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被发现危险的物品好像总是会被打上一些标志。
比如【FBIWARNING】,又比如在一年级时被特意安排了醒目白色制服的问题儿童乙骨忧太。
咒灵也没在脸上写明自己容器的身份,在通讯交流更为困难的古代,好像确实是为所有的容器都提供统一的标志会方便“管理”一些。
七海建人认同了虎杖悠仁的看法,而五条悟有些不乐意了:“你们说的好像确实有点道理,但是我的猜测不也没有漏洞吗,为什么你们这么抵触!?”
金发咒术师语气平和:“但是如果那真的是族徽的话,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五条悟不服:“哪里说不通了?!”
七海建人试图和他讲道理:“比如,如果那真的是族徽的话,为什么一点记载都没有?”
五条悟思考片刻,两手一拍:“很简单,这个家族和容器技术一样,被所有人都一致同意抹除掉了。”
七海建人皱着眉,他觉得五条悟简直是在胡搅蛮缠:“技术就算了,一个家族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连书面记录都不允许留下?”
毕竟技术可以重现,但是一个家族无论干了什么事情,在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之后,能为后世造成的实际影响都是有限的。
不然的话,现代的历史书说什么都要减去大半。
七海建人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复盘了一下现在的状况,直指这个假设中最无法解释的问题:“而且如果诅咒真的不是五条家的人,那么他的无下限术式哪来的?”
这个问题一下子将五条悟难倒了。
因为情报的缺失,他一下子还真没联想到复制相关的咒术。
所以五条悟憋了半天,最终也只是小声嘀咕道:“无下限又不是五条家特有的,说不定之前就有另一个家族,里面全是拥有无下限术的咒术师呢。”
七海建人懒得搭理五条悟,见也问不出更多东西,他便扭头,望向一旁沉默了有一阵的虎杖悠仁:“辛苦了,我和五条悟一会要去咒术高专做汇报,你也早点休息吧。”
虽然讨论了很久,但时间刚刚来到正午,七海建人这么说主要是想给虎杖悠仁留一些消化的时间。
虎杖也知道七海建人的好意,他勉强地笑了笑:“嗯,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娜娜明五条老师明天见。”
五条悟跟着摆手:“再见——”
等到虎杖悠仁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五条悟收敛了笑容,转向七海建人:“那么,你要单独和我说些什么?”
可能是相识于年少轻狂之时,虽然中间因为七海建人脱离咒术师世界所以两边有一阵没有见过面,但多年来的默契还是让他们即使不用言语交流,也可以理解对方的意图。
至少在五条悟不发癫的时候是这样的。
一想起对方坚持的理论,七海建人就脑壳痛。
金发咒术师忍住了捂脸的冲动,转身望向五条悟:“你在家里找到关于旗木,或者其他咒灵说过的信息的相关资料了吗?”
五条悟偏头:“就这些?问这个有必要避着悠仁吗?”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解释:“我害怕你会查到一些让虎杖同学对世界更加失望的情报。”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七海建人对虎杖悠仁的印象还不错。
不止是因为对方是咒术界中难得的阳光型人格,而且还因为他某种程度上和自己曾经的同学很像。
当时灰原牺牲的时候也是十几岁的年纪。
虎杖悠仁容器的身份让他很难活到成年,七海建人并不想插手咒术界高层那些乌七八糟的烂摊子,一开始的对虎杖的关心也更多是出于自身的坚持和修养。
但是时间一久,七海建人便很难不在相处中参杂一些私人情绪。
——他忍不住想弥补自己残缺不全的过去。
七海建人摇摇头,将繁杂的思绪抛之脑后:“那么,有吗?”
