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by墨森里
墨森里  发于:2023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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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身体温软,扑了藏矜白满怀,他微愣下了,但没把人推开,只垂眼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这小孩儿永远这样,开心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难过了就掉眼泪,开心就能一下抱住人。
想起那通未接电话和迟读的信息,藏矜白忽然想到人类情绪里,恐惧最让人脆弱。
正准备抬手轻轻抚抚他的背,生疏地尝试一些安抚性动作,鹿嘉渺就一下直起了身。
又用那种好像做错了事的怯怯眼神悄悄抬眼看了眼藏矜白。
藏矜白从不知道自己那么吓人,无奈舒眉笑道,“醒了?”
“嗯……”鹿嘉渺确认两眼,发现藏矜白并没有因为自己突然抱住他而生气,便又像只得到纵容的猫,得寸进尺起来,“我被黑衣人跟踪了。”
“嗯。”藏矜白耐心听着他蹙眉抱怨,“已经解决了。”
“好多人!还很凶,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藏矜白瞧着他的声情并茂,声音更温柔一些,“不会。”
“我被吓懵了,给你打电话,但你没有接到。”
“抱歉。”
“我平时都不敢给你打电话的,我怕我太吵,会打扰到您工作。”鹿嘉渺说着说着就像打开了个情绪的小破口,把这几天等待藏矜白的情绪一次倾诉,“但我每天都会等您回家的。”
“嗯。”藏矜白道,“我知道。”
“但我没有事,我遇到了先生的弟弟,跟他回——”鹿嘉渺突然噤声,他前一句才是每天等他回家,这一句就露馅儿了……
实在是因为好久好久没见到人加上刚刚被吓到,一时情绪上头了。
此刻瞬间冷静下来,垂眼看着藏矜白手里拿的游戏耳机,还有自己手里的游戏手柄……完蛋,他的痴情人设因为消消乐葬送了。
鹿嘉渺像个偷玩游戏被家长抓包的小孩,一下就不敢说话了。
人赃并获,他也没挣扎的想法了。
他垂头认错,乖巧诚恳,这次连藏矜白的表情都不偷看了。
但没想到,下一秒头顶那个温柔的声音问道,“所以现在要回家了吗?”
“嗯?”鹿嘉渺抬眼愣愣看着藏矜白,一秒后,“嗯!”
江律彦在车库等着,霍家他去接触不合适。等两人出来就看到了兴高采烈围着藏矜白咋咋呼呼的小少爷。
“所以先生是专门来接我的吗?”藏矜白腿长,就算脚步放慢,鹿嘉渺也要小跑一下才能追上,“其实我只玩了一会会儿,等黑衣人一走我就会回家的。”
“我没有在别人家里一直打游戏,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鹿嘉渺不遗余力挽救着痴情人设。
藏矜白总会适时“嗯”一声,也不知在听没有。
鹿嘉渺本打算再挣扎两句,忽然就看到了靠在车边抽烟的江律彦,“江叔叔!”
江律彦抬眼看过来,掐熄了手里的烟,还特地用专用湿巾擦了擦手笑着问好,“小少爷呀。”
“你还会抽烟啊?”鹿嘉渺兴趣很快被转移,诧异攀谈。
“偶尔。压力大的时候。”藏矜白刚回国,藏家做的又是换权打算,大大小小数不完的事情。这一周行程就没哪天在十一点前结束过。
连江律彦这种以工作为乐趣的都快撑不住了。
今晚得亏小少爷一条短信,放了会儿假。
鹿嘉渺想到什么,悄悄问了句,“先生压力也很大吗?”
“大。”江律彦看了眼快走到他们面前的老板,玩笑道,“但你再跟我多说上两句,我的压力就比先生还大了。”
鹿嘉渺听不太懂,但还是把藏矜白最近没有来的理由界定为他很忙,并不是真的把自己忘记了。
他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又一下打满血,决定在先生难得回来的夜晚献上自己最贴心的服务。
鹿嘉渺的计划很多,他最近又私下学习了很多优秀的金丝雀理论知识,只缺个机会实践。
所以从进家门那一刻,他就事无巨细地忙碌着,帮藏矜白挂衣服,给藏矜白洗水果,虽然质量都不算太佳,但心意是表达得很热烈了。
在他第三次把脑袋探进书房,小声问,“先生我打扰到你了吗?”
