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复苏—— by望三山
望三山  发于:202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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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延眼睛一眯,“你爸妈是什么时候死的?”
刘康道:“大前天……”
大前头,也就是三天前,正是楼延他们在新闻上看到柳树村发生化学污染的前一天。
楼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刘康,发现刘康虽然是个又高又壮的胖汉子,但力气却小得有点不对劲,就算是刚刚极力挣扎时也没有路好修的力气大。
刘康满身沾着都是泥,背后还有很多草根,浑身的味更是发臭。楼延又去看刘康刚刚丢出去的啤酒瓶,在坟墓旁边看到更多的空啤酒瓶和一些零食塑料袋。
如果是孝顺父母的孩子,那肯定不会把这些东西随意扔在父母坟前。但如果不是孝顺孩子,这个人也不至于哭得那么惨。
楼延若有所思道:“你在你父母坟前待多久了?”
刘康打了一个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算上今天,已经是第四个白天了。”
楼延惊讶,“晚上也在这里睡?”
刘康默默点了点头。
楼延放开了他,刘康有气无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脸色发黄,手脚发虚,明显这几天也折腾得不清。
楼延双臂环起,神色淡淡气势却很足:“你为什么孤身一人在坟地里待了那么久?”
刘康眼神发飘,不敢看楼延,嘴里逞能地道:“我我我,我舍不得我爹娘不行吗?!”
楼延呵呵一笑,冷酷无情地道:“你刚刚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喊着有鬼然后屁滚尿流想逃,从这个反应就能看出你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胆子不大的你竟然能在坟地里住上这么久,肯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就是让你看到我后第一反应以为我是鬼的原因吧。”
刘康目瞪口呆,愣愣看了楼延一会儿,最终颓废地低头道:“我不敢回去,只敢待在这里。”
楼延走到刘康父母坟前,边观察着这两座坟边问道:“为什么?”
这坟确实是新坟,但奇怪的是坟前的墓碑上却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刻上一个字。而这个坟包也比其他的坟包要矮小得多,似乎……里面并没有埋葬什么人一样。
楼延心里咯噔一下,余光瞥向刘康,全身肌肉看似放松,实则已经绷紧到随时可以一跃而起。
这个刘康,难道也是诡异?
但余光扫过去后,楼延就发现刘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一直在扭着脖子盯着他看。
“因为我的家里,”刘康幽幽地盯着楼延道,“正有一对假父母在。”

“什么意思?”
楼延站起身, 双腿微微分开站立,站得潇洒笔直,进可攻退可守, 时时刻刻注意着刘康的每一个动作。
假父母……这三个字让楼延想到了之前小凌作业本上的“真假妈妈”题。
他可以肯定, 那则“真假妈妈”题并不是“鬼故事”。“鬼故事”想要杀人, 就需要让观看故事的读者和恐怖故事中的主角有某种联系,就像是李三新看的那则恐怖故事里的主角也是医生, 死亡地点也在自己家的私人医院一样。除此之外,“鬼故事”还要写清楚故事内主人公的死亡结局,只有这样才能让看到“鬼故事”的读者也死于同样的结局。
这样的相同点到底是巧合?还是某种暗示?
楼延偏向于后者。
刘康从楼延身上移开目光, 将视线投到新坟上, “……这两个坟墓是我自己给弄起来的, 里面是衣冠冢, 根本就没埋人。我的父母还好好地待在家里,根本就没死。”
“但我知道,”刘康表情变得惊恐后怕, 他紧张地抓住衣服,瞪大眼睛用气音道,“我知道我的爹娘已经死了!”
