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阿鑫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的话,会不会也如季青临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
孟母抬起手来,试探着想要摸一摸季青临的脸颊,可就在即将要触碰到季青林的一瞬间,又快速的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
眼前的青年再过于优秀,也终究不是她的儿子。
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声,孟母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儿子拼了命才换来的一切,她不能就这样辜负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蓉城?”
见她终于想清楚了,季青临也松了一口气,漂亮的眼眸弯起一抹弧度,声音也变得轻快了些,“随时都可以。”
关于孟鑫的一个小番外——
蓉城最大的养老院里,孟母百无聊赖般的坐在花园的椅子上,看着不远处的天空,有些出神。
儿子亲自给她选的养老院,各种基础设施都非常完善,养老院里的工作人员们也都很和煦,丝毫没有因为她没有儿子,就怠慢于她。
但她的心里面终究还是空虚。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每到周末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的年轻人来到养老院里面,看望他们的父母,今天也不例外,养老院的小花园里面很是热闹。
很多平日里都不怎么说话的老人,此时一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能够和儿女孙子们待在一起,即便这见面的时间很是短暂,但他们却也依旧快乐。
然而,快乐都是别人的,孟母什么都没有。
听着不远处那祖孙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孟母的心里越发的落寞了起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格外的想念儿子,可她的儿子已经不在了。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孟母选择了转身离开。
如果听不到这些笑声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当做她跟那么些人一样了呢?
心里面想着事情,孟母一时之间没有看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女声,“阿姨,阿姨!帮帮忙,帮我拦下那个婴儿车!”
女子一边往前狂奔,一边喊着,可她穿着高跟鞋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即便她拼了命的往前狂奔,她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婴儿车溜的离她越来越远。
她额头上冷汗直冒,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孩子刚刚满三个月,平日里她都是不怎么带出来,因为孩子的爷爷奶奶太过于想念孩子,她这才在老人家的软磨硬泡之下,将孩子带到了养老院里面,想要给老人看看。
可没想到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婴儿车竟然不受控制的滑出去了。
才三个月大的小孩,一旦摔出了车子,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阿姨!穿粉衣服的那个阿姨!帮我拦一下婴儿车,求你了!”
孟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辆婴儿车正从自己面前疾驰而过,而这条小径的尽头是一个池塘,一旦婴儿车栽到池塘里面去……
没有任何的思索,孟母三两步跑上去,一把拉住了婴儿车。
车子的惯性使得孟母在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跌倒在了地上,但好歹婴儿车是停下来了。
孟母搀扶着车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正想要瞧瞧婴儿车里面的小孩的情况,小孩的母亲猛然间蹿到了跟前,然后抓着孟母的双手就是不停的道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要不是你帮忙拦下了车子,我家小宝肯定会出事的。”
“小宝……”孟母在心里面默念着这个名字,够给孩子取一个这样的名字,这家人一定会非常的疼爱这个小孩吧,如果当初阿鑫他爸没有抛下他们母子俩走掉,阿鑫会不会……
孟母自嘲的笑了一声,哪有什么假如如果呀,她的儿子已经去世一年多了。
“不客气,”孟母冲那名女子摆了摆手,“这么小的小孩,以后看护的时候还要更加的用心一些才是,磕了碰了,可是不得了呢。”
“您说的是,我以后肯定会更加注意的。”女子态度很是诚恳的笑了笑,然后躬身将婴儿车里的小孩给抱了起来。
她举着小孩白嫩的小手,轻轻冲着孟母的方向挥了挥,“来,小宝,今天这个奶奶可是救了你一命呢,还不快谢谢奶奶?”
“这么小的小孩会说什么话呀。”孟母心里面觉得有些好笑,但就在她扭过头看向那小孩的一瞬间,整个人却仿佛是被雷电击打了一般,僵硬在了当场。
像,太像了。
眼前的这个婴儿,几乎和孟鑫小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怀着一种莫名的忐忑与不安,孟母试探性的开了口,“这个小孩他……左边耳朵后面是不是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呀?”
