,男子身影挺拔而修长,他侧着脸,衣衫半褪,似是正在更衣,露出宽阔而线条优美的背脊……
大白天的更什么衣?
时容心烦意乱地想,这燕檀央不仅讨厌,行为还奇奇怪怪的!他还是个未嫁的哥儿,看到这一幕,不会长针眼吧?
真是可恶!
他羞恼地拍门,提高了声音:“燕檀央,你快点给我滚出来!”
门突然开了,燕檀央一身单薄的素衣,琉璃目中满是畏惧,神情脆弱可怜,“时容公子……您来找我,所为何事?”
第464章 记仇小凤凰(14)
时容瞧见燕檀央这副模样,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燕檀央的神情,他却想到了时白宣装模作样的面孔。
时白宣那副可怜模样是装的,但这燕檀央懦弱无能的模样,总不会也是装的吧?他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燕檀央。
燕檀央似乎更不安了一些,“时容公子……”
这副懦弱胆小的模样,又怎么可能是伪装呢?燕檀央的懦弱胆小是出了名的,时容收回心中的怀疑,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时容语气幽幽,“我来找你所为何事,你难道还不清楚?”
燕檀央像是被时容的神色给吓到,畏惧地退后了几步,“我,我那天只是担心公子,没想到会好心办坏事。”
好心办坏事,谁需要他的好心了?
再说了,他在多宝阁门前狠狠地羞辱了燕檀央一顿,燕檀央非但不恨自己,反而还担心起他了,莫非燕檀央是天生的圣人不成?
时容想着要怎么收拾燕檀央。他想打燕檀央一顿,但看他这副风一吹就倒的小身子板,还是迟疑了。
能被他轻而易举的撞倒在地,显然燕檀央的身子极弱,万一他一个不小心,失手把燕檀央打死了怎么办?
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解气。
“别给我装模作样。”时容抄了这么多天的书,心已经冷的像石头一样硬了,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惩罚燕檀央的好方法。
他故意夸大其词:“因为你,我足足被娘亲关在房间里关了八天,期间不停的抄书,抄不完就不给吃饭。”
燕檀央神色惶恐,不停地道歉,“时容公子,我很抱歉,我真的只是出于好心,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这个质子倒也真是够蠢的。
时容心硬如铁,他对身后的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看向燕檀央,“既然犯了错,就必须要受到惩罚,不是吗?”
燕檀央的脸色煞时白了,“时容公子……”
他面上怯懦,心中此刻冷漠无比,思考着如果此时将这位将军府的小少爷及随从斩杀于此,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这些年来,倒也不是没人想要屈辱于燕檀央,毕竟他是燕国质子,性情怯弱,又生的一副好容貌,甚至还有人生了邪心。
但都被燕檀央派人不动声色的解决了。
时容倒是唯一一个侥幸逃过一劫的,却不曾想,有人偏偏要自寻死路。找死之人,真是挡也挡不住。
时容会怎样欺辱他呢?
没什么,他都会千倍百倍的奉还回去的。
护卫回来的很快,时容接过那一本厚厚的佛经,冷笑着盯着燕檀央,“我被罚抄了一遍佛经,作为惩罚,你便抄两遍吧。”
他还要留下来,盯着燕檀央亲自抄!还不允许任何人帮燕檀央的忙,燕檀央敢歇一会,他就要拿着小竹棍抽燕檀央的手……
时容愉悦地勾唇,命令:“现在就去抄!”
时容知道,燕檀央过得凄惨,却没想到他过得如此的寒碜。
他的书阁只摆了几本书,毛笔用得甚至快要秃了毛,用的墨还是最廉价的墨,闻着有一股呛鼻的气味,纸张也廉价的发黄。
时容嗤笑,觉得燕檀央常年躲在质子府,还如此的在乎面子,“都如此穷困潦倒了,还要去多宝阁……”
燕檀央低声道,“我、我是想把身上的玉佩给当掉。”
时容愣了一下,但想到自己抄的厚厚的佛经,还是继续硬下心来嘲讽他道,“一国皇子落魄到你这种地步,还真是少见了。”
燕檀央状似窘迫地低头,眸中闪过一丝冰冷讥讽之色。是啊,一国皇子落魄到他这种地步,真是少见。
他要感谢谁呢?
