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刚要竖起尾巴宣告自己又一次成功的“捕猎”，就看到一团黏液冲出了黑雾，一下子喷溅到了自己身上。
那虫母能量过大，黑雾无法瞬间吞噬，给了它机会朝季言发出了进攻。
“叽！”
又是一声稚嫩的叫声，与平常不同的是，这次的唧唧叫里充斥着的是措不及防的痛苦。
被吐到黏液的毛发，瞬间就被腐蚀了，比起被强硫酸碰到更胜一筹，光鲜亮丽的毛发立马发黑然后卷曲焦掉，露出了底下粉色嫩肉。
“叽......”
毛茸茸小家伙的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变得虚弱。
更恐怖的是那黏液是带有高强度毒素的，神经性的毒素透过他的毛发进入到体内，一下子混入了全身血液之中。
四肢顿感疼痛，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攥住，五脏六腑都在被拳打脚踢。
他痛得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身上毛发有一半掉落或是被腐蚀，像是被从火里打捞出来的，失去毛发庇护的嫩肉在沙硕上摩擦，留下一道道红痕，可是现在他完全感觉不到这点皮外伤。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带毒性污染物的威力。
也总算明白为什么附近没有其他污染物敢靠近。
在深渊底部，任何能占据一方地盘的污染物都是有自己杀手锏的。

他躺在一片混沌虚无之中，周围像是水声，可是又没有水。
看不见的光亮不知道从哪里照下来，闭着眼可以透过薄薄的眼皮看到的是一片红色。
那道自他觉醒异能后就没出现的声音又在耳边轻呤。
催促着他张开眼看看这个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不就是，一片荒芜......
有什么好看的。
哪怕在梦中，遭受着毒素的摧残，他依旧浑身疼痛难忍。
浑身上下的骨头缝都在经受非常人能理解的剧痛。
季言知道自己中了很严重的毒，哪怕是那些信息素十分强大的污染物也未必能在这毒下活过一会。
他很快就会死掉了。
死掉之前，他至少把那只母体吃掉了。
也算是没有输掉。
不过可惜的是，他前面努力吞噬掉了那么多能量，最后都要随着死亡而走向结束。
画下一个不完整的句号。
【睁开眼看看吧。】
那道有些恼人的声音又开始了，祂坚持不懈催促着这只新生的小生命。
眼皮很重，全身上下难受，大脑意识都开始昏昏沉沉。
可是小不点的脾气依旧那么坏，他想发出愤怒的唧唧叫，告诉那道声音闭嘴！
深渊有什么好看的，他都要死了。
死亡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意识都会归于零，而最终的□□也许会静静腐烂，不过更多的可能性是成为某只污染物的盘中餐。
他不再像之前那么懵懂，这也让他对死亡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呼吸渐渐微弱，大脑里那道声音也安静了下来。
似乎有一声叹息，落在了他的头顶。
好像过了很久。
也可能只是几秒钟。
季言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始用力睁眼，他只看最后一眼，哪怕这个深渊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自他出生以来，带给他的几乎只有痛苦。
晶莹剔透的瞳睁开，突然倒影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季言愣住了。
身上的疼痛似乎都有了片刻的缓解。
那是什么？
他疑惑地歪歪头，眼眸之中是头顶上蓝到水洗似的天和蓬松的云。
过了一会，天空变成了星空，一点点繁星快速划过天际，天穹划过的地方如同被水彩染上，又渐变成了其他景色。
绿林、沙漠、大海......
耳边有海浪拍打的声音，一会后又是鸟兽欢叫的声音。
短短半分钟，他看到眼前闪过很多从未见过的东西。
和深渊阴暗的色彩不同，这些景色亮晶晶的，漂亮得让他无法形容。
好像书上提到过的宝石。
“叽......”
