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出鬼没—— by阿焱
阿焱  发于:202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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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鼠狼明显也瞧见了北凝,小东西抬起脑袋,似是在与北凝对视,它是一点都不怕她,然后它开口了。一通叽里咕噜后,北凝算是听懂了,眼前这户人家后院盖到一半的柴房,位置挡住了它的窝,它媳妇又刚生了崽,行动本就不便,无疑雪上加霜。
“明白了,你是想我帮你跟这户人家说道说道,让他们把柴房换个位置行个方便是吧。”北凝兀自了解。
就在这时,一名妇人怀里抱着个小的身旁跟着个稍大点的孩子,从屋里出来,想来是听见她和小东西的动静。
在消息不用半天便能传开的小村子里,妇人自然是认识北凝的,她瞅着北凝,顺视线又向自家外屋屋角转去,好家伙,看见了一只黄鼠狼,那黄鼠狼见人也不跑,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们。
黄鼠狼见屋主出来,又吊起嗓子叫了一通,听进妇人耳中自是非常不详的,但北凝则知道它是在说什么。
北凝对着黄鼠狼点点头,应许道:“嗯,我帮你跟他们说说。”她转过身,朝妇人道:“婶子,你家屋后在盖的柴房能改个位不?”北凝指指黄鼠狼,“它说挡住它家了。”
接着,北凝在妇人和她身边半大的孩子脸上看见了恐惧。
“娘!妖女!”妇人的半大孩子抓着妇人的衣角,哇一声喊了出来,吓得往屋里跑走。
妇人浑身汗毛倒立,抱着怀里还不懂事的幼子更是惊吓得不行,连连后缩,壮着胆朝北凝和黄鼠狼吼叫驱赶:“滚、都滚!离我家远点!”
“怎么啦?”屋后传来男人大声的询问。
半大孩子和妇人的行为即将引来男主人,北凝见状,急忙逃也似的跑开了,黄鼠狼也跟着一溜烟不见了。

第59章 Lord Wilmore58.
从那户人家逃走后,北凝又气又委屈,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错,可那半大小孩的一句“妖女”、妇人对她的驱赶,却硬是使自己心里塞塞的。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山林中的那家酒肆“界”。
这些年来,北凝每次去“界”找邱恩谢,都未见他家酒肆来过一个客人,甚至都未见过其他人,可今天却破天荒。
厅堂里难得见邱恩谢没站在柜台翻账簿,而是坐在方桌前的长椅上,桌子另一侧,则坐着一位陌生人。那陌生人脸上戴着黑色面具,一身黑衣打扮,连鞋也是黑的,这让门外的北凝感到非常怪异。
“黑叔,麻烦你了。”邱恩谢说着同那位叫黑叔的陌生人一块站起身,似乎两人之间的会面结束了。
“瞧你说的,都是应该的。”黑叔向邱恩谢抱了抱拳,“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改日再会。”邱恩谢笑着将黑叔送至厅堂门槛处,却没再跨出一步。
黑叔出门,正好与门外的北凝擦肩,虽隔着面具,但北凝感受到了这个全身黑的陌生人朝自己投来的审视目光,即便仅一瞬,可北凝仍捕捉到了。
北凝一步三回头,直到黑叔消失在视野,才安心进了酒肆。
“这个时辰怎有空来?不回家写功课了?”邱恩谢整理起方才待客打乱的桌椅。
“那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是你朋友吗?”北凝总是好奇心旺盛。
邱恩谢一张美人脸上写满无奈,却也不厌其烦对北凝说道:“一个老朋友,不常来的。”
没有过多解释,也没有不解释。
“噢。”很快北凝就不关心黑叔了,只是颓然地朝椅子上一坐。
“说说吧,遇上什么事了?”邱恩谢明察秋毫。
北凝捏着手指头,消沉但不吭声。
邱恩谢上下打量北凝,忽道:“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哪里不对劲?”
北凝一下子抬起头,见鬼似的看向邱恩谢。
“所以,遇上什么事了?”邱恩谢又问。
“小谢,人家骂我是‘妖女’……”北凝有气无力的说。
邱恩谢在北凝对面坐下,道:“嗯,前因后果呢?”
