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第一页后,发现还有第二页。
沈之屿一般没有废话,元彻立马将第二页翻上来,却见这一页不再是密密麻麻地文字,而是两行简简单单的话。
“近来天热,中午日头尤为毒烈,陛下若要练武,可选择早上或者傍晚,”
“绿豆羹是不错的解暑吃食,切记一切以龙体为重。”
元彻看得面色一红。
这几行字很潦草,信封边缘也明显有拆开后再粘上的痕迹,这一页多半是临时塞进去的,就像是犹豫许久之后,实在憋不住心中的思念,终于在心上划开一小道口子,悄无声息地漏出一点点来。
不过哪怕是一点点,也完全也够了。
够他在这个破烂山河中闯荡的途中,偷偷聊以自\慰了。
元彻一高兴,看谁都顺眼,又把这封信翻来覆去了好几遍,大手一挥,赏了在场所有人一锭银子。
牛以庸最高兴,蹦跶着忙说要把这笔钱攒进自己的娶媳妇儿的账本中。
耶律录则用这银子去了一趟银楼。
老板一见耶律录,就被他身上那股沉稳的气质吸引,料想此人身份定然不低,连忙谴开店伙计,亲自接待:“公子想要看什么?”老板估摸着耶律录这年纪定然是成亲了,“是给家里的夫人带吗?我们店的首饰发簪啊什么的都是整个京城最新的款式,小的给您保证,哪怕闭上眼睛买一个带回去,家里的夫人都肯定喜欢!绝不对把夫人给得罪了!”
耶律录走一路,老板就搓着手在后面跟了一路,自顾自地说话,丝毫不觉得耶律录不搭理他很尴尬。
只要耶律录眼睛落在一物上,老板立马道:“这个好啊!这个一点也不挑人,什么发髻都能带,公子要取出来看看吗?”
耶律录看了他一眼:“有没有小孩戴的?”
“小孩?”老板眼睛一转,“有啊!当然有,原来是给小少爷选礼物呀?小少爷满月了吗?我们这里有许多……”
耶律录:“十六岁。”
“啊?”
“男孩。”
老板陷入了沉思,以他丰富的人生阅历,打量了一下耶律录,觉得耶律录肯定没有三十,十六岁那位多半不是他儿子,但挑选礼物时那眼神分明就是含着爱意的,既不是儿子,也不是夫人,这礼物就不太好选了。
耶律录停在一个柜台前:“这个是什么?”
“长命锁呀。”老板答道,忽然一拍大腿,“诶,这个可以啊,虽然本身是给百日婴儿带的,但也有很多大人在带,做大一点精致一点就是了。”
长命锁是中原的物件,耶律录以前还真没见过:“干什么用的?”
“寓意是锁住性命保平安的,男女都行。”
“就它了,做一个。”耶律录丢出元彻给的银锭子,“我一个时辰后来取。”
老板上一刻还开心的接过银锭子,下一刻就有些为难:“一个时辰?公子啊,我们这里都是三天取货的,您这……”
“做得满意,边角料都是你的。”
老板连忙召集银匠去了。
温子远睡得正香时,被一个稀稀疏疏的声音吵醒,感觉有人正在他的脖子上带什么东西。
脖颈乃命脉之一,温子远警惕地一睁眼,手中握刀的姿势都有了,看见的却是一个长命锁。
长命锁很是精致,锁面上雕了几条锦鲤,下面的三个铃铛圆圆滚滚大小适中,轻轻一晃叮当响,但又不会吵人。
“侧一侧身。”耶律录道,“我帮你把结打上。”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嘴上问着,身体还是依言照做,“当我小孩啊?”
耶律录笑道:“你才多大?不就是小孩吗?”
温子远:“……”
温子远不想理他,翻身赤着脚跑去铜镜面前,看着几条肥肥的鲤鱼特别可爱,不由自主地就看笑了,可没过多久,眼睛就有点湿,回头道:“耶律录,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正常,活不长啊?”
