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好修脱力的一屁股坐地上, 眼睛都被吓得红了一圈, 要哭不哭的, “呜呜呜太好了。”
李三新沉默一会,他将手机拿起来给楼延拨了一通电话,但电话那头长响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接通。李三新焦躁地走来走去,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你刚刚带着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走错了一段路,段泽歌,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到底是真的迷路了还是故意走错了路?你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我们不能及时赶到救下楼延?”
路好修愣住。他们三个人出来老树家具的时候,楼延和蔡莫等人已经不见踪影,他们不知道路,但段泽歌说他知道,他们中间确实走错了一段路,不过路好修以为那就是单纯的因为柳树村的路都长得一模一样的原因,他根本就没想到这里面可能还有段泽歌故意的意思。
“段哥?”路好修不安地看着段泽歌。
这回轮到段泽歌沉默了。
他越沉默,李三新和路好修的心就越沉。路好修是真的把段泽歌看成了可以信任的家人,他不敢置信,执拗地盯着段泽歌,“段哥!”
段泽歌叹了一口气,他承认了,“好吧,是我故意带错了路。”
李三新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段泽歌一拳,“你他妈——”
段泽歌被打得偏过了头,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语气仍然很平静地道:“你们知道塔罗牌分为正位和逆位吗?”
“那又怎么了?”李三新拽过段泽歌的领口,双眼黑沉沉地看着他,“段泽歌,如果你是为了你占卜中所谓的‘有可能达成所愿的机会’,所以故意让楼延被关红棺材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给我记着,命运他么的都是捉摸不定的东西,有关未来的走向当你真的预测到的时候说不定就有了变化,我暂且相信你说的楼延不会出事的占卜,但如果你是抱着故意为之的想法在背后推着楼延按你的占卜去走,你他妈的就不适合待在楼延身边!不要以为掌控了未来走向就能掌控别人的命运,你别太自大了,段泽歌。”
他这会儿就像个被激怒的猛虎,暴怒的气息像随时会挥拳而出,抓着段泽歌的手臂肌肉紧绷凸起,甚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路好修看得心惊胆战,都怕李三新会和段泽歌干起来架。
段泽歌莫名笑出了声,在李三新又想一拳打过来的时候,他又忽然叹了口气:“你说得很好,李三新,我希望你也能记住你今天跟我说的话。”
李三新冷着脸道:“我说的话我当然会记住。”
段泽歌将他攥着自己衣领的手挥开,转而看向了路好修,“小路,你是学生,应该对塔罗牌这些东西很了解吧。”
路好修复杂地点了点头,他不想看段泽歌,就低着头看着黑黝黝的河面,心里跟这黑沉沉的河面一样难受,“我玩过塔罗牌,每张牌都分为正位和逆位,也就是翻开牌之后的正反,好像是每张牌的正反位都会有不同的意思。”
“不错,”段泽歌道,“其实我今天的占卜也有正反两种结果。”
路好修和李三新猛地看向段泽歌,路好修连忙问道:“什么意思!楼哥不会出事吧?!”
段泽歌:“我说过了,他不会有事……”
他走到护栏旁,低头看着河面,平铺直叙地道:“但另一种未来里,他虽然没事,你们就有事了。”
路好修一愣,李三新也皱起了眉:“我们?”
段泽歌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路好修说:“你会死。”
路好修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直愣愣地伸手指着自己,不知所措。
段泽歌又指了指李三新:“你会重伤。”
李三新脸色难看至极,为段泽歌说的话心惊肉跳。
他重伤,路好修会死?这是真的吗?!怎么会!
段泽歌直直看着李三新,又说了一句:“你虽然没死,但你的结局也不是很好。你身上雨衣女人的皮会被诡异刺激得加快速度成长,你还会遇见生平从来没见过的但极其恐怖的东西,你会九死一生,这一次的经历会成为你的阴影,变成你的恐怖源头,它会让你变得不再那么勇敢,让你开始逃避危险,开始畏惧可怕的诡异。”
李三新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段泽歌的双眼隐在杂乱发丝和帽子阴影中,但李三新却能感觉到他眼中沉重的、笃定的力量,就好像是他已经看过这样的未来一样,“李三新,没有什么不可能。”
李三新呼吸沉重,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段泽歌的话,但他的本能已经先一步信了。李三新闭了闭眼,“路好修会死?”
