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憎恶又嫉妒着顾于漠，连带着对季言也充满恶意。
看起来这么废物的一小只，顾于漠居然喜欢捡这种东西？
要是把他杀了，大概也能给他添不少堵吧。
季言没有发现卡林，反倒是顾于漠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淡淡扫了一圈所有人。
尽管这一扫视并没有带着警告意味，不过来自高级进化者天然的压迫感也足够让所有人收回视线不敢再看，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这里有的人受伤很重，只能躺着站不起来，身上炸伤较多。
受伤是在荒地和深渊之中最为常见的，季言一点也不好奇他们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他现在对这些大车更感兴趣，小爪子拍着顾于漠催促他赶紧凑近方便他看。
顾于漠照做，领着他走到第一辆开路专用的车前。
这也是五辆车中最大的一辆，厚重的车身上全是星星点点血迹，昭示着一路上的不容易。
季言观察了一会，突然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车身两边的后视镜！
后车镜中出现了一只白色毛茸茸。
此时正在探头探脑照着镜子。
为了方便他更好的看清楚，顾于漠干脆把他托到了后车镜前面。
季言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自己。
在此之前，他从未知道自己到底长什么样。
和长毛猫高度相似的外表，不过耳朵是圆乎乎的，尾巴更像是雪豹，圆滚滚粗粗又毛茸茸的一条，但是花纹不一样，是通体雪白只有尾巴尖尖有一点墨染一样的黑。
可以区别于猫的是，他的头顶在靠近耳朵的位置上还有两个冒了小尖尖的犄角，像是小恶魔，又像是小羔羊。
“叽？”
他疑惑地翘起尾巴，又朝镜子里那只毛茸茸抬起一只爪子。
镜子里那只毛茸茸也照做，对着他举起爪子。
他又歪歪头，镜子里的毛茸茸也歪了歪头。
接下来不管他做什么，镜子里那只小家伙都会重复一样的动作。
季言很聪明，翘起尾巴的那一刻就猜到了里面的也是自己。
反复确认了一下后，他陷入了沉默。
季言“皱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在思索某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顾于漠原本静静看着他玩镜子，见状有些奇怪。
是不舒服吗，难不成是不喜欢自己的长相？
作为一只污染物来说，也许审美和他们人类完全相反。
他这幅样子，长得确实没什么震慑力。
顾于漠刚想安慰地揉揉他，就注意到季言的眼睛，一点点爆发出了亮光，随后尾巴也猛地竖得更高了。
“叽！”
我长得也太......牛逼了！
看这尾巴！看这肉垫！看这小角！
通通与众不同！
咩哈哈！
不愧是要毁灭世界的我！难怪人类会害怕！
看着突然亢奋起来的毛团子，顾于漠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他甚至怀疑以这毛团子现在的气势，就算突然爪子叉腰仰天大笑也不足为奇。
哦，不对。
男人揉了一下毛团子，严谨的修改了一下脑中的想法。
这滚圆的小家伙哪里来的腰。

第12章 猫猫饼
尽管之前给自己舔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长得毛茸茸了，但此刻看到自己浑身雪白无瑕疵的皮毛，季言还是忍不住欣赏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像自己一样那么完美的生物，以至于他开始觉得抱着他的人类看起来是那么的“奇怪”。
透过后车镜，季言也可以看到此时抱着他的人类。
看不见全貌，只能看到线条分明的下颌线。
人类这种生物，几乎没有毛发，也就头顶的毛发看起来旺盛一点。