楼延眯着眼看刘康, 神色波澜不惊,过了几秒钟后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刘康的嘴巴因为喝的啤酒太多所以有些发粘, 他抿抿唇,又张开, 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四天前, 我们村子里突然下起了雨。河里的水涨高了一些, 然后从河里飘过来了一个红棺材。那个红棺材卡在了我们村子的河道上, 村里的人一起把它给捞了上来。我们本来以为这个红棺材是谁家倒霉蛋的坟被雨给冲开了流到了河里, 但仔细一看,这棺材还是个活棺。”
活棺,就是棺盖没被钉死的棺材。
刘康继续道:“村里的人把棺材打开一看,里面也没埋着人,就是个干干净净的新棺材。这棺材的木料真的好啊,是我这辈子少见的好,雕刻的也非常有艺术感,那花纹,那上面刻的字,好家伙,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巧夺天工啊,简直太美了。不仅仅是外观好用料好,这红棺材不知道在河里飘了多久,淋了多少水,但棺材却一点没被浸湿,防水效果也是一个牛字,哪怕是我们村里做棺材做家具做得最好的人家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说到这里,刘康叹了一口气,又后悔又惊魂未定地道:“大哥,你也知道我们村子里是靠木头为生的,几乎家家户户都做着跟木头有关的生意。见到这样的红棺材谁还能忍得住?咱们村的人把棺材拉到了祠堂里,老一辈说见棺发财,所以不少人都上去摸了一把红棺材,想要讨个吉利。我爹娘也上去摸了一把,我那会刚拉完屎,长辈们嫌我手脏就没让我去凑这个热闹,我那会还遗憾来着……但当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就在我家院子里看到了那个红棺材!”
楼延来了兴趣,“然后呢。”
刘康抖了抖,双手环住自己狗熊一般强壮的身体,“我被吓了一跳,可走出院子一看,根本就没发现什么红棺材,我以为是我眼花了,不过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我爹娘忽然变得很奇怪。”
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画面,刘康声音都发颤了:“我爹娘身上突然长了很多黑斑,饭桌上也不吃熟食,反倒端着没油没盐的半熟肉盯着我吃得津津有味,口水直流……他们明明是我爹娘的样子,却让我感觉瑟瑟发抖,浑身发寒。我忍着害怕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也不理我,反而要去祠堂看红棺材,我生气后直接拿出手机给管祠堂的大表叔打了电话,想让他把那个邪门的红棺材给毁了,但我爹娘听了我的话后直接发火了,他们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然后,然后……然后把手机塞到了我的肚子里!”
“塞到了你的肚子里?”楼延一愣,目光直直看着刘康的肚子。
刘康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说谎,他们真的把手机塞到了我的肚子里。”
楼延直接走到刘康面前蹲下,伸手在他肚子上四处按了按。很快,他还真的在刘康的肚子里按到了一个硬块,楼延顺着硬块摸了摸,竟然还真是手机的形状。
刘康眼泪横飞,又是委屈又是害怕,一张又胖又圆的大脸哭得格外凄惨,“就这下之后,我就知道他们不是我爹娘,一定是鬼呜呜呜,一定是鬼杀了我爹娘,然后附身在我爹娘的身上。我原本想把这件事告诉村里人的,但也看到村里其他人长了黑斑,他们可能也都不是人了,我不敢在家里继续待下去,就带着吃的喝的直接跑来了坟地里……因为整个柳树村,只有这里才没有人来,只有这里才最安全。”
确实,如果不是楼延有意将整个柳树村走一遍,也不会找到这处偏远的坟地。就算他找到了坟地,如果不是为了寻找诡异的线索,他也不会深入到坟地之中碰见刘康。
从这个角度来讲,这里确实比较安全。
楼延若有所思,想到了老王的父亲。
如果刘康说的话是真话,那老王的父亲是不是也已经不是人了呢?
那老王呢?小凌呢?
这个村子里还有多少人已经不正常了?
红棺材……
楼延回忆着记忆里有关于诡异的资料,却没有在里面找到关于红棺材的相关信息。
但这也很正常,全世界的诡异数不胜数,楼延所知道的不过是诡异之中很少的一部分而已。更何况如果柳树村的诡异最终被傅雪舟解决,那这个红棺材也很有可能“活”不到他能搜集信息的时候。
小雨又细又密,楼延伸手拧了下帽子上的水,黑发遇水微微卷起,他擦了下脸,又把帽子戴回了头上。
“那个红棺材还在祠堂放着吗?”楼延问道。
一说到这话,刘康的情绪就变得很激动,脸上的神色又是畏惧又是愤恨,“不在了,它不在祠堂了!我逃出家里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把红棺材给烧了,但我去了祠堂之后发现红棺材已经不在祠堂了!”
“这个村子里一定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红棺材的诡异,绝对还有其他人察觉到了村子里的变化!大哥,你要相信我说的话啊,我真的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话!你相信我啊!”
