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棺材被诡异围着,想要到红棺材的面前,肯定要从诡异面前经过。眼看着氧气已经不够他们拖延了,楼延也知道现在直冲过去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诡异一直没有动静,楼延心里不由存了一点异想天开的侥幸想法,这个诡异会不会也跟他吞噬的那个诡异一样动也不会动?完全不会搭理他们?
但事与愿违,在他们与红棺材隔了还剩五六米的距离,怪异忽然“咿唔”了一声,然后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楼延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个怪物密密麻麻、里里外外的几层参差不齐的獠牙,牙上缠着黑青色的水草和肉块,一股浓烈的腥臭与腐烂味道冲入他们鼻端!
因为张嘴,河水疯狂往诡异嘴里倒灌着,一眨眼之间诡异的血盆大口前就形成了一个浑浊的漩涡。这个漩涡越来越大,水草石块都往漩涡里冲去,傅雪舟和楼延的身形也开始不稳。
傅雪舟毫不犹豫,头发顷刻间舞动起来,巴掌粗的一缕银发猛地穿过漩涡和水流,利落地缠绕住了红棺材一圈。傅雪舟拽着楼延,顺着银发的牵引力成功来到了红棺材处,脱离了那处可怕的漩涡。
楼延全程毫无挣扎,非常配合傅雪舟。傅雪舟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帮不上忙的地方就静静看着傅雪舟动作,身体力行地诠释什么叫做“追随者”。
傅雪舟打开棺材盖,两个人闪身躺了进去。
棺材盖自动合上,一合上之后,棺材里面的河水顿时流了出去,很快就流出了一片可供他们呼吸的空气。
楼延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傅雪舟的呼吸也急促粗重了一些。在这密封的空间里,两个人身上湿漉漉的水迹蹭了对方一身,也染湿了棺材底部。
“哈哈哈哈。”
楼延忽然笑了起来,傅雪舟脸上的水迹顺着高挺的鼻尖与下巴滴落,他的目力足以让他在黑暗中也将楼延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楼延上挑的桃花眼因为大笑而眯起,锋利的剑眉柔和了很多,他被冻得皮肤微红,浑身笑得发颤,声音里隐隐夹杂着难掩的兴奋,“傅雪舟,你不是说如果我这辈子选择跟随你,你可以让我得到我想要的吗?”
傅雪舟眼底一沉:“对。”
楼延的目光从傅雪舟的脸上移开,转到了棺材盖上,他喃喃自语地道:“我想要的,就是杀了你啊。”
“傅雪舟,你对我还是太不了解了。是不是我过去那几辈子的明哲保身,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只要被威胁就会听话的怂蛋?”
但我啊……可是一个有仇必报,而且还是能当场报就当场报的人。
楼延看了看自己的精神力。
【精神力21/50】
“应该够用的吧……只要不到一分钟,应该会剩一点……”楼延自言自语,重新看向傅雪舟,他轻轻笑了笑,略显苍白的唇笑意却张扬漂亮的大喇喇刺入傅雪舟的眼球,“再见了,傅雪舟。”
时间倒流!
