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起身,问她,“皇上呢?”
“皇上半个时辰前就上早朝去了,娘娘,这都辰时了,我们该去向太后请安了。”
“那走吧。”
白止住的凤仪宫和厉沧澜平日批奏折的长生殿很近,而太后居住的永寿宫则需要经过御花园。
此刻,白止正路过御花园。
初春时节,御花园的花朵开始发苞牙,绿意盎然,一片生机。
白止路过的时候听见旁边传来呵斥声,他微微偏头,看见不远处穿着华贵的女子正在厉声呵斥着什么,她的面前正跪着一位小太监。
绫罗见白止停住了脚,好奇问,“娘娘,怎么不走了?”
白止瞧了眼绫罗,他身后还跟着几位奴婢太监们,哪怕是有心想上前看看,也抽不开身,便算了,往永寿宫去。
永寿宫的掌事姑姑篱箬在内殿外等着两人,绫罗撩开珠帘,白止进殿,殿内药香味扑鼻而来,太后正倚靠在榻椅之上,身上盖着厚毯,殿内正放着火盆。
除了太后,殿内还坐着两位太妃。
先帝与厉沧澜不同,后宫佳丽三千,虽然英年早逝,但妃子之间和睦,没多少勾心斗角,也因此皇子和公主也少被成为宫斗的牺牲品。
007一一朝他介绍,“太后旁边这位是娴太妃,她身旁坐着的是慧太妃...”
“喲。”慧太妃惊叹一声,“瞧瞧皇后娘娘这脸蛋这身段,难怪得姐姐青睐呢。”
娴太妃也悠悠道,“瞧着瞧着竟也想到了多年前和姐姐妹妹们一起才进宫的日子呢。”
白止立马上前行请安礼,“儿媳给母后请安,给娴太妃、慧太妃请安。”
太后微咳一声,扬了扬手,“起来吧,坐。”
白止抬头细细打量,虽然007说太后没多久时间了,但面前的太后脸色瞧上去还不算苍白,也不知是不是多年的心病解决了的原因。
太后也正在打量着白止,笑着说,“皇后和皇帝昨夜相处如何?”
这一来就把白止给问住了,这分明是婆婆来查圆房的情况呢,白止只能硬着头皮撒谎,“挺好的。”
太后又道,“那便好,那便好,只是哀家瞧着皇后身子有些单薄,要好生调养才能确保皇子无忧啊。”
白止垂眸回,“儿媳会好生调养的。”
慧太妃打趣道,“姐姐可别吓着皇后了,来日方长嘛,皇帝福泽,皇嗣定然绵延不息。”
太后回她,“妹妹说得对,是哀家心急了,不过哀家这身子...估量着也捱不了多久了。”
娴太妃立马接话,“姐姐可别这样想!姐姐是有福之人,一定会无事长寿的。”
三人之间以姐妹相称,显然颇为亲近,白止也不搭话,安静听着,努力扮演一位听话且不会出错的儿媳。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太后也看的开,她对白止的乖顺颇为满意,便道,“你上前来些,让哀家好好看看。”
白止上前一步,坐在太后旁边。
太后拉过他的手,“哀家瞧你是个贤良淑德的性子,如今后宫悬空,皇帝也不喜这些,哀家劝过他多次也不了了之,你身为皇后要多劝劝皇帝...皇嗣之事不可耽误。”
面对太后的苦口婆心,白止无奈至极,他也不能怀崽,这些跟他说也不顶用啊,更别提眼下他和厉沧澜的情况,连他亲妈都劝不动,更别提他这半吊子皇后了,但这些掉脑袋的话他可不敢明面表现出来,只能顺着太后应下,“儿媳会劝皇上的。”
太后满意点头,唤篱箬道,“你去把那对翡翠玛瑙耳饰拿来。”
篱箬欠身,“是。”
篱箬端着小盒子递给太后,太后打开,拉过白止的手,对他说,“昨日未曾来得及...今日恰好你来了,这对耳饰是哀家刚嫁给先皇时,先帝给哀家的,现在把它给你了,希望你们帝后同心,切不可生嫌隙。”
白止推辞道,“母后...这也太贵重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在皇后之位不会太久,这给儿媳的东西,他还真不能收。
太后佯装生气,嗔道,“怎么,是瞧不上哀家这对翡翠玛瑙?”
白止急忙道,“儿媳不敢,只是这礼物贵重又是您和先帝之物...”