五条悟耸耸肩:“完全没有。”
“连御三家都没有记载吗……”
“毕竟是不知道几百年前的事情,单个家族没有记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说到这里,五条悟停顿了一秒,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但是如果将范围扩大到整个咒术界,就不一定了。”
总会有人舍不得这种技术。
就像人总是会重复自己曾经犯下过的错误。*
于是本应在国外出差的五条悟,便大大咧咧地从咒术高专的正门进入,一路毫不避讳地向审讯室的方向前进。
现在看着少年的是这几天好不容易闲下来的伊地知。
这位明明才26岁,却看上去有三十年工龄的辅助监督,在看见五条悟的一瞬间条件反射般地缩了下肩膀。
五条悟盯着他看了一阵,直到对方开始冒冷汗才终于问道:“吉野顺平开口了吗?”
伊地知吐了口气,老实地回答道:“暂时还没有,可能是母亲的死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不怎么想说话。”
说完,他做贼般地左右扫视了两眼,压低声音:“那个,您直接过来没关系吗?上面的人……”
“管他们去死。”
五条悟本来便对上面的人没什么好感,最近从咒灵那边得到的消息更是让他本就不多的耐心消耗殆尽。
五条悟一直想给上层来一次大换血,这也是他留在高专当老师的重要原因之一。
从上层烂橘子们的平均年龄来讲,如果真要用常规手段,走那早就该入土的破流程,五条悟少说得再等个二三十年。
五条悟懒得等那么久,所以他一直在寻找恰当的时机。
现在他觉得自己等到了。
几百年前的丑闻也许不够强力,但是当几百年前的“受害者”本人亲自登台,而且这本人还很强时就不一定了。
现在的高层和几百年前的,并不是完全相同的组成,但也并非一点相似都没有。
至少包括御三家在内的大大小小数个家族,差不多一小半的上层成员背后的靠山,确实是在百年前便在咒术界占有一席之地的。
而抹去历史这么严重的事情,不可能是某一家独断专横导致的结果。
所有人都是同谋。
现在想象一下,你的家族曾经做过一些,作为人类来讲非常、非常过分的事情,现在千百年过去了,你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结果受害者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形式重新出现了。
仇恨可以积累,对方的实力毋庸置疑。那么问题来了,你要怎么在这种情况下保全自身?
你的情况非常危机,但好在,你还有一丝优势。
那就是你的敌人现如今是一只咒灵。
不会有人试图深入咒灵的内心或者过去。真相仍然埋在八尺之下。
对于咒灵本人的报复……你当然可以选择用更强的力量去捂对方的嘴——但在五条悟本人不配合的情况下,剩下的选择便只有一个。
诅咒的记忆总是模糊的,更不用说那些古老的,仿佛触碰一下便会归于尘土的陈旧老照片似的。
这么多年下来,诅咒估计连自己仇人的脸都记不清了吧。
所以你完全可以去找替死鬼,将你的罪孽推脱道随便谁的身上。
高层会自己乱起来。
而五条悟最喜欢看狗咬狗。
他会确保事情如自己想要那般发展。
想到这里,五条悟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他对伊地知嘱咐道:“我进去看看,如果有上面的人这个时候过来,你就帮我转告一句。”
“你们有老熟人回来了。”
吉野顺平所在的地方其实严格来讲并不是审讯室,而是由宿舍临时改装的一个小房间。
因为虽然他现在是唯一的线索,但也只是一个没有咒术的普通学生,咒术界平时不和外界交流,权利并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怎么说也不至于完全无视法律,直接动用私刑。
不过从咒术高专的角度,吉野顺平这两天的经历确实十分可疑。
电影院事件在现在看来已经成了缝合脸咒灵能追溯到的最早出现时间,而后来在学校时少年的举动,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两面宿傩的手指,都几乎可以证明吉野顺平绝对和缝合脸咒灵有什么尚且不被高专所知的联系。
负责问询的人一开始以为吉野顺平是那种,被咒灵花言巧语欺骗了的中二少年,而每当他如此暗示的时候,吉野顺平的表情都会变得异常狰狞,一副恨不得缝合脸咒灵去死的样子。
但问他具体怎么回事,他又不说。整个人矛盾又可疑。
也就只有伊地知那种心软的人,会觉得吉野顺平这副模样只是单单因为母亲的死。
毕竟从现在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他之前和母亲相依为命,两人感情非常好。
这种情况下,母亲突然被咒灵袭击致死,除了恨还能有什么?