【精神力11/50】
时间转眼倒流到河底漩涡前。
此时, 傅雪舟刚刚将银发缠绕在了红棺材上,正要带着楼延逃出漩涡的吸引区域。
楼延的身上升起高温,体内发烫河水冰凉, 一冷一热的夹击很痛苦, 但楼延这会儿完全不在乎这个, 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手心皮肤一瞬间裂开, 尖锐的骨刺从皮肤里猛地长了出来。
楼延一把握住了银发,猛地用骨刺切断了傅雪舟握着的那段银发。
傅雪舟的身形瞬间被漩涡带得往后退,他的神色突变, 那种游刃有余的平静第一次被打碎, 露出了意外惊愕神色。
楼延伸出手抵住傅雪舟的胸膛, 似笑非笑着将他往漩涡处用力一推, 傅雪舟眨眼被他推到了漩涡中心。
强大的吸力不断将傅雪舟往诡异的血盆大口拉去,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三秒钟之内,而骨刺在斩断了银发之后就被楼延缩回了皮肤里。
骨刺出现得太短, 也就一秒钟左右,楼延发现自己还能保持理智,就明白他的精神力还维持在5点以上。他拽着绑在红棺材上的银发脱离了漩涡, 转头看着傅雪舟被诡异吞掉。
傅雪舟死死地盯着楼延,面无表情得可怕, 他的银发舞动着,但银发也被搅动的漩涡弄得胡乱飞舞无法控制。诡异的嘴巴越张越大, 污浊的河水混着水草泥沙随着傅雪舟的身影狂乱扭曲地涌进了诡异的嘴巴里。
在傅雪舟的盯视下, 楼延还嫌刺激不够一样, 笑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沾血的金属手表, 轻飘飘地往下一扔。金属手表就穿过水流落在了地上, 被脏污的泥沙卷在了沙子底下。
楼延摊摊手,笑意不减。
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
你不让我丢的我也丢了。
更何况是你呢。
狗东西。
傅雪舟的表情更加暗沉。
楼延的脸色红中泛着青色,双眼冒着血丝。一半是因为兴奋,一半是因为窒息缺氧,河水冲得他眼睛发疼。楼延已经没有氧气了,窒息感从他体内传遍全身,让他头疼眼黑,胸腔沉闷,四肢无力。
楼延的大脑一片空白,但他还是一眨也不眨的,在濒死的边缘紧盯着傅雪舟不放。
他要亲眼见证傅雪舟的结局。
诡异发出了不明呓语,开始合上了巨大的腥臭的嘴巴。
楼延的心跳越来越快,跟磕了药一样亢奋。长时间注视着诡异本体让楼延的精神力也在不断下降。肉.体上的窒息、精神上的污染,楼延有种自己正处于生与死两条线交界中心的感觉。
扑通、扑通,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黑暗,只有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骨头在楼延皮肤下蠢蠢欲动着一鼓一鼓,手背、手臂、肩头、脖颈……处处都有骨头冒头试着想要从血肉里窜出。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恐怕会以为楼延的皮肤下面钻进了一条活蛇。
楼延的双眼不知不觉泛起了红光,就在傅雪舟的身影彻底被诡异吞入腹中的最后一刻,楼延情绪激荡,心脏都有一瞬的窒息,在这时,他的眼里突然蒙上了一层鲜血,鲜血从他眼尾流出,一瞬间就被河水冲散。
而楼延眼前所看到的世界突然变成了红色。
在这又红又昏沉混浊的水下深处,楼延看到了和刚刚所看的不一样的世界。
无数黑色的婴儿手臂粗细的锁链从天地四方而来,齐齐缠绕在了傅雪舟的身上。这些锁链看不清源头在哪里,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根,但遍布了每一个方向每一个角度。
“哐当、哐当。”
沉重的锁链互相碰撞着,发出阴森的、厚重的声音。
仅剩的理智让楼延迟钝的思索,这些锁链……是什么?
但这个画面仅仅一闪而过,傅雪舟的身影彻底消失。楼延猛地惊醒过来,他不再犹豫,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和力气拽着银发游到红棺材旁边,奄奄一息地打开红棺材的盖头躺了进去。
红棺材里的水流哗啦啦从缝隙往外流去,楼延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脸上的青色一点点褪去。他浑身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整个人狼狈至极,差一点,楼延真的就差一点就憋死了。
泥沙沾了他满手满脸,浑身肌肉都在抽搐,肺部因为长久的憋气更是一抽一抽地疼,疼得楼延整个人蜷缩起来。但楼延一边喘着气,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剧烈咳嗽了几声。
“终于,终于……”楼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大仇得报?快意激动?都有吧,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怀疑,他真的杀了傅雪舟了?傅雪舟真的死了吗?
楼延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又忍不住去想傅雪舟如果真的死了就好了。
段泽歌说的“有得偿所愿的机会”应该就是指这个吧?
那是不是说明傅雪舟真的死了?