难怪是笨蛋种族。
季言哼唧一声，突然原谅了刚刚那个年轻些的人类差点伸出手对他的冒犯。
他拍了拍顾于漠的手，小身体往车内扭动。
林峰不知道他被毛团子“原谅”了，他此刻一边帮忙把伤员搬到车上，一边忍不住用余光和剩下的精力眼巴巴看着季言。
心里还是只有一个冲动——好想摸一下啊！
顾于漠看出了他想进车里玩，直接带着他进去了。
“叽？”
这是什么？
季言对自己没见过的东西都充满好奇。
他从顾于漠微微松开的手里跃下，软软的爪子踩在车内，看到点什么都要上手去碰一碰，或者是小鼻子凑近闻一闻。
顾于漠就这样耐心地看顾着他玩，带着磁性的声音在车内响起：“这是车，一种代步工具。”
军方用的车，每一辆都造价不菲，配置也是顶尖的，才能从基地一路开到深渊附近。
季言停下来，安静的听着，小耳朵抖了一下。
顾于漠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微芒，他总觉得，眼前的这小家伙似乎是听得懂自己讲话的。
他抱起季言，让他白色毛茸茸的肚皮面对着自己，语气微微低沉地问：“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对吗？”
“嗷叽？”
季言骤然被抱起来，先是茫然了一下，随即就不高兴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腾空感，于是四只爪爪并用上前想把男人的脸抓花。
不过自然没有成功，只是尖尖的指甲又在他手上划拉了好几下。
连白痕都没有留下。
类似猫的生物脾气都这么不好吗？
从来没有亲近过小动物的顾于漠在心中疑惑了一瞬，然后在他彻底炸毛之前把他放下了。
不管他能不能听懂话，反正不能随便惹到这棉花糖。
一团小小的，气性倒是很大。
季言还不想暴露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那群雇佣兵说的话还印在他的脑海中。
要是被这个奇怪的人类发现，自己就是预言中的凶兽，大概他也要杀了自己。
季言毫不怀疑这里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唯独这个一上来就想要饲养他的人类他可能打不过。
就像是深渊之中遇到的那群雇佣兵，为首那个苍白瘦削的男人，实力也难以估量。
而这个叫首席的男人，比他还深不可测。
和季言以为的相反，其实顾于漠并不在意他是否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在绝对实力面前，他有足够自信将一切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来自头狼天生领导能力的思维。
季言有些飞机耳，他朝顾于漠哈了下气。
尽管这么生气，他还是没有跑掉。
和猫咪一样，生气总是来得突然，即便知道二者之间实力上有悬殊，他还是不怀疑顾于漠想养自己是因为“臣服”自己。
他可是以后要毁灭世界的凶兽！要给世界带来全新的、毁灭性的浩劫。
现在这个人类讨好自己也是应该的。
顾于漠看着眼前朝自己哈气的蓬松云朵，难得有些无奈。
他想，自己回去基地后，也许得要找人去寻一些养宠物的手册来看看。
好在猫的脾气实在是很古怪的，季言哈完气扭过头就不理他了。
也仅此而已，尖尖的指甲至少是都收了回去。
炸起的毛一点点顺下去，不过从背后看，还是圆到分不清哪里是头和身体衔接，像是个白嫩嫩的大福。
其他人都安顿好了，剩下几个亲信也跟着上车，看到坐在副驾驶面无表情的顾于漠时，都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忍不住就将视线飘到了在副驾驶前面的毛团子身上。
他趴在大玻璃前，尾巴一甩一甩地，阳光洒在他身上，好像毛尖尖都在发光，是天使一样的存在。
林峰刚要打开驾驶座的门，车内就响起了男人有些冰冷的声音。
“你今天不用开车了，让光头上。”
