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说,小人物不能弑神?
更何况傅雪舟根本就不是什么救世的神。
楼延看起来明明处于弱势,但偏偏气势却丝毫不落。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敢挑衅傅雪舟,像是丝毫不怕激怒傅雪舟一样。傅雪舟审视地看着楼延,忽然扯扯唇,竟然笑了,“你让我感觉很熟悉……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个笑容和上辈子傅雪舟毁灭世界在大火中微笑的笑容一模一样,楼延只觉得恶心,他心中的戾气翻倍增加,甚至都想朝傅雪舟吐口口水了,冷冷地笑道:“呵呵。”
傅雪舟轻而易举地看出了楼延的拒绝与厌恶,他轻轻地呼吸着,睫毛低垂,长而黑的睫毛上,小小雨珠一个个滑落,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傅雪舟忽然用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将楼延抵到了一颗粗壮的柳树上。
“嘭!”
几乎是眨眼之间,楼延的背部就狠狠撞上了大树,他闷哼一声,下一瞬,楼延的两只手就被另一只瘦削有力的手攥着强硬地举起在头顶。楼延抬头看去,就见在月色雨雾下,傅雪舟距离极近地站在他的面前,身形几乎要遮挡住树林之中朦胧洁白的月色。他的银发垂落在背后身前,恍若月色化作的神明,就这么淡淡地低着头攥住他的手腕,又问了一次:“告诉我你的名字。”
楼延掀起眼皮,感到很好笑,他也真的笑出声来,“让你知道了我的名字,都是脏了我的名字了。”
傅雪舟什么都没说,而是直接拿起唐刀,干脆利落地穿透了楼延的双手,将楼延狠狠地钉在了柳树上。
楼延脸色微微扭曲,双眼似野兽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傅雪舟。
剧烈的疼痛从掌心中传到神经,血液滴滴答答顺着刀锋和楼延的手臂滑落,一些滴落在了楼延的头上,还有一些血迹滴到了楼延的额头,又从楼延的额头滑落到高挺的鼻梁,拉出一道惊心动魄的血痕。
做完这件事的傅雪舟却像是随手摘了一朵花、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的轻松,他还是垂眸看着楼延,“叫什么?”
“……”楼延呼吸声略微变得急促,还是一个字也不说。
傅雪舟又微微笑了一下,他伸出手,轻轻碰上了楼延脸上的鲜血。
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过于苍白,其上还布着青紫色的脉络。这只手沾着楼延的血迹微微往下,划过楼延脸上的油彩,下巴,然后到了楼延的身上。
他一点点从上到下地摸索楼延身上佩戴的武器,从外套内部的口袋里找出了一把美工刀,外面的口袋里找出两把匕首,腰间的电击棒,两个小小的铆钉戒指,腿上口袋中的另外一把小刀,以及一小瓶喷雾剂——小腿上也绑了一把锋利的巴掌大的匕首。
还有那把手.枪和子弹。
这些武器都被傅雪舟扔在了一旁,最后竟然堆成了一座小山的形状。傅雪舟蹲下身,最后摸索着楼延的脚踝和鞋,他的手刚碰上楼延鞋面的时候,却猝不及防被楼延朝着心口狠狠踢了一脚。
傅雪舟被踢得摔倒在地,他抬起头,就看到楼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什么垃圾:“把你的脏手拿开。”
这一脚用了楼延的十分力气,如果对方是个普通人,现在只怕已经猝死过去了。傅雪舟却好似什么事都没有,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拿过从楼延身上搜来的手.枪和子弹,站起身后慢条斯理地将子弹放入手.枪内。
这是一支八发子弹的手.枪,是贺明在狙击.枪之后主动送给楼延的。
傅雪舟装完子弹,重新看向楼延,“武器都没了,也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楼延冷漠地看着他。
傅雪舟自言自语地道:“硬骨头。”
他将那把手.枪轻轻地放在了楼延的肩头,又笑了笑,“但我想起来了。”
“你姓楼。”
“嘭”的一声枪响,楼延肩头被破了个血洞。
傅雪舟极为固执的,歪歪头再次问道:“楼什么?”
