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丑夫后—— by林沁人
林沁人  发于:2024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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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西村在大北方,南惠县在大南方,以现在的交通条件和经济条件,去那边求证几乎是不可能了。
而且那个简介到底是不是一定代表秦凉川还活着,清言也不能完全确定。
他坐在床沿发了会呆,直到快到晚饭时间了,才赶紧把书收起来,去捅开炉子炒菜了。
李婶家这个事他暂时想不到办法,只好暂时先放下。
邱鹤年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晚了两刻钟,进门时,手里拿了不少东西。
清言跟在他身后一样一样看,发现竟有弓箭,还有些刀具、绳子、网子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清言好奇,拿起那张弓来看,结果沉得出乎意料,他没心理准备,差点没拿住,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托住手腕才没脱手。
清言抬眼看他,邱鹤年说了声“小心”,就把弓从他手里拿走,托着他手腕的手也立刻收了回去。
手腕处的温暖一下子消失,清言有点失落,自从他开始怀疑人家对自己不太满意,就总是各种解读邱鹤年的举动,寻找对方或许“讨厌”自己的证据。
他以前不这样,只是被王岩伤得狠了,面上看着好像还行,只是心疼钱的样子,但其实心里很受伤,很是自我怀疑。
“回来路上我去了一趟刘猎户家,跟他借了这些东西,铺子里的活这几天就能做完,我打算去山里住几天打猎。”邱鹤年看了他一眼道。
清言心里一颤,心想:“完了,这是烦我到家都不想待了。”
邱鹤年弯腰收拾着地上那堆东西,说:“吃完饭我收拾被褥和衣袍,你记得把你的暖手壶带上,山上比山下冷。”
清言迟疑地问:“我也能去?”
邱鹤年直起身,转过来侧着脸道,“你不想去吗?”没等清言回答,他就继续道:“你得去,这次上山起码要住三天,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如果邱鹤年这时候是看着清言的,就会发现他的这位小夫郎的表情过于丰富,瞬息万变,最后是一个大大的笑脸占据高地,笑得格外灿烂好看。
清言一下子兔子一样跳进邱鹤年怀里,脑袋在他颈窝里来回猛蹭,蹭完就又灵活地跳出来,嗖的一下窜进里屋,声音留在了外面道:“我现在就收拾起来!”
站在原地的邱鹤年静静站了一阵后,伸手摸了摸自己颈窝,觉得自己像是被个毛绒绒的小动物给亲近了一样。
腊八过去了几天,铺子最后一天开门的上午,隔壁邻居张家夫郎陈玉又找来了。
清言知道他是来干嘛的,但只笑眯眯地倚着门框打了招呼,再就不开口了。
他身上穿着那件最喜欢的天蓝色夹袄,脚上则是昨天邱鹤年刚给他带回来的新棉靴子,头发经过这些天的练习,也扎得像模像样了,与上次这人来时相比,可谓是“盛装”打扮了。
北方冬日多晴天,阳光照在他脸上,脸蛋又细又嫩,毫无瑕疵,白得快透明,别提多好看了。
陈玉身上则还是那件灰色旧袍子,和半新不旧的湖绿色马甲,一下子逊色了很多,他目光在清言身上扫过,尤其在那件天蓝色袄子上停留了好一阵,脸上的笑意明显有挂不住了的趋势,但仍强撑着捂着嘴噗呲一笑,道:“这是把家当都穿身上了。”
清言当然听明白他的讽刺了,不过他没打算和这人计较这点小事。
李婶唠嗑时跟他说过,陈玉的相公是村子里私塾的教书先生,从外地来的,叫张文生,人不错,谁家一时间困难,孩子晚交一两个月束脩,他都是不催,也不撵人的,陈玉老因为这事跟他吵架。
陈玉是本村人,本来是这附近几个村子最出挑的哥儿,如今清言一来,把他比出去二里地去,他心眼儿不大,性格也有几分泼辣,说话就总带着刺,酸唧唧的。
见清言没搭自己茬,只笑眯眯看着自己,陈玉一时间讨了个没趣,觉得臊个嗒的,他假咳了一声,道:“听说你们家铺子今天就关张了,我来拿我那锄头。”
闻言,清言露出惊讶的神色,道:“什么锄头?”