楼延捂着胸口哈哈大笑,微卷的黑发散乱地压在脑后,他喃喃自语地道:“死了好,死了才好……”
他一会儿笑一会儿面无表情,恨意和快意在眼底交织。没杀傅雪舟之前楼延激动得要命,等疑似真的杀掉了傅雪舟之后,楼延的情绪反而在一开始的亢奋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大概是激烈的情绪总会使人疲惫,尤其是经过了生死危机之后,楼延有些懒洋洋的,全身也使不出力气。
但脑子里复杂纷乱,什么都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想着想着,楼延不由想到了傅雪舟死之前最后的表情。
他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嘴角上扬,“真是可怕的表情,跟要杀了我一样……被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傅雪舟……”
“我当时被你背叛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啊。”
我死于你的背叛,你死于我的背刺。
我们两个人扯平了。
楼延一点点抹去脸上的泥沙,愉悦地想:我死在大火里,傅雪舟死在水里。虽然没让傅雪舟试一下被大火烧死的滋味很可惜,但被水淹死也不错,傅雪舟死得其所。
棺材里面的水流光之后,就突然晃动了起来。楼延瞬间停住动作,感觉到红棺材开始向上浮动。
楼延直觉等红棺材彻底浮出水面的时候,或许就回到柳树村的那条河里了。
因此,虽然红棺材晃晃悠悠的随时都能沉船的样子很吓人,但楼延的情绪却很镇定。他用身体保持平衡,尽量让自己适应摇晃别被晃晕,又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开始养精蓄锐。
过了一会儿,楼延骂了句脏话,烦躁地揉着一把头发。他脑海里总是忍不住闪过无数锁链捆缚住傅雪舟的那一幕。
那些锁链是什么?为什么会捆在傅雪舟的身上?
为什么他能突然看到这古怪的一幕?
难道是看错了?
楼延想到什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值。
【天赋者:楼延】
【觉醒能力:危机感知】
【目前精神力:25/70】
精神力怎么突然涨了20?
楼延一愣,忽然摸了摸眼睛,疑惑道:“难道我刚刚看到的红色世界不是错觉?”
他的眼睛,难道是觉醒了另一种诡异力量?
他之前就推测过融合诡异力量可以提高精神值,现在倒是证实了这一点猜测。所以他的精神值才会因为觉醒了另外一种诡异力量而提高……这倒是能说得过去。
如果去掉突然涨出来的这20点精神力,那他的精神力可就只有5点了,差一点就要陷入段泽歌说的“狂暴状态”。
想到这里,楼延不由庆幸,还好傅雪舟死得早,他没再继续看着那个诡异。
在杂七杂八的想法中,浑浊的河水里,红棺材缓缓往上飘去。而在另一方的柳林中,段泽歌几人也刚刚解决了一次致命危机。
“这个就是鬼婴?”看着段泽歌怀里用外套牢牢裹住的一团不断踢踹的东西,李三新抹了把头上的汗严肃问道,“刚刚让我们差点自己杀了自己人的哭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段泽歌也满脸是汗,他浑身冒着热气,双臂紧紧抱着鬼婴一动不动,“没错。”
路好修抱着小雨从一旁的安全区域走过来,他小心翼翼地将小雨的脑袋压在肩头上,防止小雨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路好修好奇地往段泽歌怀里瞅去,实话实说:“这个鬼婴……看起来不太强啊?”
“它还小,如果放任它成长,它的实力会变得越来越可怕,”段泽歌有些压制不住鬼婴了,连忙让李三新过来帮忙,“这个鬼婴估计是还没完全复苏就从宿主的身体里爬了出来,实力只会更弱。”
李三新也把身上的外套脱下,再给鬼婴缠了一层衣服包着,“好家伙,这小东西力气够大!”
段泽歌在捉到鬼婴的第一时间就堵住了鬼婴的嘴巴,倒也不怕鬼婴再发出蛊惑人的声音。他看着李三新脱掉外套后露出来的皮肤,皱眉道:“李三新,你身上的诡异皮长得有些快了吧。”
李三新闻言一愣,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才发现两双手臂上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青白无光的死人皮。
“靠。”李三新低骂一声,把上衣T恤脱掉一看,整个上半身的诡异皮已经长到了腰腹处。腰部几块麦色的皮肤和青白的皮肤斑驳分散着,看着就跟长了白斑一样。
路好修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明明在我们出门前只长了一个胳膊的皮的!”
“大概是因为我们一直在鬼婴的诡异力量范围内,”段泽歌思索着道,“有了诡异力量的加成,所以这块皮才会长的这么快。”
说完,段泽歌看了看怀里的鬼婴,又抬头上下看了一眼李三新,真诚发问道:“三新兄,你介意肚子里多个孩子吗?”
李三新:“???”