两位太妃也替太后说话,笑道,“皇后娘娘就收下吧。”
“皇后也不必推辞,哀家给你自然是你的了,时辰也不早了,留下来等下和皇帝一起用膳吧。”
白止还没应,大老远的就听见娇嗔的声音传来,“母后!敏儿来晚了。”
话已落,穿着一袭红衣的女子进殿,白止定睛一看,这位不正好是之前他在御花园见到呵斥太监的那位华贵女子。
007提示道,“这位是素敏长公主,厉帝的亲妹妹,为人骄横跋扈得很。”
素敏给各位行过礼,就往太后上边湊,“母后,敏儿来看你啦。”
太后最是疼爱她,刮了刮她的鼻尖,问,“怎么今日来晚了,你皇嫂都坐这好久了。”
素敏撒娇道,“敏儿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狗奴才,教训了一下就来晚了,母后别怪我了。”
太后想道,“你呀,还是这个急性子。”
慧太妃起身,“素敏长公主也算真性情了,姐姐,我和妹妹就先退下了。”
“好。”
两位太妃离去,面前是一副母慈女孝的场景,白止又想起之前御花园看到的,又是一阵感叹,这命好的就是他白止,命不好的就如同这紫荆城内的太监婢女们,一辈子如蝼蚁般活在天威之下。
还好没过多久,厉沧澜就下早朝了。
永寿宫外的“皇上到”震耳欲聋,白止放下茶杯,准备起身迎圣驾。
绫罗扶着他。
厉沧澜疾步进来,“儿臣给母后请安。”
白止和素敏也微弯身行礼,“皇上/皇兄。”
太后挥手,“行了,一家人,不用这些繁文缛节,皇帝可用膳?”
“儿臣还未曾用膳,这不下早朝了,就赶过来了,母后今日感觉如何?”
“哀家最近几天好多了,皇帝不必担心。”她吩咐篱箬,“去叫后厨准备准备,要清淡一点。”
篱箬得了令下去。
厉沧澜将视线放在白止身上,皇后来请安是必然,只是他没想到白止眼下还在这。
太后觉察到厉沧澜的目光,问他,“皇后可是把昨晚的情况都告诉我了。”
厉沧澜目光微凛,大有质问之意。
白止欲哭无泪,您老话别乱说啊!什么就告诉她了?他可什么也没说啊!
太后接着说,“你能和皇后好好相处便好,哀家可等着抱孙子呢。”
厉沧澜收回视线,笑道,“母后,这种事,急不得。”
素敏也在一旁煽风点火,“皇兄,我也可想要皇侄呢,嫂嫂这样好看,皇侄定然能继承皇兄和皇嫂的优点。”
厉沧澜无奈点她,“你自己的婚事还让朕头疼呢,这也看不上,哪也看不上。”
素敏嘟嘴,“那些歪瓜裂枣怎么配的上臣妹,臣妹要嫁的夫君自然是大景最晓勇的好儿郎!”
素敏的婚事,不仅皇帝急,太后也急,但她不喜欢的,两人也不会为难她,恰好膳食已经摆上了桌,太后止住,“行了,都用膳吧。”
几人用过膳,素敏陪着太后。
白止和厉沧澜出永寿宫,两人沉默走着,谁也没提太后催皇嗣的事。
李祥和绫罗见状退后了些,与两人保持着一小段的距离。
沉默了一会,终是厉沧澜先开口,“昨夜的事...”
白止急忙打保证,“皇上放心,臣妾定然不会说出去的。”
厉沧澜微微侧身,看见白止微眨的睫羽,鼻尖传来淡淡的清香,他的视线放低,在白止那似乎盈盈便能一握的腰枝上,上面正挂着一个香囊。
难怪不同于昨夜闻到的胭脂粉味,厉沧澜才发现白止今日的妆淡了许多,便更是出水芙蓉一般清丽。
“那便好。”厉沧澜停住,“皇后回去吧,朕去长生殿了。”
李祥瞧了绫罗一样,急忙跟上,他身后的小太监们也跟着在圣驾身后,一众人往长生殿的方向走。
白止躬身,“恭送皇上。”
绫罗扶着他,问,“娘娘,我们也回去?”
“回去吧,这偌大的皇宫不熟也不便逛。”
他路过御花园时,往先前素敏呵斥人的地方看去,发现那被呵斥的小太监还跪在哪里,他转身朝身后的奴才婢女们道,“你们都等在这。”
绫罗扶着他过去。
那人一身太监装扮,虽然跪着却也挺直了腰身,目视前方,却丝毫没有奴才的奴样,模样姣好,身姿端正。
“你犯了什么事啊?”