陈玉一跺脚,“你不会给忘了吧,上次你答应做得了送到我家去的。”
清言笑着用抱歉的语气道:“这话我记的,可这行的规矩都是先付定金为准,这些天我翻遍了铺子里的账,一直没看见你的定金,以为你又不要了呢!”
陈玉脸色先是意外,继而迅速难看下来,一甩手道:“都是邻居,用得着这样斤斤计较吗!”
清言用手指捏了捏自己身上的夹袄,“我是不得不计较啊,毕竟这全部家当都穿身上了,得赚铜板吃饭呀。”
陈玉被自己讽刺人家的话噎了回去,他平时占个便宜什么的,别人都念在本村人面子上得过且过了,哪碰见过这么牙尖嘴利的,登时竟不知道反驳什么好了,咬牙道:“我不跟你说了,等你家当家的回来再说!”
清言不急也不恼,嘴角还带笑意,“他回不回的,粮食也都得用铜板买,难不成天天靠人家不要的馊饭度日啊!”
陈玉的脸顿时一阵青白,气得又是一跺脚,转身
就往院门外走。
等走到门口外一处积雪边缘,还差点摔了个跟头。
清言远远望着,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去拿了搭在栅栏上的大扫帚,去门口把那堆雪扫了。
耳朵里听见隔壁院子陈玉的脚步声进了家门,砰一声摔了门。
眼看着这边邻居关系没法处了,清言也没觉得怎样。
他听李婶说过,陈玉送那饭根本不像样,邱鹤年不计较,拿去喂了猎户家的大狼狗。也没要钱,给他家白打过把铁锹,还打过一个炒菜的大勺子,就算不算人工,光是材料也不便宜。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占便宜没够是病,清言觉得,自己这是药到病除,至少以后对方不会在自己面前犯病了。
回屋以后,清言把双手贴在火墙上暖了暖,刚才出去得急,没来得及戴手套,手指冻通红。
他的手比大部分男人的手都小,几乎跟女孩子差不多,手掌小,手指长,指腹倒是鼓鼓的软软的,本来养得白嫩嫩的,但穿到这里后天天做活粗糙了点,清言有点小在意,但他又不可能把家里活计都交给邱鹤年做,就算人家愿意,他自己也不愿意白吃饭。
手缓过来了,他就换下身上的衣服,洗了手去厨房忙活。
明天一早他们就要上山了,至少得住上三天,听邱鹤年说,山上有住的屋子,那是村里刘猎户在上面盖的,挺简陋,但该有的都有,睡觉做饭都可以。
其他东西两人这几天差不多收拾完了,就差吃的了。山上没有菜,得从家里带,肉也得带一点,万一一时间打不到猎物,也不至于吃饭没点油水。
清言今早特意发了面,白面和玉米面混合在一起,这会已经发好了,他揉好面团时,灶上的水也开了,呼呼地冒着热汽,镰子上铺好了屉布,把大胖馒头挨个儿摆好,盖上锅盖,用不上一刻钟就能出锅。
趁这个时间,清言把化好的猪板油切成丁,把灶台上另一口大锅掀开,里面的水都用抹巾擦干,压好的煤块捅开,锅底烧热了,就把板油丁下下去,小火慢熬,没多久,锅里就滋滋啦啦响起来了,有亮汪汪的油沁了出来,香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等清言把热腾腾的馒头起锅了,那边板油也熬得差不多了,小半锅油里飘着油渣,清言咽了口口水,把火压上,油渣单独捞出来,放到粗瓷大碗里,他用筷子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嚼了嚼,顿时眯了眯眼睛,油滋滋的,酥酥的,香爆了。
余下清亮的荤油则盛到罐子里晾着,凉了以后,它就会凝固成白色膏状,炒菜、拌面都好吃。
他才忙得差不多,身后的门就响了,清言听见动静了转身去看,顿时笑了起来,喜悦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身上的灰色衣袍是邱鹤年的旧衣服,缝缝补补的实在穿不出去了,他就对付穿着在家干活。
这衣服给他穿明显大了,袖子挽到了手肘,衣领松垮垮的,露出好看的颈子和一部分锁骨,那脸蛋和颈子连带手臂都白生生的直晃眼睛。
刚蒸了馒头,清言的脸被热气熏得微红,他刚吃了油渣,嘴上油亮亮的,像涂了唇膏,显得那副嘴唇更加柔嫩而饱满,笑得眼睛晶亮,眼神里都是欣喜和依赖,比外面还没落山的太阳还亮。