“哎?”女子好奇的打量着孟母,“我家小宝左边耳朵后面是有一颗痣,不过……阿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子说着这话,还用手掰开了婴儿的耳朵,那颗红色的小痣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更加的鲜亮了。
孟母用手捂住了嘴巴,拼命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那不争气的泪水,却还是涌出了眼眶。
女子一下子有些慌了,“阿……阿姨,你别哭呀,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孟母摇摇头,用手指着女子怀里的婴儿,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我就是想到了我儿子,我能不能抱抱他?”
那女子温柔一笑,“当然可以呀。”
软软的,小小的身体被孟母揽在怀中,孟母的一颗心都随之一并软了下来。
隔着几十年的光阴,孟母感觉自己仿佛又看到了三十多年前她的阿鑫在冲着她笑。
“呀~”
小婴儿张开嘴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但那只看起来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的小手,却在一瞬间紧紧的抓住了孟母的手指头。
女子有些讶然,“阿姨,小宝看着你笑了呢,看来他真的非常喜欢你。”
看着怀里眼眸晶亮亮,好像星辰一般闪烁着光辉的小孩,孟母时隔一年,终于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是啊,他在冲我笑呢。”
这一边,觉得自己终于干成了一件大事的洛知予兴高采烈的回到了洛家,刚刚走到别墅门口,里面就传来了一个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呦?我们的大天师终于舍得回来了?”
因为这一次任务,既要解决好孟鑫的鬼魂的安置的问题,还要处理好孟母后续的生活,因此洛知予和季青临是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
等洛知予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来天了。
平常的时候他也接不到什么真正的和鬼怪相关的任务,只能给玄门里的人跑跑腿什么的。
季青临一开始的时候向玄门申请了一个棺材,这种任务基本上都是没有人会愿意送的,因此只能落在洛知予这个没有半点天分的人的手中。
如果不是因为洛知予还能够感知到一些鬼魂之力,稍稍察觉到一点异常,再加上洛家虽然落魄也终究是一个玄学世家,否则他恐怕早就被玄门给踢出局了。
可即便整个洛家年轻一辈的子弟天赋都不怎么样,但也并不妨碍他们嘲讽洛知予这个“废物”。
说话的这人名字叫洛朝夕,他自诩自己是洛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觉得整个洛家的未来都可以交付到他的手上,虽然他在洛家确确实实有这个资格,可在整个玄门当中,他的天赋也只不过是中等而已。
洛朝夕最讨厌的人就是洛知予,因为洛知予的父亲是洛家的家主,洛知予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即便是个废柴,也依旧可以进入玄门。
这让洛朝夕心里面非常的不平衡。
即便他和洛知予,包括整个洛家所有的孩子,只要是拥有着玄学天赋的,无论天赋的高低,都会获得同样的资源,但他却始终觉得因为自己的天赋好,他就应该比别人高一头,就应该多得一些东西。
凭什么一个半句咒语都学不会的废柴,却能够和他平起平坐?
因此,洛朝夕平日里总是带着家族里的小辈们对洛知予冷嘲热讽,每每看到洛知予被气得跳脚的时候,他心中就会生出一股畅快之感。
因为这只是小辈间的小打小闹,也没有造成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害,所以家族里的长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了。
于是就导致,即便现在洛知予和洛朝夕都已经成年,但洛朝夕对于洛知予的嘲讽却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好像每天不阴阳怪气几句,洛朝夕的心里就会不舒坦。
洛朝夕是从来都看不上洛知予这个废柴的,可他却没想到,这一段时间以来洛知予好像是转了性一样,竟然真的接了一个嘱托,虽然是和另外一个人合作完成的,但家族里的长辈还是当着他们所有小辈的面夸奖了一下洛知予,让他们向洛知予学习。
真是笑话,他洛朝夕需要向一个废柴学习?