令策抬头,看见白止笑意盈盈,目光温柔。
令策见他身着华丽,又面容倾城之姿,便也知晓面前这位是新后,但饶是处在这极其尊贵的后位上,却丝毫没带着瞧不起奴才这种下等生物的骄横。
即便长兄受奸人蒙骗走了不该走之路,使令氏一族家道中落,令氏男儿被送进紫荆城遭受宫刑这种奇耻大辱,他心中也未曾谦卑过。
此刻,望着白止耀眼的笑容和艳丽之姿,心中却生出了些许自卑之态,他低头,“回皇后娘娘,奴才顶撞了长公主。”
白止瞧他脸色一片红润,想来也是受了素敏的掌箍,道,“你起来吧。”
令策低着头,没有动。
白止柔声道,“素敏公主若问起,就说是本宫让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令策起身,他比白止要稍微高些,却也将自己躬着身,恭敬回,“奴才令策。”
“令策,到是个好名字。”白止看了绫罗一眼,又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你眼下在哪里干事?”
“回娘娘...奴才...”他兄长触犯了天威,他也从原本的天之骄子坠入污泥,进了宫自然是什么苦差事难差事都指派给他,对上白止的询问,第一次感觉难以启齿。
“算了,跟着我回凤仪宫吧。”他侧身朝绫罗说,“你去和内务府报备一下。”
“是。”
白止说完转身离开。
绫罗催促令策,“你还愣着干什么,跟着娘娘啊,我去内务府给你通报下。”
令策如梦方醒,急忙跟上去,他跟在白止身后,距离他不近,才敢偷偷打量着他,不知怎的,越看心跳得越快。
厉沧澜进了内殿。
御前侍奉的奴婢云芝就递上了茶, 李祥站着旁边悄悄朝她挥了挥手,云芝才退了下去。
厉沧澜珉了口热茶,复又放旁边桌上。
殿内燃烧着龙涎香, 极好的香中带着微甜的琥珀清香, 李祥安静守在一边。
厉沧澜微低着头, 拿过一旁还未处理完的奏折, 许是奏折内容惹了他不快,帝王眉心紧蹙, 双眸闪着寒光, 他将奏折甩在一旁,冷冷道,“前朝那帮老东西,朕才立后没多久, 就开始明里暗里提扩充后宫的事了, 一个个正事不做,倒是成日惦记起朕的后宫来了,真是活腻了。”
李祥赶紧上前道,“大臣们也是为皇嗣
担忧, 皇上可千万别生气,气的可是您自个儿的身体啊, 再说他们也是前朝遗老...”
谁都知道厉帝最不喜大臣干涉后宫之事, 李祥生怕厉沧澜一个生气就把人拉下去砍了。
厉沧澜目光悠地一凛, “你在替谁说话”
听出他语气不喜, 李祥猛的下跪,恐慌道, “奴才自然是听皇上您的啊,哪怕给奴才一万个胆子, 奴才也是万万是不敢牵染旁人的。”
“罢了,你起来吧。”厉沧澜却没了再批奏折的心情,感觉有些乏味,他起身,边往御书房走,边问,“朕让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厉沧澜的吩咐,李祥昨夜就嘱咐了人下去查,眼下也得到了一些消息,他跟在厉沧澜身后,替帝王拿过架上的书,双手递给他,“丞相大人只有一子一女,女儿也就是皇后娘娘,除此之外,便无其它子女了。”
大臣们的家事,厉沧澜向来也不多感兴趣,他又问,“确定丞相没其它女儿?”