段泽歌道:“对,他会死,还会死得很惨。”
路好修没忍住问:“有多惨?”
段泽歌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不说。
路好修猜自己一定死的很惨了。
他挠了挠脸颊,虽然有点害怕,但这毕竟是没有发生的事,路好修很快就恢复过来,又担心地问:“那你呢段哥?你会不会有事啊?”
段泽歌揉了揉头,笑了,“我啊,我命大,也没事。”
路好修由衷为他们松了口气。
段泽歌道:“所以,如果我们及时赶到,不止不会救到楼延,还会跟着一起进红棺材里。你们会有什么结局你们现在也知道了,楼延不会出事,但我们反而会成为他的拖累……现在这样的局面,对他好,对我们也好。”
李三新很想抽根烟冷静冷静,但身边没有烟,“……你要和我保证,你今晚说的都是真话。”
段泽歌毫不犹豫地道:“我可以保证。”
李三新一字一顿地道:“段泽歌,我和你相处这么长的时间,我相信你的为人,这话我信了。”
顿了顿,李三新道:“但我们总不能干坐着等着吧……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段泽歌看向了远处的柳树林,眯起了眼睛,“红棺材有楼延对付,但并不代表我们就没用了。这个村子里还有其他的事等着我们解决,我们如果能处理好,也算是为楼延解决后顾之忧了。”
李三新和路好修精神一振,“什么事?”
段泽歌带着他们来到了柳树林,拐来拐去,竟然走到了一棵粗壮的柳树下。
“小朋友,”段泽歌抬头看着树,努力柔和着声音,但他破碎的声带还是很嘶哑吓人,“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人。”
草,树上有人?
路好修赶紧低头一看,还真看到了一个躲在树上的小女孩,“卧槽,哥,这女孩好像是蔡莫他们带在身边的那个女孩。”
“就是那个女孩。”段泽歌说完,拍了拍路好修的肩膀,“我不会哄孩子,你负责把这个孩子哄下来。”
路好修还没答应,段泽歌和李三新两个单身汉就退后好几步给他让开了舞台,路好修绞尽脑汁开始哄小孩,又是夸这个小女孩长得可爱,又是用大灰狼吓唬小孩下来。但这个小孩一点儿反应都没用,最后还是他摸了摸身上,摸到了两个糖块,才把小女孩从树上抱了下来。
刚把小女孩抱到手,路好修就惊呼一声,“好轻!”
小女孩一手抓着糖块,一手紧紧抱着路好修的脖子。路好修心都软了,抱着小女孩让李三新帮忙把糖块剥了喂给小女孩吃。
李三新照做,小女孩“啊呜”一口将糖块含进了嘴里。李三新摸了摸她的头,笑了,“是个可爱的小公主啊,怎么躲在树上了?”
小女孩摇摇头不说话。
段泽歌冷不丁开口:“她不会说话。”
正欢快逗着小女孩说话的路好修“啊”了一声,李三新皱眉沉声问道:“是那群狂信徒做的吗?”
小女孩听懂了这句话,摇了摇头,伸手比划了一下。段泽歌翻译道:“她说是很早之前就不会说话了。”
看到段泽歌懂自己的意思,小女孩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李三新惊讶地道:“你还会看手语?”
段泽歌笑了笑,“行走江湖,什么都会一点很正常。”
他也不再多说,上前跟小女孩说:“小朋友,你叫什么?”
小女孩用手语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段泽歌“哦”了一声,转身跟另外两个盯着自己的人道:“她说她叫小雨。”
“小雨呀,真是可爱的名字,”路好修嘿嘿傻笑着,吧唧亲了小女孩头顶一口,“正好今天下雨了,应景!”
段泽歌继续道:“小雨,刚刚是不是有一个个子高高的,长得很好看的叔叔把你放在了树上?他穿着一身黑,身上还带着很多武器。我们是他的朋友,请你相信我们没有恶意。”
小雨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瘦得比巴掌还要小的脸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又比划了起来。
段泽歌忍不住笑了,“哦,你是说把你放在树上的不是叔叔,是哥哥?”