他特意打听好了洛知予回来的日期等在门口,就是为了好好的打击一下对方的自信心,想让洛知予以后再也嚣张不起来。
可令他无比意外的是,洛知予竟然不再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而是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就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
一瞬间,别墅门口陷入到了一股死一般的寂静。
跟在洛朝夕身后的年轻一辈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忘了有所反应。
“洛知予,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洛朝夕眨了眨眼,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洛知予面不改色的回望了过去,“听到了,所以呢?”
周师兄可是教过他了,面对这种无能狂吠的恶犬,最好的做法就是不理会。
毕竟狗咬了他以后,他也不能真的反过来咬狗一口。
如此淡然的神情,让洛朝夕准备的嘲讽的话语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他咬了咬牙,“你不要以为你完成了一个嘱托就了不起了,不过是和别人一起做的而已,你少在那里得意!”
洛知予学着季青临的样子缓缓的抬起眼帘,不紧不慢的反驳道,“难不成你接嘱托以后都是独自一个人去完成的吗?”
害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鬼魂,每次都带一大帮子人一起去的洛朝夕:……
这个小废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你厉害,你有种!”洛朝夕咬牙切齿的开口,“装的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有本事你去接南大校园的那个嘱托啊!”
洛朝夕说完,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们也七嘴八舌的探讨了起来。
“就是就是,不过是完成了一次嘱托而已,是废柴终究还是废柴。”
“笑死个人,说不定他就是跟在人家周自桁身后被带着躺赢的,就他这种一个术法都施展不出来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收服掉一个恶鬼?”
“我看也悬,家族里面这么多的资源还不如拿去喂狗,白白便宜他全都是浪费……”
“还南大校园的嘱托,就他这种废柴,怎么敢去接呦,也不怕自己被鬼给吃了……”
一声声冷嘲热讽的话语不断的钻入洛知予的耳朵,一张张略显狰狞的面孔不断的在他眼前出现。
那些话语宛如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将他的一颗心搅得支离破碎。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瞧得起他,即便他已经拼尽了全力,可换来的依旧是看不起。
甚至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都在劝他放弃,觉得他不是走玄学的这块料,让他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的生活。
可是已经见过了光怪陆离的世界的他,又怎么可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当中去呢?
洛知予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脑海当中回荡起周师兄永远都淡然的眸光,他感觉自己忽然拥有了无上的勇气。
周师兄告诉过他,他可以成为很厉害的天师,他可以帮助那些鬼魂,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到。
猛地一下抬起头,洛知予凶狠的目光将洛朝夕给吓了一大跳,“你要干嘛?想打架吗?”
洛知予摇了摇头,“不就是南大的嘱托吗?我接了。”
“尝尝这个,”楼星鸣将烧的略微有些焦糊的鸡翅放在了季青临的碗中,“这可是我研究了好久,亲手做出来的可乐鸡翅。”
楼星鸣的家境很好,自小就有保姆照顾,他在家里面是从来都没有下过厨的,如今的这一份可乐鸡翅虽然卖相不好,但也是他对照着视频认认真真做出来的。
他很想让季青临尝一尝。
“谢谢,”季青临夹起那块鸡翅,轻轻咬了一口,虽然因为没有把握好火候导致鸡翅的外皮有些焦糊,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酸酸甜甜当中还夹杂着一股鸡肉的清香,“很不错。”
楼星鸣低下头羞涩的笑了笑,“你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以后我会学更多的菜给你做。”
季青临神情一顿,对于楼星鸣的这份欢喜,他恐怕终究是要辜负了,“不用了,我平常和师父两个人吃的比较简单,不用这么麻烦。”
“你以后要是没有什么必要的话,也不用到我家来。”
楼星鸣高涨的情绪猛然间被泼了一盆凉水,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格外的失落,他低着头用筷子不断的戳着碗里面的饭。
因为太过于伤心,眼尾都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
“你这臭小子!”老道长听了这话,直接一筷子敲在了季青临的手背上,“你出去接嘱托的这段时间,我这个老头子可都是星鸣在照顾的,哪有你这么上来就赶人的?!”