李祥摇头,“白丞相连侧房都没有纳,自然是没其它子女的。”
厉沧澜沉默,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缘故,他走到龙椅上坐下,翻开书,然而没看多久,又问李祥,“你觉不觉得皇后的身形比寻常女子要高许多”
经过厉沧澜这样一问,李祥细细想来,先不说奴婢们,就拿几位公主来看,比起她们,皇后娘娘的身形好像是更加挺拔修长,但他不敢明着表达疑惑,也拿不住厉沧澜什么心思,只好采取折中的想法顺着他的话,“也许是娘娘身体好,也是有可能的。”
也正因为如此,白止假扮皇后的身姿也更为高挑好看些。
自古女子以纤细娇小为美方能提现男子,即便有特殊,身为文臣的掌上珠,微凸的喉骨又作何解释
厉沧澜略过他的话,又问,“你方才说白越还有一个儿子?朕倒是没听过他还有一个儿子。”
“回皇上,白丞相的确还有个小儿子叫白止,好像是因为体弱,所以几乎就没怎么出过府,听说一直养着呢。”
要是厉沧澜再问些别的,李祥派的人也只是查到了这些,再多其它的消息也没了,但又还好,厉帝只是嗯了声便没了其它话。
李祥便安安静静退在一旁,等着他的吩咐。
半刻钟后,厉沧澜又开口,“你去凤仪宫通报一声,就说朕晚上去凤仪宫,和皇后一起用膳。”
“是。”
令策一直沉默着跟在白止身后,进了凤仪宫。
他之前在底下干事时就不止一次听见旁人说起若是运气好便能去凤仪宫伺候皇后娘娘这种话。
后宫一直悬空,除了在太后和太妃们宫上的,这些后宫们的奴婢奴才便只能在各司各部任职,不仅无法得以望见天威,更无法飞黄腾达。
当然其中谈论最多的便是一些心比天高妄想得帝王一夜垂怜的奴婢们。
白止停住,让身后的奴婢奴才们都自己干自己的去,他看着令策那半张微红肿的脸,道,“你随我来。”
令策跟着他身后,瞧着白止头顶上微微摇曳的步摇,摇啊摇的,在他心上激起一阵涟漪,他也跟着进内殿,但也只是远远站着一旁,并不近身。
白止到也没在意,拿着药递给他,温声道,“这药消肿的,你这脸,破相就可惜了。”
令策接过,急忙跪下,脸上微热,“谢皇后娘娘。”
白止才出去这一会,吹了风,就有些乏了,他这才记起007提醒他过“原主孱弱”,叹了口气,“好了,你退下吧,等绫罗回来,本宫会让她给你安置的。”
令策瞧出他有些不适,担忧道,“奴才看您不舒服,要不要去请太医来?”
“不碍事,你下去吧。”
令策握紧手中的瓶子,垂眸行礼,“是。”
白止坐在美人榻上,瞧着人出去了,他端过一旁的热茶,饮下暖胃,才刚放下茶杯,绫罗就恰好赶着回来了。
白止瞧着她额头的细汗,想也不用想她定然是跑着回来的,“你急个什么?”
“娘娘...奴婢这不是怕生什么事端嘛,旁人照顾您,奴婢可不放心。”
绫罗作为陪嫁丫鬟,自然理所当然成了这凤仪宫的掌事,虽然她每日面对天子有些怵,但眼下小姐无所踪,小少爷又处在如此危险的境地,她必须要打足足的精神。
绫罗瞧他有些乏力,蹲下给他捶腿,瞧了眼内殿没有其它人,才唤回了称呼,低声道,“小少爷,您是不是又头疼了?”
白止点头,“好像是有点,还有点犯呕。”
绫罗小脸一皱,额头的细汗还没被风干就又准备起身,“那奴婢去请太医来。”
这一个二个怎么没事就要请太医来,白止无奈扶额,“就一点点小事,忍忍便过去了,你去请了太医,还得喝那劳什子苦药...”
绫罗听见他这话又重新蹲下给他捶腿,眼尖的撇见桌上的酸果,开心道,“有了,那小少爷您吃点酸果压压就不犯恶心了。”
白止果然试了试,还真不怎么恶心了,他又狂炫了几颗,“这个倒是有用。”
“小姐也是,怎么想出逃婚这种事,夫人当年生您的时候大夫说您胎像不稳,后来便早产了,也是如此,小少爷您的身体自来就受不得累...早知道,今早就该着坐凤撵去。”
白止瞧她年纪也才十六七岁,小嘴叭叭的,靠在美人榻上,手撑着眉,笑道,“谁能知晓本宫这身子这么娇气。”
头顶的步摇随着白止的动作微微斜着,他眼角晕着细红的脂粉,那颗眼下痣和略微含情的双眸相得益彰,应了他的吩咐,绫罗给他的编髻和头饰并不复杂,又因着脸上苍白,所以此刻看上去...
还真就有点娇花那味了...
更别提,他斜斜靠着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过去似的...
绫罗想着有些没得,半晌,她道,“虽然奴婢在府上并非伺候少爷您,但奴婢会尽心的!在府上您就一直喝着药,奴婢还是去太医院走一下吧,这药还是别断了...”
“非的喝那苦东西嘛?”
“小少爷,可别拿身体开玩笑!”