小雨点了点头。
李三新和路好修也有点想笑,李三新使劲揉了一把小雨的头,“延子听到这话肯定高兴。”
小雨见他们笑了,歪歪头,有些疑惑。
段泽歌收起笑容,“小雨,我知道你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我也知道今晚的柳树村里多了一个诡异。你能带我们找到那个诡异吗?”
小雨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了东边。
段泽歌往东边看去,黑夜细雨中,柳树晃动的姿态好像一个个鬼影,什么都看不清,他眯了眯眼,带头往东边走去,“走吧。”
楼延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以为自己会砸在傅雪舟的身上, 但身下却空空荡荡。楼延心里刚刚升起疑惑,下一瞬,河水便猛地呛住了他的口鼻, 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楼延猝不及防灌入了一口河水, 他猛地睁开眼, 一个用力游出河面破水而出!
哗啦啦的水从他身上流下,月色洒在平静的河面上, 楼延脸色变来变去,他被水呛得使劲咳嗽,抹把脸上的水扫了下四周。
“……这里是哪?”
他正浮在一条宽大的河流里, 河流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山林。高大笔直的树木一根一根耸立着, 在阴暗的夜晚下, 看着让人心里不由凉飕飕。
楼延分明记得自己是被傅雪舟的头发给拉到了红棺材里, 怎么一睁眼过去,他就在另一个地方了?
这是红棺材的能力?
楼延下意识摸了摸腰部,没摸到傅雪舟的头发, 他又往周围看了看,也没看到傅雪舟那个狗屎玩意儿的人影。
河里很冷,楼延打了个冷颤, 打算先游上岸再说。
没过一会儿,楼延就感觉自己双脚已经踩在了地上。他一步步走到岸边, “哗啦啦”的水声随着荡开的涟漪从他身边一圈圈往外扩开。
楼延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湿了,黏糊糊地贴在了他的身上。裤子紧贴着大腿肌肉, 楼大少脸色沉着, 模样再怎么狼狈, 气势也丝毫不弱。
“傅雪舟, 狗东西, 你怎么不去死。”楼延脱掉外套,边拧着衣服上的水边阴着脸骂脏话,“他么的要死还拉着我,老子真恨不得掐死你。”
外套是防水的冲锋衣,一拧就差不多半干了。但身上的衣服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冷风一吹,楼延就打了两个大喷嚏,冻得瑟瑟发抖。
楼延脸色更难看,跟滴了墨似的,低声一字一顿,拳头上青筋绷紧:“傅雪舟——”
如果不是傅雪舟,他根本就不用受这个罪。
拧完外套上的水,楼延又把贴身穿的上衣给脱掉拧干水,修长劲瘦的上半身裸露,手臂一拧衣服,背后的肩胛骨也像蝴蝶似的一起一伏,翩翩欲飞。唯独腰间有一道鲜红勒痕,正是傅雪舟头发勒出来的痕迹。
楼延皱着眉,眼不见心不烦地移开眼。河水从他指缝里又流到了河中,楼延看着风平浪静的河面,烦躁地啧了一声。
他刚睁开眼的时候误吞了一口河水,那口河水把他给恶心的,得亏他之前忙着自救,才没有立即吐出来。
河水的味道很腥臭,带着一些腐烂的味道,极其刺激味蕾,现在想起来楼延都有些反胃。但很奇怪的是,站在岸边的楼延倒没有从河里闻到多重的臭味,就是刚从河里滚出来的他的身上,竟然也没啥腥臭味,只有一些河水里很正常的些微的鱼腥味。
楼延闻了闻外套,又闻了闻里面的衣服,最后再闻了闻自己,如果不是他极其相信自己,都差点以为自己刚刚在水里吞下的那一口河水是他出现了错觉。
这条河和红棺材绝对有非常紧密的关系,楼延动动小指头都能猜到——这也是他想要赶紧上岸的原因,就怕这条河里藏着极其可怕的东西。
又一阵冷风吹来,楼延再次打了一个喷嚏,赶紧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然后将地上的枯草枯树枝给围在一起,摸摸口袋,掏出常用的打火机。
“啪嗒”一声,打火机亮起了火光,照亮了楼延略微发白的脸,让楼延的黑发渡上一层金黄的暖光。楼延笑了笑,用手围着火苗把柴火点着,“多亏你的质量好。”
白烟冒出,火光逐渐燃起,温暖随之而来,这才让楼延的寒冷微微退却。他烤了烤手脚,感觉大脑又能重新思考起来了。
楼延借助火光往林子里望去,却一眼望不到头。离他近的周围还能被火光照亮一些,但越远的地方,黑暗越是浓稠,稠得像是潮水一般吞没着森林尽头。
东南西北皆是如此,只有一条河流在林子里显得格外不一样。楼延猜测这里可能是红棺材营造的幻境,类似于鬼打墙这样的诡异手段,但他目前还没发现怎么脱离这个幻境。
火点了一会儿,周边也没有什么动静。楼延皱着眉头,五感提到极致,也没发现有其他的人在靠近。
按道理来说,他来到了这里,傅雪舟也会来到这里。他从河里出来,傅雪舟也应该从河里出来啊……
为什么他的踪迹都这么明显了,周围还是没有异动?
