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白马—— by鲤鲤缘上
鲤鲤缘上  发于:2023年12月25日

关灯
护眼

但我还是心虚。
“以后肯定也带你来我上班的地方看看。”
我动了动腿,以缓解麻意,却不小心顶到了床桌,结果手机和充当手机支架的汤碗直接翻倒,猝不及防被汤汁洒一身,我不禁惊呼一声,吓得蝴蝶扑翅高飞,但它还是旋在我身边,似乎是不放心。
正当我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人夺门而入,眨眼间就来到我身边,惊忧地喊着“原医生”。
还没等我看清来人,徘徊的蝴蝶就飞走了。

第33章 让我抱一下。
眼前的面容像开了弱化,聚焦不了五官,我愣愣地看着吉羌泽仁的脸,一时间忘记了动作。
对他撒谎甚至被拆穿的羞愧,让我一时无地自容。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迷糊得都忘记怎么喊他的名字,那四个字在我唇齿之间辗转,就是很难被说明。
吉羌泽仁明显过滤掉了这个问题,或者说完全没听见,他飞快地把桌子取开,把被子堆在脚边,抽出几张纸擦拭我被溅湿的大褂。
“烫着没有,都怪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你打视频的,都怪我……”
我盯着忙碌的吉羌泽仁,说不出一句话,视线如同监控般追踪着他的动作,像在验证眼前画面的可信真实度。
由于视频还没挂,两部手机里传出我们的对话,真实的五感让我相信这不是幻觉。
可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前天我们才分开。此时此刻他应该在四川,而不是在这里,我们相距不是两公里,更不只是两百公里,而是两千公里。
不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我本来已经想好在住院这段期间,怎么去应对吉羌泽仁的电话和视频,而不是让他亲眼看见我骗他的样子。
虽然我知道,现在不是问他“为什么在这里”的时候,但我不知道,我是应该先拆掉身后滑稽的背景板,还是先脱掉大褂。
长时间的手术,尤其是途中的大出血已经耗去我大半精力,在我爸面前强撑的模样,在确认吉羌泽仁在眼前的那一刻,裂出好大一条豁口。
难受吗?
想告诉吉羌泽仁吗?
矫情吗?
吉羌泽仁会这么认为我吗?
他不会。
“快……让我抱,抱一下。”
吉羌泽仁一愣,赶忙把自己送到我怀里。
实实在在的温度,是热的,是活的,是真实的,是熟悉的。
“啊……”我闭上眼睛,深深喟叹一声,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摆,心里忽地舒畅无阻,浑身轻飘飘的,像风筝一样,而放风筝的人就是吉羌泽仁,无论怎么飞,他都会抓住我。
正当我忘情翱翔时,吉羌泽仁突然撤开距离,他无措地盯着我手背上那条血虫,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眼里布满沉重的阴霾。
“怎么输的血啊,为什么输的血啊,原医生?”吉羌泽仁声音哽得厉害,嘴里不停地在问,甚至有些绝望,“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要输血啊......不要输血,原医生你不要输血......”
见他这样,我慌张不已。
我知道肯定是我这幅样子让他回忆起了痛苦的事情,想要抱住他,又发觉自己已经虚弱到抬不起手。
“为什么,为什么又不告诉我……我明明都说过不要再骗我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谎……”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吉羌泽仁脱力般伏在床边,脑袋贴在我腹前,哭了起来。
他在向我控诉,却更像是自责。
他的眼泪好烫,烫得我肚子疼。
我刚哭完,他就接着哭,这算什么事啊?
我使劲抬起手,放在他脑袋上,一下一下地揉,声音不自觉地发抖,“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哭了好不好?”