这一切都要拜他的好父皇所赐。
燕檀央漠然地想,既然这哥儿如此会说话,那么干脆将他的舌头割掉好了……
“啪嗒”一声,一只装满了银子的钱袋,放在了燕檀央的面前。红衣少年神色倨傲,眉心红痣艳丽如血,“赏你的。”
像是被他盯的急了,少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霞,恼羞成怒地道:“看什么看?你抄的佛经,我是要检查的!这种纸墨如此粗鄙,岂不是脏了我的手?”
燕檀央垂眸道谢,“多谢时容公子。”
新的文房四宝很快就被买来,燕檀央端坐在桌前,专注地挥笔,抄写着佛经。他白衣如雪,挥笔抄写时,犹如皑皑白雪覆盖下的青松,气质卓然。
这模样倒也顺眼,时容瞥了一眼,随手接过了玉书递过来的话本。他若是一直盯着燕檀央抄写佛经,岂不是会无聊死?
玉书见时容有着想要长久留下去的架势,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公子,我们要在这里守到什么时候啊?”
时容可是个记仇的人,怎么可能让燕檀央如此好过?
“少说也得三四个时辰。”
他吩咐玉书,“你也找个凳子坐下,给我好好盯着燕檀央。但凡发现他要偷懒,就速速喊我。”
三四个时辰……
玉书苦下了脸,“公子,若是夫人知道您与一个陌生男子同居一室,待了三四个时辰,必然会大发雷霆的!”
时容顿时炸了,“什么叫与陌生男子同居一室?我这是为了报仇,报仇!”
他好不容易想到的报仇手段,到了玉书的嘴里,怎么就变得如此奇怪呢?
玉书欲言又止。
谁报仇会想出这样的方法?只是抄本佛经罢了,根本算不得什么。
公子还给了这落魄质子这么多银两,若是将这些银两给一位抄书先生,想必能抄几十本佛经了!
“你看什么看?!”
时容被玉书这表情看的心烦意乱,索性将怒气全发泄在了抬头看过来的燕檀央身上,他抄起小竹棍,狠狠地在他的手背上敲了一记。
“给我专心抄书!”
如玉的手背上泛起了一道刺眼的红痕,燕檀央低眉顺目,继续抄写着佛经,“是,时容公子……”
看,他就是在报复!时容给了玉书一记肯定的眼神,继续翻看起话本来。
玉书眼神飘了飘。
时容明了,见燕檀央正在低垂着眉眼小心地揉着手腕,便抓住小竹棍敲在了他的手背上,十足的恶人做派:“还敢偷懒!”
燕檀央如玉的手背上两道红痕清晰可见,他抓起了笔,一双琉璃眼中满是脆弱,“时容公子,我只是觉得手腕有些疼痛……”
时容冷酷无情:“疼什么疼,大男人家家的怎么如此娇气?我每日都要抄写五六个时辰的佛经,都没叫过疼!”
当然了,这是假的。
时容向来是坐不住的,让他坐五六个时辰抄写佛经,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他最多抄写半个时辰,就要忍不住吃些东西,喝点茶,开窗透透风了……
但对时容而言,抄写半个时辰的佛经也是很累的。尤其是一直闷在屋子里,不能外出,简直无聊透顶。
若不是燕檀央,他根本就不会遭到那样的惩罚。作为报复,他必须要让燕檀央好好体会当时他的痛苦才行!
“给我继续抄!”时容挥舞着小竹棍催促,他很是冷酷无情,言语威胁道:“今日抄不够三十页,就不许你吃饭!”
燕檀央手腕一颤,似是极害怕的垂下了眼,声音浅淡怯弱,像是被欺负狠了,“我会好好抄写的,时容公子……”
哪怕时容心硬如铁,可看到燕檀央这般可怜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不能被燕檀央给蒙蔽。他哪里过分了?他被娘亲关在房间里整整抄写了好几天的佛经,燕檀央可没被关进屋子里,哪也不能去呢!
只是……
燕檀央或许真的只是为了自己好,毕竟他又不知道当初自己是偷偷溜出去的。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蛮横不讲理了?
可恶,他自己在想什么?
无论燕檀央是好心也好,故意也罢,终究都是给他增添了麻烦。他只是让燕檀央抄写几页佛经而已,已经是很宽容了!
