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立马睁大眼睛强行压制住了声音。
“嗷叽!”
他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
顾于漠:“嗯?”
他有些疑惑,还想继续伸手摸犄角的时候被一巴掌拍开了。
“叽!”
讨厌你,不许动了。
上一秒还被摸得要露出小肚皮,下一秒就翻脸,性格非常恶劣。
季言烦躁地一甩尾巴,扭动了一下身体就轻松从他身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大白面包一样的背影,顾于漠动了一下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回到原本驻扎阵营的地方,顾于漠简单的叫人去处理了卡林的尸体。
其他人虽然有些惊讶,不过这在荒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们接受得很快。
季言竖着尾巴游走在人群之中,时不时停下来观察一下他们。
随着他走到哪里,那些人的心神就像是被绑住了一样,忍不住也跟着他那蓬松晃来晃去的大尾巴而去。
余光总是能看见这毛茸茸的身影。
可是谁也无法摸到他,因为他总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站得太久。
除了顾于漠以外,他对其他人类的警惕心还是很重,不愿意他们靠得太近,除非是他自己好奇。
于是这群猛男在发现季言会在好奇的地方多停留一会后,纷纷使出了一点“心机”。
包括但不限于,煮饭的人加大了一点火让香味传得更远,在检查附近安全的人制造出一些奇怪的声响......
最终,季言在林峰面前停下。
林峰是队伍里唯二的治愈系进化者。
他跟着前辈正在学习。
队医:“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治愈系异能都没办法直接降低污染度,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解决伤口来抑制。”
林峰点了点头,脸上表情非常认真。
队医将镊子拿给他,在他们面前的,是刚刚被毒藤蔓钻入伤口的伤员。
那伤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小心点,啊!!”
声音拐了个弯变成惨叫。
林峰用镊子夹住毒藤蔓要将它扯出来,同时发作异能开始愈合他的伤口。
那毒藤蔓释放出来的是神经系毒素,会放大痛感。
“啊!!”
他叫得实在是太惨了,林峰赶紧安慰:“没关系,我慢慢扯。”
那伤员脸色苍白,翕合着没有血色的唇瓣:“不......不......”
长痛不如短痛,慢慢扯出来无限放大疼痛过程,这和撕创口贴时故意慢慢拉的酷刑有什么区别!
可惜林峰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如此痛苦的样子,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医者仁心,然后动作顿时更慢了。
伤员翻着白眼,指着他:活、活阎王啊!
他痛得说不出话。
季言舔了下嘴唇,他觉得那毒藤蔓看起来有些好吃的样子。
忍不住蠢蠢欲动地凑近伸出了爪子,一把就要按下去。
“不行!”林峰终于注意到了他,立马紧张地一用力。
那长条毒藤蔓顿时被他夹了出去,连带着一些黑色血液。
伤员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脸色好了很多。
林峰镊子上夹着不断扭动的毒藤蔓,语重心长地对着季言道:“你这样是很危险的,不可以靠近其他污染物。”
“叽?”
季言歪了歪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眼神直勾勾盯着那毒藤蔓。
林峰赶紧把毒藤蔓往附近的火堆一丢,遇火后那毒藤蔓就忍不住被烧得扭曲了起来。
过了一会变成黑乎乎焦掉的一根炭。
季言对死掉的污染物不感兴趣,他不高兴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己好像被讨厌了。
林峰简直想捧着心表示心碎。
随后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在自己带来的医药包里不断翻找,随后丢给了那伤员一个外敷药,然后才在最深处找到了一罐糖。
那是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的是基地出品的水果糖。
这样最简单的零食,基地很少生产,所以算得上是奢侈品。
至少林峰买了一盒后,一直不舍得吃。
但是每次外出荒地,他都会带上。
万一运气不好要死了,临死之前他一定要吃上甜味!