然而哭声还是气势汹汹地渗过我皮肤,在五脏六腑里荡,颇有一番不搅烂不罢休的架势。
我心疼得直不起腰,只得继续软着声哄:“不输了,不输血了,这袋输完就不输了。”
原乂,你真不成熟啊,又让泽仁为你哭了。
“真的?”听我这么说,吉羌泽仁猛地从我怀里抬起头,他透过波动的泪雾,满怀希冀地看我,那泪,就像汹涌波涛在我心里翻天覆地。
里面的每一缕光都在告诉我,他怕我死了,他想要我活下去。
我本来可以任由自己,在一个人的时候情绪崩溃,可是每一次,吉羌泽仁总能告诉我,他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他。
“嗯,真的。”我笑了笑,替他宽心,“只是个小手术,只是我血流太多了,需要补补而已,不要紧,你别害怕。”
“真的吗?”吉羌泽仁抹了把眼泪,话锋一转,“……那需要补多少就输多少,只要,只要原医生没事就好。”
我对他突然的变卦有些哭笑不得。
吉羌泽仁跑去换来干净被子,重新给我盖上,然后才算安心地坐在床边,时时刻刻注意着血袋的毫升,似乎恨不得让它赶紧流完。
他眼下还有一层淡淡的青色,肯定是没休息好,我平躺着,左手放在吉羌泽仁的温厚手掌上,时不时描摹他的掌纹。
我只是动了动手指,他便立刻看了过来,问:“怎么了?”
“你多久没睡了?”我看着他问。
吉羌泽仁支支吾吾了好半会儿,明显不想说实话,但他也清楚不能把我打马虎眼糊弄,便抛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我故意收敛笑意追问,不让他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
吉羌泽仁声音陡然下跌,垂着眼说:“就,一天。”
“我们才分开一天,你跟我说你一天没睡?”我既生气又心疼,更不好对他兴师问罪,“陈列跟你说的吧,不用猜就知道是他。”
也是,我忘记跟陈列提醒,让他给自己嘴把风了。
“陈大哥都说,他也没想到原医生不会告诉我。”吉羌泽仁突然抬头挺胸,理直气壮了起来,“所以意思是原医生应该跟我说的,但你没说。”
“……”
“是,我的错。”我无言以对,事实确实是我理亏,便顺溜应下,没想到绕来绕去,居然把自己绕坑里。
“嗯,对,原医生的错。”吉羌泽仁点头,“但这次我不怪你,好不好?”
哪有原谅别人询问对方意见的啊?
我没忍住笑出声,不过嘴还没咧成型,倒先裂了道血口子,凭白抿了口腥甜的血。
吉羌泽仁突然凑过来,小动物舐伤似的舔了舔我的唇,继而兑了杯盐水,用棉签一点一点蘸我唇上,味道和眼泪一样咸热。
看着他认真小心的样子,我不由情动。
“你过来一点。”我说。
吉羌泽仁往我身边挪了挪。
“不是,脸凑我跟前来。”
他不明所以,但照做,“原医生,怎,怎么了?”
我盯着那双黑色蝴蝶,咽了咽口水,说:“你别动……我想亲亲你眼睛。”
“亲,眼睛?”吉羌泽仁眨眼,睫毛交错相连,勾起痒意,“怎么亲?”
“对,亲眼睛。”我仰头,嘴唇从他嘴角缓缓擦到眼角,轻轻一吻,“这样亲。”
我刚松离,一滴泪从唇间掉进我的嘴里,让我猝不及防喝下一滴泪。
?????
“怎么又哭—”了字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吻住,打断了我的话。
吉羌泽仁吸着鼻子,这次眼泪竟然掉进我眼里,我反射性眨眼,眼泪又从我眼角滑落。
“你是鲛人吗,怎么还掉珍珠?”我叹了口气。
吉羌泽仁坐回去,默默地擦掉眼泪。
“好了,你先趴这睡会儿,等会儿要张折叠床。”我目测这病床,两个人定是挤不下,但我也知道让他先回我家休息肯定不会被答应,所以只能让他先委屈一下。
见我态度强硬,吉羌泽仁还是答应了,没一会儿,身边就传出低微均匀的呼吸。
“啊,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何年师兄突然走进来,视线从吉羌泽仁的背上扫过,最终对上我的眼睛,他放轻了声音问,“你对象?”