刘康好不容易才找到能倾诉的人,哭得号啕不止,还试图伸手抱住楼延的大腿,但被楼延敏锐地躲了过去。
“先别哭了,”楼延递给他一袋纸巾,很冷静地道,“你再仔细跟我描述一下那个红棺材的样子。”
刘康接过纸巾狠狠擤了下鼻涕,瓮声瓮气道:“我有那个红棺材的照片,就在我肚子里的手机上……唉,如果能把手机拿出来给你看看就好了。”
楼延挑挑眉,想了几秒后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刘康“啊”了一声,懵逼地抬头看他。
楼延却道:“跟我进村,我有办法把你肚子里的手机拿出来。”
听到前半句,刘康还不怎么愿意回去,但一听后半句,他直接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走走走!大哥,你可别糊弄我啊!”
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啊,刘康这几天在父母坟前哭得那么惨,除了哭父母也是在哭自己。他觉得自己肚子里被鬼塞了个手机,早晚也得死。
楼延冲他扬扬下巴,防备心一点不少,“你走前面,我走后面,目的地是老树家具。”
刘康抹把脸,带头走出了坟地。
柳树村的路都长得差不多,每一条路两旁都种满了柳树,很容易就会让不熟悉这里的人迷路。
回去的路上,楼延又一次将道路熟悉了一遍,把几个比较有识别度的地点都记在了脑子里。
柳树村东边最大也最古朴的一个建筑,就是柳树村的祠堂了。
有熟人带路,走得就是比楼延自己走得快。没到半个小时,两个人就到了老树家具的附近。
楼延本来打算打电话给路好修让他下来的,但远远的,他就看到老树家具外站了一道挺拔笔直的身影,是李三新。
他拿出手机给李三新拨了一个电话。然后看着李三新低头摸了摸口袋,拿出手机接了起来,“喂,你回来了吗?”
“你在门口等什么呢,”楼延慢慢悠悠地道,“往你右边看。”
李三新转头往右一看,就看到了打着电话站在那儿的楼延,他不由笑了,“小子,有钱就能浪费电话费了啊?”
他关掉电话大步流星地朝楼延走来,解开的冲锋衣被微风细雨卷起了衣角,李三新手里还拿了把伞和一个口罩,等走到楼延面前之后,李三新正想说话,就看到了两米后的房子拐角处探头探脑,显得格外猥琐的刘康。
李三新皱起眉,上前就要捉刘康出来,“你是谁!”
楼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低声在李三新耳边道:“这是柳树村的村民,我带回来的,有用。”
李三新恍然大悟,面上的凌厉也变成了笑容,“这样啊,那要进去坐一坐吗?”
“最好不要让其他人见到他,”楼延道,“你怎么下来了?”
“等你呢,”李三新把伞和口罩塞他手里,压低声音道,“把这个戴上,再把伞拿着遮住脸。在你出去半个小时后,老树家具里又来了一批人,段泽歌算出来了为首的那个老板就是蔡莫。你是做生意的人,还那么有名,那个蔡莫难保不认识你,咱们如果要杀他,就不能被他认出来身份。”
楼延了然地点点头,将口罩戴上,帽子压低,“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还要让路好修下来帮个忙,等忙完了再进去。”
李三新余光瞥过刘康,拒绝了,“我在这里陪你们。”
楼延也无所谓,打电话让路好修下来,顺便让路好修多带点吃食。这食物主要是给刘康的,毕竟看刘康的样子,他也没有能吃的东西了。
很快,路好修就提着一袋吃的下来了,楼延搭着他的肩膀把人带到小巷子里,笑眯眯地道:“小路,你的【隔空取物】应该进步了不少了吧?”
路好修挺直胸膛,既懵逼又骄傲,“哥,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使【隔空取物】的我了。这次你要是要锤子,我铁定不给你搞扳手!”
“好,”楼延欣慰地看着他,然后又看向了刘康,“那你把他肚子里的手机取出来吧。”
路好修:“……”
路好修掏了掏耳朵,满头问号:“哥,你说什么?什么肚子?取什么手机?”