……你在瞎说什么鬼话。
作者有话说:
李三新: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路好修嘴巴长成了“O”型, 偷偷瞥了一眼李三新的肚子。
李三新嘴角抽抽,一看就知道段泽歌打的什么主意。他不介意和诡异融合,但他一个大老爷们, 真接受不了肚子里面有个婴儿啊。
感觉奇奇怪怪的。
李三新咳了咳, 正经地把T恤重新套回了身上, 往后退了好几步,回答得铿锵有力:“我介意!”
段泽歌好言相劝:“鬼婴真的很适合你。”
李三新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 他头疼地往段泽歌怀里被两层衣服裹住的鬼婴看了一眼,情不自禁打了个抖,“怎么适合了?”
段泽歌有理有据, 十分会说服人:“第一, 这个鬼婴实力弱小, 你和鬼婴融合成功的几率会很高, 它也不会很快在你身体内复苏;第二,鬼婴和其他诡异不一样,它不会和你的身体融合, 而是在你的腹部像婴儿那样独自生长,我想试一试如果鬼婴真的在你肚子里快要复苏的时候,能不能用路好修的【隔空取物】直接将鬼婴取出来。”
路好修惊讶地道:“还能这样吗?”
“理论上可以, 但并不知道切实处理行不行,”段泽歌看向路好修, “我之所以会产生这个想法,也是因为楼延之前让你去取刘康肚子里的手机。”
路好修和李三新若有所思, 段泽歌一看他们的神色, 就知道他们有些心动了, 再接再厉道:“最重要的是, 你身上的诡异皮长得太快了, 可能今晚过去就要长满你的全身,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等着去捉住另一个诡异了。”
路好修听完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段哥说得也有道理,这么看起来鬼婴确实不错。要不我们先抓着鬼婴等楼哥回来?看看楼哥怎么说。如果李哥身上的诡异皮快长满全身楼哥也没回来的话,那李哥就把鬼婴融合了?”
李三新也是这么想的,他又看了一眼不断拳打脚踢的鬼婴,摸了摸自己的腹肌难受地捏了捏眉心:“行,那就这样吧。”
段泽歌微微笑了,“正好,你也能成真的男妈妈了。”
李三新:“……”
路好修嘿嘿一笑,把怀里的小雨往上颠了颠,“那咱们现在要回老树家具吗?”
“回吧,”段泽歌说了一句,然后上前几步将怀里的鬼婴递给李三新抱着,“你先和它培养培养感情。”
李三新下意识一把抱住了鬼婴,“……”
操,他现在真的觉得段泽歌很欠揍。
怀里的鬼婴力气真的很大,李三新不得不用尽全力,双臂肌肉都绷得紧紧。他想了想刚刚看到的鬼婴形象,皮肤青黑,骨瘦如柴,唯独肚子和脑袋很大,一双占了脸部三分之一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怨念狠毒凝成的漆黑……这玩意,真的要到他肚子里?
李三新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眼可可爱爱正抱着路好修的小雨。
小雨看到李三新看他,茫然的歪了歪头。
这对比太强烈了,鬼婴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但最让李三新犹豫的反而是鬼婴的能力。
这只鬼婴看起来不太厉害的样子,如果李三新吞了它,他会变得厉害吗?如果他能用的诡异力量很弱,那他怎么去保护楼延保护其他想保护的人?
算了,先看看再说。
如果能在诡异皮长满他全身之前有更加强大的诡异出现,那就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没有,鬼婴也不错。
反正段泽歌也说了,鬼婴会成长,成长后的力量会很可怕。
一群人小心地往老树家具的方向走,在这深夜中极为诡异的柳树村里,他们都提着心神。在经过一个柴火垛时,一直安静趴在路好修肩上的小雨忽然直起了身,看向了柴火垛。
路好修注意到她的动作,当即停下脚步跟着一起往柴火垛看去,“小雨,怎么了?”
小雨用手语比划了一下,段泽歌轻声翻译道:“她说柴火垛里有人。”
路好修和李三新对视一眼,三个人很有默契地从三个方向悄悄靠近柴火垛。段泽歌敏锐地看到了柴火里面藏着的半个鞋面,他倏地弯腰出手,把里面的人给拽了出来!
“啊——!”