楼延不怕傅雪舟正面出现,但怕傅雪舟藏起来玩阴的。他等身上的衣服不再滴水之后,就站起身往河流对岸的方向看了一眼。
什么都看不见。
楼延想着只能先把衣服烤干再做打算了,他一个转头,就对上了一张煞白煞白,两腮涂着胭脂红的男人脸。
这男人嘴巴血红,像个纸人一样穿着花花绿绿奇奇怪怪的衣服,他微笑着,笑容一直裂到了耳根,露出染着血丝的一口黄牙,看着极其阴森渗人,不怀好意:“请新娘子上轿吧。”
这个男人不止一个,还有其他三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四个人一边两个抬着一台血红的棺材,却口称这是轿子,四个人直勾勾地盯着楼延,楼延甚至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楼延表情惊愕一瞬,快速后退两步,第一时间就把目光放在了血红棺材上。
但只要一眼,他就认出来了这个棺材并不是之前那个红棺材。
眼前的这个棺材虽然通体鲜红,但比之前的那个红棺材要单薄很多,也小了很多,且上方并没有刻着什么恶鬼图案,只有四面雕刻的一个更红的“囍”字。
但相同的是,这个棺材上面依旧散发着让楼延不舒服的阴冷气息。
楼延心里觉得不妙,又往后退两步,这四个鬼东西挂着诡异的微笑,再次说道:“请新娘子上轿吧。”
楼延刚冷静下来,又差点被气笑了,他皮笑肉不笑:“新娘子,我?看清楚了,老子是男人。”
这四个诡异眼睛随着楼延移动而移动,这一幕阴森至极,楼延都被它们盯得全身紧绷,余光不断看向两侧,寻找退路。
这些鬼东西叫他“新娘子”,他直觉和之前红棺材上的“囍”字脱不开关系,而眼前这个刻着“囍”字的另一个棺材也佐证了他的猜测。
这是囍棺。
楼延面无表情,心情十分糟糕。因为他想到自己是和傅雪舟一起躺进红棺材里面的。如果他是“新娘”,那么傅雪舟就是“新郎”?
真他么恶心。
除了恶心,楼延还觉得怒火熊熊,几乎烦躁地想要砸了眼前的囍棺:为什么他是新娘,傅雪舟是新郎???
无论是在生意上还是在对待追求者的问题上,一向强势、永远习惯于掌控主动权的楼延完全想不到自己怎么会被看成“新娘”。即便他的长相好看到了漂亮的程度,但那也是充满着男士魅力的漂亮,是张扬的、锋利的,不带女气的漂亮——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被认成女人。
虽然楼延很厌恶傅雪舟,极其不想和傅雪舟成为囍棺中的主角。但如果非要分一个“新娘”与“新郎”,那“新娘”也应该是傅雪舟啊。
楼延有钱,他也有貌,他还有个健康的好身体。傅雪舟那头长发,不是比他更适合“新娘”的扮相?
但等楼延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之后,他的表情微微扭曲。
……他想这些干什么,难道他还真的准备跟这些鬼东西说的那样“上轿”吗?