如此想着,时容又心安理得地翻看起话本来。只是他本就生性好动,这躺椅又躺的着实舒服,他翻着翻着话本,便睡了过去。
“啪嗒”一声,话本掉落在地,发出了声响。
燕檀央抬头,便看到红衣少年惬意地窝在躺椅上,一只玉手垂落在外,指尖透着浅浅的粉晕,很是漂亮。
似乎是睡着了,他美目紧闭,乌黑发丝撒落在脸侧,神情格外恬静安然。
……倒和先前那副小公鸡似的骄傲模样截然相反。
燕檀央看了一会,便漠然地收回目光。
这些年来,试图欺辱他的人不少,可时容却是唯一一个,令他抄写佛经的。真不知该说他蠢,还是心思简单……
但无妨,他总归是不会放过这胆大包天的哥儿的。
“唔……”
时容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想翻身,却被一双手给托住了腰背,随后,玉书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子,您总算是醒了!”
啊,这不是在家里呀……
看到燕檀央温柔专注的侧颜,时容的神志清醒了几分。他揉了揉眼睛,声音柔软,犹如撒娇,“怎么了啊,玉书……”
时容这一觉睡得着实不短,好几次玉书都想把他叫醒,但看到他睡得那么香,还是没能忍得下心来。
玉书声音无奈,他示意时容去看外面昏暗的天色,“时候已经不早了公子,若是你再不回家,夫人说不定又要把你禁足了!”
时容一惊,他是知道宋清芸的性子的,玉书说的话还真有可能。他迅速跳了起来,“那还磨蹭什么?我们快点回家呀!”
就在这时,燕檀央突然站了起来,神情局促地开口道,“时容公子,你要检查我抄写的佛经吗?”
时容现在哪有心情检查什么佛经?他心中急切不已,跑的头也不回,“量你也不敢偷懒,我下次再来检查!”
随着那道火红身影逐渐在眼前消失,燕檀央面上的局促神情瞬间消失。窗户突然被推开,一道黑衣身影闪入室内。
“殿下。”玄凤神色冰冷,“这时容一而再,再而三的辱您,阻挡您的大业,是否需要属下将他斩杀?”
燕檀央抛掷着时容留下来的钱袋,这哥儿似乎很喜欢红色,就连钱袋都是灼人眼球的红色,绣了一只针线拙劣,十分丑陋的莲花,一看就是他亲手所绣。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玄凤单膝叩地,背后缓缓渗出了一层冷汗,心中后悔不已。他一时冲动,竟敢擅作主张替殿下拿主意!
“不必。”良久后,燕檀央握住了手中的钱袋,终于淡淡地开口,“断了他的腿,让他来不了质子府便是。”
他再宽容这不知死活的哥儿一次。
“是!”
冷风从窗外吹入,刮起了桌面上的纸张。洁白的宣纸上,少年窝在躺椅上闭目沉睡的身影栩栩如生,像只沐浴在日光下的慵懒狸奴。
玄凤只看了一眼,便心惊地低下了头颅,不敢再看。
殿下这是……
如此的话,这断腿之刑,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呢?
“啪!”一个茶杯摔在了时容的脚下,顿时四分五裂。
宋清芸满脸怒色,“说吧,去哪了?”
时容哪敢说话。
他试图让宋清芸降下怒火,伸手去抱她的胳膊,撒娇:“娘亲,你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你还知道生气对身体不好,为何天天气我?”宋清芸真是觉得自己把这孩子给宠坏了,她气红了脸,“一个哥儿,在外晃到天黑才回来,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玉书呢?那两个侍卫呢?我让他们好好看着你,他们就是这样看着你的?让你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
“夫人,奴婢知错。”
“夫人,属下知错。”
玉书和两个护卫纷纷跪了下来。
时容心虚至极,“娘亲……”
宋清芸正在气头上,理都没理时容,她盯着两名护卫问,“你们告诉我,公子今日是去哪里了?”
第466章 记仇小凤凰(16)
在时容愤怒的目光中,两名侍卫老老实实地汇报道:“回夫人,公子今日去了质子府,他说要找燕国质子报仇。”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公子不让我们向您汇报,甚至威胁我们若是我向您汇报了,就和您告状,说我们两个非礼他。”
“公子让燕国质子抄写佛经,他在旁边监督。”
“后来公子便睡着了,玉书不许我们吵醒公子,公子便回来得晚了些。”
“公子……”
时容怒了,“够了!”