才迈步进门的男人的脚步顿时顿住,他半张布满狰狞疤痕的脸隐在阴影里,另一边相对完好的脸暴露在夕阳透进来的朦胧的光线下,那双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的嘴唇唇角紧抿。
邱鹤年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个新娶进门的小夫郎,一向如湖水般宁静的双眸里,渐渐演变了幽深的深潭,他在嗓子深处,发出一声,“嗯,”喉结动了动,嘴唇轻启,“活都干完了,就回来了”。

天刚蒙蒙亮,邱鹤年和清言两人就已经出发了。
用的还是李婶家的大推车,上面装了满满当当的东西,都用麻布盖着,用粗绳一道道固定在车辕上。
一堆东西边上留了个空位,放了厚垫子和被子,清言穿得像个球一样鼓鼓的坐在上面。
他背对着邱鹤年,戴着棉手闷子的双手揣在怀里,头上的毛皮帽子和围脖把他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走在村子河边的路上,车轱辘压在有薄雪覆盖的路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路过豆腐坊时,邱鹤年花了两个铜板打了两碗热豆浆,给清言一碗时,他也只是撇着脸接了,一声也没吭。
这豆腐坊在柳西村开了有十来年了,打仗那两年关停了,这一家人还去外地投奔过亲戚,后来仗打完了,还是故土难离,又大老远折腾回来了,豆腐坊也又开起来了。
这个地方冬天酷寒,春天风大干冷,不算是很适合人生存的环境,但水质是不错的,做出的豆腐没有涩味,又白又嫩,豆浆也又香又浓,能喝出黄豆本身的香味。
两人在家已经吃过早饭,喝碗豆浆是让身体热乎一些,赶路不至于太难受。
清言喝完时,邱鹤年已经早就拿着自己的空碗在车旁等着了。
清言把碗递给他,然后立刻拉上遮脸的围脖,扭过头去。
邱鹤年没说什么,沉默着接过碗,送回了豆腐坊,两人就继续赶路了。
路过刘猎户家时,老头已经在门口张望了,见了邱鹤年就眼睛一亮道:“我就说你们也该出来了,”说着他回头冲门里喊了一嗓子,“二喜啊,出来吧!”
清言正好奇二喜是谁,就见一只大黄狗从院门里冲了出来,绕着推车就撒着欢转悠,还用前爪搭在车板上,那样子好像要跳上来和他热乎一下。
清言小时候被邻居家的狗咬过,从那以后就特别怕狗,眼看着二喜要跳上来,他吓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顾着一个劲往车里缩。
一道身影快速走了过来,挡在他身前,呵斥了一声,“卧!”
二喜就跳下车,老老实实趴到地上,狗眼睛向上看,吐着舌头摇着尾巴望着身材高大的男人。
刘猎户发出嗤嗤的笑声,道:“这小哥儿甭怕,二喜通人性,不咬人咧!”
清言咽了咽口水,勉强点了点头。
邱鹤年摸了摸二喜的脑袋作为安抚,回头看了一眼还缩在角落的清言,对刘猎户道:“刘叔,见笑了,内子胆小。”
刘猎户摆了摆手,“二喜我刚喂过了,今天到晚上再给它吃一顿就行。”
邱鹤年应了一声,将狗链子拴在车辕另一侧,就扶起车把出发了。
清言拉下围脖,冲刘猎户打招呼:“刘叔,那我们就走了。”他嗓音还带颤音呢,抖得厉害,老头听了,一边跟他摆手,一边忍不住笑。
出了村子,又走了一段野外的路,就到了山下了。
清言从车上下来,跟在邱鹤年的身后走,有时候路太陡了,他也要伸手帮忙。
上山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天寒地冻的,身上也还是出了汗,连清言都把围脖摘下来透气了。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终于能停下歇歇。
邱鹤年找出备好的破瓷碗,给二喜喂水,二喜也渴了,喝得欢实。
清言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底下,远远看着这一幕,眼神戒备得好像那并不是一只狗,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邱鹤年拿着水囊走过去,打开塞子递给他。