和爱不同,恨可是很单纯的。
五条悟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眼中现在正在思考比单纯的憎恨更为复杂的事情。
面对正盯着自己不放的少年,五条悟拉了把凳子,之后两腿一跨反坐在上面,胳膊搭在椅背上,吊儿郎当地打着招呼:“早上好。”
吉野顺平观察了他两秒,缓缓开口:“你就是五条悟吗?”
五条悟故意模糊地回问:“那个咒灵和你说的?”
少年摇摇头:“是虎杖同学和我告诉我的,他说你是最强的。”
“他说的对。”
五条悟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偏头指出:“你比我想象中好交流。”
“请见谅,这只是为了确保能见到你的小把戏。”
五条悟是个大忙人,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是见不到的。
而吉野顺平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问题足够重要,但却不能广而告之,只能用这种拙劣又被动的方式等五条悟自己找上门来。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吉野顺平思考了两秒,终于开口问道:“五条先生,你杀过人吗?”
五条悟拄着脸颊,笑的一脸意味深长:“一上来就问这个?”
吉野顺平自顾自地说道:“我一直在等你。”
少年之前的行为大多出于冲动之下,可能还有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在远离“身边厉害的存在都是诅咒”这一条件之后,吉野顺平也重新思考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真人的事情没有什么可讨论的,吉野顺平恨它,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换取对方的泯灭,关于对方的情报当然也不会有任何私藏。
他现在考虑的是另一个咒灵的事情。
“五条先生,觉得死而复生是有可能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吉野顺平来说很重要,决定着他接下来的行动准则。
所以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他需要权威人士帮他把关。
眼罩下,五条悟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瞬。
“有人和你说过类似的事情吗?”
吉野顺平硬邦邦地说:“请回答我的问题。”
五条悟沉吟片刻,难得认真地回忆:“在咒术界,有不死的咒术。有不小心诅咒重要之人,将其灵魂强留下来的情况。”
他掰着手指算道:“诅咒受肉应该勉强算是复活?啊,对了,听说有个诅咒师,只要拿到死者的□□,便可以让其凭依在自己身上,使用对方的力量。”
在吉野顺平脸上逐渐开始升起一丝希望的时候,五条悟话锋一转,语调冷淡得几乎有些不近人情。
“但如果你说的是那种,可以像往常一样和你一起吃晚饭,无聊时可以和你斗嘴吵架,时间久了脸上会逐渐长满皱纹,头发也逐渐花白的那种复活的话……”
“没有哦,这几千年的时间里都没。”
人们总是对生命讳莫如深,而涉及生命的咒术总是和禁忌脱不开关系。
对于人自己来说,不管他们愿不愿意,社会将他们分为了三六九等,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甚至可以在没有惩罚的情况下,剥夺下级人类的生命。
但是对于虚无缥缈,但确实“存在”的“上天”来说,生命本人平等得超乎想象。
当“上天”和你交易的时候,它不会因为你家室如何,容貌如何,甚至是不是人类,而在交易时对你区别对待。
比如一级咒术师冥冥的咒术,可以强制乌鸦进行自杀式袭击,那以生命为代价而换来的孤注一掷,除了五条悟之外,基本没人可以接的下来。
这便是乌鸦的性命能换取的力量。
对于人类来说,乌鸦性命的重量不言而喻。
但实际上,人类自己,和被人类轻贱的乌鸦,对“上天”来说,价值相差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而以上所有理论,都是以付出生命为前提。
没有人知道反过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根据之前吉野顺平的那两个问题,其实五条悟大概能猜测出来少年身上的遭遇,以及与对方讨论这个禁忌问题的人选。
而这就引来了另一个问题。
五条悟已经见过对方无下限术式的反转应用,且通常情况下,一个人体内只会刻印有一个术式。
至于不通常的情况——
五条悟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对啊,诅咒生前是个容器啊。
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野蛮生长的五条悟停顿了两秒,按耐不住想去和七海建人进行第二轮辩论活动的心思。
于是一个小时后,正在写报告的七海建人,看见一个熟悉得令人三叉神经痛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窗边。
七海建人不情不愿地打开窗户:“请问你去而复返的原因是……?”