藏矜白正点开江律彦发来的近期监控,藏家私宅多,很多几年都不光顾一次,为了打理和安全,非隐私区域都有监控。
外部监控有人在查,藏矜白寥寥确认过一眼后,目光就落在了下一段客厅视频上。
没点开的视频处于静止状态,画面里是个蜷缩在沙发上的瘦小少年,头朝着门口,像在等什么人。
时间十点五十九分——一个每天会定时问候他是否回家的节点。
他抬眼看向门口那个与监控里重合的身影,开口道,“没有。”
“那您饿了吗?我给你下面条,我还会煎荷包蛋。”鹿嘉渺积极自荐自己最近学会的技能。
“好。”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暂停的监控画面,藏矜白竟应了下来,温声道,“但半小时后可以吗?”
“嗯!”就像藏矜白吃了自己切的苹果,鹿嘉渺一下就开心起来,并且还会安静上半小时。
书房门被轻轻带上,藏矜白点动小三角,监控慢慢播放起来。
吃饭,书房,等人,睡觉。
鹿嘉渺的时间单调又充实,虽然每天做着重复的事,但脚步永远是轻快的。
会在早晨去阳台晒会儿太阳,会在午后捣鼓捣鼓花草。
会在吃到好吃的东西时又跑厨房做一份,也会在吃到不好吃的东西时把盘子推到一边,嫌弃一会儿后接着蹙眉吃掉。
喜怒哀乐在他身上鲜活跳动,他像个光点在不停撞击,所经之地都染上了生活的味道。
本来是枯燥乏味的东西,藏矜白却莫名看了良久。
脑海里除了每天在空泛的房间里跳动的光点,就是那个每天天黑就坐在沙发上的小身影。
有时候会看一会儿电视,有时候会躺着玩手机,大多数时候没多久就会睡着,等手机闹钟响起,像是确定了什么,又迷迷糊糊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回房。
从不缺席。
“我每天都会等你回家。”藏矜白本没兴趣判定这句话的真假,但此刻等待写在一帧帧画面上,像是再次确认,饵钓不走他,只要藏矜白需要,鹿嘉渺就会一直在这里。
上次心里的异样情绪是因为头疾,但可以画面停在那个黑夜里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上,那种陌生的感觉再次腐蚀出情绪的破口。
“先生!”半小时一道,鹿嘉渺就准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来敲门了,“我可以进来吗?”
藏矜白思路回笼,叉掉监控,站起身出门吃面。
“你不在书房吃吗?”鹿嘉渺捧着热乎乎的碗,全方位为藏矜白服务。
“书房?”藏矜白似乎有些意外书房作为吃饭的地点。
“不可以……吗?”鹿嘉渺忽然想起自己直播的时候在桌上吃的薯片零食。
藏矜白逮到了书房垃圾袋里那些零食袋的来源,接过他手里的面道,“可以。”
鹿嘉渺刚舒一口气,就听藏矜白补充道,“但零食不行。”
“……”
宽大的餐桌上,鹿嘉渺乖巧坐在藏矜白对面,像等待评委判决一样等着藏矜白吃面。
他的爱心荷包蛋炸得可好了,他特意买了模具,炸了整整一板,四个爱心,因为选不出哪个最完美,就全给放进去了。
“江叔叔说您很累,要多吃饭。”鹿嘉渺自动发散江律彦的话,看着藏矜白夹起第一个蛋,似乎在看到第二个时顿了下,适时补充道。
“……”当藏矜白看到第三个蛋时,忽然抬眼道,“拿个碗来。”
“嗯?”等鹿嘉渺拿来碗看着里面凭空多出两个爱心蛋时愣了愣,“先生觉得不好吃吗?”
藏矜白咬了口蛋才语气淡淡道,“先生觉得好吃,但先生不能吃那么多。”
“……”这不是想给您多补补嘛,夜晚还长着呢。
鹿嘉渺只敢想,不敢说,安安静静啃起了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句和平时一样的温和回答,但鹿嘉渺总觉得刚刚那句话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像是……接纳和熟悉。
藏矜白吃东西慢条斯理的,再加上脸好看,守着他吃饭也不算折磨。
鹿嘉渺就端坐着看他,藏矜白像是半点没受影响,在搁筷的时候才道,“今天的事律彦会解决,你可以正常生活,不会有危险。”
鹿嘉渺乖乖听着他发言。
“如果不想住这里,也可以换个喜欢的地方。”藏矜白擦了擦手,“最近很忙,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不抱歉不抱歉。”鹿嘉渺忙摆手。
“联系不到我的时候可以联系律彦,”藏矜白道,“下次不要乱跑。”
“不是乱跑……”鹿嘉渺没听出弦外之音,还想小声反驳,但藏矜白的下一句话让他把叛逆咽回去了肚子里。
“喜欢游戏房?”