他问得太直接,反而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是。”
“难怪,气色都好了不少。”何年师兄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还调侃起来。
“有……吗?”这我倒是没有意识到,只是觉得,刚做完手术,气色能好哪儿去,但我又不曾怀疑。
“也好,总算有个能踏实照顾你的人了。”何年师兄走近,捏了捏我右臂,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压着声音,几乎是在用气声,说:“有一点知觉了,但麻醉还没完全过。”
“等麻醉过了就把理疗灯打开。”他朝吉羌泽仁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等会儿安排张床,那么大个趴床边可不舒服。”
话音未落,床边人受惊似的挺直身子,眉头皱起,如枭视狼顾,对何年师兄掷去警告的目光。
我连忙解释:“泽仁,这是何年师兄,也是我的主治医生。”
吉羌泽仁这才慢慢卸下警觉,站起身礼貌地喊了一声:“何师兄,哦不,何医生好。”
何年师兄笑着说:“哈哈,没事,也可以随小原喊我何师兄。”
吉羌泽仁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自然没明白何年师兄的意思,但仍然很认真地喊了声“何师兄”。
而我也因这段恋情,被身边人认同而感到开心。
何年师兄走后,吉羌泽仁才算是彻底放松警惕,他抬头看了眼血袋,又趴了回去。
“你安心睡会儿,我有什么事会喊你的。”看他总放心不下我,我也只好反复向他保证。
“嗯嗯,不睡了。”吉羌泽仁闷在臂弯里摇摇头,随后伸手进被子捏按我的腿,“躺这么久肯定很难受,我给原医生按按。”
轻重缓急,力度把握得十分到位。
“手法很熟练,看来我不是第一个啊?”我故意逗他。
吉羌泽仁笑了笑,说:“我妈常年颈椎不好,按得比较多,以前也给阿姐按过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说】
原乂(恶龙咆哮):“别哭了,再哭我就要变成1了!!”

要是能早点遇见吉羌泽仁,该多好,在我那最得意的年少。
即使我知道,这不现实,但我还是会这么想,不止一次。
我想看他擦黑板、想给他讲作业、想看他穿校服的样子、想看他在校园操场奔跑......想把他作为每一篇作文的主角。
那时候的我,可要比现在勇敢的多,如果我们相遇,他会得到一个更坚定的我。
除非有人告诉我,如果我梦想成真,就无法拥有现在的他,那我,就不想了。
我微微探身,注视着躺在折叠床上的吉羌泽仁,他阖着眼,吐息微沉,模样安静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床头灯在睡前被吉羌泽仁贴了张纸,说是晚上开着有些刺眼,果然,一遮,夜间看起来就舒适很多,也足够看清周围的事物。
这个点倒是可以建议院方借鉴,在床头灯外再掩个灯罩,对夜间病人的休息也友好很多。
我住的虽然是单人间,但这个户型空间并不大,不仅没有长沙发,也没有陪护床,只是安静和方便很多。
我注视吉羌泽仁好久,直到腰肌发酸,才轻手轻脚躺了回去,其实,我想他在我怀里,或者我在他怀里,总之,应该挨在一起,不想这样一高一低,手都不方便牵,但我不能说出私心而影响他休息。
大约半夜十二点,麻醉过了,密密麻麻的痛楚从伤口长出来,直往天灵盖卷,我像被悬挂在半梦半醒的边缘,浑身虚沉得厉害。
想挠,想吐。
也不知道是怎么捱过了麻醉失效后的第一晚,我只知道自己睡不着,也不清醒,脑袋变成了马蜂窝,一整夜都能听见嘶长的蜂鸣。
一早醒来,我就看见吉羌泽仁打开理疗灯,一边调整着它的高度,一边细心地用手试温。
我静静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这个角度,本能够完整看到那三颗痣,但很可惜,我没戴眼镜,只能看见火黄的理疗灯光,有几分镀在他的轮廓上。
虽然地点不是很对,但是一睁眼就看到喜欢的人在身边,那种感受,真的难以言喻。
红外线罩着伤手,促进血液循环和伤口愈合,正因如此,伤处如蚕吐丝般生出痛痒,徐徐慢慢,丝丝点点,却势小威大,让人有一种无能为力的难受。
而且,伤口刚缝合,还会有血往外渗,沾了血的纱布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稍稍一动,凝硬的纱布蹭着缝伤线,勾得皮肉发疼,导致整只手腕又湿又闷,像缠着一条汲血的荆棘,一动就疼。
总之,一股很恶心的疼。
我不自禁挪了挪手,不过这个微小动作似乎吓到了吉羌泽仁,他浑身一颤,继而看过来,“原医生,你醒来了。”
“你怎么起这么早。”满背的冷汗,浸着冰凉又黏糊的湿意,我微微抬背透了透气,看着他问,“现在几点了?”