作者有话说:
傅雪舟,你老婆没了
傅雪舟将手.枪从楼延的肩头移到了腹部。
冰冷的漆黑枪管抵着楼延, 枪管比雨水还要冷,但楼延的伤口却被子弹灼烧得炙热。
“……”楼延低着头大口呼吸着,喉结滚动, 修长脖颈上青筋凸起, 有豆大的水珠顺着他的脖子滑落, 不知道是因疼痛产生的冷汗还是单纯的雨珠。
鼻尖都是刺鼻的血味,嘴里也是铁锈味。楼延咽下一口血沫, 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越笑越大声,笑得肩膀都在颤抖。傅雪舟抬起了他的头, 逼迫楼延和自己对视, 他没有去问楼延为什么要笑, 而是再次重复问道:“楼什么?”
“傅雪舟, ”楼延咳了咳,古怪地笑了,“你就这么想知道我的名字?”
一阵冷风吹来, 柳树上蓄积的雨水随风散落,大部分都洒在了树下人的身上。傅雪舟额前的几缕银发已经黏在了脸上,他静静看着楼延, “嗯”了一声。
“那你求我啊,”楼延直勾勾地盯着傅雪舟, 双眼微眯,话里的压迫能把人贬到泥地里面去, “跪在地上求我, 磕几十个头求我, 把自己胳膊腿砍断了求我, 最好的就是……”
楼延忽略双手和肩部传来的痛苦, 抬起身体往前,凑到了傅雪舟的耳边。
傅雪舟湿漉漉的银发在楼延脸上划过,他一动不动,就像是笃定现在的楼延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一样。
楼延道:“……就是把你的心剖出来求我。说不定我看了,心里高兴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呢?”
这话无论谁来听都能听出来是侮辱,是嘲讽,傅雪舟当然也能听得出来。他微微侧头看着楼延的侧脸,眼珠子漆黑,笑了,“我会让你亲口说出你的名字。”
“是吗?”楼延看着傅雪舟耳里因为鬼婴的哭声而流出的血迹,他眼神闪烁,忽然恶狠狠地扑上去,死死咬住了傅雪舟的耳朵。
鬼婴让他们两个人的耳膜都被刺破了,但因为他们都已经融合了诡异,导致这些不致命的伤很快就能痊愈。
热武器无法杀死傅雪舟。
还是需要用诡异的力量。
强大的诡异的力量。
锋利的牙齿瞬间咬出了血,又咬掉了肉。
楼延无比满意地嚼着口中傅雪舟的血肉,他在傅雪舟耳边用模糊不清的声音道:“傅雪舟,只有诡异才能对付诡异,对吗?”
话音刚落。
时间飞速倒流——
【精神力40/50】
楼延现在对时间倒流的掌控已经由1分钟进化到了5分钟。5分钟内,他只需要消耗十点精神力就能回到任意的时间点,而这就是他面对傅雪舟的最大底牌。
就算傅雪舟会存有时间倒流的记忆又如何?他的状态不照样会跟着倒流。傅雪舟不会知道楼延选择什么时候使用时间倒流,也不会知道楼延会倒流到哪个时间点,即便傅雪舟知道楼延拥有时间倒流的能力,他也就是个睁眼瞎。
而这一次,楼延选择倒流到五分钟之前。
火烧一样的炙热感熟悉的再次传来,楼延此时正站在林中的泥路之中看着左侧林子,身后刚刚贴上来了一具冰冷的身体。楼延余光向下一看,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刚刚从后方伸出覆盖在他的手上,想要从他的手里拿走唐刀。
楼延没有浪费一秒钟,手背皮肤瞬间皲裂,尖锐的骨刺猛地从皮肤中探出,狠狠地刺入傅雪舟那只覆盖着楼延的右手。像花一样的骨刺一瞬收拢,贪婪地吞吃着傅雪舟的血肉。
【精神力30/50】
傅雪舟在楼延的身后闷哼了一声,有些意外地:“你竟然……”
鲜血再一次滴滴答答而下,但这次流出来的却不再是楼延手中的鲜血,而是傅雪舟手中的鲜血。楼延闻到了腥甜的血腥味,他眼中隐隐泛着红光,觉得这血味闻起来真的让他无比喜欢。
但这还不够。
楼延抽出骨刺,转身将傅雪舟推倒在地,连带自己也摔在了地上。
两具成年男性的身体重重砸下,溅起的雨点和泥无数,全砸在了他们的身上。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去在意这点了。
楼延非常冷静,他眼也不眨地将唐刀对准傅雪舟被伤到的右手狠狠刺下,将傅雪舟的手深深钉在泥地之中。然后,楼延一手掐着傅雪舟的脖子,另一只手背上的骨花倏地变了位置从手心中钻了出来,闪着尖锐贪婪的寒光直直地被楼延朝傅雪舟的眼睛刺去。
每一个操作都在倒流之前的五分钟里在他脑海中排练了无数遍,楼延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毫无滞涩,干净利落得令人惊讶。
在楼延将傅雪舟一枪“毙命”后,他已经随时做好了傅雪舟并没有死的准备。
在骨刺即将碰到傅雪舟的眼睛时,傅雪舟抬起苍白的、完好无损的左手握住了楼延的手腕,他的手看似没用多少力度,却让楼延无法再将骨刺往前推动一毫米。
“吓到我了,”傅雪舟睫毛微动,他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见过能给我带来危机的人了。”
骨刺上的鲜红流到尖端,然后滴到了傅雪舟的眼睛中,让傅雪舟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猩红。
“是吗?”楼延坐在傅雪舟的身上,皮笑肉不笑,“刚刚你朝我开枪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精神力20/50】
楼延掐着傅雪舟脖子的手在一瞬间皲裂开来,掌心又冒出了一个同样渗着恐怖气息的惨白骨刺。这一丛骨刺在傅雪舟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时候,猛地刺入了傅雪舟的脖颈!