“关于咒灵为什么有无下限术式的问题,我有了新的猜测。”
七海建人表情麻木:“哦,是吗,那么你的新猜测是怎么样的?”
五条悟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我要搞个大事”的表情,凑到七海建人的身边神神秘秘地大声嘀咕: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咒灵其实是我先祖的容器?”
七海建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胡言论语的五条悟重新从窗户推出去。
但武力值的差异下,他只能试图用语言表示自己的不满:“请你清醒一点。”
“我现在就很清醒。”
五条悟开始逐条分析道:“那个咒灵没有六眼,却能简单但精准地进行无下限术式的反转应用。”
除了它自己拥有的便是无下限术式之外,经过吉野顺平的无心提醒,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这无下限的术式,其实来自于封印在咒灵体内的诅咒。
而还是那句话,无下限属于在咒术界并不罕见,值得被做成诅咒封印在容器中的只有六眼。
所以被封印在咒灵体内的,一定是那位姓旗木的六眼先祖。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之前还有一部分重要的猜测便也会被推翻。
七海建人从头捋了一遍:“如果是这样的话,便是咒灵自己的术式和复活相关,之后……你的先祖作为咒灵被封印在对方的体内,并随着时间的流失在咒灵体内刻下了无下限术式。”
他不解地试图向五条悟求证:“这样的话,咒灵是怎么死的?”
首先,既然咒灵变成了咒灵,那么就证明它生前所遭受到的致命一击中并没有蕴含术式。
暂且不提什么层次的家伙才能在不使用咒术的情况下击杀六眼的容器,就先讨论击杀之后的情况。
参考之前宿傩和虎杖悠仁的案例,□□虽然死了,但是只要被封印的咒灵想,容器是完全可以重新活过来的。
但是咒灵确实是“死”了。
如果按照五条悟最新的猜测……那咒灵的死亡至少得到了六眼的默许。
如果是六眼诅咒也赞同,甚至如两面宿傩一样亲自动手导致自己容器死亡的情况的话……那为了什么啊?
毕竟两面宿傩杀死虎杖悠仁八成只是想以复活为条件,来达成什么七海建人他们暂且不知道的目的,但疤脸咒灵可是真的死了。
想到自己关于容器会迭代的理论,五条悟十分不负责任地猜测道:“殉情?”
“我只允许你封印我之类的。”
“……”
七海建人:“虽然觉得单纯的重复没什么用处,但请你正经一点。”
五条悟也暂时没有纠结于这个暂时无解的问题,他这次主要就是想说服七海建人承认那红白团扇确实曾经属于某个家族。
于是他将话题重新拉回了原位:“但你不觉得很有道理吗?这一下子就能解释为什么有六眼沦落在外姓家族了吧?”
五条悟觉得自己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手指指天画圈:“因为他们不敢认诅咒当亲戚。”
一个已经变为诅咒,被整个咒术界敌视的六眼,和家族的未来……该怎么站队根本不用思考。
七海建人抹了把脸,他的理智告诉他五条悟的这个猜测中有许多模棱两可,甚至是凭空捏造的部分。
但同时,他的理智也告诉他,这个故事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
七海建人真的不希望这就是被埋藏了几百年的真相,因为如果事情当初真的是如五条悟想象中发展,那么新的问题便比他原本预想的更为复杂。
“但是你这个猜测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七海建人指出了其中一个完全不亚于之前无下限术式之谜的疑点:“一个理应成长起来之后便会成为咒术界最强的六眼,是怎么变成咒灵的?”