那一日后,温子远就像是一根紧绷许久后忽然断掉的弦,虽然乍一看去和以前的变化不大,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或许方才还是开心的,下一瞬就极其暴躁,还已经把自己关在家小半个月,连屋子都很少迈出,吃饭睡觉逗麻雀,无所事事,强迫着自己不去多想。
因为只要他一想,他的手就忍不住想要拿起刀,忍不住想要杀死脑袋里面的人脸。
至于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原因是什么,温子远没主动提过。
“当然不是!”耶律录忙道,然后将语气放温柔,不去刺激他,“今天办差事挣了钱,路过看见好看,就是想买给你而已。”
温子远眨了眨眼:“真的?”
“千真万确。”
“挣了多少呀?”
耶律录一下子被问住了,元彻随便给的,他也随便花。
温子远微惊:“该不会都用来买这个了吧?”
耶律录点点头。
“什么?那是钱啊!你好笨,比我还笨!”
耶律录提着鞋走过去示意他穿上,温子远不想自己穿,抬起脚丫,耶律录便端来一根凳子,让他坐着,自己单膝蹲下帮他穿:“那你喜欢吗?”
“喜欢。”温子远想了想,道,“比我之前那个还要喜欢。”
“之前那个?”
“我娘之前也给我做过一个,但那上面没有小鱼,你这个好看一点。”
“你之前那个放在哪儿的?”耶律录帮他穿好了鞋,站起来,“我帮你找找?”
“别找了。”温子远摇头道,“早就给毁了。”
“毁了?”
“嗯,在我很小的时候,被一个喜欢欺负我的小王爷给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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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第三次。
沈之屿是在给魏喜换药的时候被婢女请走的, 布条刚在后脑勺上打了个结,婢女就在门外俯身轻唤道:“大人,诸位大人都已经在堂内候着了。”
沈之屿不紧不慢地将结系好, 再将小魏喜的头发从布条下捋出来:“待会儿去将香炉清理了,点一只新的, 就用我放在衣柜里的香。”
“放心吧大人!”
沈之屿虽然亲口说过不会丢下魏喜, 但口说无凭, 魏喜还是十分殚心竭虑, 害怕自己因为少了一只眼睛办事不方便,给沈之屿添麻烦,让沈之屿厌弃自己, 他每次办事都小心翼翼,却还是有一次弄巧成拙, 打碎了沈之屿最爱的一块玉佩, 胆战心惊地跪下请罪时,没想到丞相大人只是淡淡说了句“自己算算, 从月钱里面扣”既不会因为眼睛的事情刻意怜悯包容他,也没有呵斥他笨手笨脚。
坏人让他这一生都不敢抬起头,而沈之屿时时刻刻提醒他你只不过是少了只眼睛,没有什么好怯弱的。
魏喜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离开时, 沈之屿顺手关上了窗户,让婢女引着他去往堂内。
堂内闹哄哄一片, 乍一看去足有十余人。
杨伯仲至始至终都不想当出头鸟,只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们,没有居中调和, 任这群人吵。
他们想要商议出如何对付元彻掐断萌荫的办法。
“那蛮夷皇帝真是欺人太甚!”老臣中为首的那位姓刘, 满头白发, 自先帝还是太子时便在朝中当差,虽然官职不高,但阅历丰富,也算是老儒臣中的一位代表,“官场不比战场,他以为他那几匹狼多厉害?哼,不是老头子我多嘴,不出五年,他定然会将朝堂搅合得一团乱,死在自己的手中!”
“刘老莫急,蛮夷小儿就是这个性格。”杨伯仲看见沈之屿来了,“听听丞相大人的看法吧。”
沈之屿坐去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上,婢女上前倒了一杯茶水。
前两次,无论这群老臣怎么说,沈之屿都只是点头,左右都是“可以”“有道理”“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没多的了,继续问下去就是咳两声,说头晕,隔日再说,这群人看见沈之屿和他们打太极,心中焦急。
“各位大人想法都很好。”袅袅白烟中,沈之屿端起茶盏来吹了吹,却没喝,依旧说道,“但我久不在朝,对付不了他。”
这一次他的声带着冷意,非常符合四大家阴谋得逞,以及又一次从元彻手中“死里逃生”的模样。
杨伯仲却有些不耐,他挖走魏喜的眼睛和推于渺给他,是想提醒沈之屿不要太过得意忘形,而不是束缚手脚,他还需要沈之屿去当那冒头的最尖锐处。
“大人虽然不在朝堂……”杨伯仲开口说,“但余威仍在,背后有先帝遗孤做旗。”
杨伯仲一提点,刘老立马明白,出席弯腰拱手道:“下官愿为大人效力!”