早知道这两个护卫是娘亲的耳报神,根本靠不住,时容用脸蹭宋清芸的手臂,“娘亲,我只是让那个质子抄了佛经而已……”
宋清芸倒也不在乎那位燕国质子的死活,她知道时容有分寸,况且燕国质子的存在感太过薄弱,根本无人在乎。
她在意的,是时容如此晚归,且与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尽管那位燕国质子屡遭嫌弃,但此事若是传出去,对时容的名声来说,还是不利的。
时容年纪也不小了,孕痣也即将成熟,是该寻一位好夫君了。
宋清芸下定了决心,瞥了时容一眼,“明日里,你便跟着玉竹,一同去参加长公主举办的寒梅宴。”
时容瞪圆了眼睛,他是知道寒梅宴的意义的。大长公主好成人之美,每年举办春日宴与寒梅宴,邀请适龄的男女参与。
时容由于孕痣一直未曾成熟,并未参与过。
但是这次……
时容争辩,“我的孕痣还未成熟呢!”
宋清芸冷脸,“不过是近几日的事了。”
时容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反驳方面,“玉竹已有未婚夫婿了,怎会参加寒梅宴?”
“他的未婚夫婿也要参与寒梅宴,两人正要借此宴会相看相看。”
启国虽对于未婚夫妻设防并不严格,但有讲究的大户人家,还是会注意些许的。未婚夫妻若要光明正大的相见,便只能在宴会上相接触一二。
宋清芸很了解时容的性子,她故意道,“你与玉竹的关系如此之好,难道要让玉竹一人参加寒梅宴不成?若是他的未婚夫婿欺负他怎么办?”
“况且时白宣与温嘉玉也要去寒梅宴,我知道你们向来不对付,若是他们两人欺负了玉竹,怎么办?”
在宋清芸口中,宋玉竹简直就是一个无依无助、任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小绵羊,只能靠时容的保护才能生存。
然而时容就吃这一套,他咬牙,恼怒道,“我去!”
他去寒梅宴,只是为了保护宋玉竹,才不会与人相亲呢!若是谁胆敢不长眼的凑过来,他就要用拳头,让那人知道马王爷为何有三只眼!
天才蒙蒙亮,玉书便掀开了床幔,低声喊着床上的人,“公子,公子!时候不早了,你应该起来了。”
头昏昏沉沉的,眼皮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一般,怎么也睁不开。时容用被子蒙住了头,瓮声瓮气,“我还没醒……”
玉书轻声道,“公子,今日您可是要参加寒梅宴的,夫人早早吩咐过,若是您不肯起来,便喊她过来将您被子掀开……”
时容猛的坐了起来,神色羞恼。
他都这么大了,让娘亲掀开被子得多丢人啊!好烦,不想去参加什么寒梅宴。大冬日的这么冷,谁想去参加什么破宴会啊?
真是闲的慌。
少年抿紧了水润的红唇,乌发乱糟糟的贴在玉白的脸颊,眼尾通红,眸中含着将醒未醒的朦胧雾气,有种活色生香的美感。
玉书瞧着都有些脸红心跳,他小声安抚时容,“公子还是早些起来吧,若您收拾的快,还可以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呢。”
时容怨气十足的下了床,任由婢子们给他穿衣打扮。
“公子,今日您想戴哪根簪子?”
“都行。”
“公子,今日梳什么发式?”
“都行。”
“公子,今日还穿红衣吗?”
“都……”
时容勉强打起了精神。
他一向喜欢红色,往日里总是一袭红衣,明艳如火。时容每每看到镜中的自己,都会被自己给惊艳到。
只是今日这宴会说是鸿门宴也不为过,他打扮的那么美做什么?
时容想到那讨人厌的时白宣和燕檀央,总是穿着一袭晦气的白衣,活像是在守孝一般,便道,“给我也换一身白衣。”
婢子们惊到了,面面相觑,满脸为难:“……啊?”
时容倦怠地睁开了一只眼,“怎么了?”
他穿白衣很奇怪吗?奇怪的话就更好了。
玉书小声提醒时容,“公子,您没有白衣啊。”
……哦。
他觉得白色晦气又不好看,是从来没有制过白色衣衫的。
但时容自然是不肯就此罢休的,他脑子一转,便道:“我听闻裁衣房不是给时白宣新做了几件衣裳吗?玉书,你去挑一件白衣拿过来。”
他的身形同时白宣差不多,抢了时白宣的衣衫,正好还可以借此事给时白宣添堵,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时容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慧了。
玉书迟疑了一刻,还是应了声,带人出去了。
时容闭目休息了一会,玉书便捧着一件白衣回来了。他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你没撞见时白宣那边的人吗?”