刚发出声音，眼前的一切就像幻境似的碎开了。
梦也醒了。
他睁眼看到的不再是那么漂亮的“宝石”，而是灰蒙蒙没有过多色彩的深渊。
身上一阵阵传来的疼痛也在提醒着他死亡逼近。
自己现在一定很丑吧。
季言想着，费力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焦掉的那一小块皮毛。
他只能舔到那里，连往后扭头的力气都没了。
可越舔他眼里的光就愈发明亮。
甘心吗？
看到那么多漂亮的东西以后还甘心把眼睛闭上吗？
前所未有的求生欲从这只小家伙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和之前濒死不同，这一次他那么想活下去，不再是因为脑海中那奇怪的未知使命了。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死亡。
因为疼痛而稍稍哑掉的嗓音发出可怜的哼叫，也无法阻止生命的流淌。
毒素，一种他之前从未经历过的折磨。
这东西也是污染物产生的，应当也属于污染的一种。
污染、吞噬、污染、吞噬。
混沌的大脑在这一刻的清醒之中抓住了某一道灵光。
刹那间的功夫，一件疯狂且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生成。
黑雾可以吞掉所有污染物，那污染物产生的东西呢？
哪怕毒素已经进入了自己体内，黑雾不也一样是从自己体内产生的吗，本该就可以反过来“吞噬掉”他自己。
一缕缕黑雾自周身飘起，季言闭了闭眼，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所有黑雾都凝聚到了自己身上！
粉白的一小团一下子就看不见了，完全被黑雾包裹着。
不同的是，这次黑雾轻柔了许多，开始抚摸他裸露在外的粉肉，又进入体内，在血管之中游走。
那些毒素通通都被吸收走了。
季言愣了一下，疼痛如同抽丝般消失的同时，他也感觉到一股全新、庞大的能量体在重新汇入自己。
那些消耗的能量，成倍的又回来了！
那一口黏液是那虫母临死之前聚合自己了全身上下所有毒素凝聚而成的，本身就是巨大的补药。
本体会受到毒素干扰，可黑雾不会。
吞噬异能来者不拒，只要提供污染度，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十几分钟过去后，季言瘫软的小爪子终于动了动，毒素被他自己的异能彻底清理干净了。
“叽。”
他发出声音，不再沙哑。
回头一看，身上的毛发又开始长了。
和其他污染物一样，他也拥有高强度的自愈能力。
没有继续受伤的情况下，恢复得很快。
粉色的嫩肉又长了回去，身上原本黑黑秃掉的地方也重新长出手感极好的白色绒毛。
一会的功夫，他就又变成了一朵棉花糖。
尾巴重重在地上拍了一下，无形之中，季言觉得自己心态仿佛发生了些奇怪的改变。
他怜惜似地抱着自己的大尾巴，轻轻蹭了蹭，玩了一会累了以后，他才抬起头。
在他上方，是一片红。
这是笼罩在深渊中层的一片红雾区，不管站在深渊哪里，抬起头看到的都是这压抑的红。
和他梦中看到的蓝白完全不一样。
很突然的，季言对深渊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好奇心。
哪怕还只是幼崽，季言也是行动力很强的幼崽。
在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季言一直在进行吞噬，吞噬的能量从小到大，那些低级些的污染物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但深渊里没有昼夜，他并不知道距离自己出生实际已经过去了多久。
再又吞噬掉了一只体型比自己大了两倍的污染物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深渊外面的世界看看。
污染物要进入深渊很简单，要离开却很难。
那一层红雾的存在就是要阻挡它们的。
季言却可以无视那一层红雾。
他仿佛是深渊本身一样，这里的一切除了那些天生带着敌意的污染物以外，所有限制污染物的存在都无法困住他。
而这一切，他还不自知。
只知道自己叼着小毯子，可以不断往上爬。
深渊是陡峭的悬崖，可是对于小不点来说，每一块凸出来的大石头都可以作为临时休息的地方。
饿了累了就抓在墙上的污染物吞噬。
脱离红雾区后，污染物就少了许多。
季言自己一只毛茸茸爬了很久，久到他差点放弃，只有那条脏兮兮的小毯子一直陪着他。
困了可以躺在上面睡觉，感受一点柔软。
终于，一道光亮撒了下来。