季青临一阵头疼,他最不喜欢的任务世界就是原主有亲人尚存了,这倒不是说他期盼着原主不好,而是这些亲人总会在各方面的限制于他。
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催婚催生。
可他又不能拿出对待敌人的态度来对待原主的这些亲人,所以便搞得他十分头大。
“是我刚才说的不对,”楼星鸣在这段时间里替他照顾了老道长,他确实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季青临略带歉意的开口,“对不起。”
楼星鸣连连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他只是想要和心上人多见几面而已,他没有想过要奢求太多。
看着楼星鸣那一双满含深情的眸子,季青临又觉得有些头疼了。
“臭小子,这还差不多,”老道长满意的点了点头,“吃饭吧,别一会儿都凉了。”
季青临应了一声,夹起那个没吃完的鸡翅,准备再咬一口,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留在洛知予身上的防护符咒被人破坏了。
季青临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楼星鸣下意识的抬头,“这是怎么了?”
季青临匆忙地解释了一句,“之前和我做任务的小道士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说完这话,他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
楼星鸣追到门口,刚准备走过去,电梯门就已经关上了。
他微微垂下了脑袋,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过的神情,“为什么你就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我呢?”
长长的走廊中,头顶的灯光明明灭灭,昏暗又寂寥。
这好像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宿舍楼一般,墙壁上的墙皮接连不断的掉落,露出里面的片片斑驳。
甚至连楼道的水泥地都是坑坑洼洼的,每隔一小段距离,就存在着一个水坑。
随着吊灯的摇晃,不断的有滴滴答答的水渍掉落下来,砸在那一个个小小的水坑里。
“嘀嗒——”
“嘀嗒——”
但让人感到恐怖的是,在昏暗的灯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晰的看到,无论是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的水滴也好,还是聚集在地面上的水坑也罢,全部都是血红色的,而且还散发着一股极其刺鼻的腥臭味道。
沉重的脚步声与粗重的喘/息声一并响起,一名穿着睡裙的女子一手搀扶着墙壁,一边踉跄着前行。
冷汗打湿了她鬓角的发丝,她的脸色也因为恐惧而惨白一片,她的四肢早已经麻木酸软,可她根本不敢停下。
因为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个黑影漂浮在空中,那种冰冷恐怖的气息,让她的心尖都在颤抖。
忽然,女子眼前一黑,脸上流露出深深的绝望。
——她已然跑到了走廊的尽头,可通往楼上的阶梯处,却被一道铁门给焊死了。
那道黑影幽幽地飘过来,带着诡异而莫名的腐朽气息,说话的声音像是一个婴孩一般尖锐无比,“跑啊……”
“你怎么不跑了?”
月挂中天, 星辰寥落,清冷银白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耀在破旧的走廊上面。
一股夜风习习吹拂而过,卷起几片掉落的墙皮, 许久无人光顾的旧校舍里, 只有几盏昏暗的灯光时不时的闪烁,在这个格外阴沉诡异的夜晚,充斥着腐败与惶恐。
于静彤的后背死死的抵在已经生了锈的铁栏杆上,浑身颤抖的宛如得了帕金森一般。
一双充满着惊恐的眼眸当中, 倒影着腐朽阴森的楼道,还有不远处飘在空中的, 那抹黑色的影子。
在那一片黑影的中央,有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于静彤, 那双眼睛长得十分的诡异, 整个眼球都好像被放大了一样,格外的突出,但同时, 眼睛当中的眼白也已经被挤得没有了任何的生存之处。
只留下一片空洞的漆黑,带着一种诡异到让人完全说不出来的氛围。
阴冷,惨淡, 恐怖至极……
“别……你别过来!!!”
于静彤神情僵硬,身体不断的打着颤,她张大嘴巴,拼了命的叫喊,“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啊?!”