“嗯!”鹿嘉渺眼睛瞬间亮了,“我们家也可以有吗?”
“嗯。”藏矜白道,“我年长你许多,兴趣未必相投。喜欢什么都可以自己筹备。”
鹿嘉渺总觉得这句话里有点怪怪的味道,但他品不出来,他只知道游戏房和消消乐,开心得立马弯弯眼,恨不得再抱藏矜白一下,“先生你真好!”
鹿嘉渺因为游戏房心情大好,起身收拾麻溜收拾碗筷,没想到才碰到藏矜白的碗就被他拿了过去,鹿嘉渺有些诧异,“先生也会洗碗吗?”
“不会。”藏矜白拿过他面前的小碟,“但先生会用洗碗机。”
藏矜白些微的亲近让鹿嘉渺心里软乎乎的,就像读书时期解对了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一问。
但软乎乎了会儿,忽然觉出点不对劲儿的味道,又是送他游戏房又是亲近好说话……就像上次送了房子突然消失一样。
“先生,您今晚还回去吗?”鹿嘉渺和藏矜白并肩站在厨房,开口问道。
藏矜白慢条斯理泡着咖啡,“半小时后。”
“……哦。”果然,他的解题时限只有半小时。
鹿嘉渺像突然蔫吧了的向日葵,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两人安安静静站在厨房,除了咖啡机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雨不知何时落了起来,滴滴答答打在窗台。
等咖啡机停,鹿嘉渺才反应过来,“下雨了!”
“嗯。”藏矜白接着咖啡,难得放松,像与鹿嘉渺在话家常。
“先生,”鹿嘉渺忽然转头看向他,“外面下雨了,您还回去吗?”
浓咖啡氤氲出雾气,是为待会儿的工作准备的。
藏矜白看着情绪比天气变化还快的小孩儿和他满眼的期待,那种奇怪的情绪又开始破口。
夏天雨声在燥热的夜里,莫名有些宁静安抚的味道。
雨天适合书写故事,厨房又是烟火人气最盛的地方,鹿嘉渺在安静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莫名让藏矜白想起很遥远的以前“家”的感觉。
也是一方不大的空间,一个一直等待的人。
“下雨了吗?”他垂眼看着鹿嘉渺,突兀问道。
“嗯嗯,很大的。”鹿嘉渺不知道为什么问下雨要看着自己,但还是点了点头。
藏矜白沉默了两秒,然后道,“那就不走了。”

江律彦接到藏矜白会议取消改成周三在老宅办晚宴的通知时倒也不算意外。
延迟那么重要的会议亲自来接人,已经解决的问题还要再次确认监控,他跟藏先生这么多年,这种频频破例是第一次。
老板有情感障碍他可没有,他家庭幸福,生活美满,该懂的都懂。
原则一旦破例就意味着有些东西开始萌芽了。
吃秘书这碗饭的,面面俱到是基本功,江律彦按照电话里的要求拿好文件,在看到后备箱时忽然想到什么,试探性问道:“上次老太太让带回来的东西还在后备箱,这次我顺道送上去给小少爷?”
圆滑的人有圆滑的人探口风的方式。
老太太的礼可不止是礼,那可是给未来“孙媳妇儿”。
这礼送不送还得等当事人点头,不然也不会现在还在后备箱。
但这位人情不近的当事人一旦点了头,小少爷可就不止是一个养在外边小玩意儿了。
藏矜白似是没有犹豫,“带上来吧。”
藏矜白去洗漱了,门是鹿嘉渺开的,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一见到人就问好,“江叔叔今晚也在这儿休息吗?”
江律彦把礼物递给他,见这小孩儿没什么心眼就帮忙接过去了,笑着开玩笑道,“江叔叔老婆管得严,不能在外面过夜。”
“哦。”鹿嘉渺听到江律彦有老婆的时候微微睁大了眼睛以表惊讶,但因为是别人的私事,他没多嘴问。
只是感觉手里的东西好多好重,疑问道,“这是江叔叔买给老婆的礼物吗?”