在深渊的边缘，干裂的土块之上，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爪子，突然探出！
小山竹一样的爪子试探性地在地上拍了拍，想找到一个着力点彻底爬上去。
哒、哒。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黑色作战鞋就在距离山竹爪爪几厘米的地方停下。
面若寒霜也遮挡不住俊气的男人微微挑眉，薄唇轻动，微微诧异的开口：“发霉的白色胖虫子？”

发霉的白色胖虫子？
男人声音低沉中带着点哑意的性.感，明明是从上方传来的，却像是就在耳边低喃。
季言愣了一下，他抬起头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并不知道这只两脚兽所指的胖虫子是什么。
下一秒，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视野之中。
后颈一紧，他就被提溜起来了。
“叽？”
大眼瞪小眼。
顾于漠红眸缩了缩，如同兽类的竖瞳盯着手上这只呆呆的小家伙：“......猫？”
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个猜想。
尽管他对“猫”这种生物的绝大多数印象只停留在书上，但这种生物早就在二十五年前的全球污染中彻底灭绝了，就算有猫的后裔也只是污染物中的一种了。
而更明显的是，猫是不会有小犄角的。
顾于漠打量这手上这只毛茸茸的时候，季言也后知后觉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刚刚男人所指的，发霉白色胖虫子是指自己露出一点的爪子！
“叽！！！”
一股怒火猛地窜了上来。
季言开始用力挣扎，四只小爪子朝男人的脸扒拉过去，毫不客气露出尖尖的指甲。
他不是猫科动物，被拎着后颈软肉也不会妨碍他的动作。
但男人的手十分有劲，像巨钳一样撼动不了。
所以季言抓花他脸的想法并没有得到付诸。
手上这只唧唧叫的小家伙气得都炸起了毛。
像是为了恐吓敌人一般，让自己显得更大更有“威严”一些。
只不过放在这么可爱的生物身上，看起来也不过是从一朵棉花糖变成一朵更大的棉花糖。
顾于漠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奇特，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稳定跳动的心脏像是被某种轻飘飘的东西扫了一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只小家伙是在......卖萌？
顾于漠稍微松了一点力气，他抓过的污染物从未有这么软的触感，还带着温热。
季言气鼓鼓看着他：“叽叽叽！”
放开我，我讨厌你！
坏人类。
他也是来杀死自己的吗？
危机雷达响彻脑海，季言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奇怪的人类，危险程度远远超过了之前见到过的那几个人。
黑雾开始蠢蠢欲动，只要眼前的人敢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杀意，就会瞬间弥漫出来进行一番厮杀。
顾于漠看着在自己手上安静下来的毛茸茸团子，眼底难得有疑惑闪过。
他看起来好像被吓坏了，连反抗都不敢了，大尾巴下垂轻轻扫动。
胆子这么小，居然还敢往深渊里去。
果然是呆呆笨笨的。
季言并不知道，自己离开深渊往上爬的举动被误会了。
从来没有深渊里的污染物会离开深渊，却有源源不断污染物被深渊吸引进入深渊。
顾于漠认为季言也是这样的，不过可能因为体型太小而受限，卡在悬崖边下不去也上不来了。
刚好被他捡到了。
按照基地的人类生存法则，发现污染物要抹杀，但如果是污染度较低对人类危害可能性较低的污染物可以保留。
毕竟人类现在吃的肉，绝大多数都是从那些污染度低的污染物身上得到的。
虽然吃多了容易提高自己的污染度，可也不得不圈养了一批低级污染物在基地里作为口粮。
由于异能的特殊性，顾于漠一眼就看出了，季言身上几乎约等于零的污染度。
哪怕是人类都会有污染度，可眼前这只毛茸茸的小怪物气息居然这么......干净。
几乎是毫无停顿的，顾于漠决定将他捡回去交给研究院那群人看看。
末世二十五年了，居然还有这么低污染度的污染物。
污染度越低，能力也越弱。
顾于漠丝毫不怀疑自己只要一松手让他跑了，这团白云一样的污染物在深渊附近活不到两个小时。