“……”
傅雪舟扬着脖颈,眼睛睁大。血液从他的脖子上流到了雨地之中,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濒死的天鹅。
他的右手在唐刀之下微微颤动,似乎想要挣脱束缚抬起来。但显然骨刺带来的伤害比子弹要大得多,这只手看起来就像是废掉了一样。直到现在,傅雪舟的左手流血的速度还没有丝毫变慢。
这其中也要多亏了傅雪舟这把唐刀。
楼延上辈子见过无数次傅雪舟拿着唐刀杀人杀诡异的场面,他也很早就怀疑傅雪舟的唐刀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唐刀,而是类似夺命手机这样的诡异道具。
否则该怎么解释,热武器对诡异没用,冷兵器也伤害不了诡异,唯独傅雪舟的这把唐刀可以对诡异造成伤害?
刚刚被这把唐刀钉在树上时,楼延亲身证明了这把唐刀确实不简单。
那股阴冷入骨的寒意不是普通的刀具可以拥有的,更何况这把刀带来的伤口一直到楼延使用时间倒流之前也丝毫不见愈合,疼痛反而越来越重。而之后肩头所受的枪伤,都已经快要停止流血了。
两者对比,非常直白地让楼延感觉到了不同。
然而即便是被刺穿了脖颈,傅雪舟还是没有死。
他为什么还不死!
楼延眼中的红光若隐若现地闪着,让手心里的骨刺更深地扎入傅雪舟的脖子。另一只手心的骨刺则转移到了手腕,手腕皮肤裂开,像张开一张嘴一样吐出了一丛尖锐骨刺,刺入了傅雪舟握住他的左手中。
骨花大口大口吞吃着傅雪舟的血肉,白色的骨刺染上了淡淡红色,傅雪舟的左手就跟右手一样转瞬就鲜血淋漓,但他还是紧紧攥着楼延的手腕,不让楼延往前一分一毫。
骨刺真的很好用,能在楼延身上的任意地方都能出现,是个让人无法预料的小惊喜。
唯一可惜的是,骨刺出现一次只能维持一分钟时间。
而现在,时间已经快到了。
傅雪舟的银发突然疯了一样胡乱飞舞着,数道长发诡异地伸长,拔出了插在傅雪舟右手的唐刀,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
楼延敏锐地一跃而起,谨慎地看着傅雪舟。银发将傅雪舟周围十几米护得严丝合缝,地面都被拍打出一道道深痕。楼延无法靠近,他又后退几步,阴晴不定地看了一会,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12点了。
他想找的红棺材快要出现了。
应该去吗?
如果是平时的楼延,他根本想都不会想就会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毕竟他现在的精神力只有最后20点了,能干个什么?