北凝向邱恩谢毫无保留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包括生辰后自己出现了能听懂畜生讲话的幻听。
听完,邱恩谢好像在思量什么,他知道,有些真相不能他来揭,遂道:“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凡夫不可语道。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从头到脚的不一样,所以他们只会怕你,他们什么都不懂,也永远不会懂。”
北凝虽云里雾里,但表认同:“我也觉得我跟村里那些人不一样。”
“不止村里,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邱恩谢又把话锋一转,“那些既是愚夫,你又何必一般见识。别让他们看到太多,他们不配。”
北凝似乎心情好了些,她也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半天便能传遍消息的村子里,北凝“妖女”的传闻稍纵即逝,因为北凝显然无比正常,每日上下学堂,成绩科科上榜,也不在外多做逗留,谣言不攻自破。
此后些年风平浪静,北凝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早已不再进出私塾,转而在家谋起书画营生。
如同父亲的雕镂工艺一样,北凝年纪轻轻却书画造诣不凡,城里镇上总有人家托父亲向她提书作画,尤其是逢年过节或贺礼祝寿,报酬又丰厚,北凝也乐得其所。
这一日,父亲要出海,母亲要去村里病舍,而镇上一户人家的老翁次日将过七十大寿,家中小辈早早便向北凝委托了一幅贺寿图,昨日刚完工,平常都是父亲帮忙去送画,今日只得由她亲自进镇交画。
天尚未亮,北凝带了些碎银,背上画,出发了。
皇甫旬泊挑出海的日子时辰永远与村里人不太一样,常常与他们岔开来,不为别的,只为不让别人发现他的投机取巧。
凡人需辨天气风向出海捕鱼,他一龙族,大手一挥法术一施,鱼便乖乖自投罗网了,自然得小心避开他人。
又是大丰收,皇甫旬泊将船泊好,正准备拖满满海鱼的网,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兄长。”
北凝到家已是亥时,走了一天实在累坏了,推开门,竟发现家里来客人了,北凝感到稀奇。
母亲心疼地拉着北凝坐下,父亲向晚归的女儿道出了客人的身份——她的叔叔,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
母亲拧了一把热水巾递给女儿擦脸。北凝打小就没有听爹娘提起过有什么亲戚妯娌,从来都只有一家三口,她边擦拭边好奇打量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叔叔。
叔叔身形高大样貌眉眼与父亲颇有些相似,只是神情所透与父亲毫不一样,嗓音和说话语气、习惯更是与父亲天壤之别,如同他身上的华服一般,是叫人高攀不起的做派。
母亲端出为北凝留好的饭菜,她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并听着父亲与叔叔说出了接下来令自己惊愕不已全然颠覆的身世。
她的父亲不叫北寻,叫皇甫旬泊,是北龙王的长子,曾经的北海太子,他叔叔是北龙王的二子,叫皇甫荀安;她北凝真实的名字是皇甫凝,自然她也不是普通的凡人,而是拥有半龙半人血统的神龙族。
所以她才会兽语,能听懂畜生讲话。面对突如其来的真相,北凝恍然间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接下来皇甫凝静静聆听父亲讲述他因何逃离了北海,又如何与她母亲相遇相知相守,在这个村子定居生下了她。现今她的叔叔找来他们家,也是因为曾经父亲背负的凶案沉冤得雪。父亲的母亲,也就是皇甫凝的祖母在死前证明了锦歌的死是场意外,与父亲没有关系,北龙王当即豁免了父亲的罪责,仍要将北海太子位传予他,祖母这时却长眠而去,此后北龙王派了许多波人出来寻找父亲,可一直没有消息。
没想到她的叔叔终于找到了自己父亲,而今北龙王时日不多已是将死之身,她的叔叔希望先带父亲回北海,好父子团圆。
父亲听取了叔叔的意见,打算回北海打理好一切后,再来接自己与母亲,让母女两在村里安心等候佳音。
父亲跟着叔叔走得匆忙,似是想尽早将事情处理完毕,他们次日极早趁着无人离开的。皇甫凝与母亲一同相送,那也是她头一回亦是最后一回亲眼见父亲化身成了一条龙,气势磅礴没入云霄。
皇甫旬泊离开后的第二天晚上,夜半时分,皇甫荀安悄然闯入皇甫凝的卧房,见他的侄女睡得正酣,皇甫荀安狰狞上脸,亮出一把沾着血的屠龙刀,毫无手软一刀劈向皇甫凝,谁料一道白光乍闪,将屠龙刀挡去,遂见皇甫凝脖前若隐若现一颗光珠为其护法,皇甫荀安再劈一刀,不仅仍被挡去,屠龙宝刀刀身直接断裂成两半,皇甫荀安骇然,半龙半人血统的龙珠不但不惧屠龙刀,还能外显护主?好在这小丫头道行尚浅未能化龙,否则岂不惊座四海?皇甫旬安拾走屠龙刀,愤恨丢下一句“杂种”,退出了侄女的屋子。
床上的皇甫凝只觉脖子痒痒的,她半梦半醒间抓了抓脖子,复又沉沉睡去。
皇甫旬泊随皇甫荀安这一走,便走了整整三年,村子也遭了整整三年的灾荒,粮也种不出鱼也捕不到,既突发又怪异。
父亲的杳无音讯,使母亲思念成疾患了心病,以致身体大不如前,三天两头卧病在床。皇甫凝同样也身心疲惫,一方面灾荒影响,断食断粮无人购书画,家中虽也有些积蓄,但物价飞涨,粮食精贵,怎么样也撑不下去了,母亲身子孱弱,干不了活,她又从小被当做掌上明珠,更是不懂耕犁种地,前几年还能凑合过活,眼下则积蓄即将耗尽弹尽粮绝,当如何是好?