“为什么？”林峰忍不住发出一点抗议。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会对首席的命令发出质疑。
顾于漠淡淡扫了他一眼，瞬间让他剩下的话都憋回了嗓子眼。
像是被看透了一样。
林峰不得不垂头丧气地下车走到后排入座。
首席没错，他确实无法保证自己等下开车不走神——那蓬松的大尾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出于某种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心理，顾于漠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季言从那么显眼的地方下来，他喜欢就让他呆着吧。
于是最没有定力的林峰就失去了此次驾驶的权力。
车子发动了。
这么大的一辆车，为了适应荒地时不时出现的地面障碍，轮胎和车身都做过特殊处理，行驶起来一点也不晃。
不过他们一整个车队看起来太过于显眼，加上人类这种非污染物生物，对于那些污染物来说完全就是行走的诱食剂。
车子行驶在荒地上，在那些污染物眼中和会动的肉罐子没有区别。
那些污染物，前仆后继地过来攻击。
车窗必须一直开着，色彩斑斓的异能不要钱似的往外丢，解决完一只污染物没过一会又会有新的污染物进行攻击。
偶尔还会有群居性的污染物突然发动袭击。
这便是人类在荒地高死亡率的主要原因。
这些不惧死亡，只被血肉吸引的污染物，只要稍稍不留神就会被伤到。
季言甚至注意到了，有数十只变异鼹鼠从地面之中突然窜出，这些鼹鼠的口器严重被污染，已经变成数十条长蛇一样的存在，看起来能直接和水蛭一样直接钻入裸露在外的肌肤。
后车为了躲避这些棘手的小东西，不得不加速以S形的轨迹开，车身狠狠撞上一颗大树发出碰撞声和刺耳的轮胎摩擦声。
即便如此也没能全部躲过，其中一只变异鼹鼠从车窗里跳了进去。
“这是什么！？”
“它咬人了！啊！”
“草，冷静点。”
有惨叫从里面传来。
后车司机是林魅魅，她嘴里叼着根烟，眼神满是不耐：“所以我就说了，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出来荒地，更适合一辈子都躲在基地里。”
女人带着慵懒调子的声音随着荒地的风吹到后车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讥讽。
卡林惨叫的声音猛地停下，他的脸色都涨成了红紫色，这车里的伤员比较多，他只是手骨折，所以也得坐在靠窗的位置，将中间更安全的地方让出来。
那鼹鼠也会挑软柿子，钻入车内后一下子就咬在了他小腿上。
太过吵闹的声音只会让他们成为更明显的活靶子。
卡林终于安静了下来，坐在他旁边的进化者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林魅魅，然后抬起手上的匕首，抓住鼹鼠的身体用力斩断了它不断吸食血肉的口器！
“吱——”
这浑身上下没有毛的黑耗子终于在发出痛叫后失去了所有攻击能力。
那进化者赶紧将它从车窗丢出去。
抛物线还没有落到地面上，就被一颗锯齿状的草突兀地伸长然后穿透身体，变成了养料。
亲眼见到那鼹鼠死亡，卡林黑掉的脸终于缓和了几分，不过那鼹鼠留下的口器还是已经深入了他的伤口之中。
那伤口顿时发黑发臭了起来，一看就中了污染。
旁边的进化者熟练地用绳子勒紧了他的伤口上方，然后才用绷带裹住黑色的伤口。
“等下停车，让治愈系进化者过来看看，如果那污染物的东西残留在你体内，你污染度会一直提高的。”
污染度过高会发生什么，经常出入荒地的进化者比谁都清楚。
林魅魅没往后面看一眼，还是猜到发生了什么。
卡林并不买账，一言不发低头，掩盖脸上扭曲的表情。
大脑此刻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传来，不断催促着内心深处那点不为人知的阴暗。
该死，该死的污染物！
还有顾于漠，他那么强大，为什么不开启自己的异能屏障保护他们！
为什么坐在前车内一动不动。
还捡了一只污染物带在身边......