吉羌泽仁看了眼手机,说:“七点过十五分。”
“原医生你先等会儿,我马上去买早饭。”他凑过来亲了下我的额头,转身离开。
吉羌泽仁回来时,我已经挂上点滴,喂我吃了瘦肉粥后,他就默默衬着我的手,不说话。
他的情绪很外露,明显有什么心事。
我虚握住他手指,问:“怎么了?”
吉羌泽仁反勾我手指,郁闷地说:“我中午就要走了。”
哦,对了,明天周一,他还得上课。还没来得及温存就要回去,真是让我碰到了个大傻子。
“舍不得我啊?”
“我想留下来照顾你,不放心。”他闷闷地咽了口气。
“我又不是十七岁的孩子,肯定能照顾好自己,而且,医院里都是同事,他们也很照顾我,你就放心回学校,安心比赛。”我笑了笑,只希望自己看起来没有太过于弱不禁风,“到时候,我会看直播的。”
吉羌泽仁默了半晌,伸手取下手绳。
“嗯?”察觉他的意图,我立马缩手躲避,却被他一手锢住,“不行,这,这么重要的物件—”
“原医生。”吉羌泽仁强硬地对上我的视线,不容我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弥足珍贵的念想,交到我手上。
他说:“阿姐替我陪着你。”
我自认不是一个孤独的人,或者说长久以来的独来独往,已经让我不习惯依赖别人,个别时候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排斥。
可是,我总算明白,一个真正的人不能缺少爱。
不论是自爱还是他爱,都不能缺,一个有爱的人,一眼看去,就是不一样。
我不否认吉羌泽仁带给我的改变,也从不怀疑他所作所为的真实性,但我每一次都会衡量,某句话,某件事的保质期。
每一次都会想,如果他到了我这个年龄,经历过社会上的人情冷暖后,还会这样做吗?
我不知道,他本人更不知道。
将自己如此珍贵的物件放在别处,我做不到,这么一想,我似乎什么都没有留给吉羌泽仁过,除却那些会随着时间淡化的吻痕,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我太过保留了吗?
我注视着手上沉重又温暖的手绳,心里生出浓浓的愧疚感。
犹记初见时,我便觉得这手绳的编织手法十分繁复,现在放眼前细看,仍不由得惊艳。金红褐蓝色的绒线巧妙地交缠在一起,既做到看不出其中的头发,又能做到复杂又精致。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我并不感到害怕了。
我把手放进被子里暖和,正准备休息,却收到陈列打来的电话。
“喂?”
“怎么样,手术还顺利吗?”陈列含糊的口吻,想来应该在吃东西。
“嗯,挺顺利的,你怎么现在才吃午饭?”
陈列说:“今天拍了食品测评,不适合保鲜的得解决掉嘛,就是有点多,吃了有好半会儿了。”
“周五泽仁比赛,你会去拍摄吗?”我说着又伸出手看那手绳,一想到吉羌泽仁就看。
“好不容易有个素材肯定需要拍的嘛,他主页都还空白,也该发点什么了,对了,那个你手术的事我给说漏了,你们还好吧?”
我说:“人刚从我这离开没多久。”
陈列“嗐”了声嘟囔:“我以为你跟他讲了,谁知道我问他会不会去那边陪你做手术,他整个人就跟要厥过去一样,吓得我赶紧买票送人,好说歹说才接受了。”
“要发你五块钱报销吗?”
“切,你懂什么,这现在花的钱那都是以后的份子钱。”陈列沉吟一声,转言道,“对了,我提醒一下,你家小孩儿有爆火的趋势,九寨沟文旅局也关注了,所以你知道的嘛,以后见面的时候尽量藏着点儿就行。”
我沉默须臾,“嗯”了一声。
我很清楚,这是非常好的发展态势,官方的关注也佐证了当初宣传方向的正确。吉羌泽仁能在自己的理想道路上越走越远,当然也是我最想看到的。
而在感情上的局限,对我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牺牲。
吉羌泽仁走后,整个房间就空荡荡的,输液以外的时间,我会站在窗边看看外面,也会在房间里走动,好让腿部肌肉活动起来,以免过于僵硬。
最开始我只能借助墙,虚浮地走几圈,不过多走会儿,情况就好多了,可以去走廊里转转。
只是有会时候犯职业病,下意识打开别的病房要去查房,意识到自己也是个病号后,连忙道歉关门,不过有熟悉我的患者会拉我一起说说话,几天过去,不算太无聊。
比赛日如期而至,我已经在提前等待成宁理工大学的直播开始。
从官宣比赛名单上看到,吉羌泽仁的节目《舞动白马》会在第五个出场。
约莫过了有二十分钟,两位主持人念出了我在等的节目名。
“下面请欣赏体育学院带来的舞蹈—《舞动白马》!”