她只是在晚上的时候有些睡不着, 所以就独自一个人在校园里面乱转悠,只是想着散散心, 松缓松缓紧张的心情。
但她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原因,她就忽然来到了校园里面这座早已经被荒废了十几年的宿舍楼,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进来的。
等她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的时候,昏暗的楼道里面就已经出现了一道鬼魅般的影子。
她拼了命的奔跑,想要逃离这里,可她进来的时候还大大敞开着的门,却不知道为何被锁了起来。
她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所以她只能拔腿往楼上跑,试图跑到天台,然后顺着天台那里的消防梯回到地面。
可是……
通往天台的楼梯间,却被一道铁门给拦住了。
这条昏暗的走廊,仿佛变成了她的坟场,让她怎么也走不出去,而那个黑色的影子持续的追在她的身后,像是一个幽灵一样紧紧的跟着她。
“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你跑啊……”
那个黑影的嘴巴当中不断的发出宛若孩童一般凄厉的声音,说话的时候带着幽幽的鬼气,
于静彤的神情有些崩溃,阴风呼啸当中,她声嘶力竭的哀嚎着,“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我没有杀过人,我也没有害过人,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你,你去找他报仇去呀,你找我来干什么?!”
“我不跑了,我跑累了,跑不动了……”于静彤彻底的崩溃,她摆烂一般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单薄的睡衣贴着她的皮肤,根本遮挡不住呼啸而来的阴森鬼气,冰冷的气息让她浑身上下都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你就是个懦夫!只知道欺负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有本事你去杀了那个害死你的人啊!你在这里逞什么英雄?!”
或许是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办法逃脱一死了,在临死之前,于静彤想着不如让自己爽一把,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做个窝囊鬼。
于是,她对着那个鬼影就是一连串的破口大骂,“胆小鬼,垃圾鬼!就算是做了鬼,你也是个懦夫!”
于静彤幽幽的想着,既然别人死后能够变成鬼,还把她弄到这一个破破烂烂的老宿舍楼里来,那她死了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变成鬼?
如果她也能变成鬼的话……
想到这里,于静彤一下子感觉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她直接双手叉着腰,又骂骂咧咧了起来,“你个不要脸的臭鬼,就知道欺负我,我就当是我运气不好碰到了你这个臭鬼,我告诉你,你别等我死了,等我死了,变成鬼魂的第一时间,我就非得把你的那个眼珠子给抠出来!”
那一双只有眼仁没有眼白的眼珠子,看着实在是太渗人了一些,要不是因为她现在还没死,她非得冲上去把那两个眼珠子抠出来,给一脚踩爆掉去。
那个鬼影一时之间好像也没有想到于静彤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一下子被骂蒙了。
它呆呆的飘在半空当中反应了一会,然后嘴巴里面发出了一声十分凄厉的叫喊,“杀了你!杀了你!!!”