茶盏落下,磕出一个清脆的声音,里面的茶水晃了些出来,滚水泼在手上,沈之屿笑着看他:“我现在不愁吃不愁喝,需要什么力?”
“大人是天下文官之首,又年轻,明明还有大好前程,却因为蛮夷皇帝退出朝堂,这些都是下官们看在眼里的,只要大人允许,我们定为大人效力。”刘老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手帕,殷情地递出,“茶水烫,大人擦一擦。”
其实他们今日来之前已经商议好了,这次一定要挟持住沈之屿,之前在朝堂上吃了哑巴亏,拿皇帝没办法,又不甘心就此罢休,眼睁睁地看着家族被一到圣旨压得直不起头来,便决定沈之屿的名头掀起一番党争,策动天下世族起来反抗,给那位自以为是的皇帝看看,官场上的事情到底是谁说了算。
成功了,皆大欢喜。
不成功,罪名全部算在沈之屿身上,自己顶多是个同党,罚银贬官,也不会比现在的境遇差多少。
沈之屿将他的心思看了个透,心中情绪明灭。
可真心急啊。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刘老递出去的手都酸了,沈之屿还没有接帕子。
“大家都是为了活着啊。”刘老感概道,“大人没成过亲,不知道那一大家宅院里上上下下几十张嘴,每天都要吃饭,你一回去,他们就看着你,那眼神会逼你啊。”
他在试图说服沈之屿。
他们还想过直接关了沈之屿以他的名头掀起党争,但他们模仿不出沈之屿的字迹,更模仿不出沈之屿的口吻和语气,没有文书,天下人不相信,这场党争就起不来,所以他们不敢翻脸。
可,不翻脸不代表着不威胁。
“下官和大人交个心好不好,如今大楚这局势,就是一个闷在锅里的热油,随便一点炸开,蛮夷人看似拿了上劵,可谁能笑到最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这事儿谁说得准呢?大人韬光养晦,也是时候出来大显身手了,下官只要得了大人的恩,今后定然为大人马首是瞻,大人想推谁当皇帝,谁就是皇帝。”
这帽子可就扣得太大了,把沈之屿往乱臣贼子的方向推。
这一堂的人,明里暗里,都在逼沈之屿。
赶在刘老又一次说话前,沈之屿终于抬手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谁都可以吗?”沈之屿平静地看他。
刘老以为他说的是李亥,拱手道:“谁都可以。”
这一回,沈之屿接过来手帕,拿在手中擦拭上面的茶水。
“那便去吧。”
“谢大人成全!”
刘老终于得了准话,不枉自己跑了三次,心中高兴,顿时觉得年轻了二十岁,跨出堂门的那一刻,连走路得轻快起来。
这一屋子人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没有坐轿,只好两两三三结伴一路走回去,刘老的府邸离杨府最远,等他走到家门口,已经是孤身一个人。
夜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冷风,冷得他一个哆嗦。
分明刚才还没这么冷啊。
稍后,他看见有一个身影站在前方。
这个身影没有点灯,隐在了夜色中,看着像一只鬼魂,刘老退后一步,心中竟然无端生出怯意。
四周静得闻针可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不做……不怕……”
他口中念叨着,试图往前走,却最终拔腿就往回跑!
不知为何,这一路上竟然是一个人没有,刘老迈着两条蹒跚的腿拼命奔走,像是在逃离索命的黑白双煞,在一个巷的转角处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上!
“砰!”
两人齐齐摔了个屁股兜。
“哎哟谁啊走路不看路……刘老?我正找你呢,你跑什么?”