舞台上摆着两圈大鼓,还没等我想明白那会如何被利用,舞台上的灯光尽数灭了,再亮起时,已有九位舞者立足重鼓之上,他们成圈面内,诡秘感顿时扑面而来。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声,想必都是第一次看见这?舞服饰。还是熟悉的彩袍,熟悉的面具,仅从外姿就已经知道这场舞蹈的特别。
“咚!!”
舞者抬踏,鼓面剧烈震动,发出震耳轰声。
“咚—咚—咚!”
鼓声声随铿锵步伐,舞者扬臂踢踏,动作干净利落,动势威猛,这时,镲声无缝衔接,无声中拉高着人的情绪。
突然,所有舞者各拟兽态静立,全场一时寂静。静谧之余,有笛音悠起,仿佛在为一场盛会前奏。
几个呼吸后,笛声消失,突然!唢呐与铜镲齐响,舞蹈到达一个高潮,舞者踏步换位,鼓声和音,他们转身如展翅,彩带飞扬似剑舞,俯身张腿,忽迅忽顿,迅如猎豹甩尾,顿若苍鹰睥睨。
一姿一态令人头皮发麻。
即使在如此密集的舞步中,舞者仍保持着高度齐舞,观赏性十足,我仿佛看到万兽围猎于野原之上,热汗淋着最狂野的皮毛,一种不经大脑直达心脏的热血,叫人不禁头皮发麻。
相较于第一次看到的?舞,这一次明显减少了许多慢动作,削弱了祭祀性,节奏更快,舞步更繁,动作幅度更加张扬,更像是天神亲临,戴上兽面,释放天性的一场狂欢!
哪怕隔着屏幕,我也不由得随着舞蹈,情绪一路高涨。直到舞蹈结束,台下都没缓过神,场上的观众安静了好几秒,随后响起热烈的欢呼掌声,经久不息。
舞者们排在台前,齐齐取下面具鞠躬,我看见,吉羌泽仁意气风发,干净耀眼,我却被心跳吞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在鼓上跳?舞仅是作者个人创想,不代表九寨沟本地有这种?舞表演形式。

“原医生,我晋级了!”电话那头传来吉羌泽仁欢快乐意的笑声。
“嗯,很棒。”我调低新闻的音量,把电话放在耳旁,感受他的快乐,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自家孩子领奖的欣慰感。
就在几分钟前,我亲耳听见,亲眼看见吉羌泽仁上台领奖,高举奖杯。他的身影刚从镜头里消失不到十秒,电话就打了过来。
“等市舞蹈的时候,一定要让家里人一起来看!”那边人声嘈杂,吉羌泽仁的声音混在里面忽大忽小。
我索性关掉电视,问他:“距离市舞蹈还有多久时间?”
喧闹逐声削小,看来吉羌泽仁正在远离人群,很快,我听见他回答道:“七月一号正式比赛,献礼建党。”
我心里算着时间,“那准备参赛节目的时间只有一个半月,你对节目编排有什么新的想法吗,还是跳?舞吗?”
吉羌泽仁思考着说:“?舞舞步不仅难,还容易搞混,跳多了也难免审美疲劳,所以我这次打算融入剑舞的元素,观赏性更高也更丰富,fiu,fiu,fiu~”
平日里我不是个具有生活情趣的人,对艺术相关更谈不上有什么见解,只希望他不要因此受伤,“按你自己想法去做,记得带护膝,注意安全就好。”
电话那头哼哼一笑:“记着呢原医生,你送我的护膝有好好用。”
“你安心准备比赛,不管过段时间我能不能出院,一定会让人接你家人过去,看你比赛,你就不用操心这件事。”
“那你会来吗?”吉羌泽仁语气突然严肃起来,“等我拿了市舞蹈冠军,我们,就官宣,好吗?”