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也许是诞生在附近的小倒霉蛋。
季言同样疑惑地看着男人。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好像并没有杀死自己的打算。
“叽？”
你想做什么？
声音将顾于漠的注意力拉回，他将季言放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男人声线平淡：“你想跟我回基地吗？”
季言歪了歪头，他炸着毛刚想逃跑就听到了这句话，抬起的白色爪爪又放下。
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顾于漠。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或者是这个人类疯了。
顾于漠面无表情，他也觉得自己疯了。
居然在尝试和一只污染物讲话。
但他还是又问了一遍，这次他伸出手捏住了季言毛茸茸的小爪子，捏了捏肉垫：“以前的人是会养宠物的，我也可以养你。”
前提是他乖乖配合研究院的调查。
以他的权限，保住一只没什么杀伤力的污染物还是可以的。
顾于漠的红眸之中有微微闪动，似乎是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如果这位首席大人对末世前的世界有更多记忆，他就会知道自己对着毛茸茸说话的举动，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
甚至于在以前，人类对自己家小宠物说话时还会不自觉变化声调，被动变成夹子。
季言大脑还在缓冲当中，并未在意自己的爪子被捏了。
这个人类为什么想要养自己？
在污染物的世界中，当然没有宠物的概念。
只有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所以在想了几秒后，他的圆眸一点点亮起了。
他，一定是想侍奉自己！
这个人类很强，身上的气息也很特殊。
肯定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上那不一般的气质，想来追随自己。
季言哼唧了一声，身上炸开的绒毛又顺了下去，毛发油光滑亮的粗粗尾巴扫到了跟前，试探性拍了一下这个人类的脸。
男人毫无反应，只有眼眸深了几分。
这样挑衅都不生气，他果然想侍奉自己。
季言更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一下子毛茸茸的可爱脸上露出得意表情。
顾于漠顿了一下，薄唇紧抿。
被毛茸茸扫了一下脸，那股难以言喻的奇怪心情又出现了一瞬。
他也确定了一件事——这小家伙就是在卖萌。
很难想象被抓住以后只会卖萌的小家伙是如何在深渊附近活下来的。
难怪刚刚拎起来那么轻，说不定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以前的资料显示，人类和野生动物相处时经常用食物拉进关系。
顾于漠若有所思地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军用罐头。
罐头耶！
季言瞬间高兴了起来，刚想扑上去，又想起什么的停下，尾巴尖尖矜持地摇了摇。
哼，区区一个罐头，还达不到收买他的标准。
顾于漠只当他未吃过还保留警惕，帮他把罐头打开了，又拿出了一瓶番茄汁。
季言的“矜持”维持不到两秒，立马撅起小屁.股一头埋入。
咕叽咕叽！
好吃好吃！
罐头里是毛豆和肉。
提供给顾于漠的食物都是最高A级，在味道上也极力进行了还原，煮熟的肉类腥味很少。
季言吃完了罐头，就去喝番茄汁，小舌头一舔一舔地速度很快。
白絨絨的脸上沾了番茄汁，看起来像是小花猫。
顾于漠皱眉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心脏，那奇怪的心情第三次浮现。
难道自己污染度提高影响了理智精神？
他面无表情用异能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确定了状态无误。
而吃了人家东西的季言，已经变得嚣张了起来。
在他的字典里，不存在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只有一个想法。
他给我食物，一定是因为我太厉害了！！
季言像小猫一样用爪子洗了洗脸，舔干净爪爪后就竖着尾巴开始围着顾于漠转圈了。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胆大包天想饲养他的人类，有些不满意。