刘老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定睛一看,竟然是王章出现在这儿,王章身后还跟着刚刚才与自己道别的同僚,刘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张道:“后面,后面有……!”
王章笑道:“有什么?”
刘老回头一看,根本没有什么影子,沿路的灯笼也亮着,仿佛方才是一场噩梦。
刘老惊魂未定,王章已经一把拉住他:“丞相大人让我来叫你们回去一趟,说有些事情还需商议,现在就差你一个了。”
刘老以为是回杨府,却没想到王章将他们引来一家不起眼的酒肆,
“各位稍等,我现在去接丞相大人。”王章说完这句话便关上门走了。
等了半响,酒肆外面的声音都没有了,王章还没回来。
老臣们心中不免打鼓,沈之屿是出了名的算计和阴狠,别看他长得柔柔弱弱的,要真动起手来臭名昭著的酷吏都害怕,他们今日威胁了他,心中总是有些结缔。
王章为什么恰好出现在那里?
沈之屿是不是和四大家达成了什么协定?
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
刘老推门出去看了看,见外面的人都很奇怪,不像是寻常酒肆老板和客人,而是一些近卫和家兵。
刘老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回头去叫同僚们快走,等他们刚齐齐走下楼。
下一刻,酒肆里的烛灯全灭了。
近乎全黑。
“吱呀”
漆黑的酒肆大门从外被推开,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影了进来,嘴里发出“啊啊啊”的惨叫声,一群文官哪儿见过这个场面,顿时被被吓破了胆,彻底乱套,争先恐后地想要逃,被桌腿凳子绊倒。
刘老被摔得满眼星星,刚恢复视线,那个疯癫的怪人竟然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一双眼睛从上往下注视着他。
“啊啊啊!”
恐惧,挣扎,求救。
刘老抱头鼠窜,后背紧贴着墙壁,借着从门缝隙进来的月光,他发现这竟然是王章的脸,王章疯了,嘴里还没有舌头,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双手死死抓住了自己肩膀,蓬头垢面,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嘴里只能发出不似人声。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刚刚还不是好好的吗???
是沈之屿!一定是沈之屿!
“别杀我……别杀我……!”
刘老年纪大了,无论是眼前的王章还是沈之屿,都让他非常害怕,最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离开的“王章”这才回来,他看着满屋子瘫在地上的老臣和一旁惊恐不定的王章本人,说道:“把他们都关起来。”
“是!”酒肆里的客人们从暗处走出,右手抵胸,单膝跪下。
没过多久,这群“老臣”又重新出来了,各个面色庄重,身姿挺拔。
“王章”叮嘱道:“背别站太直,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各自回各自的的府邸,少说话,不要暴露,我去给丞相大人复命。”
“老臣”们立马放松下脊背:“是!”
今日来的老臣已经全部被换成了鬼戎军。
酒肆的灯重新亮起,还是暖色的灯。
沈之屿眼睑上的朱砂痣照被桌案上的烛灯照亮,这是他苍白面孔上唯一的颜色,他倒掉了香炉里的余香和灰 ,坐在窗边,窗户大开着,风从外面吹进来,吹淡了屋子里令人昏昏欲睡的味道。
魏喜就在沈之屿身边,被他自己点的香熏得酣睡。
一阵忽然而来的心闷,沈之屿微微躬身,咬牙把难受忍在了嘴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习惯了,反正这身体就是这样,好好坏坏反反复复的,只要能拖着一口气办事,沈之屿就不太想管。
兀颜顶着王章的脸,在杨府行动极为方便,他畅通无阻的来到沈之屿住的院子,单膝跪地,放低声音:“大人,都处理好了。”
“嗯。”沈之屿回过头,眼神看了眼魏喜,“把他带出去吧,别去相府,去子远那儿。”
这一句话让兀颜想起了当初在礼王府的时候,沈之屿也是让他带着魏喜先走。
然后他就炸掉了礼王府。
那么这一次,他又想怎么对四大家呢?