不堪清醒的大脑在想到季言后，嗜血的欲.望被一点点激发了出来。
看起来那么弱小，如果落到他手上，一定会哭得很惨吧。
两个小时后，车队终于停下来休息了。
车子还没有停稳，卡林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一瘸一拐地走，看方向似乎是要去找治愈系进化者。
注意到的人最多也就看一眼，不会放在心上。
也自然没人发现，他绕了一圈，出现在了顾于漠附近，内心开始盘算着，如何不引人注意的将季言偷走。
而此刻的顾于漠，正在皱眉看着季言叼着那小毯子玩。
他不明白，一张疑似不负责的前主人留下的毛毯，有什么好的。
以至于让季言在下车的第一时间，就去找它了。
季言没发现男人淡淡的不虞，他把毯子铺在一块刚好可以照到阳光的大石头上，然后慢吞吞躺在了上面，一点点放松像是流淌下来的大奶油。
变成一滩猫猫饼.jpg

阳光落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地球爆发的污染是由外太空带来的，尽管受磁场影响无法利用卫星观测到地球外的星域是否也彻底沦陷，但是太阳系附近可以肯定的是也已经被污染了，太阳照射下来的光都是带着点污染因子的。
研究学者认为，未知且尚未被污染的其余宇宙领域或将成为人类传承生命火种的唯一希望。
不过好在太阳被污染爆发后常年积累在天上的灰色厚重云层挡住得差不多，这些透入进来的光，所剩下的污染因子并不会给他们再带来更多的负担。
即使如此，所有离开基地的人还是要将自己裹得严实一些，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防止变异蚊虫叮咬，也是为了防御一部分阳光。
顾于漠自进化觉醒了异能后，对三岁时末世前和平时代的记忆也记起了很多。
他还记得以前的天空和太阳有多漂亮，而现在季言毫无芥蒂享受日光的样子，让他也不由得想起了那点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连带着看那条蓝色小毯子都顺眼了一点。
猫猫饼躺在那里看起来实在是太舒服了，顾于漠不打算叫醒他，自己走到一旁去和别人商量事情。
一直在暗处的卡林忍不住往前走了一小步，终于还是让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由于刚停下车，所有人都很忙，勘测附近安不安全的，支起锅烧水照顾伤员的，重新规划回基地路线的......每个人手上都有活。
也仅仅只有这种时候，那些总是若有若无粘在季言身上的视线才消失不见。
现在将他带走，毫无疑问是最不容易引人注意的时刻。
卡林赫赫喘了两口气，额头上微微冒汗，自小腿被咬的地方出现了麻木感。
这一切都是污染在被扩大的前兆，可惜他本人已经被那些阴暗的心理占据，根本无暇顾及恢复理智。
他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白馍。
那是纯面粉制作的干粮，在基地里稍微穷点的人家都只能吃得起黑面包一类的东西，白馍都算是好东西了。
这也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能拿出来吸引季言的食物。
他就这样用颤抖不已的手掰下来一小块白馍丢到季言面前。
舒服得差点睡着的猫猫饼耳朵动了动，听到了这点细微的声音后懒洋洋抬起眼，黑色透亮的瞳孔精准无误锁定了草地上那一小块白馍。
他伸了个懒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米粒大小的尖尖牙清晰可见。
就在卡林几乎以为自己要失败的时候，他从毯子上跳了下去，走到那一小块白馍面前停下闻了闻。
“嗷叽？”
季言肚子已经吃饱了，这白馍又没什么污染度，所以在闻了闻以后，他选择伸出爪子一爪将它拍飞，当成个小球一样踢来踢去。
只要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目的都算是达到了。
卡林赶紧又掰下来一小块丢到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幼崽生性茂盛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又靠近了一点。
闻了一下后吃掉了。
他想看看吃掉后还会有新的出现吗。
在他吃掉后不到两秒，又一块白馍丢了出来，和刚刚一样，又是距离人群远了一点的方向。
季言歪歪头，似乎是觉得有意思，跟着一路不断出现的白馍块块往深处走，他埋头吃着，没有注意周围的变化。
等到他小肚子再次鼓起的时候，耳边原先有些嘈杂的声音也消失了。
一道阴影在他面前落下。
“嗷叽？”季言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卡林。
这个人类想干什么？
卡林朝他露出黏腻的笑容，就要朝他伸出手：“过来，你这只胖家伙。”
尽管他的声音尽力放得亲和，可他没想到的是，季言能听懂人话。
胖、家、伙！？
一下子他就炸起了毛，愤怒的叽叽叫了一声后如同一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