但他现在的情绪有些不正常的兴奋,精神力快速的降低,以及连续两次使用诡异力量……这些让他的思维和理智也像是被诡异污染似的变得邪乎。
段泽歌既然和他说今晚12点有个惊喜,还有可能让他得偿所愿的机会。
那他就不能错过。
楼延最后看了一眼被发疯的银发围绕在中间的傅雪舟,又不舍地看了一眼被头发缠绕走的唐刀。
他还想把这把唐刀给顺走呢。
楼延转身走进了林子里,不忘回头嘲笑道:“你不是说会让我亲口告诉你我叫什么吗?傅雪舟。”
他的侧脸线条实在优越,也实在是冷漠,“下次别说大话了,不知道我叫什么,你也可以叫我爹。”
“真可惜这样还杀不死你,”楼延淡淡地诅咒道,“但我真希望你现在就去死。”
但是很可惜的是,楼延知道,傅雪舟现在不会死。
想杀一个拥有灭世级力量的人不会这么简单。他今天能伤了傅雪舟,也是因为傅雪舟看轻了他的实力。
说完这句话,楼延像是丢垃圾一样,彻底把傅雪舟丢在了身后。
一进林子,楼延就加快了速度,有目的性的朝一个方向赶去。
傅雪舟捂住脖颈,从乱舞的银发中看着楼延渐远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勾唇笑了。
“真的吓到我了。”他又自言自语了一次。
作者有话说:
傅雪舟:吓到我了 楼延:……我看你并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楼延没走多久就在林子里遇到了一个女孩。
这个孩子七八岁大小, 穿着一条灰蓝色的裙子,微微发黄的长发披在背后,头发上还有几根杂草绿叶, 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她很瘦, 瘦得也就三四十斤左右。正蹲在一棵柳树下面抱着膝盖看着楼延, 一副等人的模样——她就是蔡莫死之前一直抱在怀里的女孩。
楼延停住了脚步,他双眼血色闪过, 皱着眉头:“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你离开这里吗?”
刚刚在傅雪舟杀蔡莫的时候,楼延就趁机把被蔡莫扔在一旁的小女孩捡起拉到了林子里,并叮嘱小女孩赶紧跑,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楼延以为她已经离开了这片林子, 没有想到她竟然就躲在了这附近。
这胆子也是够大。
蔡莫对他的实习生说这个女孩是他的女儿, 但楼延死都不信这屁话。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女孩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裙子都旧的,鞋子大小不合适,人也过于瘦弱, 神态看着远远比正常孩子还要早熟安静。能让蔡莫在深夜外出寻找红棺材时都要随身将这个小女孩带在身边,连逃跑时也紧紧抱在怀中不放……这个小女孩的身上一定有楼延不知道的秘密。
小女孩乖乖的,一动不动, 她黝黑清亮的双眼盯着楼延,没有说话。
楼延走过去蹲下身, 他和小女孩对视了一会儿,特意温柔下了声音, “你为什么不跑走?”
小女孩摇了摇头。
楼延挑了挑眉, 换了一个问题:“你和蔡莫是什么关系?那三个跟你们一起出来的实习生死了吗?”
小女孩先是摇了摇头, 又伸出两只双手给楼延比画起来。
楼延沉默几秒, “抱歉, 我看不懂手语,我不知道你不会说话。”
小女孩再次摇了摇头,这意思是“没有关系”。
楼延笑了笑,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小女孩头上的杂草绿叶给摘了下来。小女孩乖乖不动,等头上的东西摘完之后,她又跟楼延比画了一下双手。
楼延是真的看不懂,他试着猜测小女孩的意思,小女孩也知道他看不懂手语所以比画得很简单,倒是让他连猜带蒙地明白了意思:“桥,水里……?”
小女孩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又指了一下楼延身上的血迹。
什么意思?
楼延忽然之间灵光一闪,“红色,红棺材……你的意思是,桥下的水里会有红棺材?”
小女孩重重点了点头。
整个柳树村里只有一个地方有桥,楼延若有所思,“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女孩指了指自己。
楼延毫不意外:“果然……”
蔡莫带这个小女孩来,就是因为这个小女孩能找到红棺材所在吧。
段泽歌能告诉楼延红棺材的地点是因为他有占卜能力,这个女孩难道也觉醒了类似预知类的能力吗?