楼延阴沉沉地看着面前的棺材和诡异,神色一时之间竟比眼前的东西更显得狰狞。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诡异明显很危险,他绝不可能进入眼前的棺材里跟着这些鬼东西离开。楼延现在的精神力所剩不多,唯一的活路就是逃,赶紧逃。
这片森林里到处都一样,只有那条河流并不一样。这些诡异能抬着棺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证明它们的速度很快,很可能会瞬移。往森林里逃没有用,活路很可能就在河里。
诡异的扮相以及衣服都很像传统喜丧做成的纸人模样,哪怕它们看起来并不是纸做的人,楼延也想要试一试水是不是它们的弱点。
楼延问道:“为什么我是‘新娘’?”
他的本意并不是为了知道答案,而是在拖延诡异们的时间。话音还没落,楼延就转身拼命地往河流跑去,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被诡异改造后的身体速度很快,而楼延因为谨慎所以离河边也不远,几乎就在眨眼之后,楼延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河里。
有用吗?
楼延刚刚这么想完,正想整个人投入河里的时候,心口一阵剧痛。
他低着头,就看到自己胸口被一根舌头穿过。这条舌头卷走了他的心脏,楼延吐出一口血,无力往下摔入河里的时候,顺着舌头转头看去,就看到那四个一模一样画着可怖妆容的男人正在分食他的心脏,贪婪地流着口水,痴迷地使劲嚼着嘴巴,裂到耳根的大嘴里,肉碎和鲜血顺着牙缝滑落。
它们一边吃,一边嘲笑地看着楼延沉入河水里,古怪笑着:“死啦,死啦,我们去找下一个新娘!”
妈的……
楼延闭上了眼睛。
时间倒流!
【精神力10/50】
作者有话说:
楼延:我有一百句脏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这一次,楼延直接回溯到了五分钟之前。
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化,眨眼之间, 他已经坐在了刚刚点燃的火堆前, 正在烤着发冷的手脚。
身上的高温瞬间将湿漉漉的衣物直接蒸出了白雾, 楼延脸色浮现不正常的烫红,汗水代替了冷意。他使劲呼吸了几口冷空气平息体内难受的灼热。
这样的高温对现在的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至少让楼延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瞬间回温了过来,散发的余热也让衣服变得发烫。
抬着鲜红棺材的诡异还没有过来找到他,楼延缓过来了之后一脚将火堆扑灭, 赶紧离开这里, 靠着河流随意往一个方向跑走。
他低头看着时间, 刚抬起头, 面前就出现了熟悉的四个画着诡异妆容的男人和一台被它们抬着的鲜红棺材。
它们咧着大笑,黑得没有瞳孔的眼睛居心不良地盯着楼延。
楼延停住脚步,脸色凝着。
果然来了。
这些诡异这一次出现的时间和上一次出现的时间并不一样。但它们突然出现的两次都有一个共同点——似乎楼延只要转移视线, 它们就会立刻出现在楼延面前。
趁着这四个诡异还没说话,楼延当机立断地投入河水里,全身浸在水中只露出眼睛。
他没有跑到距离河岸太远的深水区, 因为楼延也同样担心河水里面也有他不知道的危险存在。
现在的距离则刚刚好,他甚至得屈膝弯腰才能让自己全身埋在水里。楼延屏住气息盯着这些诡异看, 只希望时间倒流前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些诡异会怕水, 从而不敢下水。
见到他下水, 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诡异对视一眼, 裂到耳根的笑容不变。它们抬着轿子走到了河水边, 脚步恰好停在湿漉漉的水前, 语调阴森,不怀好意,“请新娘子上轿吧。”
它们没有要下水的意思,但也没有要放过楼延的意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楼延,似乎在等着楼延会怎么做。
拒绝?不,拒绝的结果就是上一次那样,楼延会被它们杀死。
目前看起来,躲在河水中不失为“接受”与“拒绝”外的第三种解法。楼延直觉自己最好什么都别说,也什么都别做,看看这些诡异会不会自己离开。
他小心翼翼地在水中藏着自己,同时注意背后的河里会不会有异动,用行动表现什么叫“沉默是金”。
楼延和诡异就这样僵持住了。
很快,四个诡异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它们盯着楼延的眼神更为恶毒,语气更为森然:“请新娘子上轿。”
楼延能感觉到,这些诡异开始生气了。
他已经可以肯定,河水对这些诡异有一定的阻拦的效果。但楼延并不确定如果这些诡异被彻底激怒后,会不会有另外的方法来杀他。
他现在只剩下10点的精神力了,已经不能够再使用一次时间倒流来救命。但楼延本性里就不懂得屈服,至少现在还有东西能克制这些诡异的情况下,还没到他必须要憋屈低头的地步。楼延还想要看看这些诡异会被激怒到什么程度,于是继续沉默,就跟没听到这些诡异的话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个诡异男人裂到耳根的笑容已经变成了一道阴沉的直线,它们看着楼延的目光也怨毒至极,恨不得下一刻就把楼延吞吃入腹一样。随着它们的表情变化,鲜红的棺材颜色也变得更加浓稠,甚至有一滴滴红色的血珠从棺材上流下,滴到了泥地里,然后又从泥地中缓缓向河水里流去。
看着棺材的变化,楼延就是眼皮一跳。
四个诡异像是在下最后通牒一般,盯着楼延说出了第三遍:“请新娘子上轿!”