柴火垛里躲着的小女孩疯狂挣扎,开始尖叫。还好段泽歌眼疾手快,在尖叫刚冒出一个音的时候快速捂上了小女孩的嘴,也看清了小女孩的样子,“小凌?是我们,我们不是坏人。”
小凌使劲扒着段泽歌的手臂,含泪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她听到这句话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清段泽歌等人的样子后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就像是脱力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段泽歌一把将她给抱起来,低声道:“快走!她刚刚那声尖叫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其他东西,我们先离开这里。”
三个人各抱着一个孩子匆匆离开了柴火垛,在小雨的指路下找到一个还算安全的小巷里停下。到地方后,段泽歌谨慎地检查了一下周围,才把小凌放在了地上。
小凌“蹭蹭”地跑远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们,用气音质问道:“你们现在是人是鬼!”
李三新看着这丫头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我们当然是人。”
小凌也偏向于他们是人,毕竟他们是今天才来柳树村的外地人。不过,她还是固执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大半夜的要出来?”
段泽歌反问:“那你为什么要出来?”
小凌到底是孩子,不由自主顺着段泽歌的话回答起来:“我要去找林老师……”
段泽歌问:“林老师是谁?”
“林老师是教我们语文的老师,”小凌眼泪不由哭了出来,哽咽地道,“林老师看出了不对,一直在提醒我们。她是个好老师呜呜呜,她想保护我们,但林老师被发现了,它们一定会杀了林老师呜呜呜,我要去保护林老师。”
看到小凌哭了,小雨示意要从路好修的怀里下去。路好修把小雨放在地上,小雨跑到小凌面前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小凌的眼泪,不怎么熟练地拍着小凌的后背。
小凌在这个小妹妹的安慰下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
等她情绪平定之后,段泽歌才继续问道:“你去找林老师,怎么又躲在了柴火垛里?”
“我在路上碰见了人,我不知道这个人是真人还是假人,所以我就躲了起来。”小凌老老实实地把过程说了出来,又着急道:“我想要去找林老师!你们能陪我一起去吗?林老师真的很好,她保护了很多人!”
几个人都明白了,这个林老师是和刘康一样最先发现这村子里异常的人。不过刘康选择了逃避,独自一个人躲到了坟地里。而林老师则是留在了村子里,用尽各种办法暗示学生发现不对,从而暗示学生们还正常的家长发现不对,试图让村子里的人察觉到诡异的存在。
这样的人让李三新几人都很佩服,他们二话没说,直接同意跟着小凌去找林老师。小凌有了几个大人的陪伴,心里有了底气,匆匆带着他们抄近路去找林老师。
走了二十多分钟,他们才走到林老师的家门前。
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周围的房屋三三两两分布着,没有村中心那么密集。柳树在这栋简朴的小屋两侧摇曳着,屋内没有亮灯,人应该已经睡着了。
小凌左右看看周围,轻声上前拍门。她拍得很有规律,两下长,三下短,又两下长。拍完之后,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一个面色憔悴三十多岁的女人披着厚衣服站在门缝处,小心地往外看来。
看到小凌时,她还露出了一个笑。但等看到李三新几个大男人时,女人面色一白,将小凌猛地拽进屋就要关上门。
李三新连忙道:“林老师,我们是好人。”
小凌也在屋内拉了拉林老师的衣角,把门外的人是今天刚来柳树村的外乡人这件事告诉了林老师。林老师摸了摸小凌的头发,又谨慎地从门缝外往他们身上看去,过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把你们手臂露出来给我看看。”
几个人挨个露出了手臂,又露出了脖子和小腿给林老师看了一遍。林老师虽然对李三新身上的皮肤颜色不同有些奇怪,但没看到黑斑后,她松了口气,这才让几个人走了进来。
李三新进门时,怀里被衣服裹着的鬼婴又踹了衣服一脚,林老师恰好看到,狐疑地问:“您怀里抱的是?”
“宠物,宠物,哈哈哈哈,”李三新打哈哈道,“我是个宠物医生,宠物从不离手。”
林老师恍然大悟,关心地问:“你这么裹着宠物不会闷坏了吗?”
李三新笑道:“没事,这宠物皮实,我底下给留了空气。”
林老师也不再多问,她没有开灯,就点了根蜡烛放在了桌子上,邀请几个人坐下后,疲惫地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凌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呜呜呜林老师,我爸爸、我爸爸知道真假妈妈题是你写的了,他说你疯了,让我不要相信你的话!我怕它们要杀你,就想过来赶紧告诉你!”