“从他肚子里,取一个手机,”楼延重复了一遍,然后冲着路好修露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记得别把他肠子给取出来了。”
路好修:“???”
刘康:“???”
作者有话说:
那么问题来了,路好修和刘康谁更害怕呢? 路好修:“QAQ” 刘康:“TAT”

第26章
路好修想要说不敢, 但在楼延含笑的眼神下最终怂怂地走到了刘康的面前,笑得比哭还难看,“大叔, 你别害怕, 我很快的。”
刘康双腿抖如筛糠, “小兄弟,你手别抖啊。”
路好修哭丧着脸说:“大叔,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李三新侧过头握拳抵住唇角,挡住泄露的笑意,咳了一声, “小路, 能拿得出来吗?”
“我试试……”路好修也不敢把话说满。
他摸了摸刘康的肚子, 果然在肚子里摸到了一个手机形状的硬东西。路好修不由感慨, 诡异的手段真是不讲科学,但如果让诡异讲科学,诡异也就不是诡异了。
楼延问道:“可以吗?如果不行也别勉强自己。”
路好修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 眼神倏地坚定下来,他重重朝楼延点了点头,“我可以!”
不就是肚子里的手机?楼哥认为他能取, 他就一定可以取!
话音落下,路好修手下的空气慢慢扭曲, 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这黑洞就开在刘康的肚皮上,路好修全神贯注地将手伸进了黑洞中, 不忘叮嘱道:“大叔, 你可别动啊。”
刘康已经满头大汗, 连点头都不敢点头, 就使劲挤挤眼表示他一定不动。
一旁的楼延和李三新也不错眼地盯着这一幕, 他们虽然见识过很多次路好修练习使用“隔空取物”的场景,但还是第一次见路好修将这个能力运用在人体的身上。
如果这个方法真的能成功……楼延掩下笑意,说不准会成为大杀器。
路好修也很紧张,但手却很稳,没过几秒,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欣喜,将手从黑洞里面收了出来,“找到了!”
众人目光盯在他的手上,只见一个巴掌大小染着黏液和油脂的智能手机被他拿了出来。
刘康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劫后余生地傻笑起来,“太好了,我特么有救了哈哈哈!对对对,大哥,就是这个手机,红棺材的照片就在里面!”
楼延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透明手套戴上,修长的手指将每一寸手套都撑得格外服帖。他将手机从路好修手里接了过来,把那袋食物给了刘康,“你回坟地去吧,最好不要让人找到你。”
刘康连忙点头,拎起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楼延皱眉,拿出纸巾擦干净手机上的东西,想要开机的时候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顿时啧了一声,“走,先回去充个电。”
老树家具里多了几个年轻人,正打着伞跟着老王看院子里的家具。楼延在李三新和路好修的遮挡下平静地上了二楼,进了房间。
“那个蔡莫带着两个人住在了我们的隔壁,最靠里面的房间,他还带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李三新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低声道,“除了小女孩,他还带了几个公司员工来。那几个员工一看就是实习生,年龄都不大,看起来没有一点防备心,单纯地以为蔡莫带他们来是为了看木材。但我觉得那个蔡莫把他们带来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很可能拿着那些人给他当替死鬼的。”
楼延冷笑两声:“这是狂信徒能干出来的事。”
他找了个充电器给手机充上了电,几个人坐了下来,等待手机开机的时候,李三新摸着下巴纳闷着道:“狂信徒为什么会来这里?那个温一安又为什么想要杀了蔡莫?”
楼延中午没吃饭,现在正饿着,他扯过一袋面包打开,慢慢吃着,随意地回答:“我们是为了什么来的,他们可能就是为了什么来的。”
李三新若有所思,“他们也想要融合?”
“要么是想融合,要么是想供奉,”楼延回忆起上辈子狂信徒的嚣张和疯狂,现在想一想,狂信徒里面的不少人都拥有了诡异的力量,“柳树村里的东西并不简单,我怀疑蔡莫那群人里头并不只有他一个狂信徒,他们也一定拥有对付那东西的能力。说不定,他们还有办法能找到那玩意……”
段泽歌一直在刷着塔罗牌,闻言突然笑了。楼延侧过头看他,喉结一滚咽下面包,又拿起旁边的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笑什么?”