“不是。”江律彦见鹿嘉渺等他换好鞋又准备把东西还回来,也是奇怪,按理说这些名牌包装多多少少见识过,但这娃娃就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不像图钱的样子,也不知道图些什么。
“先生的。”江律彦道。
“先生买给老婆的?!”鹿嘉渺惊。
“算是吧。”江律彦笑着扯开话题,“听说今天被颗糖骗走了?”
鹿嘉渺迟钝地反应过来江律彦在说什么,小声辩解道,“没被骗走……回来了。”
“知道这礼物给谁的吗?”
鹿嘉渺不知道为什么江律彦的话题要跳来跳去的,但还是很茫然地附和,“给先生老婆的。”
江律彦一下笑起来,“因为有人被颗糖骗走了,这是老板用来把人骗回来的。”
“……”鹿嘉渺后知后觉,“给我的呀?”
先生买给老婆的东西送我了……鹿嘉渺的思维在走向差点走向悖德剧本的路线上狂奔。
“今天不是吓到了?”江律彦瞧他傻了一样,笑道,“算是老板哄你的礼物。”
藏矜白亲自去接他,不但没有骂他,现在还送那么多礼物哄自己……鹿嘉渺很少收到礼物的。
尤其是在受到惊吓以后作为抚慰的礼物。
这个平时咋咋呼呼黏着人想得到关注的时候不同,鹿嘉渺难得有些害羞,没跑到藏矜白跟前道谢,有些不好意思地请江律彦帮忙转达,“江叔叔,您替我谢谢先生。”
“先生我替你谢,但以后别跟着不熟的乱跑。”江律彦提点道,“老板平时做项目,认定哪个,就是哪个。花多少钱和精力都可以,但一定得是他的,别人不能染指半分。”
鹿嘉渺听不出名堂,还沉浸在获得礼物的惊喜之中,捧哏似的“哦”了声。
江律彦顺手推舟地不动声色,像两人红娘。和藏矜白商量事的时候还复健公公职能说了几句鹿嘉渺乖巧的好话。
跟着个有点儿人气的老板,总比跟着精密到可怕的机器强。
两人商量完晚宴的事出来时,鹿嘉渺正跟小松鼠囤粮一样正抱着礼物往自己房间里搬。
在客厅坐了那么久,包装都没拆,像是做收藏一样。
藏矜白静默的看着,倒是江律彦问道,“不拆开看看啊?”
鹿嘉渺还处于惊喜状态,没敢直视藏矜白,就抱着个红色礼盒,耳朵微红坦诚道,“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想很郑重地拆开。”
他似是怕自己的做法不合适,因为原来念书的时候,他记得看过有些国家送礼物一般都要当场拆开,以表感谢。
所以后知后觉迟疑问道,“我需要当场拆开吗?收到先生的礼物我真的很开心的,没有不想拆开。”
“什么时候拆都可以。”藏矜白声音带笑,暂停住鹿嘉渺的惶恐。
江律彦作为旁观者,有时觉得两人的相处挺有趣的。
一个缜密完美,一个缺心少眼。也难为两人能擦出火花。
“老太太给的,一定有惊喜。”江律彦识时务不打扰两人的二人世界了,“我就先走了。”
等人走后,客厅就剩两人。
鹿嘉渺抱着礼物,小声道谢,“谢谢先生的礼物。”
“嗯。”洗过的发垂下来,让藏矜白看上去比平时更温柔易近。
“先生,”鹿嘉渺想到江律彦说的礼物原因,仰头看着藏矜白很诚恳道,“我不会被骗走,先生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用礼物和糖,”鹿嘉渺说得笃定又认真,“我也会永远陪着先生,等先生回家。”
不知哪里学的情话,说起来情真意切半分不假,说完就抱着东西跑回房间了。
留藏矜白立在那儿良久,而后无奈舒眉笑了下。
鹿嘉渺把藏矜白送的礼物堆在床边的软毯上,由衷感叹,这哪里是简单的礼物?这是他的勋章!
藏矜白对他好一点,接纳一点等价于他在这个世界就能苟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除却间接性延年益寿,对于有生之年收到的第一份礼物,鹿嘉渺也是真的开心,他来来回回点数了几遍,连窗外的雨什么时候下大的都不知道。
原来在孤儿院的时候,每次过节老院长都会发礼物,但因为他不小心看到过老院长的秘密,所以一直被针对。
后来长大了一点儿,敢硬气的去要属于自己的东西,但那些都不是带着祝福的礼物,有时候还伴着争吵和谩骂。
再后来就是念书,每天和各方妖魔鬼怪斗智斗勇,每天回家恨不得走外太平洋的路,更是没什么朋友。
可能因为设定原因,反正他前十八年没亲没故,情感和物质都极其匮乏。
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他被吓到,就送他礼物。
鹿嘉渺觉得心里又泛起了那种软乎乎的感觉,在郑重其事搓了搓手后准备拆开今天的第一份礼物。
他首先选定最大的那个黑色礼盒,并默默许愿是一款游戏机。
然后打开——好大一瓶酒!