不过现在这个想法改变了,比起一直藏着,似乎有了更好的选择。
季言对叮叮当当响的铁罐不感兴趣,林峰也不失望,他打开铁罐的开头,从里面倒出了一颗裹着白色糖粉的水果糖。
水果糖的形状没有特别规则,但是可以看出是圆形的。
林峰将糖放在手心递给季言,这次果然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季言先是警惕地凑近闻了闻,发现是他从未闻过的味道后伸出爪子戳了一下。
水果糖在阳光下可以透过裹得不完全的粉,看到里面半透明的彩色。
他低头,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
甜滋滋的味道在味蕾上刺激爆发。
正式诞生在这个世界以来的一个多星期,他第一次感受到属于零食的魅力。
“叽!”季言眼睛亮了亮。
那水果糖对于他的嘴来说有些大,偏偏这个形状让他无法叼走,于是只能低头舔舐。
看着圆滚滚的后脑勺和时不时会被毛茸茸碰到的手心,林峰激动得快要昏厥。
天啊,毛茸茸在吃他的糖!在吃他手上的糖!
摸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他纠结地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季言的脑袋。
季言不耐烦地甩了一下大尾巴,到底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朝他哈气。
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林峰一脸骄傲和激动:“我摸到了!我摸到了!”
其他猛男心痒痒,他们蹲着将附近围得水泄不通:“让我们也摸一下呗。”
“你这糖多少钱买的,我出双倍,让我喂。”
“滚滚滚,去你的,我这有巧克力,让我来喂。”
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此刻脸上都满溢着傻气,看着毛团子舔着糖果,只觉得心都化了。
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硬气”的模样。
很难想象,这些人绝大部分都在进化者排行榜上有名次。
刚好路过的光头:“......咳。”
空气中有一点寒意浮现。
众猛男抬起头,汗毛有些立起。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下,纷纷站起了身打哈哈。
“我还有事情没做。”
“我也是我也是,先走一步哈。”
两秒钟的功夫,刚刚还围着的人一哄而散。
林峰沉浸在投喂毛茸茸的快乐之中,没有发现周围的不对劲,傻笑道:“嘿嘿,我摸到了。”
一道有些冷的声音从他上方响起。
“摸到了什么?”
林峰抬起头,就看到一双红色竖瞳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顿时一点点石化。
顾于漠挑眉:“你在做什么?”
像是被某种会从背后靠近猎物的大型捕食者盯上,林峰嗓子发紧,非常局促,卡词了一下后开始胡言乱语:“马上还给您!”
说完猛地直起身,一把将还在舔糖果的季言抱起放到他面前。
季言:???
他一脸懵懂地抬起头,就看到男人那张被放大的俊脸。
哪怕凑这么近看,也几乎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
下一秒,这张酷哥脸上就出现了一个白爪爪。
季言毫不客气将自己爪子拍在了上面,有些不满:“嗷叽!”
怎么打扰我吃饭呢?
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传来,林峰几乎以为那是自己一个人发出来的。
扭头一看,才发现刚刚那群进化者都没有走远,膀大腰圆的几个人,挨挨挤挤站在一起,看到季言这胆大妄为的举动,脸上表情都十分精彩,纷纷恨不得上前亲自求放过。
而他自己也觉得心脏像是被提起来了一般。
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浮现——为了防止首席发怒,要不然他还是抱着这毛茸茸先跑吧。
他提心吊胆想着,但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对待这种顶尖的进化者,臣服已经成为本能。
想到毛团子接下来可能的下场,他不忍心地闭起了眼睛,然后手上一空。
“啊?”林峰睁开眼张着嘴看把季言抱回去的顾于漠。
顾于漠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脸上刚刚被这小山竹一样的爪子拍了两下,他就这样抱着季言,不轻不重捏了一下他的肉垫当做惩罚,面无表情开口:“不要乱跑。”
刚刚差点被卡林伤到,现在又跑去乱吃别人的东西,万一被拐跑了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虞地眯了下眼睛,看向林峰:“糖给我。”
季言还在生气,他不喜欢被捏肉垫,挣扎着一口就咬到了男人抱着自己的单手上,恶狠狠气呼呼地磨牙。
林峰呆愣愣把糖罐递了过去。
顾于漠晃了晃铁罐子,里面传来清脆的糖果碰撞声音,成功将季言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也不再追着他咬了,视线直勾勾落在铁罐上。
“嗷叽。”
大尾巴十分诚实,高兴地缠住了男人的手腕。
林峰还沉浸在对顾首席被爪子拍了脸一点也不生气这件事上的震惊中,怀中突然就多了一张卡。
那是一张基地分发的通用积分卡,上面显示余额还有五千积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走远的男人声音就传来了。
“买糖的钱。”
五千积分买糖!?