段泽歌的手指很长,其上也布满着或大或小的伤口,还有一片狰狞的烧伤从手掌内部蔓延到手背的,但奇异的竟然没有影响他双手的灵活度。听到楼延的问话,他微笑着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阴阳怪气的话:“楼先生是忘了我还有个‘占卜’能力吗?我也可以找到那东西在哪。”
楼延眼尾挑起,哼笑,“当然没忘。”
他当然没忘,只不过楼延心里多少还对段泽歌有些防备,也并不想养成自己不动脑子只依赖段泽歌“占卜”的习惯,所以就没提过这事。不过段泽歌都主动说了,那么他也不客气了。
楼延伸手朝段泽歌勾了勾,“过来坐,帮我看看这玩意这会在哪里。”
段泽歌慢悠悠走到他身边坐下,楼延打开了手机,往相册里面一点,就看到为首第一张里红棺材的照片。
这照片是在红棺材刚从河里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拍的,一群人围在岸上泥地里,雨水薄薄,十来个壮汉拽着绑在红棺材上的绳子埋头拉棺材。在人群拥挤中,那红棺材半边着地,半边仍泡着水,颜色鲜艳地被围在人群之中,好似一抹深红忽然闯入了黑白灰的世界。
天下棺材七尺三,这棺材也如此长度,应有个两米三四。棺材通体鲜红,看不出这棺材多少年了,但四角方方正正,且又高又厚,既没有虫蚁啃噬的痕迹,也没有雨打风吹过的脱漆,像是才做好的一个新棺材。
楼延将棺材放大,看清了其上的花纹。那花纹并非传统棺材上会雕刻的青松翠柏、仙鹤牡丹,而是乱七八糟的,好像是小儿乱涂抹出来的画一样,看不出什么图案,但能看到中间雕刻的一个大大的“囍”字。
乍一看普普通通,但只要将这棺材纳入眼底,心底就会升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让人一看就觉得晦气和害怕。
段泽歌忽然伸手指了指棺材上的图案,圈起了其中一处,“你看这里像不像眼睛,这里像不像头颅?整个连起来,这个图案是不是有些像恶鬼?”
他轻轻比画了一下,楼延定睛一看,不由点头赞同。
青面獠牙,脸形扭曲,越看越像是一个鬼怪的模样。楼延用同样的眼光去看其他的图案,这些令人心底发寒,线条凌乱的图竟然也是其他模样狰狞的恶鬼。
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每一个鬼的面容都不相同,但都极尽可怖。而且越看,越觉得这些鬼怪栩栩如生,就像是真的活过来了一样,就像是在动弹一样……那些线条开始晃动,鬼怪也逐渐转过脸来和楼延对视,它们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好像要从屏幕里钻出来贴到楼延的脸上!
一只手忽然盖住了照片上的红棺材,段泽歌轻声喊道:“楼延?”
楼延猛地回过神,他立刻去查看自己的精神力,才发现精神力不知不觉已经往下掉了3点。
“精神污染……”
楼延喃喃,让段泽歌将手拿开之后,他再次去看,却发现红棺材上的图案根本就没有动过,还是原来凌乱的样子。
隔着一张照片都能够污染到别人的精神,楼延在心中再一次提高了红棺材的危险度。而棺材上的那些厉鬼图案,也让楼延格外忌惮。
楼延问段泽歌:“你有感受到它带来的精神污染吗?”
“有头发挡着,我没看清,”段泽歌拨了拨脸前的头发,“也没什么感觉。”
楼延抿唇笑了笑,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红棺材,我怀疑我对付不了。”
路好修和李三新也凑过来看红棺材的照片,但楼延只让他们看上一眼,省得他们也受到红棺材带来的精神污染。
他们没看清棺材的特殊,但听到楼延这句话后,李三新不由担心道:“如果实在危险那就算了,我们把那个蔡莫解决了就出去吧?”
楼延轻笑两声,“你不担心这里的村民遭殃吗?”