就在它发出叫喊声的同时,那双黑洞洞的眼眸里,突然间有鲜红色的血液淌出。
阴森,诡异,充斥着令人恐惧的味道。
于静彤只是看了一眼那双不断流着血的眼眸几秒钟,她就感觉自己的眼前好像一下子弥漫开了大片大片的血色,她所看到的一切的东西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片猩红的漩涡,那片漩涡当中仿佛充斥着无尽的吸力,好似要把于静彤整个人都给拉进去。
幽幽曳曳的声响不间断的传出,仿佛置身于荒山鬼宅一般,冷到了骨头缝里去。
于静彤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发泄了几句话,就直接把这个鬼给整破防了。
她双首死死的抓住背后的那个铁门,不让那个漩涡把她吸走。
“那个……鬼大哥……”于静彤整个人欲哭无泪,她的声音凄厉悲苦,“我才十九岁,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啊,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也不想死啊!又有谁能来救救我?!”漆黑色的鬼影里嘴巴大张着,幽幽怨怨的哭声凄厉而绝望,带着痛苦,惊慌和害怕,绵延的回荡在于静彤的耳边,久久的没有办法散去。
而本就斑驳的墙壁上面,墙粉也开始大片大片的掉落,腐朽的天花板裂开了缝隙,长长的走廊,仿佛也在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了起来。
视野当中能够看到的一切东西都变得模模糊糊,一重又一重的白影在眼前闪过,仿佛是那几十年前的黑白电视机里面冒出的雪花点一般。
陈旧,古朴,腐败……
于静彤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只剩下眼泪顺着眼眶不停的掉落。
因为她看到,随着周围的环境逐渐的分崩离析,那个鬼影身上的黑色的雾气也慢慢的消散了。
到最后,显露出了真身。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巴掌般大小的婴儿。
婴儿浑身上下都光溜溜的,没有半分布料的遮挡,因此于静彤也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婴儿身上的伤痕。
他身上很是狼狈,浑身上下都被污血给沾满了,只有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仁格外的突兀。
婴儿的两只手臂都不正常的扭曲着,好像是被生拉硬拽的扯断了一般。
他的双腿也软哒哒的耷拉了下来,仿佛完全没有骨头一般。
而更让于静彤感到惊恐无比的是,婴儿的脑袋是扁的,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个万般清晰的脚印子。
——他的脑袋是被人硬生生的用脚给踩扁的!
同时,婴儿的脐带也没有被剪掉,长长的脐带仿佛是肠子一般拖拽在半空当中,鲜血不断地顺着脐带往下淌,婴儿的脚下已经汇聚了一小滩血迹,带着腥臭气息的血味儿不断的弥撒,徘徊于于静彤的鼻端。
“你……你……你怎么会被人害成这个样子?”看到这样的鬼婴儿,于静彤喉咙干涩的厉害,她眼眶里的泪水流动的更加的汹涌了起来,手脚瘫软,浑身发抖,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就在一个星期之前,她去医院把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打掉了。
她看到这个鬼婴儿的样子,就完全控制不住去想,她从肚子里面流掉的那个小孩,会不会也如这般的凄惨?
于静彤脸色煞白,她将目光落在鬼婴儿的身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鬼婴儿阴测测的飘在半空当中,没有发出半分的言语,只有小腹处脐带上面不断涌出的鲜血在往下滴。
于静彤的心里面又酸又涩,看到这样的鬼婴儿,她实在是害怕不起来,她心里面甚至升起了一丝怜惜,她忍不住的伸出了手,想要去摸摸鬼婴儿被踩扁的脑袋,“是不是很疼啊……?”
原本打算亮出真身直接把于静彤吓死,然后吞了她刚刚死去的灵魂来壮大自己的鬼婴儿:……?
事情好像走上了一条他从来都没有料想过的道路?
之前的两个女孩都是被他这样活活的吓死了过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于静彤也应该如此。
可是现在……
鬼婴儿微微眯了眯眼,对于于静彤这个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孩子,刚知道怀孕就跑去医院把孩子打掉的恶毒女人,他或许可以更加的刺激她一点?
他僵硬无比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极其不易被人察觉到的笑容。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鬼婴儿看着于静彤,黑黝黝的瞳仁当中又流出了血泪,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变得不要那么的凄厉,“妈妈……”
一股无形的波动回荡在于静彤的周围,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迷离了起来。
紧紧的抓着铁栏杆的手缓缓的松开,于静彤迈开了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鬼婴儿,她恍惚的双眼中流下了泪,一边走一边呢喃,“对不起,宝宝……”
“妈妈不是故意要把你打掉的,妈妈不是不想要你。”
“可是妈妈实在没办法……你爸爸他不要妈妈了,妈妈一个人根本养活不了自己和你,妈妈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妈妈吗?”
鬼婴儿扯着猩红的嘴巴,露出一抹刺眼的笑容,“我当然不能原谅你了,我的妈妈……”
于静彤的视线越发的模糊,脑子也变得糊里糊涂,她下意识的顺着鬼婴儿的话问出了口,“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