林峰耳边传来清晰无比吞咽的声音,来自他自己。
顿时被“没收”走糖罐的那点淡淡忧愁烟灰云灭,取而代之的是被巨款砸中后的狂喜。
五千个积分,都够他买五十罐一模一样的铁罐糖了!
换成两个积分一个的大白馒头或五个积分一个的大肉包,可以吃到他想吐。
要知道他寻常出一趟荒地的普通B级任务,也才能拿到几百到一千的积分点。
五千积分,那都得是A级及以上的任务报酬,现在一罐糖就赚到了。
林峰对着顾于漠的背影,肃然起敬。
季言才不管自己刚刚是不是被一掷千金了,他扒拉了好一会顾于漠的手,才终于从这个有点坏心眼的人类手上获得了一颗全新的糖球。
刚刚那点小脾气散得很快,他抱住男人的手,开开心心舔起了水果糖。
时不时哼唧一声,表示好吃。
顾于漠:“下次想吃什么直接找我。”
他戳了下季言的耳朵。
圆耳朵抖了一下作为驱赶。
顾于漠又去戳另外一边,在季言要生气之前,又收回手不动了。
像是不断在试探家猫底线的狼犬,轻轻用獠牙磨咬小猫耳朵。
季言忙着吃糖,没空搭理他,最后干脆放任他戳了。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靠近,不带多少温度:“你真的要把他带回基地?”
顾于漠没有抬头,用沉默回答。
林魅魅红唇轻启:“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你以为自己的身份就能够让群众信服吗?”
顾于漠扫了她一眼:“你不用担心。”
林魅魅几乎要被气笑,但她还是对顾于漠存有敬畏的,语气算不上尖锐也不委婉:“再可爱也是污染物,只要有像我一样,根本不喜欢这种软糯生物的人存在,他一定会在进入基地时遭到抵制的。”
说完这句话,她用力一甩长发,头也不回地走了。
“嗷?”
季言抬起头,疑惑地歪头。
那个人在说什么?
什么软糯的生物?
他左右看了看,附近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别的生物。
算了,反正这个形容词不可能是指他。
于是季言又高高兴兴低头继续舔糖。
顾于漠:......
居然没炸毛生气,难不成真的是他疑心过重。
这小家伙是真的听不懂人话。
一人一兽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但意外的和谐了。
重新吃到糖的季言终于不生气了,气鼓鼓炸开的尾巴毛也重新变回原样,懒洋洋地缠着顾于漠露出来的一截手腕。
顾于漠低下头看了一眼胖乎乎的尾巴,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不可否认的是,林魅魅说得话也不无道理。
尽管直播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对于已经灭绝二十五年的毛茸茸生物都保持着好奇的观望态度。
可是沉默的人当中,一定有更多反对的人。
越是临近基地,车队里的人就越容易产生这种担心。
由于顾于漠切换了一条新路线,他们回程的时间大大缩短,仅仅一周时间就已经到了基地附近。
这里是全球仅存幸存者人口最多,占地面积最大的基地——王都。
一周的时间,足够让这群猛男和季言的关系有所好转。
当然这是他们认为的。
对于季言来说,不过是从看到他们靠近就跳开或哈气,变成了允许他们在没有食物供奉的情况下凑近用痴汉脸看着自己。
但是谁要是想上手摸一下,就会被毫不留情的猫猫拳揍上去。
砰砰砰听着特别用力。
终于,在一路上坎坷过后,季言坐在钢筋猛兽一样的车上看到了基地。
全黑的铸铁高墙,将内部挡得密不透风,天穹之上也覆盖了一层反光镜一样的屏障。
不仅仅用高墙堆砌将人圈住,就连天空也被全面覆盖。