太高了，仰头看他好累！
“叽。”
尾巴抽了一下男人小腿。
做了恶的小家伙丝毫不感到愧疚，他哒哒哒又溜到了男人身后，发现了他的背包和一个陌生的铁疙瘩。
“叽？”
这是什么东西？
季言感到新奇，立马伸出粉嫩嫩的爪垫拍了拍这个黑色大铁块，又凑到镜头面前闻了闻。
无人摄影机被唤醒，上面红灯闪烁一瞬后变成了绿色，表示着直播开启。
于是所有等待在基地里的幸存者们，眼巴巴终于等到官方直播间再次开启，立马兴奋得奔走相告。
可是下一秒所有人又愣住了。
因为镜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黑乎乎的看不清。
而那团东西还在动。
他们的心顿时被提了上去。
难不成是遇害了！？
可是很快，他们听到了来自首席有点冷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把机器打开了。”
顾于漠把他抱了起来，淡淡扫了一眼镜头。
这下所有人终于看清了，刚刚堵住镜头的是什么。
居然是一整只活着的、会动、会叫的毛茸茸！！
“叽。”
我讨厌你，不许随便抱我。
季言非常不客气一爪子拍在了顾于漠脸上，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上百万人类观看。
在卡顿得缓冲了几秒后，弹幕以前所未有的数量爆发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是猫！？】
【怎么会有动物出现？？？】
【我靠，世界上还有毛茸茸的生物存在？】
【不是发霉长了白菌的生物吗，你们在激动什么，柔软皮毛早就被末日淘汰了！】
【猫是什么？有人跟我解释一下吗？】
【前面的就算没成年也该看点末日前资料吧，那可是猫啊！！！】
【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我都没吸过毛茸茸了啊啊啊！求求你了，这是我生的，还给我吧。】
幸存者们第一次彻底忽略了他们平常难以见到的首席，而是将注意力全放到了季言身上。
看着彻底陷入疯狂的弹幕，顾于漠突然冷静的意识到自己刚刚那掠过的奇怪心情，原来是被可爱到了。
脸上再次传来肉垫软软的触感，他垂眸看着被抱起来一脸不高兴却没伸出尖尖指甲的小家伙。
忍不住勾唇。
嗯，真的很可爱。

第8章 愚蠢的人类
季言不喜欢被抱起来，他挣扎得太凶了，软软的身体如同面条一样可以弯曲又不断往下滑动。
他实在是太柔软了，顾于漠不敢太用力，怕抱坏了他，就只能任由他跳下去，稳稳当当又落在拍摄机器上。
季言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突然亮起小灯的大铁块吸引了，背对着顾于漠大尾巴一扫一扫的，有些湿润润的小鼻头再次好奇地凑过去嗅闻屏幕。
直播镜头一黑，人们又只能看到黑屏。
不过和之前黑屏所带来的不安不同，这一次的弹幕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热烈。
【啊啊啊崽崽是在舔我吗？】
【这是什么？毛茸茸小动物？我啃啃啃啃啃啃啃！】
【这不是污染物吗，首席为什么会和污染物在一起？】
【再可爱也是污染物。】
【呜呜呜距离我吸猫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弹幕刷得飞快，不过反应过来的幸存者们，也出现了一些质疑的声音。
季言往后退了两步，他发现了直播机器旁边的小屏幕，上面正是可以看见飘过去的弹幕们。
他的动态视力非常好，尽管现在弹幕飞快，也能捕捉到上面的字。
上面有人说着可爱等字眼，也有奇奇怪怪他看不懂的言论。
这时候又有一条质疑他是不是真的毛茸茸的弹幕飞过，这一下季言看懂了。
这些小字原来是在说自己！
他当然是毛茸茸，才不是什么发霉的大面包！
季言炸了炸毛，朝弹幕呲牙，那米粒大小的牙在这些习惯了看扭曲恐怖怪物的人类眼中，半点威慑力也没有，只有可爱。
这一幕在基地被高清直播了出来，幼崽奶凶的样子和身上微微蓬松起的绒毛一览无遗，就连刚刚那些发出质疑的人都在这瞬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太、太犯规了点。
一秒钟上万条弹幕发出，屏幕突然空白了下来。
发言人数过多，服务器超载了。
这些小字被自己威慑住了？
季言伸出白爪爪戳了一下什么都没有的屏幕。
他顿时骄傲了起来，挺起小胸脯。