兀颜有些不安,他是跟着耶律哈格来中原的,来之后才听说丞相大人和陛下吵过一架,原因是陛下用老臣的命来逼迫丞相大人归顺自己。
因为这件事情,在兀颜心中,沈之屿一直是一位虽狠,却始终有一个度,不会去伤那些无辜弱小的人。
但今日沈之屿又一言不合的处理掉了他们。
兀颜有些不太明白。
“陛下并非中原人,比起李氏,他要好好坐在皇位上,始终差一个‘名正言顺’,没有‘名正言顺’,皇位或许一时能握在手中,但握不稳,前胸后背都是空的,随便一个姓李的都能聚兵起义,没完没了。”沈之屿见兀颜疑虑的神色,说道,“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兀颜:“那该如何呢?”
沈之屿笑了笑。
他那日,并不是害怕那群人死,而是害怕元彻的手上染血。
帝王宝座,自古以来既有光明的一面,也有肮脏的一面,能站在一个帝国的顶端对天下人担起为国忧民的责任,那么脚下一定是无数的枯骨,这些枯骨可能并没有做过坏事,只是尸位素餐,杀了,不仅用处不大,还会让文武百官唇亡齿寒,生出怯意。
怯意会使人心动摇,一旦动摇,国祚就会危机。
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群人不能因为用处不大就活下来。
元彻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帮他顶替这阴暗面,将那些肮脏龌蹉的东西尽归自己的掌心。
这才是沈之屿真正的打算,也是他至始至终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元彻并肩作战的原因之一。
兀颜只是一位鬼戎精兵,不敢多嘴,前脚刚带走了魏喜,后脚于渺出现在沈之屿面前。
沈之屿:“还是没找到?”
“没有。”于渺皱眉道,“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都没有找到类似解药的东西,会不会被藏在其他地方了?”
沈之屿想了想,道:“不会,杨伯仲惜命,将家室看得比一切还要重要,瘟疫是个很不确定的因素,若他真的有,一定会放在最贴近自己身边的地方,也就是杨府,你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只能说明一点。”
“是什么?”
“他或许也没有解药。”
于渺瞪大眼睛,强行按捺下内心的震慑:“他们在养毒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研制解药吗?”
“不。”沈之屿轻轻地摇了摇头,“错了,是因为毒人不是他们养的,他们才没有解药。”
沈之屿最近总是无来源地心慌,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仔细想想,若瘟疫真的是从四大家出来的,那么为什么上一世泛滥到了那个地步,四大家却没有半点动作?难不成他们是想要带着所有人一起死吗?他们有这么大的觉悟和恨意?
为什么九鸢楼之后,杨伯仲没有再逼迫沈之屿继续带着毒人去威胁元彻?
是他不想了吗?放弃和元彻博弈了?
都不对。
这件事不应该从四大家下手,而是从瘟疫下手。
瘟疫既然是是人为的,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有一个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
沈之屿沉思片刻,脑袋里面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元彻。
瘟疫的目标是元彻,一旦瘟疫爆发,没有解药,大批大批的人死掉,就是上位者的失职。
四大家也是别人手中的一个棋子,他们怪异的举动只是听那人的命令行事,还有一个人藏在幕后,他的目标就是把元彻逼下皇位!
背后那个人,多半是齐王,但他凭自己找不到齐王,尹青自那日后也没在出现过。
看来只有从四大家下手,才能将齐王抓出来。
剧烈的耳鸣响起,沈之屿一身冷汗,于渺看出他不太对劲,想要去扶他,被拒绝了。
透过窗户,沈之屿看向皇城的方向。
他的陛下在那里。
他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再发生。
一定要阻止。
作者有话说:
啰嗦一下,48章(上一章)被替换过,如果没看到消息的读者大大有需要可以回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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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色烛光旁, 沈之屿猛然回神,看见于渺有些担忧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没, 瞧大人脸色不太好。”于渺道,“您最近一直殚精竭虑, 还是多注意休息。”
沈之屿没搭理这句话:“今日来这里的老臣, 已经被鬼戎军看押起来了, 换成了我们自己的人。”
“这么突然?”