像是一个巨大不透明的罩将人们圈养,又像是庇护又像是笼锁。
基地围墙太高了,季言哪怕双脚支撑站起来也只能从远处看到一点隐约朝天空反光的顶部。
车子再近一些,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顾于漠:“基地上方都是太阳能板,虽然污染后阳光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一整个白天持续收集,还是能给基地带来不少供给。”
同时那些能量板也是为了防止基地内的普通人受到太阳直射。
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
普通人几乎无法适应污染后的地球,他们连阳光都不能被照射太久,最后只能依赖人工太阳。
车内其他人已经对顾于漠时不时对季言讲话这件事习惯了。
他们只觉得季言灵性,和寻常污染物确实不一样,倒是和末世前那些小动物差不多,却怎么也不会往他听得懂人话上想。
季言抖了下耳朵,兴致缺缺地趴了回去,大尾巴卷住自己的身体。
没有得到回应的顾于漠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给他顺了下毛。
基地外圈还有驻扎着的灯塔。
灯塔里的是基地军队官方的人,机关枪和大炮正对着下方,两个小时就要轮换一次岗位。
从远处就用观测镜发现他们的军人在上方非常激动,随着车队的靠近,顾首席回基地的通讯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基地广播站。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基地内上百万的人,几乎都有刹那间的停顿,有的人放下了手上正在忙碌的活,怔怔地看向基地大门方向。
直播在那天就断掉了,在这个星期内,陆陆续续有非官方的雇佣兵队伍从深渊回来。
带来的消息无一都是没有找到预言中提到的凶兽,人们感到庆幸却又无法抑制的感到对未知的害怕。
顾于漠这种时候出现无疑是最好的一颗定心丸。
作为唯一在巫女预言中出现过的人类,进化者金字塔尖上霸榜的人,只要他宣布在深渊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句话的信服力绝对比任何消息都更能稳定人心。
而那场意外的直播也让群众止不住的好奇。
于是便出现了二十五年来最轰动的一次迎接。
几万的人夹道等待着他们的首席,同时也是军事最高执行官回程。
如果不是基地官方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提前布置了禁行线和人数限制,恐怕半个基地的人都会在此刻往这里前来。
即便如此,这几万人当中还是夹杂了不少带着强烈目的性的人。
他们一群人一边拉着横幅,谁也不让谁,空气之中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
首席副手站在最好指挥人群分散的地方,低头皱着眉把一丝不苟的白手套往上又拉了拉。
抬起头时又瞬间恢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双总是自带笑意的眼睛扫向两波拉着不同横幅的人,眼底只有凉薄。
横幅上一波写着,反对基地首席带头违规,带领未知污染物回基地。
另外一波写着的自然是同意。
二十五年来出现的第一只毛茸茸,不仅长得不扭曲恶心,还非常可爱,这对于在末世里被反复捶打审美和眼睛的人类来说,无疑是一件值得掀起风波的事情。
若不是惦记着预言很多人无法分心,恐怕这场横幅游街会有更多人加入不同两派。
“方副队,真的不用管一下吗?”