玉书服侍着时容给他换上白衣,他小声道,“遇到了。但我们人多势众,裁衣房直接把最好的一件衣裳给我们了。”
时容看了看身上的白衣,布料是由云锦所制,且由银线勾勒出了朵朵云纹,腰带嵌了玉珠,低调而不失华贵。
他冷笑,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裳,“时白宣总向他人暗示,说娘亲苛待他,这一身衣裳少说也值个三五百两银子吧?”
好在他抢过来了!
玉书也知道时容厌恶极了时白宣,便道,“玉如当时说了,您身上这身衣裳,是白宣公子参加宴会要穿的呢。”
时容心里顿时更加舒坦愉悦,也不排斥要去参与的寒梅宴了。他打定主意,届时一定要多去时白宣面前晃一晃……
第467章 记仇小凤凰(17)
寒梅宴在大长公主的远郊庄子里举办,庄子里栽了约二十亩梅林,场地宽阔,的确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长公主设宴向来是大事,庄子外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各户人家的公子或小姐相继从马车上下来,暗香如云,热闹非凡。
时容一和宋玉竹见面,宋玉竹便惊奇地上下打量着他,满嘴不着调的话,甚至还伸手去勾他的下巴。
“容容,你今日怎么突然想起穿白衣来了?还挺好看的,像极了丧夫的小寡妇,楚楚可怜的。来,给小爷我笑一个。”
时容脸黑了。
宋玉竹这都是什么破形容?什么丧夫的小寡妇,楚楚可怜……这些词,能和他时容沾上边吗?
时容“啪”地一下打掉了宋玉竹的手,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脸颊都气的通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时容一袭红衣总令人觉得明艳热烈,不好接近。可他这袭白衣或许有些宽大,便衬得身形分外的柔弱而纤细,看上去格外好欺。
尤其是他面带羞恼,颊边通红,眼中水意盈盈,倒还真像小寡妇被恶人欺负了,不知如何是好一般。
“我哪有胡说八道了?”宋玉竹手脚不安分的掐了一把时容的腰,感叹道:“你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又会迷死多少公子。”
时容神色又僵了。
他刻意换上这袭白衣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泯然众人吗?
他咬牙切齿,“我才不想迷死什么公子……这次寒梅宴,是娘亲逼我来的。玉竹,你要帮我。”
宋玉竹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时容,“容容,你还不懂吗?这次寒梅宴,你有没有遇到心仪之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娘想借此宣告你孕痣即将成熟的消息。”
时容呆住了。
他根本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宋玉竹眨了眨眼,继续道,“心悦你的公子着实不少,怕是不到明天,你们家的门槛便会被踏破了。”
时容思考着转身就走的可能性,可是转身看到身后那两个熟悉的护卫,他的脸色便又黑了。他敢说,若是他转头就走,这两个护卫必定架也要给他架到寒梅宴上。
那时就是真的颜面尽失了。
“我真的不想成亲。”时容垂头丧气的和宋玉竹进了庄子。
宋玉竹好奇地问,“那么多公子心悦你,其中不乏极其品貌俱佳,洁身自好之人,难道你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吗?”
时容摇了摇头,理直气壮地道:“他们的品貌再佳,也不如我呀。”
宋玉竹:“……”
好像的确也是……
不对,是什么是啊!
时容这样子,显然还没开窍嘛。看来姑母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寒梅宴的宾客列为左右两席,男子居左,哥儿与女子居右,按身份次序依次排坐。托宋玉竹的福,时容的坐席安排在了他的身旁。
宋玉竹捏了块点心,凑到了时容的耳边,偷笑道,“对面不少公子都在偷偷看你呢,容容。”
时容羞恼地瞪了宋玉竹一眼,故意道:“我也看到你未婚夫婿了。他此刻不也在眼也不眨地盯着你看吗?”
宋玉竹顿时羞红了脸,他往对面瞥了一眼,对上那人温柔的目光后,“哼”了一声,低头吃着点心,不理时容了。
对面公子们的眼神太过灼热,满眼的侵略性和势在必得之色。时容不喜欢这种眼神,烦躁地撇过头,到处乱看着。
看到坐于大长公主下首的几位年轻皇子,时容不解地戳了戳宋玉竹,“寒梅宴上,怎么还会有皇子到来?”
宋玉竹小声道,“皇子们的亲事早已定下,他们不过是与我一样,要提前和未婚妻子相处相处罢了。”
时容点了点头,他突然想起那天从宣宁侯府狗洞爬出被威胁之事,更是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那几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