泡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鹿嘉渺仔细分辨了好一会儿,观察无果又好奇心旺盛……先生总不会用毒酒害他吧?
于是他蹑手蹑脚出门,悄悄拿了个红酒杯打算仔细品一品。
他把第一份礼物的鉴赏在小房间里弄得像模像样,酒倒满杯底,然后捧着砸吧了两下——好辣,不好喝。
他拧着眉拒绝了会儿,然后觉得不能浪费,仰头一口喝了。
喝进喉咙就感觉暖呼呼的,没一会儿身体就跟着暖起来了。
似乎所有主角受都有个一杯倒的神奇特点,所以鹿嘉渺迷迷糊糊眨了两下眼,不知怎么就趴在床边醉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惊雷和燥热。
他觉得刚才的暖意像是发了酵,烧到了喉口和脑袋。
他觉得自己晕乎乎的。
床头灯不知怎么被碰熄了,整个房间像是一个黑暗的空壳,全是雷雨充斥的声音……
“谁让你回来的?你就该在雨天撞死!”
“看我打不死你这个没良心的!每天吃那么多饭还敢生病!看你还乱不乱说话!”
“哟,我说这小落汤狗谁呢?原来就是那个长得比小姑娘还漂亮的娘炮啊。”
“别害怕,我们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脱了你的衣服看看,是不是真是个男的。”
——不要!
鹿嘉渺是个很会封印恐惧的人,对于他来说,解决一个问题已经很困难很困难了,所以对于走过的事,他从来只回忆美好的。
怎么样都要过下一天,倒不如开开心心的。
那些陈年疤痕像被他封存在了心底的小匣子里,不打开时,他永远阳光明媚,充满希望。
但一旦开封,就会像潘多拉的墨盒一样,涌出所有不好的事情,并且泛滥成灾。
鹿嘉渺本就因为醉意变得迟缓混乱的脑子里,开始发酵恐惧……
他不自觉地抱着腿蜷在床边,用一个给予自我安全感的姿势慢慢开导着自己。
他举报了黑心院长……不会有人再打他了。
他用木棍敲破了那些人的脑袋……也不会有人脱他的衣服。
但……雨还在一直下一直下,惊雷划破黑暗,乍现的亮光把鹿嘉渺暴露在空荡的房间。
眼泪不可控地滴在手背,情绪一下决了堤。
他不想一个人呆着。
酒会让人变难过,也会让人没逻辑。
鹿嘉渺怎么抱着枕头走到藏矜白房门口的他都不知道。
只呆呆敲了两下门,然后就安安静静的等着。
他像这样等过很多人,来认养孩子的夫妇,疑似亲人的访客……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把他领走。
所以当他以为这扇门不会打开,准备安安静静在门口蜷缩一夜,等不好的情绪被太阳照散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藏矜白似乎已经睡了,额前头发有些凌乱,睡袍也只是随意系着。
鹿嘉渺就挂着眼泪看着他,也不说话。
周围昏黑一片,雷雨声在轰隆作响,他像个无家可归有待认领的小可怜。
藏矜白静默看了他两秒,像是找回某种情绪,而后才温声问道,“怎么了?”
“我做了噩梦……很害怕。”鹿嘉渺把枕头捏出一个小窝,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藏矜白问道,“先生,我可以和你睡吗?”