副手旁边的人有些忧心忡忡。
方叙的声音和他本人外貌一样温和,语气却带着不能否定的强硬:“不用。”
他也十分好奇,是什么样的污染物能让自己这位向来不讲情感的上司破例。
群众可能不够了解他,作为他的心腹自然清楚,其背后的原因不可能只有可爱二字。
基地看守大门的人不敢怠慢半分,车队刚出现了一点视野,厚重的防御大门已经缓缓拉开。
和其他雇佣兵团或官方军队不同,顾于漠带的队,自然是有特权的。
他们不需要任何登记和扫描就可以直接进入基地。
毕竟就算他们身上真的误携带了有威胁性的污染物,连顾于漠都看不出来,那基地门口的检测仪更无法辨别了。
大概也只有研究院当宝贝疙瘩一般藏在无菌环境里的那些贵重仪器才可能检测出来。
车队进入基地大门后,由于车身携带的细菌和污染物血液太多,他们必须在大门口换上基地给他们准备的车。
伤员则会由救护车拉走。
从基地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季言有些飞机耳,他一下子见到太多人了,忍不住伸出尖尖的指甲磨了下爪子,同时尾巴尖尖警惕地炸开,像是蓬松开的白云上一抹黑。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顾于漠伸手将他抱到自己怀里。
男人的胸肌和他本人一样都是硬邦邦的,不过隔着衣服,敏锐的听力可以捕捉到沉稳有节奏的心跳声。
季言实在是太小一只了,换做是猫也是刚刚满月的大小,顾于漠一个手掌就可以抱住他。
“别怕。”
男人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季言不高兴地啪啪用力拍了两下胖胖尾巴,表示自己并不是害怕。
他只是不喜欢,这么多的两脚兽都盯着自己。
在他们换车的时候,也是唯一可以被采访的时候。
那些被安排着站在警戒线最前端的记者,一得到许可就像疯了一样拔腿跑到最前面,又因为某种不可明说的畏惧而在安全距离内停下了脚步。
但话筒却都不怕死地伸了出去。
“顾首席,请问官方前几天发布的公告中说您没在深渊找到任何关于预言提及的凶兽线索是真的吗?”
“深渊之中真的没有像预言中提到的凶兽出现吗?请给我们所有幸存者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巫女的预言到底......”
顾于漠:“没有,深渊之中暂未发现异常,稍后我会配合研究院的调查给出更完整的更新数据。”
这样的回答透过一些记者的摄像头和麦克风,通过基地各个广场的大屏幕传达到了那些无法到达现场的幸存者耳朵里。
几乎全基地沸腾。
深渊无异常!
这对于人类毫无疑问是一件好事。
那条预言出世后悬挂了十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仿佛随着这句话而消散。
“能否请您对您怀中这只污染物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吗?从外面带具有研究价值的污染物回来不是需要关在抑制笼中吗?”
有个胆子大些的记者,不顾首席面无表情的冷脸,举着摄像头凑近了一些,声音非常激动。
他是被选出来混入官方记者群众的无牌记者,同时也问出了基地群众关心的第二个问题关键,他非常的亢奋,甚至带有点攻击性,看样子也是站在不支持的那波阵营之中。
而这提高的音量,终于刺激到了一直处于隐隐约约炸毛状态的季言。
和猫咪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性格,让他本能地非常讨厌这个聒噪的人类。
于是冲着他皱起包子一样的圆脸哈气,尾巴拍在顾于漠身上的力度又大了几分,将不耐烦展示得淋漓尽致。
镜头诚实地记录了这一切,又被大屏展示。
小家伙炸开的绒毛,看起来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威严”,可是这和被烤熟了膨胀一圈露出甜滋滋内芯的棉花糖有什么区别!?
刚刚还想咄咄逼人的记者愣住了,他结巴了一下,突然忘词了。
林魅魅站在顾于漠身边的,她是队伍里最早料到会有这一劫的人,为了防止他们会有过激行为,她一直盯着那些不支持带回季言的人群。
没想到在那记者问话时同样展现出强烈抗拒情绪的那些人,在季言哈气拍打大尾巴后也愣住了。
她皱了下眉:“到底在搞什么?”
这群人不是要抗议吗。
这句话好像点醒了那记者,他快速回神,咽了下口水:“他怎么还朝我撒娇啊......”
她将头扭过去,看起来不喜欢季言,也不喜欢那个记者。
林峰习以为常自己姐姐这幅坏脾气,他反而有些同情起这个记者了。
由于没有和小动物相处过的经验,当初他也是这么理解哈气的。
想到这里,他颇为遗憾实则幸灾乐祸地开口:“不是的兄弟,他这是生气了在威胁你不要靠近。”
记者愣愣地:“原来是生气......这是生气!?”