在说话之间,它们猩红的舌头已经伸出了嘴巴,低着稠黏的液体耷拉在了脖子上。
过往的经验告诉楼延,这些诡异已经到了耐心的极限。
而河水里的冷意,也彻底带走了【时间倒流】所附带的身体高温。楼延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失温,如果再不离开河里,他很有可能会被冻得再也离不开了。
这就到了不得不低头的时候了……
楼延面无表情地从河水里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诡异,随着他的靠近,四个诡异的眼珠子也跟着他转动。等楼延走到它们的面前时,诡异们已经开始贪婪地吸着口水,但垂在外面的舌头还是快速地往下滴着涎水。
楼延视而不见,锋利上扬的眉眼之中毫不掩饰不悦和压抑,“怎么上轿?”
这句话一说出来,鲜红棺材立刻停止了流血,四个诡异也恢复了裂到耳根的笑容,它们将抬起来的棺材放在地上,两个人打开了棺材盖,然后四双眼睛一起盯着楼延看。
楼延迈着大长腿走到棺材边,低头看了看。棺材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层黑红的绒毛毯子,楼延平静地躺了进去。
很巧的是,这个棺材恰好能够容纳住他这个成年男人的身形。
“嘻嘻嘻。”
诡异们笑嘻嘻地将棺材盖好,血红的嘴角笑容在棺材的最后缝隙中被掩盖在外,楼延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棺材被诡异抬起,楼延看不到外面的环境,五感更加敏感。他本以为诡异们会用瞬移的能力直接将他带到目的地,但出乎意料的是,棺材一晃一晃,明显是诡异们在一步步走着路。
这样也好,不是瞬移,就能多点时间给楼延做准备。
这个棺材很逼仄,逼仄到微微抬起头,楼延的脑袋就会碰到棺材盖子。他几乎没办法在棺材里翻身或者做其他大幅度的动作,只能小心的,用双脚双手来摸索这个棺材。
等摸索完一遍后,楼延并没有发生什么线索,但也没有发现可怕的东西。棺材内部也安安静静,似乎并没有要危害楼延的意思。
楼延琢磨着,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的这段时间,只要不发生意外,四个诡异和棺材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楼延暂且放下了一部分心,他抓紧时间闭上眼睛休息,打算看看能不能趁现在恢复一点精神力。
就算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休息也没有办法了,楼延这个状态,一旦遇到危险的诡异,分分钟就会丧命。
棺材一摇一摆,真跟轿子似的让人头晕眼花。楼延半睡半醒地眯了一会儿,所幸抬棺材的路很长,等棺材落地之后,楼延的精神力已经缓缓恢复到了23点。
楼延睁开眼睛,绷紧神经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外面很安静,非常安静。那几个诡异不知道为什么一声也不发,既没有催促楼延出来,也没有告诉楼延到没到目的地。
几分钟过去后,棺材还是安静地摆在原地。
红棺材内的世界在短短时间内就告诉了楼延这里很危险,楼延现在对外面一无所知,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样的安静是不是诡异的一场陷阱。
但棺材里的空气越发稀薄了。
楼延减缓呼吸的频率,不打算继续僵持下去,他打算离开棺材。
伸手推了推棺材盖,但那薄薄的一层棺材盖,现在竟然推不开了。
楼延脸色一变,力气瞬间增强,这一次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去推动棺材,但还是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