话音刚落,七海建人自己便想起了十来年前的那场事故。
虽然当时并不在现场,但其深远的影响却遗留至今。
七海建人小心翼翼地望了五条悟一眼,现任最强正用手拄着脸颊,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擦着自己的喉咙。
“这有什么难的。”五条悟笑着说道,“只要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干掉他就不好了。”
五条悟在离开七海建人的公寓之后,直奔已经很久没有去过的五条家老宅。
哦,其实也不是很久没有去过,前几天才刚刚来过。
当时五条悟是为了查询“旗木”姓六眼的问题。
那天他翻了半天都没翻到半点“旗木”的影子,五条悟本以为自己被咒灵耍了,还想找人家对峙来着。
后来得知了容器相关的情报,五条悟便以为那个旗木姓的六眼是因为杀死容器失败而被除名,就暂时将这件事情搁置下来了。
但是新的猜测显然给了他新的思路。
门口的看守在看见五条悟的时候表情十分惊讶,原本深夜倒班带来的疲惫被一扫而空。
在发现时隔数日之后,五条悟再次直奔写着族谱的仓库而去的时候,守卫不禁沉默了两秒。
上次五条悟突然回来查族谱时便在五条家激起了轩然大波,各路猜测层出不穷。
那谣言品种丰富,天马行空,如果让白筠听见,他就会知道五条悟那睁眼睛说瞎话的造谣能力从何而来。
顺便一提,在无数谣言中,“五条悟可能找到了五条家外流的血脉”,和“五条悟有私生子了”这两条传播最广。
望着背对着自己忙活的五条悟,守卫犹犹豫豫地走上前去:“家主大人……”
你这回不会是来给私生子上族谱的吧?
虽然心底的八卦之火已经把他整个人都烧精神了,但是在没彻底烧坏脑子之前,他还是不敢将心底的疑问直接说出来。
五条悟虽然看出守卫的纠结,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直奔和族谱放在一起的,之前没看过的类似“族长笔记”的玩意。
之前五条悟在寻找“旗木”姓氏时其实还是猜测居多。
在那个年代,随母姓姓旗木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按照逻辑来说,应该是某位五条家的女子嫁入了旗木家。
在当时外嫁女是不可以上族谱的。
但六眼总是游离于规则之外。
如果嫁出去的女子诞下了一个六眼,五条家无论如何都会花心思将孩子抢回来才对。
联想到诅咒对于五条家的态度,以及强调那个不知名六眼其实姓旗木时的情绪,五条悟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了完整的故事。
曾经某位五条家的女儿嫁到了旗木家,他们应该相当恩爱,所以在六眼诞生之后,也会顶着整个五条家的压力,去确保自己爱情的结晶原本应有的姓氏。
而只要挺过六眼最初的几年成长期,后面只要得到本人的认可,再想给一个六眼改姓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当时五条悟以为这个旗木家的六眼就是按照这个轨迹长大。
虽然按照这个逻辑,这位六眼应该确实应该不在五条家的族谱上,但诅咒在澄清那位六眼的真实姓氏时掩饰得很好的气急败坏,让五条悟脑补了很多。
比如五条家以什么条件趁着六眼没成长起来和对方达成了协议……或者更过分,没经过对方同意就暗戳戳把人加族谱上,还被人家发现了之类的。
区别于第一次的走马观花,在重新再次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之后,结合新的猜测,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五条悟扭头望向一边的守卫:“那边的那个谁。”
守卫整个人一激灵:“……啊?哦!不是、在!”
他如临大敌般谨慎地问:“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五条悟:“五条家一般是什么时候给新生儿上族谱来着?”
“诶?嗯……一般6周岁的时候就可以了。”
在古代,小孩子是很容易夭折的,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等小孩子长到6,甚至10岁的时候,才会着手给ta上族谱。
虽然现代医学的加持下,已经很少出现孩子养不活的问题了,但这个传统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守卫小心翼翼地问:“家主大人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不会真有私生子吧?