楼延想到段泽歌,就不由想到了段泽歌跟他说的话。
“有达成所愿的机会……”
这句话从段泽歌告诉楼延开始,楼延就无比在意。尤其是刚刚那番操作也杀不死傅雪舟之后,楼延更加在意这句话了。
他已经思索了很多遍,这句话其实很好理解,楼延的愿望就是杀了傅雪舟,段泽歌占卜后的话翻译过来意思就是今晚12点出现的红棺材,很有可能会帮助楼延杀死傅雪舟,帮助楼延完成愿望。
楼延无法不心动,尤其是他刚刚才伤害到了傅雪舟,现在正处于无比激动兴奋的状态,只要想到如果可以借助红棺材杀死傅雪舟,楼延身体里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双手都激动得有些微微发抖。
他不在乎自己死不死,他现在只想让傅雪舟死。
楼延无声笑了起来,眼中的红光一闪一闪,他侧头看了看后方,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现在的傅雪舟伤势应该正在愈合,等恢复得差不多了,傅雪舟肯定会来追杀他。
楼延理智明白,自己最好趁傅雪舟还没好之前赶紧逃走,以躲避傅雪舟的报复。但楼延的情感却叫嚣着想来一次疯狂的冒险,他要引傅雪舟来追自己,然后带着傅雪舟去见红棺材。
想到这里,楼延也不着急走了。
他慢悠悠地跟小女孩说着话,耳朵随时关注着后方的动静。等到远远听到后方传来树木被折断的巨响声后,楼延眯起了眼,他往后一看,看到了雨雾朦胧之中、柳枝摇曳之后的一道瘦削身影。
这道身影背后的头发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好似活物毒蛇一般狰狞。
楼延的鼻息炙热,他非但不害怕,反而对即将到来的计划感到跃跃欲试。楼延当机立断地抱着小女孩飞速往前跑去。
等快要跑出柳树林的时候,楼延瞄准了一个粗壮且适合隐藏的柳树,三两下爬上树将小女孩放在了树上。他将手指在唇前比了比,“嘘”了一声,极力想要压下古怪的笑容,低低地道:“别怕,你就在这里待着别出声。”
他要用红棺材杀傅雪舟,这么危险的事情不适合带着一个小孩,楼延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小女孩暂时放在树上,然后引走这片柳树林里最危险的傅雪舟,这样才比较安全。
这棵树有很多分支,能够牢牢地承载着一个孩童的重量。楼延说完话就要下去,但小女孩却握住了楼延的手。
她的手小小的,不是很白,却很瘦弱,也很冰冷。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小女孩握住了楼延的手后,楼延眼中的红光开始一点点消失不见,久违的冷静重新回来,心中那些因为使用诡异力量而翻滚的戾气、想要看见血腥、看到别人绝望的负面情绪缓缓平复了下来。
但小女孩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
楼延按了按眉心,双目恢复了一贯的从容镇定,他深深地看了眼小女孩,“谢谢。”
女孩摇摇头,指了指楼延身上的鲜血,然后张开嘴使劲咬了几口,做出恶狠狠的咀嚼动作。
红棺材会吃人吗?
楼延笑了,“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他揉了揉小女孩的头,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一股气跑到了河边。
小女孩在树上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抱着膝盖,再次陷入了空白的发呆。
一路泥地混着水,一脚一个坑,时不时都能踩进一个水洼里。细雨还在下着,河面随着冷风晃动着微光。
楼延径直往桥的方向冲过去。
柳树村的桥就叫柳树桥,是一个建了十几年的木头桥,这座桥已经很老了,走在上面都有不堪承重的“咯吱”声。
楼延一直在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终于在23:59分的时候赶到了桥下。
他站在最靠近河的岸边,看着不断流淌的河水。这河他白天的时候看过,不浅,最起码也有三米的深度,比较容易发生溺水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到时钟转到午夜12点的时候,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红棺材。
这棺材并不是顺着河水流过来的,而是突然从河底破水而出的,水流从棺材表面哗啦啦地流下。那红棺材长七尺三,通体鲜红,棺材侧面刻着许多金线图案,正中还有一个大大的“囍”字。
水一晃一晃,棺材也一晃一晃,摇摇晃晃地往桥的方向飘来。
一看到这个棺材,楼延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冷、浓重的恶寒。
这条河有十多米的宽度,棺材就在河流中央,楼延站在岸边是怎么也碰不到红棺材的,他也不敢冒然下水靠近红棺材。
楼延左右看看,在桥下角落里捉了一只老鼠后大步跑到了柳树桥上,等红棺材快要飘到桥下的时候,他将老鼠朝着红棺材扔去。
红棺材的棺材盖盖得严丝合缝,但当老鼠碰到棺材盖的那一瞬间,棺材盖忽然打开让老鼠进了棺材内,等“吞”了老鼠之后,棺材盖又倏地重新合上,不露缝隙。
那短短打开的一瞬,足够让楼延看清了红棺材的内部——里面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
楼延喃喃自语。
“原来是哪样?”