落在顾于漠眼中，他就像对什么都好奇的幼崽，大概是对屏幕上的会动的字条感到好奇了。
幼崽好奇心虽然旺盛，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发现没有飘来飘去的弹幕后立马就丧失了对大铁块的兴趣。
去扒拉其他的东西。
突然开启直播本来就只是个意外，顾于漠见他不想玩了，直接伸出手关掉了机器。
至于自己副手嘱咐过他的，要在幸存者当中树立良好形象的事情，他根本没有记在心上。
男人并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差点惹了众怒。
此刻正在焦急等待服务器重新加载的幸存者们，看着突然被关掉的直播，基地大小广场之上爆发出各种各样意义上的“惨叫”。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
顾于漠跟在季言身后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种盯视的行为在人类当中有些“超出”，不过季言是只污染物。
男人对自己目前的所作所为有着非常良好的解释——为了检测他确实是无害的。
还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观测。
季言扒拉了一圈顾于漠的东西，并没有发现好玩的。
男人的背包比起之前遇到的几个人类更加简洁，没有任何可以缓解精神上的物品。
非常符合他身上冷硬的气质。
这时候路过一只小虫子，是一只指甲盖大小的毒虫。
季言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这种毒虫对于普通人来说有着致命伤害，等级较低的进化者遇到了也要退避。
不过对于和深渊里那些毒物相处了几天的季言来说，这样的小虫子连小点心都算不上。
但可以作为玩具，拨动一下。
他刚伸出爪子，顾于漠冷淡的声线就从后方响起了。
“小心。”
季言圆耳朵动了动，假装自己听不到，继续往前扑。
小虫子灵活往前一跳。
“叽！”
这愈发激发了他的狩猎本能，圆瞳之中满是兴奋，跟着扑过去。
下一秒，那虫子突然四脚朝天死了。
“叽？”
季言瞪圆眼睛刹住了车，傻乎乎看着这个猝死的小虫子。
罪魁祸首站在身后一言不发。
顾于漠背着手，仿佛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小家伙不懂事，要是被毒虫咬了就可惜了。
研究院那群人肯定也看了直播，说不定已经准备好研究方向和策略了，在此之前他要保护好他顺利活到基地。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顾于漠突然有些不舒服，他嘴角变得平直，眼神暗了暗。
只是研究而已，他会盯着那群人确保小家伙生命的安全。
毕竟他说了，会养他。
顾于漠皱起的眉头一点点松开，垂眸看着懵懂的季言。
季言伸出爪子碰了碰小虫子，确定它真的莫名其妙死掉后，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他往深渊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后就被挡住了前进方向。
顾于漠以为他还没有放弃去往深渊：“别乱跑，里面随便一只污染物都能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叽？叽叽叽！”
愚蠢的人类，你在小看我？
大概是季言看起来太生气了，顾于漠意识到了点什么，他迈开长腿走到了他视线一直盯着的地方。
往下一看，是一张脏到看不出来原色的毯子被挂在悬崖边缘一颗歪树上。
季言也跟过来凑着头往下看，看到自己心爱的小毯子还没有被风吹走，立马叽叽叫。
连续几个夜晚都抱着这张小毯子睡觉，到处都是杀气的深渊中，这张小毯子的存在对于他的意义已经非凡。
自深渊之中诞生，他本没有任何陪伴。
顾于漠单膝跪下，长臂一伸将毯子拿到了手上，凝视几秒后，隐约有一瞬间嫌弃闪过。
他差点又想把这毯子丢掉了。
可是那毛茸茸的小家伙此刻正扒着他的腿，眼巴巴看着他手上的毯子，一副喜爱得不行的样子。
和前面对他的态度截然相反，这么热情，只是对着一张脏毯子。
顾于漠：“......”
他面无表情将毯子攥在自己手上，拿着就往回走。
季言：！！！
坏人类，拿着他的毯子要去哪里！？
小短腿哒哒哒就小跑着跟了上去。
尽管顾于漠特意放慢了速度，他还是追赶得有些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