清言拿过来仰头喝了一口,邱鹤年嘱咐他,“水凉了,别喝多,不然肚子会不舒服。”
清言喝完了,把水还给他,眼见着他接到手里直接对嘴仰头喝了一大口。
清言别开眼,脸色微红,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角,表情又冷了下来,不肯再看他,转身又盯着正喝水的二喜。
邱鹤年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又见他自从接上二喜后,背就直挺挺的,目光时不时盯着,便道:“我跟刘叔借了二喜,是想让它在山上我不在时陪你。”
见清言目光又看向自己,他继续道:“你要是怕,我就让它守在院子里不进屋,那屋子所在是安全的,一般野兽不会路过,只是以防万一。”
清言点了点头。
也不能歇太久,消汗了就容易受风寒,没多大一会,两人一狗就又上路了。
路上还是很沉默。
一方面是邱鹤年不是善谈的人,主要原因是清言不肯吭声。
他是在和邱鹤年单方面冷战,不过他不知道对方发现没。
至于冷战的原由……是出在昨晚。
想起昨晚,清言的脸就又红了起来,简直像要着火了一样,他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思都有了。
昨晚,邱鹤年比平时提早回来了。
两人在外屋门口相遇,清言当时刚炸完猪油渣,还想着给对方尝尝,然后,就注意到了男人的那种目光。
他问男人今天怎么回得那么早。
“活都干完了,就回来了”。男人是这么回答的。
这句话之后,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
那会儿夕阳西落的速度很快,没多大工夫就只留个脑袋尖尖在远处的天际了,光线更暗了。
清言也不是个迟钝的人,而且也不需要多少敏锐的知觉,只看面前男人的眼神,他就懂了。
毕竟……正常没人会用这种像要吃掉他整个人的眼神看他的。
都是成年人了,还已经做过一次那事了。
清言不觉得冒犯,反倒心跳渐渐加快。
他微微仰头,目光如水,嘴唇微张,像有千言万语,但只一个眼神流转,又好像将那千言万语已尽数说完。
一切已在不言中。
清言垂下眼皮,遮住仿佛含着股春水的眼眸,别开头,露出侧面白嫩不设防的颈子,表达着某种顺从与邀请。
一只大手伸过来,靠近他的颈侧,清言的眼睫颤了又颤,像风中脆弱的蝴蝶翅膀。
手指越来越近,已经能感受到对方手心里的温度了,他闭上了眼睛。
“噼啪!”灶膛里的柴火恰在这刻炸出一个小火花,声音不大,但在安静极了的此时,却不亚于夏日闷雷。
像是打破了什么幻境,颈侧的温度倏地离开,清言一下子睁开双眸,面前高大的身影已转身迈步,眼看着准备朝里屋走去。
清言咬了咬唇,立刻追了过去,几步绕到男人身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对方。
男人停住脚步,身上的长衫一角微微晃动了两下,又归于平静。
他的脸几乎完全隐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大会儿,他再次迈开脚步,试图从侧面绕过面前的人。
清言固执地侧身,又从另一个方向拦住他。
男人的脚步又一次停住了。
“噼啪。”灶膛里的柴快要烧尽了,残留的火星微微闪烁。
屋子里的光线更暗了。
僵持没有太久。
在灶膛里最后一点火星燃灭之时,男人大步上前,微躬身,用有力的臂膀一把拦腰抱起清言。
清言的心一下子像飘上了半空,接触到对方坚硬灼热肌肉的皮肤一阵酥麻,不由自主在喉咙深处发出声含混到几乎无法听见的“嗯”。
然后,在下一刻,天旋地转间,清言就被放到了地上。
急急的脚步声响起,被拥抱的感觉一下子抽离,清言怔愣地抬眼去看,哪还能看见男人,只看见面前刚刚被关上的门。
清言在原地愣了一阵,不敢相信地瞪着那道门。
过了几秒,他疯了的兔子一样跳过去,试图推开门,却发现门板已经在里面拴上了,根本推不动。
清言抬手就敲门,砰砰敲了几下。
没人应门。
清言喘着粗气,胸口快速起伏,气坏了。
里屋的门没锁太久,不大会邱鹤年就换好衣袍出来了。