李三新是个好人,通俗意义上的好人。是个遇见老人摔倒了就去扶,遇见女士被欺负了就去帮,遇见未成年玩危险游戏也会上前呵斥让未成年回家的好人。
李三新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总比你死在这里好。”
他对那些村民做不到见死不救,但如果是让楼延冒死去解决那个红棺材,他宁愿楼延立刻就走。
“那你手上的皮呢?”楼延伸手拽过李三新的手臂,将他的衣袖撸起,只见李三新小臂上的那一块方方正正的皮肤竟然已经覆盖住了李三新的整个小臂,楼延盯着这些皮,眼神冰冷,他压住怒火,再次道,“如果不尽快融合诡异,你就要变成‘鬼故事’的诡奴了。”
不管是为了不让村子里的诡异被傅雪舟吞噬,还是为了李三新,抑或者是柳树村里还活着的村民,他都不能放着红棺材不管。
楼延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能不能杀死红棺材,总要试一试就知道。只要有三成的成功率,他就敢上去赌一赌。
“段泽歌,”楼延语气平静道,“帮我占卜一下红棺材会在哪里出现吧。”
段泽低着头洗着塔罗牌,最终从塔罗牌中抽出了三张牌。
“占卜告诉我的结果是今晚十二点,河流上,会有惊喜发现,”段泽歌意味深长道,“它还告诉我,最危险的地方说不定会有让你达成所愿的机会。”
楼延若有所思:“是吗?”
看样子今晚十二点,他必须要出去一趟了。
“深夜?”李三新皱眉,刚想要提出同去,就看到了楼延拒绝的眼神。
楼延看了他一会儿,又去看路好修。他的眼神实在是不容置疑,而楼延的意思也很清楚:他要自己去。
对付诡异,这里面没有人比他更有经验,更有能力。如果楼延都无法对付得了红棺材的话,这些人去了也不过是送死。
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
“我补个觉。”
精神力只剩下岌岌可危的17点了,楼延直接三两口吃完面包,往床上一扑准备补眠。
晚上说不定有场大战,他可要把精神力给恢复过来。
在他闭上眼睛后,段泽歌忽然道:“楼延,别让你的精神力低于5。”
楼延没有睁开眼,声音慵懒地问:“为什么?”
“你的精神力为0时,你会立刻变身诡异,”段泽歌道,“但当你的精神力无限接近于0却不是0时,你会陷入一种狂暴状态。那时的你会失去人类的理智,会无限逼近于诡异化的状态,很有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楼延呼吸声轻轻,但段泽歌知道他还没有睡着,而是在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段泽歌的目光从塔罗牌上移到了楼延的身上,“我算出,当你的精神力低于5时,很有可能会陷入狂暴状态。”
楼延的声音从枕头上传来,“嗯。”
他看起来还是很镇定,很沉稳,像是一切都掌握在手心之内:“我知道了。”
晚上十一点,楼延被隔壁的声音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室内一片漆黑。段泽歌坐在桌子前正在写什么东西,路好修躺在沙发上,李三新则躺在床的另一侧,两个人的呼吸沉稳,都陷入了睡眠。
楼延抹了抹脸,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窗边微微掀起窗帘往外看去。不久后,就听到隔壁狂信徒的房间门声响起,三个成年人带着一个小女孩从他们门前经过,悄无声息地往楼梯走去。
领头的人不高不矮,瞧着四十多岁,梳着大背头,戴着眼镜,一副儒雅的中年教授模样,他应当就是蔡莫了。
楼延放缓着自己的呼吸声,听着这些人的脚步从二楼到了一楼,过了一会儿,楼下的房间也有了动静。
三个年轻实习生的声音响起,受宠若惊地道:“老板,我们这么晚还要去看木材吗?”
蔡莫笑呵呵的,语气很是温和,“正好有一批好木材到了,我看你们都没睡觉,正好去看看?我就怕晚了啊,那木材就没了。”
三个实习生直接满口答案:“好的老板,我们去拿个手电筒。”
没过一会儿,这些人就走出了老树家具。
楼延眉眼沉沉,几乎不用多想,他就能猜到这些实习生的结局。他对狂信徒的厌恶几乎要刻进骨子里,楼延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表,在月光下看了看时间,眼看还没到十二点,他打算跟上蔡莫去看看这些狂信徒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将防身武器一个个装在了身上,这些武器并不会对诡异有什么威胁,但对付人类就不一样了。
最后,楼延回头看了看屋内的三人,冲段泽歌比了个手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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