林老师一愣,手抖了抖,面上的害怕和惊恐一一闪过,又在小凌压抑的哭声中冷静了下来。她露出一个苦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喃喃道:“我猜到了,它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段泽歌直接掏出了塔罗牌,自顾自地占卜起来。李三新和陆好修知道他的能力,紧紧盯着他抽出了牌面。
段泽歌看完牌面之后,抬头盯着林老师,语气平静地说道:“你今晚就会死。”
林老师惊愕地看着他,心脏一紧,“什么?!”
她不认识段泽歌,但这个年轻人的语气太笃定了,笃定得好像已经看见了她死亡的场面一样。
段泽歌看了看手机上的显示时间,道:“就在三个小时之后。”
林老师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三个小时……
“不要,不要!”小凌哭着道,“我不要林老师死!”
李三新皱眉,刚想问段泽歌林老师会怎么死,就听到段泽歌话音一转。
“不过,”段泽歌突然笑了,他看了在座人一圈,抬起布满刀痕的手敲了敲桌子,“我有一个办法能避免你的死亡结局,还能让你们村子里还剩下的活人也保住性命。”
杂乱的发丝挡住了段泽歌的表情,但挡不住他语气里的从容,“前提是——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
牛鑫正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身边的老婆正在熟睡, 呼噜声一声比一声响亮。但牛鑫却听得背上起了一层冷汗,不由想到晚上睡觉前老婆洗澡时露出的后背上的黑斑。
他记得清清楚楚,老婆以前的身上是没有黑斑的啊……牛鑫突然打了个抖, 想起来儿子作业本上的那道怪异的真假妈妈题。
牛鑫看到那道题之后气得不行, 昨晚从树田回来后就直接去找了林老师, 想要质问林老师怎么会给孩子出这样恐怖的题目。但林老师见了他之后,却跟他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林老师说, 如果家人身上突然长出了黑斑,那就要警惕起来,因为很可能这个人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人了, 而是鬼伪装的人!
牛鑫当时只觉得林老师是疯了!但他这会儿却有些瑟瑟发抖, 脑子里不断回想起老婆背上的黑斑, 即使有被子捂着, 他也感觉浑身发寒。
他知道他不应该这么去想老婆,但他忍不住一遍遍回忆今晚和老婆相处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越想越觉得害怕, 越想越觉得不对。整个人哆哆嗦嗦得厉害,被子抖个不停。最后牛鑫大着胆子转过身,想去看看老婆的脸是不是记忆中的脸。
一转身, 他就对上了老婆睁开的冷漠的双眼。
牛鑫:“!”
他不知道老婆盯着他看了多久了,牛鑫吓得尿都要出来了, 差点一口气厥过去,声音发颤:“老、老婆……”
老婆打了个哈欠, 眼珠子动了动, 盯着牛鑫问:“你半夜不睡觉发啥抖呢?”
“这就睡, 这就睡, ”牛鑫干笑, 眼睛心虚地到处乱转,“老婆,我、我先去上个厕所。”
他说完就掀开被子往门口跑去,牛鑫感觉到后背有一双视线牢牢地定在他的背上。直到关上房门隔绝了视线,牛鑫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身冷汗。
他两股战战地去茅房撒了尿,不打算回卧室了,准备跟儿子睡上一夜。
正想去儿子屋子睡,牛鑫就听见院门传出了敲门声。
“谁、谁啊?!”牛鑫吓了一跳。
“牛大哥,是我。”林老师的声音传来。
牛鑫松了口气,连忙去开了门,打开门急急忙忙地道:“妹子啊,老哥问你件事,你说的黑斑……”
等看清门外三十多个人时,牛鑫声音一下子停了,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些人都是村子里的人,除了几个脸生的外地人,其他的牛鑫都认识。这些人大部分都带着个孩子,男女老少都有。人人脸上带着疲惫和惊慌,衣服都被雨雾打湿了一层。孩子们或被牵着或被抱着,各个困得精神萎靡,头一点一点,但都乖乖地跟着家长,没人乱说话,几十个人的动静就跟没人一样。
林老师的神色也很憔悴劳累,但她的眼神却很有神坚定,她直话直说道:“牛大哥,你老婆出事了,带着孩子和我们走吧。不然,你和孩子恐怕活不过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