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
不久前藏矜白才无睹过,但现在这个人又可怜兮兮地站在他面前。
重复的决定并不难做,但这次藏矜白垂眼看着鹿嘉渺,莫名静默了良久。
这种似乎不受理性驱使的犹豫又出现了。
像赶回辰寰,像在游戏房时想把他抱走。
鹿嘉渺静静与他对视着……在漫无边际的沉默了,眼里病急乱投医的惶然渐渐淡去。
这种犹豫他很熟悉的。
他们都会考虑,最后笑着抱歉。
他可能是醉糊涂了,才会想着来敲门。
藏先生是什么人,连用了药的他都不喜欢,怎么可能因为他随便找的借口就放他进门。
枕头上的捏痕加重,鹿嘉渺慢垂下脑袋,准备离开,“对不起,打扰您——”
“进来吧。”藏矜白侧身让开。
鹿嘉渺平时就很乖巧,情绪不佳的时候更是乖上三分。
偌大的床上占了个小小的角落,像是只是为了沾一点这个房间的人气。
“不怕掉下去?”藏矜白上床时,看着被子盖到下巴,睡得乖乖的鹿嘉渺时笑道,“睡近一点。”
藏矜白的声音很好听,温润磁性适宜,总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循循善诱。
鹿嘉渺轻轻挪近了一点。
被子里刚好添进藏矜白躺下的气息,莫名让人安心。
连窗外的雨声都变平和了很多。
鹿嘉渺有点困,但又觉得浑身燥热难眠,就待藏矜白闭眼后侧头静静看着他。
藏矜白呼吸平稳,听不出来睡着没有。
他好像总是这样,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又响了声惊雷,在发呆的鹿嘉渺被吓得颤了下,下意识脱口唤出,“先生……”
“嗯?”藏矜白的声音是压在喉咙里发出的,比起平日的温润沉了许多。
“您睡着了吗?”鹿嘉渺又自以为悄不可查地轻轻靠近了一点。
藏矜白睁眼,转头看他:头发蹭得乱乱的,眼尾还带着红,言辞是闲聊,表情分明在求救,“目前没有。”
鹿嘉渺小心翼翼问道,“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
“先生。”
“嗯?”
外面是雷雨,但鹿嘉渺莫名觉得他们直接的对话安静清晰,他轻轻探出手,在被子里小心翼翼碰上藏矜白的手背,才更小声问道,“我可以牵着你睡吗?”
鹿嘉渺说,“一根指头就可以。”
“……”藏矜白感觉手背触感异常清晰,似乎有些好奇他的怪癖,“怎么?”
“很小的时候我做噩梦,奶奶会这么牵我。”鹿嘉渺说,“她说这样睡一觉,梦里就不是一个人。”
人在恐惧的时候,总是孤独无措,想要抓住点什么。
鹿嘉渺借着酒劲什么话都敢说,目光都有些醉醺醺的。
分明是很稚嫩的理由,但藏矜白又在思考这个决定,用时很短,“可以。”
“先生你真好。”鹿嘉渺哭了一夜现在才展眉浅浅笑了下,然后心满意足地握着藏矜白的手安安静静睡过去了。
他的力道很轻,手掌莹润温热,贴在藏矜白的掌心,像是把所有信赖都托付了。
窗外只有不明朗的月光,藏矜白就借着昏光垂眸打量了他一会儿。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尾也红红的。
他好像永远都很脆弱,稍不留神就会坏掉。
不知过了多久,握着藏矜白的手忽然捏紧,鹿嘉渺眉头蹙起,像是很难受似的呻吟出声,“……热。”
呼吸间浅浅的酒气随着加热的气息散出来,似曾相识的酒气让藏矜白瞬间反应过来——乱喝了东西。
老太太只权当心意,他没看过,更没设想到,这小孩儿会因为好奇打开喝。
方才才觉得他脆弱,果然界定无误。
不知酒喝了多少,但此刻明显酒劲上来了,胡乱摸着人就想蹭。
原先还安安分分握着藏矜白的手,此刻已经搂上了他的腰。
发热的皮肤透过衣料传递给腰侧皮肤,鹿嘉渺一下捏紧,然后整个人无意识地蹙着眉往藏矜白怀里钻。
他觉得热,就想贴贴凉快的东西。
手贴上了,脚又开始不安分,轻轻抬起往藏矜白身上搭。
鹿嘉渺纤瘦,睡着了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其实没什么重量,但带来的触感却异常鲜明。
“……”藏矜白尽量克制,叫醒了说不定又是掉着眼泪说难受。
但下一秒,那缕带着淡淡酒香的温热气息就贴在他脖颈,挠得酥酥痒痒。
还颇有越贴越近的趋势。
“……”在鹿嘉渺温热的嘴唇离颈侧皮肤只差分毫的时候,藏矜白声音微沉开口道,“鹿嘉渺。”
鹿嘉渺像没听到,脑袋一低额头就抵在了藏矜白肩上。
“……”果然一个不够理性的决定会带来诸多无法评估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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