007出声,“白白,你应该听听这丫头的建议,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
瞧着绫罗那较真样,又加上007也这样说了,白止也不好回绝,“那行吧。”
“对了,绫罗,你安排下令策的住处,给他稍微轻松点的活。”
“奴婢马上去...可是您为何要救他啊?”绫罗不解道,“素敏公主瞧着可不像是好惹的主,我们何必趟这滩浑水呢?”
“左右不过是个可怜人,也就顺手的事,行了,你下去吧,本宫乏了。”
绫罗还想说些什么,见白止略有倦色,便住了嘴,低头应下,“是。”
007瞧着透明板面上令策的记录,开口,“其实白白你也不算白救了...令策他祖上三代文官,他父亲是前朝的太师...啊,说起来,说不定可能还应该教过当今皇上呢。”
“那既如此...他又怎会遭遇宫刑?”
“还不是大他几岁的长兄令梁惹得祸,令策倒是受老太师的熏染,虽然年弱却也小有名气再加上长相俊俏,可谓前途无量。”
“然而令梁从小便不爱读书,长大便走了从武这条路,他和前朝的芸妃本是青梅竹马,芸妃的父母觉得当时从武的他没什么前途,强制拆散了他们...后来令梁挡不住思念之情,进宫当了职,一路爬到先帝的御前侍卫的位置...那自然和芸妃见面的几率更大了...”
“恰逢那时芸妃渐渐不复往日恩宠,一来二去两人便耐不住寂寞旧情复发了...前朝的宫斗可凶猛多了,两人这事被早已有异心的贴身婢女告到了先帝那,先帝龙颜大怒,当即便处死了令梁。”
白止没想到居然还有这层缘故,他问,“后来呢?”
“后来宫内外流言四起,天家颜面尽失,先帝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便下令让令氏男儿皆遭受宫刑,也算给后宫警示吧,所以令策就这样了,倒是可怜他一身文人傲骨...”
白止有些唏嘘,“古代的连坐可真恐怖,他兄长有罪,便全家遭殃了。”
007关掉板面,瞧见白止对令策的怜惜度事上升了5点,叹道,“所以说天家无情呢,白白,我们这欺君之罪也好不了多少,厉沧澜虽然不像先帝般狠辣,但终究是帝王,骨子里流着的是帝王之血。”
帝王之血,从来都是冷酷无情的。
白止轻按额头,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难度值不是一丁半点儿,可能一不小心就惹怒了天家,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白止想着想着又觉得身体是真的乏了。
殿内绫罗点的安神香开始起作用,他干脆放任思绪,任自己沉沉睡了过去。
绫罗带着令策来到下房。
她道,“原本凤仪宫里的小太监们的住处都分配好了,眼下也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挤挤,你便住这吧...”
令策却问她,“娘娘凤体如何了?”
绫罗奇怪瞧了他一眼,脸色不虞,“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娘娘特意吩咐了,给你轻松点的活,那你就负责每日凤仪宫的打扫吧。”
说完她看向令策手上的药罐,又道,“今日我们娘娘可是为了你得罪了素敏公主,你可要记住我们娘娘的好。”
令策垂眸瞧着手上的药罐,嘴角不经意间扯出了个极淡的微笑,“自然,从今天起,我就是娘娘的人了。”
绫罗将他嘴角的笑一一看在眼里。
其实令策长相不凡,虽然不太合适宜,但确实浑身又散发着莫名的公子哥儿气,若是在宫外,多少女子倾心,哪怕绫罗在宫外瞧见这种人,也实打实的是会心动的。
但可惜他现在处在皇宫,又没了那玩意。
男人没了那玩意又怎么称得上是一个男人?在皇宫里,这跟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绫罗微微叹了口气,“你先修整下吧,娘娘现在在午休,要谢恩也别挑这时辰。”
令策躬身道,“有劳了。”
送绫罗出去之后,令策向正殿望去,他的下房虽然距离正殿有些远,但也能瞧见半点。
以后他便是凤仪宫的人了。
准确来说,他应该是皇后娘娘的人了。
令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
也许是太久,他已经忘了上一次开心是什么时候,此刻胸腔中居然第一次生出了些许欣喜之情。
白止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 他醒来时,殿内的安神香已经燃得只剩下一堆灰烬。
他拂开毛毯来到殿外,门外的小奴婢朝他行礼, “娘娘, 您醒啦。”
白止瞧了眼外面, 问她, “这是在干什么?”