从那时候起,清言就不大和他说话了。
其实,清言那会已经不气了,人家累了一天了,第二天还得起大早上山,时机上确实不合适。
但被拒绝总是难堪的。
而且,两人当时什么话都没说,一切都在无言中进行的,清言完全可以厚着脸皮劝自己,当时他其实没那个意思,只是跟他相公闹着玩而已。
他表现得好像也没怎么明显,也许邱鹤年就是这么认为的呢。
可是,清言想,如果当时他没发出那声虽然低,但近距离肯定能听清的荡漾到骨子里的“嗯”声的话,这个说法可能听起来就更合理和完美了。
其实,清言不是在和邱鹤年冷战,他只是实在臊得慌。

上山这一路连走带歇,足足走了得有一个多时辰。
到了刘猎户在山上盖的屋子时,都已经快要晌午了。
这是盖在山上平缓地的一间木屋,样子比较简陋,但该有的都有,还用参差不齐的木棍围了个小院子出来。
两人打开门锁,进了院子。
车上东西先不着急收拾,这里有日子没人来了,屋子里比外面没暖和多少,而且到处是薄薄一层灰。
二喜被栓在院门口,邱鹤年给它个棉垫子,它也累了,就趴在上头休息。
他把灶膛里燃尽的灰收拾了,拢了新柴重新起火。
清言则把炕上原本的被褥都收拾打包起来,找地方放好,又把屋子里的乱七八糟收拾了一遍,老刘头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住这里,收拾得并不勤快。
等灶上的水烧开了,炉盖上的馒头也烤热了,两人坐到炉子边上,就着热水把馒头吃了,就算午饭。
说起来这顿饭实在简陋,但馒头烤得两侧都微微焦黄,还蘸了李婶给的香辣酱,吃起来其实咸香辣味俱全,还有馒头本身淡淡的甜味,很是过瘾。
简单吃完饭,炕头就有热乎气儿了,屋子也渐渐暖了起来。
这时,邱鹤年才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和清言两人一起一样样搬进屋子里拾掇好。
最后,把自己带来的被褥都铺好,就彻底收拾完了。
这时,清言戒备地朝院门看,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到底是觉得不忍心,道:“还是让二喜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闻言,邱鹤年突然看了他一眼,隔了一会才应了一声“好”。
清言看着他去牵狗的背影,反应过来男人为什么看他,有些懊恼,他大半天没主动跟对方说过话了,刚才那句算是破冰了。
二喜进了屋,尾巴摇得跟大风天里的风车似的。
邱鹤年把它拴在距离炕最远的角落里,它就老老实实趴在那,呼呼地喘气,半天也听不见一声叫,脾气实在是好。
安顿好一切,夫夫两各自用热水简单擦洗,脱了外袍,躺到炕上休息了一阵。
到底都年轻,很快就缓过来不少。
起来以后,邱鹤年找出来几个细铁丝围成的圈子,看样子是要准备出门了。
既然话已经说过了,就没什么必要端着了,再说清言这么久不说话也感觉挺憋的。
他在人家身边跟着,明明空间很大,他非要挤挤挨挨的,好奇地看着那几个圈子,问:“这是什么?”
邱鹤年站如松,不躲也不避,神色如常,抬了抬手上的东西,解释道:“这是用来套兔子的。”
清言没理解,邱鹤年望着他,低声问,“想一起去吗?”
清言立刻高兴了,露出灿烂的笑容,使劲点了点头。
山上的积雪可比山下厚实多了,清言每一脚下去,雪壳子都能到他小腿肚。
他把皮毛帽子、棉手闷子都戴上了,身上倒没上山时穿得厚,主要是为了行动方便,再一个走起来身上就热起来了。
邱鹤年同样头戴皮毛帽子,围脖遮住了大半张脸,也挡住了蔓延半张脸的疤痕,只露出一双湖水般静谧的双眼。
他走在清言前头,一步步走得很稳,不时回头看过来一眼。他背上背着弓箭,腰里别着斧头,这是为了防止意外碰上不冬眠的野兽。
还好,没走出去太远,就到了目的地。
清言喘息着接过邱鹤年递过来的水,小口小口的喝着,他眼皮和脸颊都冻得微红,嘴唇更是冻成了艳红色,还因为急喘气弄得润润的。
等气喘匀了,他问:“就是这里了吗,我看着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啊,你怎么知道兔子会走这里?”