五条悟没搭理他。
比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守卫,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五条悟一直以为那位六眼长成了最强,但如果其实没有呢?
五条悟刚刚以为对方至少是个青年,但如果也不是呢?
如果那位六眼甚至没有活到足以登上族谱的年纪呢?
五条悟神色恍然。
过早夭折的六眼,过早爆发的超新星,这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可惜。
而当时正好还有制造容器的相关技术。
接下来要干什么……已经很明显了吧?
最近二十来年,在咒术界里唯一有名有姓的五条,只有五条悟一个。
不是因为其他人因为出了五条悟这么一个妖孽之后便抱着大腿整体摆烂,而是这个大腿实在烫手,他们不得不暂时销声匿迹以保平安。
在御三家之中,加茂家的赤血操术发展最为全面,但缺少大范围的必杀绝招,上限相对较低,所以“天”对于他们的约束也相对较少,多的时候甚至每代都有一个。
而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上限很高,几乎可以和拥有六眼的无下限术式持平,但是自从诞生以来就一直没人能成功调服魔虚罗,只能同归于尽时使用,所以约束也相对较少,再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杂乱术式,咒术师的平均水平也相当高。
但是五条家不一样。
他们家赌的是六眼的出现,而只有六眼而没有无下限术也不可能成为最强,所以五条家族最后的战术就是——家族成员尽可能多地继承无下限术,之后等到六眼的诞生直接一飞冲天。
毕竟如果几百年下来,终于等到一个六眼,结果他继承的是完全不同的术式,不能将能力发挥到最大的话,肠子岂不是都要悔青了。
但这个战术的弊端也很明显。
没有六眼的情况下要将“无下限”拖入现实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大量的人才被荒废,术式有却又等于没有。
而在两代六眼之间的几百年时间中,都够五条家灭族九九八十一次了。
所以五条家平时一直广结人缘,和除了用“阴招”干掉了他们一个宝贵六眼的禅院家之外的大部分家族友好结交,为的就是成功苟住下一个百年。
结果出现了五条悟这么一个冤种。
五条悟不但一出生就增加了所有咒术师的工作量,而且最糟糕的就是他竟然还长了一张嘴!
五条家近千年来积累下的好人缘,在五条悟学会说话后的短短二十几年内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现在虽然是法制社会,但是咒术师一直处于灰色地带,有那么一阵,五条家从上到下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哪天睡着之后就被整个咒术界围剿,再也醒不过来。
在意识到自己对于族人的影响之后,五条悟便非常自觉地“断亲”,非必要不回家,五条家从此分为宗家、分家、和五条悟。
因此五条悟短时间内的第二次出现,毫不意外地惊动了整个五条家,当他在仓库中乱翻资料的时候,现任的长老、退位的长老、以后的长老……
总之七大姑八大姨,就连食堂总管都被扯了过来,就怕五条悟一时脑抽,突然想吃小时候爱吃的小布丁什么的。
“你们来的正好。”五条悟看人来的这么齐全,扭头将手上的资料一扔,有几百年历史的古籍在空中哗啦啦地飞舞,看起来同散架只有一步之遥。
在其他人惊悚的注视下,五条悟问出了自己今天的来意:“我们祖上,有夭折的六眼吗?”
现场的气氛沉默了一瞬,问题本身,和五条悟在这个时间突然提起它的原因,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被破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
五条家祖上有夭折的六眼吗?
在场的大部分人不那么觉得。
毕竟每任的六眼严格来讲都是天与咒缚的结果,凝聚着数百年的族运,带着祝福出生,又有全族的保护,几乎是不可能夭折的。
但少部分人知道的更多。
已经退位有十多年的上一任族长和自己的心腹们对视一眼,随后上前一步。
熟悉五条悟性格的他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简短地回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