听着他征求意见的语气,我张了张口没说出话。
高处本已不胜寒,若是有了我,只会雪上加霜,这世界本就充满竞争,当他走得越高,期待他滚下来的人便会越多。
我不想看见吉羌泽仁从云端坠落,但正因为我们分不开,我才要躲到更深暗的地方,在那里扮演好恋人角色。
若没有发生当初那件事,我或许会愿意取下口罩站在他身边。
可是,吉羌泽仁一直以来都没有明白,他的恋人是个男人或许不足以影响他的事业,可那个只要是我,就很有可能导致他身陷囹圄。
和我在一起,没有一丁点好处。
可是现在,我又该怎么回答。
“喂?泽仁,你听得见吗,怎么这么卡啊。”我故作信号不好,挂断电话,随后给他发去消息解释说“信号不好”。
隔了几秒,对方才回了一个“好”字。
我不在乎这个借口是否蹩脚,是不是让吉羌泽仁相信,只要得到我要的结果就够了。
很快,他又发来一条消息,说是等会儿要去参加庆功宴。
手指头停在九键上,输输删删,我想要告诉吉羌泽仁千万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少喝点酒,早点回家不要玩太晚。恍然又觉得这些话像极了我妈曾对我的嘱咐,便又害怕吉羌泽仁会嫌我唠叨而烦,思来想去,最终只发出去“注意安全”四个字。
我沉浸在自我的懊恼中,并没有察觉何年师兄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抿唇笑了笑,将手里的水果放在置物柜上,“真是难得,第一次看见你这么不坦率的样子。”
我苦笑:“让师兄见笑了。”
“这没什么,我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都是过来人。”他说着取出一颗苹果。
“何师兄还有手术要做吗?”话虽这么问,但我见他穿着便服,不像是还有工作,反而像是特意来看我。
“师父老人家担心你,嘱我来看看。”何年师兄坐在床边,开始削苹果。
我连忙阻止,“何师兄,不用—”
“维生素健康必备,怎么能不用呢,不然师父得怪我没照顾好你了。”何年师兄将削好的苹果递向我,继而站起身,“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也可以找小媛她们。”
“好,谢谢。”我接过苹果。
何年师兄又说:“此外,我还有个私心,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可以带我老婆和你们一起吃个饭,她看见你们的话,应该会很开心。”
我心中涩然,但还是笑着应:“有机会的话,当然可以。”
……有机会的话。
在接到吉羌泽仁电话前,我还坐在窗边,漫无目的地看外头光影,心平静得过分,像一整个没有风的秋天。
然而,在看见那四个字时,一阵大风刮来,发呆的兴致也被吹得七零八落。
“喂?”
那头的声音哄杂,人声,酒瓶碰撞声,还有音乐声,但很快就戛然而止。
“宝宝……”
我:“?”
被酒意浸染的声音比平常更软,就像咬了一口刚出笼的馒头,还是糖心的。
又香又软又甜人。
然而我毫无准备,登时被这一声喊愣住,我第一反应是谁打错了,连忙眼来电人,确认无误后又觉得可能是吉羌泽仁打错了。
我不知道他这样是在喊谁,但是他从来没这样喊过我,很难确定自己就是被他喊的那个人,“你,你打错了?”
“啊?”吉羌泽仁反倒一惊,空了几秒才黏黏糊糊地喃喃,“没错啊,就,就是我的宝宝……”
“宝宝……我想你。”
喉咙里悬着股热气出不来,咳了咳才算好点,我稳住它不让它往天灵盖跑,但注意力已经全然无法再集中,我关上窗回到床上,“你喝了多少?”
“高,高兴,多,多喝了一点儿。”
“一点儿是多少?”
“几,几瓶嘛,宝宝要是不喜欢我喝酒,我以后就再也不喝了。”
一口一声宝宝,印象中就连我妈都极少这样喊过我,更别说这把年纪被一个小孩儿连环攻击。
“宝宝”是一个亲昵十分的称呼,我并不讨厌,可我却下意识拒绝回应,“你,你别这么喊我。”
“你,你要是不喜欢我这么叫你,那就喊你老婆,实在不行,老公也行。”吉羌泽仁熟悉的退步让我想起了上次有关于关系代名词的选择。
被喊了这么久的原医生,没被他这么非一般得叫过,我一时无所适从。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