“啊！”
卡林完全无法理解看起来这么弱小的一只毛团子，怎么会突然对人发难并且拥有这么快的速度。
他发出一声痛叫，脸上顿时出现一道新鲜的血痕。
面对这个讨厌的人类，他丝毫没有留手，尖尖的爪子堪比小型猛兽。
卡林自然没有顾于漠那么强大的□□防御能力，他的异能有些特殊，是通灵类的。
不过污染物哪里有灵魂一说，所以他的能力实际上只是能看到所有生物背后的一种“气”。
“气”越大，越能代表它的真实深浅。
这样的异能有时候在实战中能发挥巨大的作用，有时候则完全鸡肋，一旦出现危险就会成为软肋，可是若不出入荒地做任务，除了体能和五感上的提升，他和普通人完全没有区别。
所以他找不准自己的定位，总是流连辗转在雇佣兵团中。
同样是进化者，凭什么那些攻击性异能的进化者就可以过得风生水起，而他却要过着时时刻刻把脑袋吊在裤腰带上的日子！
这些强大的进化者，就应该无偿为基地做奉献，而不是拿着高奉献点过那么奢靡的人生。
他可是知道，自己一天才能吃上一个的罐头，顾于漠居然随随便便就喂给了宠物。
这只是一只小畜生！
捂住自己脸上流血的伤口，卡林的恨意愈发明显。
他要将这只小畜生抓住，然后剥皮抽筋，再一颗颗把他那惹是生非的指甲拔下来，最好是亲手把剥下来的皮丢到顾于漠面前。
他到想看看，流言中不近人情又情感淡漠的顾首席，在亲眼见到自己宠物出事的那一刻会不会露出与平时不一样的表情。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就要抓住季言。
但他完全忽略了，这种小体积捕食者的敏捷。
别说是抓住，他连季言的一根毛都碰不到。
季言哈气：猫猫炮弹攻击！
一头撞到了他头上，四只爪爪一下子抱住他的脸，卡林发出痛叫，伸出手就要揪他的后颈将他扯下来。
季言还是速度很快地躲开了他的手，光荣的在他脸上重新留下新的抓痕。
此时卡林的脸上已经血迹斑斑，不过都是些皮肤表层的伤口，除了渗出一点血珠以外并没有致命的伤口。
对于进化者来说，这样的伤口虽然很痛，痊愈后却不会留下疤痕。
可他却缓缓弯下腰，脸上表情难受至极，脸色瞬间由涨红变得惨白，加上脸上的鲜血，看起来又诡异又渗人。
【污染度百分之九十五。】
“嗷叽？”
季言疑惑地歪头，他根本就没有用全力，可是这个人类为什么一副这么痛苦的样子。
他警惕地压着耳朵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着他。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在现场，就会发现他这是污染度上涨濒临完全污染的前兆。
同为地球上的生物，人类的污染度一旦超过了临界点，也是会沦为污染物的。
总是出入荒地的进化者尤其容易，一旦发现同类成为污染物，为了防止有智慧型污染物出现，必须彻底抹杀。
卡林被内心的杀欲冲昏了头脑，没注意到自己留下变异鼹鼠口器还没有处理伤口的小腿已经整个坏死，全身上下污染值开始猛烈上升。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痛，浑身上下像是被火烧着一样剧痛。
“我要杀了你！”
他对着季言大喊大叫，脖子上青筋暴起，可脸上却一丝血色也没有了，瞳孔往上翻滚，厚厚的嘴唇上出现了一条条红色一样的肉泥，而这肉泥还在不断变成长条，直到最后在空气中蠕动。
他张开嘴，几十条肉泥条扭曲得完全覆盖住他的半张脸。
【污染度百分之九十九。】
这两脚兽变得更丑了。
季言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尾巴不耐烦地在地上拍得用力。
一股微妙的香味却从卡林身上传来。
是污染物的味道。
季言嗅闻了两下，脸上不解更加明显了。
这个两脚兽，要变成污染物了......
卡林的理智已经在崩塌边缘，恍惚之中想不起来刚刚自己受过的伤，只觉得是季言把自己抓得那么痛。
他根本不像是看上去的那般纯良无害，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只要证明他是一只对人类有杀伤力的污染物，就可以给顾于漠定罪了！
他的异能刚好可以看到......这只小畜生真实的样貌。
卡林强撑着将几乎要翻到后脑的眼珠子又滚了回来。
发动异能，绿绿的幽光凝聚在他眼睛之中，视线所到之处，都可以看破“真实”。
卡林脸上阴森森的表情在异能覆上眼睛的那一刻，彻底顿住，大脑一片宕机。
他看到了什么。
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
像是涌动着的巨大黑色暗灵，不可名状的恐惧，上古的灾祸，不该属于这个地球上的存在，自这只白色的毛团子背后出现。
那是他作为渺小的人类，无法理解的存在，在看到这片不可名状的时候，眼睛就像是被丢入烈火之中一样滚烫烧灼，可不敢他在内心如何恐惧尖叫，都无法挪动半步脚步，连眼珠子都死死无法移动。
像是自发的向上凝视、为规则所困，直视最遥不可及的恐怖，耳边传来未知生物的靡靡之音，本能的恶寒感爬上每一寸骨头和肌肤。
而那片黑暗之中，有某个轮廓在渐渐变得清晰......