他喃喃到一半就变成了不可置信。
怎么也无法把这团炸开的蒲公英理解为生气。
污染物生气,不是应该流着腥臭的液体怒吼尖啸着扑过来撕咬你的身体,或是像克鲁苏神话描写的那样,狰狞又邪恶的扭曲,丑陋又压抑地让人丧失理智,以此折磨你的精神和肉身。
最后在你的尸体上大快朵颐将你开膛破肚,用死亡作为短暂的平息。
怎么会是这、这样绒毛竖起,眼睛睁得圆滚滚,还自以为自己恶狠狠的瞪着人呢?
这发出来的声音,软乎乎的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那群抗议的群众在鸦雀无声了一会后,又像被丢入一个石子的湖面变得激荡起来,讨论声层层响起。
“你告诉我这是在生气!?谁家污染物这么生气的?”
“他不会以为自己很凶吧??感觉用力摸几下都会把他吓哭。”
“跟被烤箱烘烤过头的小面包似的。”
“就这么大点的声音想吓唬谁。”
“这看起来连养殖基地养的变异肉鸡都打不过,我算是理解为什么顾首席要一直抱着他了。”
“为什么?”
“只要放下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踩扁。”
这些讨论的声音不加掩饰地传来,季言不知道他们在讨论谁,但肯定不是威武勇猛的自己。
现场的声音太嘈杂了,他没听清记者刚刚那句话,只看到他这幅犯蠢的模样。
愚蠢的两脚兽,不知所谓的人类。
季言非常不高兴,伸出爪就要挠人。
顾于漠对他动不动就挠人咬人的坏习惯已经在这些天里完全了解,见状帮忙抱紧了一点。
这看起来白绒绒的爪子,如果真的落到那记者脸上也会直接让他破相的。
于是季言炸着毛上前扑腾了两下,也没抓到这张脸。
顾于漠眼神冷冰本闻由鹅君羊一五二而七屋耳爸一整理冰的扫过记者,他僵了僵,嘴边原本打好的草稿,硬是没说出来。
不过就算是没有顾于漠,他也没办法昧着良心对着眼前这只那么大点还唧唧叫都打不到人的小家伙说出那些腹稿。
质疑这小不点会不会成为隐患?不如质疑养殖场的变异鸡会不会哪天跑出来伤人。
抓不到人,季言干脆一扭身体熟练地咬住了顾于漠的虎口。
自认为恶狠狠的从嗓子里挤出呼呼呼的声音。
他咬得非常用力,飞机耳都出来了,瞳孔扩得圆圆。
作为一只凶兽来说,他下口当然不会像家猫那样只是给予一点警告或是玩闹,而是奔着见血的目的。
若不是顾于漠,正常人都要被咬到可见骨了。
一个下手没轻没重,一个平静纵容又毫发无损。
落在直播镜头上,完全就是一副“温馨和谐”的画面,人们看到了季言那小小的乳牙,完全无法联想到外面那些恐怖的怪物。
那群抗议的人,为首几个人讪讪地将手上的横幅放下,眼神忐忑的同时还有几分深藏的羡慕。
年轻一些的人,从未见过人类和毛茸茸友好相处的画面,而年纪稍大一些的,这样的画面只会勾起他们深埋和平时期的美好回忆,不管是哪一种,这时隔二十五年再出现的画面,仿佛蝴蝶煽动翅膀最后轻轻停在了所有人的心尖。
原本就支持的那堆人里,甚至有人偷偷红了眼眶。
一个胆大妄为的猜想出现在他们脑海中,可是很快又被否决,像是害怕失望的孩子,谁也没有先开口。
可万一如果他真的是二十五年来出现的唯一一只......
顾于漠没有给人群太多思考和犹豫的空隙,他举起单手示意采访从这一刻结束。
这不是商量也不是申请,而是通知。
抗议或是支持,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会带季言回去,本身就是不需要任何人同意的决策。
旁人无法置喙半分。
这样的行为,无疑会让围观的一部分人想到那些不美好的旧事。
以顾于漠这样的胆识和实力,成为基地首席本该是一件毫无争议的事情。
当初一波三折,在普通人当中的抗议声达到顶峰,也是有原因的。
他实在是太冷血了。
末世里追求极致利益最大化的人,才会选择追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