小奴婢回她,“绫罗姐姐让我们打整打整呢。”
殿外的奴婢奴才们个个都来来往往, 手里拿着打扫的东西, 谁都没闲着。
听见他的声音,令策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发现白止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又低下头干起了手中的活。
宫殿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 太监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和翡翠玉瓶, 绫罗在和李祥正在搭话,瞧见站门口的白止,便上前道,“娘娘, 怎么出来了?”
白止拂手表示无碍,他看向李祥, 这位公公他有些印象, 是厉沧澜身边的总管太监, 便道, “李公公,这些是?”
李祥笑着回, “娘娘,这些都是皇上赏您的。”
厉沧澜怎么突然搞这一出
白止的视线无声地放在那些金银翡翠玉饰上, 他唤绫罗,“绫罗,你带着这些东西进去吧。”
得了命令,绫罗才领着人进内殿。
李祥又躬身道,“娘娘,皇上说今日晚膳会来凤仪宫陪您用膳。”
虽然拿不准厉沧澜的想法,但白止也只能应下,“本宫知道了。”
东西带到了,话也带到了,等那群奴才一一放完赏赐,李祥急着回长生殿复命,也不打算久留,道,“娘娘,奴才就先退下了。”
白止点头瞧着他出凤仪宫。
本以为那夜厉沧澜明里暗里已经摆明了的话会让他这半年来能少和这位帝王打些交道,眼下却并不如他所想。
院内有一颗很大的海棠树,树枝粗干低矮,令策低着头正在清扫,起身便看见白止正要进殿,他急忙上前喊住他,“娘娘。”
白止微瞧着他,脸上已经没了红晕,笑着说,“看来药效不错。”
令策垂眸,心中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多谢娘娘让奴才留在凤仪宫。”
本来之前也只是顺手的事儿,眼下知晓了他的遭遇,反而更同情了起来,“你就安心呆在凤仪宫吧。”
微风吹来,说罢,白止咳嗽了一声,绫罗从内殿拿着大氅出来,“娘娘,进去吧,别被吹着了。”
白止瞧了他一眼,“你忙去吧。”
主仆俩人急忙进内殿,绫罗在内殿添了盆炭火,端近了些,“这都入仲春大半月了,气温又骤降,娘娘还是当心着点。”
白止又重新躺回了美人榻上,“绫罗,你去和御膳房说一下,备些皇上爱吃的,他今夜要来凤仪宫。”
“是...”绫罗放低了声音,“小少爷,奴婢看这架势,皇上不会今夜就让您侍寝吧?”
白止震惊于她的脑回路,低声道,“要侍寝昨夜就侍寝了。”
昨夜厉沧澜进内殿后就把里面所有的人都撤了下去,她也只能守在殿外,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因此她才以为昨夜是小少爷扯了什么借口没侍寝成,今夜厉沧澜又来凤仪宫用膳,至少在她瞧来,用意便很明显了,也是怕小少爷暴露才斗胆问了句。
她道,“奴婢这不是怕您被发现嘛...”
白止拿起桌上的柑橘,剥皮,一一去掉上面缠绕的白丝,悠悠道,“他不会的,眼下你去御膳房催着点,本宫还必须要扮好这贤良淑德的后宫之主,他的疑心才会少。”
绫罗也懂了他的想法,既然如此说了,她便也不担忧了,立马欠身,“奴婢这就去。”
厉沧澜晚些时刻又重新回到了御案上批奏折。
外面天已经近黑了,瞧他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李祥才出声提醒他,“皇上,这天都已经黑了,皇后娘娘还在凤仪宫等着您呢。”
厉沧澜抬头,淡声问,“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酉时了。”
厉沧澜抬头往外面望去,天是已经黑了,漆黑一片就只能瞧见黑压压的宫墙甬道,他放下奏折,“走吧。”
一行人到凤仪宫,小太监洪亮的声音一如既往响起,白止带着众人来到宫门口迎接厉沧澜。
白止行着虚礼,“皇上。”
在一众人面前,厉沧澜扶起他,维持着两人表面的和谐,同白止一道进内殿,边道,“是朕来晚了,进去吧。”
两人身后的奴婢奴才们立马止步,绫罗也安静守在门口,没主子的命令她也不敢擅自进去步菜。
内殿就白止和厉沧澜俩人。
桌上都是山珍海味,其中大部分都是他吩咐绫罗去御膳房专门按着帝王的口味来的,厉沧澜瞧了眼,“皇后倒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