“杨伯仲不是没长眼睛, 我将他们替换,最多只能拖延两天的时间就会被发现不对劲,接下来可能会……”沈之屿顿了顿, 正色道,“魏喜已经被我送走了, 最后问你一次, 确定要留下来?”
“我确定!”于渺毫不犹豫。
“那好。解药既然找不到就不找了,接下来我需要将杨伯仲逼至孤立无援的境地, 强迫他去找他身后的人求助,在这个期间,杨伯仲随时可能会因为被逼太紧进行反抗。”
“我可以帮到您什么吗?”于渺追问。
“你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如果我暴露了, 就证明兀颜他们也几乎暴露,那么届时你就是唯一一位杨伯仲不会疑心的人, 不要来救我,你得帮我送一封信给陛下。”
“可是大人您该怎么……”
“你既然要执意留下,就得听令。”
于渺咬了咬牙, 最后学着鬼戎军的模样单膝跪下:“是!”
沈之屿看着这小姑娘认真的模样, 不由得笑了笑:“你学兀颜做什么?”
“因为我很羡慕他们。”于渺抬起头, 眼睛仿佛有光,“他们很强大,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难倒他们,我想成为他们一样的人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哦?”沈之屿挑了挑眉,“说说?”
“您之前告诉我,如果成功带着娘离开于家,以后的吃穿用度也是一个问题,我希望以后可以进入鬼戎军,哪怕只是当一位炊事兵也好。”
沈之屿:“你问我没用,鬼戎军是陛下的。”
“陛下听您的呀。”于渺笑嘻嘻道,“我看得出来,陛下特别听您的话,你要是帮我求情,一定管用。”
沈之屿被她说得一愣,抬起手虚咳几声,回避道:“别贫嘴,过来研磨,我先将信写了。”
“好嘞!”
笔尖浸入砚台,黑色的墨争先恐后向上侵蚀,将干净的笔尖染色,于渺方才的调笑在沈之屿心中引起波澜,在落下第一笔的上一刻,忽然停下了手。
上一次,他没忍住,给元彻说了句多余的话。
现在想来有些后悔。
在不能给元彻任何肯定承诺前,沈之屿非常不喜欢自己现在这幅摇摆不定的模样,这算什么呢?将元彻绑住了,然后告诉他,自己极有可能没法陪他走下去?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的好。
沈之屿吸了一口气,元彻是少年冲动,但自己不是,自己早就过了那股“冲”的年纪,必须成为他们两人之间拥有理性的那一位。
沈之屿将写完的信折好,放进信封,确保这一次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才交给于渺。
时辰也不早了,于渺不便久留,她将信放进怀里踏着夜色悄悄离开了杨府。
此时的街巷人烟稀少,几乎看不见路人。
于渺想要早点回去,绕了一条近道,她的运气非常好,因为如果她再慢几步的话
才下工的车夫扶着墙,他身上已经布满了红疹,眼睛鼻子耳朵里留下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净,腿上好几块肉已经脱离,露出森森白骨,血水沿路留了一地。
他感觉自己很不对劲,喉咙里像是有一只手,随时随地要伸出来。
“咯……咯……”
他想要求救,却说不出话来。
他想……
一只黑猫站在墙上对他炸着毛发出警惕的嘶声,车夫看见了,竟然咽了咽口水,觉得这只猫非常的……美味。
下一刻,车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一把跃上墙壁,抓住黑猫塞进嘴里。
于渺听见猫的惨叫声,回头望了望,觉得背后阴嗖嗖的,不敢好奇,加快脚步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中,尹青缓缓走出。
他看着车夫嘴里已经被啃掉半个脑袋的猫,猫已经死透了,车夫也因为发病在原地抽搐口吐白沫,估计活不过今晚。
这是一副非常血腥的画面。
齐王就站在尹青身边,他伸手摸了摸尹青的后脑,再缓缓滑下去掐住尹青的后颈,嘴上却亲昵道:“还疼吗?”
指的是之前喝酒那件事,尹青明白齐王又开始把自己当沈之屿看待了,淡声道:“不疼。”
“疼就说啊。”齐王猛地搬过尹青的头,让他正视自己,“本王可以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