那是他不可直视的存在。
眼前的男人张大嘴巴不断留下口水，又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样子实在是太诡异了，季言忍不住警惕地往前走了一步，白白爪子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嚓。
这一声将卡林彻底从最深层的恐惧中拉出，他的眼睛顿时爆发出无数血丝，就这样硬生生炸开了，脸上留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空洞！
“怪、怪物！你是来自深渊的怪物！”
卡林蠕动着污染后变异出来的口器说出这几个字，他以为自己用尽了全力尖叫，实际上只有他和季言才能听到的气音那么细微，宛如被人用绳子狠狠勒住了嗓子。
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所能发出来的语言了。
【污染度百分百。】
脑袋中最后一丝理智，也因为陷入巨大恐慌而最终彻底湮灭。
“吱——”卡林手脚扭曲，鼹鼠一样的口器蠕动发出啮齿类动物的声音。
莫名其妙被指着说是怪物的季言刚要炸毛生气，身后就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紧接着他后颈肉一紧，就这样被一双大手提溜了起来。
男人总是沉稳的声音之中带上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一丝叹息：“找到你了。”

老鼠一样的声音传来，顾于漠冷淡的视线扫过去，一眼就看出了他已经非人。
这在荒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连最简单的哀悼时间都不会给他们留下。
顾于漠面无表情伸出手，在“卡林”扑过来的前一刻，手上一道白光像是利刃般砍断了他的头颅。
头部是人类的死穴，所以变成污染物后，不管是和什么污染物杂交，只要砍断头都会彻底死亡。
季言被抱在怀中，炸开的毛一点点顺平，尾巴却忍不住蜷缩到自己胸前，然后叼住了尾巴尖尖。
他在不安？
顾于漠垂眸，伸出另外一只空余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手感极好的毛发穿过指缝，带来良好的触感。
小家伙的呼吸起伏比平时大了一点，昭示着他未完全平静的心情。
季言仰起头看男人，只要他露出丝毫不对劲的表情，自己就会立马跳开，利用黑雾掩护逃离。
而顾于漠薄唇紧抿了一瞬，不出所料注意到了卡林尸体上被猫抓过的痕迹。
他抱着季言靠近，在尸体面前蹲下，毫不避讳地伸出单手检查了一下他。
很快就检查到了他污染化的源头，是来自小腿上残留的污染物残体。
顾于漠若有所思看向季言白茸茸的爪子，又看了看变异成污染物的卡林。
一条合理的逻辑链渐渐形成了，总是古井无波的红眸之中有一丝情绪闪过。
叼着尾巴随时准备逃跑的季言：？
他眨了眨眼，小犄角突然被男人摸了摸。
顾于漠：“被吓到了？”
肯定是这人理智值降低，没有及时找到队伍里的治愈系进化者处理伤口，导致自己即将变异污染却不敢告诉别人，擅自脱离队伍。
刚好被好奇心旺盛的毛团子撞到了他变异污染的一面。
顾于漠的视线落到卡林脸上那几道伤口，在他眼中十分浅薄，他摸着小犄角的手又挪到了爪子的肉垫上。
软乎乎的，捏一下尖尖指甲就会探出来一点。
大概是被吓到了，才会抓伤他的脸，但是这点几乎为零的杀伤力，要是他晚找来一秒，说不定这小家伙就到那污染物肚子里了。
想到这里，顾于漠又摸了摸他的小犄角作为安抚。
呼噜呼噜。
季言被摸小犄角摸得实在是太舒服了，从喉咙里不受控制发出了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