邱鹤年接过水囊放好,让他看不远处地上的痕迹,“那是兔子的脚印。”
清言定睛望去,果然看见一串脚印从树林深处延伸出来,又没入远处的密林中,这些脚印附近还有一球球的黑色粪便。
“这串脚印就叫兔径,它每次都会走同一条路线,只要把套子下到路径上就可以了。”邱鹤年回道。
清言觉得挺稀奇,按对方教的方法,一起找了几处地点下了套子,这活就算干完了。
接下来就是把地方记住,过几天再过来看套没套住兔子就行了。
太阳已经在往下落了,树林里光线比山下暗得还快。
两人没休息,直接启程往回走。
等到小木屋时,天就差不多黑透了。
晚饭热了馒头,炒了个辣椒炒肉,又煮了一锅鸡蛋汤,一顿饭热热乎乎地吃得了。
二喜也连汤带饭的吃上了。
这里没有浴桶,洗澡不方便,就只用盆里的热水简单擦洗一下。
再次躺在炕上时,清言还是觉得新奇。
他以前见过火炕,但从没真正住过,炕比床要硬的多,尽管褥子已经很厚了,但翻身时还是会有点硌得慌,但好处是炕底下里有烟道,是和炉灶连着的,躺在上头热乎乎地烘着,浑身骨头都舒服得酥了,特别解乏。
油灯吹灭了,高大的身影回到炕上躺到他身边时,轻声道:“解手不要出门,外面冷,用屋里地上的桶对付一下。”
清言“嗯”一声,往身边人那边微微凑了凑,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清言被尿意憋醒了,晚饭的鸡蛋汤他喝了不少,这会消化得差不多了。
他摸索着起来,小心翼翼地准备从身边人身上爬过去,他明明没碰到对方,但男人身体一动,就醒了过来,在黑暗中一把握住他手臂,又把他拽回了被窝里。
“哎哎……!”清言轻轻叫唤了两声,模模糊糊地嘟囔,“我要上厕所,憋不住了。”
邱鹤年还是没让他出被窝,坐起身,将一件衣服披在清言肩上,然后自己下了床。
月光下,门口附近二喜听见了动静,醒了过来,窸窸窣窣地抬起狗头往这边看。
邱鹤年把屋子当中地上的桶提了起来,又回来这边,把它贴炕沿放着,说:“炉子里火灭了,太冷,别下床了,就这么上吧。”
木屋挡风不如砖房,炕上倒是还有余温,但屋子里空气已经冷下来了,清言坐在床边都觉得领口宽松的胸口凉飕飕的。
可看了看站在旁边等待的高大身影,总觉得对方的目光好像正盯在自己身上,清言想,这哪能上得出来啊!

第13章 打鱼归来阿里里
但地上凉,清言也不舍得让邱鹤年冻到,再说没点油灯,应该也看不清啥,黑暗掩藏了尴尬,他咬了咬牙,就褪了亵裤。
可是越急越尿不出来,足足好一会才淅淅沥沥尿完。
整个过程里,邱鹤年都安静而有耐心地等着,直到他完事,才弯腰把桶提到远处,拿了布巾给清言擦手,清言窘哒哒地低头接了布巾,总觉得这一下在人家面前一点脸都没有了。
他擦完后,邱鹤年自己也擦了擦,两人就又躺下了。
经过刚才那一茬,清言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一方面多少还是有点窘迫,另一方面总觉得这炕硬得不行,怎么睡都难受。
过了一阵,身边的男人又一次起身,这次他点燃了油灯,从炕头的行李包里找出备用的一条厚被子回到炕上。
把被子折了一折,让清言挪开,把折好的被子铺到褥子上,用手按了按,试了试厚度,男人看向他,“你试试,够厚吗?”
把原本那条被子裹到了下巴颏的清言挨挨蹭蹭地坐了上去,还是低着头,乖乖点了点头。
邱鹤年“嗯”了一声,他下炕准备吹灭油灯。
清言还包着被子,像个蚕蛹一样坐在那里,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鼻腔里有点痒,嗓子里也是又痒又干,有点上火了。
火炕暖和是暖和,缺点就是屋子里会特别干燥。
与此同时,刚从炕沿下地的邱鹤年脚步一顿,火炕旁边东西太多,他身上亵衣下缘挂在了杂物上,亵衣的系绳可能本来就松了,因为他在往外走,力是相反的,这一下衣襟就开了,竟差点把整件亵衣拉扯掉了,露出大半个肌肉紧实漂亮的上身来。
就这么巧,清言其实还没等看清什么,鼻子突然特别痒了一下,然后就觉得什么东西从鼻腔里刷一下流到了嘴唇上,又蔓延过去,到了下巴。
他下意识“啊”了一声。
听见他的动静,邱鹤年还来不及拉好被扯开的衣襟,就转身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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