后方一道声音传来。
楼延嘴角微微勾起,等转过身的时候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来的果然是傅雪舟。
他提着唐刀,慢慢地朝楼延走来。
他靠得越近,楼延心脏跳得越快,那是一种被怪物不断逼近所带来的的压迫反应。楼延强压下本能升起的提防和惊吓,余光扫了下桥下的红棺材。
还要再等一会儿,红棺材才能正好到桥下。
终于,傅雪舟走到了楼延的身前。
他的脖颈、手上被骨刺刺穿的部位已经不再流血,但失去的血肉却没有长回来。这些伤口血肉模糊,看着狰狞不已。
楼延发现傅雪舟的脸色也有些微微的发白。
傅雪舟看着实在年轻,但他的气势却不像是个年轻人,而是沉如大海一般高深莫测,让人无法捉摸,无法看透他的想法、他又会有什么举动。
但此刻受了伤的样子,倒让傅雪舟显得没有平时那么可怕了。
傅雪舟的嘴角一直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唇色淡得没有血色,“楼先生。”
他歪歪头,银发微微从肩头垂落,傅雪舟轻轻地道:“游戏还没有结束。”
楼延冷冷地看着他,但几秒钟过后,他反而朝着傅雪舟笑了,这笑容漂亮张扬至极,他还忽然伸手死死抓住了傅雪舟的衣领。
傅雪舟微微挑眉,垂眸看了看他握住自己衣服的手,下一瞬,楼延忽然拽着他往后倒去。
老旧的木质护栏支撑不住他们的重量,率先掉入了河里。而在楼延背后的河流中,一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红棺材正好飘到他们下方。
傅雪舟直直下坠,衣摆被风吹得摇摆。
——但楼延却笑着,在带着傅雪舟后坠的最后一刻及时伸手抓住了桥上木板。
几乎一秒没到,傅雪舟已经碰到了红棺材的棺材盖。
楼延笑吟吟地低头往下看去,棺材盖头果然迫不及待地打开将傅雪舟吞了进去。傅雪舟仰面坠入棺材里,漆黑的双目和楼延对视,俊美的面上平静如死潭,没有丝毫表情。
棺材盖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合上,这一幕看在楼延眼里就像是个慢镜头一样,他眼睛都不眨,直勾勾地看着棺材盖一点点从左到右地遮掩住了傅雪舟的手臂、肩膀,和那双不似人的眼睛。
成功了!
楼延呼吸都激动地屏住,他嘴角的笑容高高扯起,心中畅快得都想让他直接大笑三声。
“楼延!!!”
李三新等人的声音从不远处焦急响起。楼延朝那边一看,就见他们表情焦急地看着他,正拼命朝他跑来。
楼延正想要回应的时候,一缕银发猛地从下方缠住了楼延的腰部。楼延瞳孔放大,下一瞬,这缕头发倏地也把他从最后的缝隙中扯进了棺材里。
几乎是楼延进去的下一刻,“嘭”的一声巨响,红木棺材彻底合上了盖子,并重新沉入了河里。
“不!!!”
李三新三个人用出了吃奶的劲跑到了桥上, 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楼延掉下了桥,又眼睁睁地看着那诡异的红棺材沉入了河里。
路好修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下意识往前伸手, “楼哥!”
李三新脸色难看, 眼都着急红了, 他扯掉外套、手表和手机,扔掉身上的重物就想要直接跳进河里去找红棺材。但段泽歌拉住了他, “别冲动。”
他盯着河面,声音同样很沉重,“河里有红棺材, 整条河都会变得很危险, 你现在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那就在这里看着吗!”李三新大吼, 想要甩开他的手, 脖子上青筋毕露,“棺材里的空气坚持不了多久,水也会灌进棺材里, 我们要是不救他,延子就死了!你别拦着我!”
段泽歌忽然提高声音道:“就你担心楼延吗?!你以为你现在跳下去就能救他?我之前就给他占卜过,他今晚就算有危险也不会死, 但你下去就不一定了!”
李三新喘着粗气抹了把脸,双目锐利地看着段泽歌:“你确定楼延不会出事?”
段泽歌没有说话, 而是直接掏出了口袋里的塔罗牌再次占卜了一次,看完牌面之后, 他看向李三新和路好修, “我确定他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