“界”!对啊,可以找小谢!问问他那酒肆是否需要帮工!
父亲走后,皇甫凝成了家中支柱,她已许久许久未踏足山林,也未去“界”了。
皇甫凝轻车熟路来到“界”的位置,却傻眼了,这片地方哪里还有酒肆?甚至连存在过屋宇的痕迹都不曾留下。她险先要怀疑过去那些年,她与小谢之间是否多为真实?小谢的酒肆如此与众不同,开在山林,没有客人,他总是在算账,却从未踏出过屋门一步……
皇甫凝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山林,走回村子,眼前景象萧索贫苦,大家日子都越来越难过,摇摇头,她思虑重重地回了家。
父亲久久没有消息,母亲又体弱多病,现又灾荒不断,皇甫凝深知,不能再待在这个村子里盲目等下去了,她得想办法找活路,一时北上的念头萦绕,是了,必须离开这里。
当皇甫凝带着离开和活下去的希冀刚返家中,村民们居然接踵而至。
大批的村民围住了皇甫凝的小家,母亲汐浅也不得不从屋里出来,她抓着女儿的手,母女两心寒胆落地望着那些人,深觉不好预感。
果不其然,一些破衣褴褛却手持铁耙锹撅的村民站到了最前面,一个珠黄妇人穿过众人,指向皇甫凝大声指认道:“就是她,妖女!我曾看到她同黄鼠狼讲话!她就是妖女!”
皇甫凝心下一沉,母亲则一下子将自己护在了身后。
“抓起来!把这个灾祸的妖女抓起来!”
“抓起来!抓起来!”
村民们如临大敌般排山倒海朝她呼啸。
尔后濒乱和血腥味开始张牙舞爪……
那些持铁器的村民冲向了皇甫凝,母亲却抱住她死死护着,任凭推拉抢夺,母亲没有一刻松手,直到不知谁的一锄头落了下来,皇甫凝只觉脸上喷缀了血星点子,接着母亲渐渐失去气力,倒在了血泊。
众人终于突破阻碍,逮住了皇甫凝,皇甫凝挣扎着扑向母亲,但臂膀被牢牢擒住,直到有人探了探母亲的鼻息摸了摸母亲的颈脉,宣布道:“断气了。”
“娘——!”皇甫凝瞪大了双眼裂肺嘶吼。
村民给皇甫凝喂了药,以保她神志不清四肢瘫软无法抵抗。
他们似乎把她关了起来,但透过悬窗,又能清晰望见天上一轮明月。皇甫凝昏沉着,幻境与现实的场景不停交替,时而是父亲的脸庞时而是母亲的血面,时而是山林时而是这间关她的屋子,慈悲与狂怒的情绪同样依次转换着,她感觉自己几近崩溃。
突然有人进来了,不止一个人,是好几个人,都是女人,都是平日常在村里见到的村妇们。
她们点了根蜡烛,屋子被照得暧昧不明,皇甫凝天旋地转间看到她们拿了许多东西,全是腊腊红色的,然后她们开始给她更衣梳理覆妆面,皇甫凝恍惚间听到有“山”“鬼”“新娘”的一些字眼,她这才明白过来那些村民想做什么。
ЙàΝf 那是村子延续多年的陋习——山魈鬼婚。
当村子遇上灾害时,村民们认定是精怪作祟,他们就会从村子里选出“妖女”,献给山魈做老婆,以平息祸害。
皇甫凝小时候只听村里老人讲过,一直以为是故事奇谈,没成想,有朝一日竟会落到自己身上。
村妇们最后为皇甫凝盖上红盖头,梳妆终了,该是送亲了。

第60章 Lord Wilmore59.
村民手里的火把将黑夜生生撕亮,长长的送亲队伍绵延向山林,彻耳的唢呐声不像在庆喜,倒像哭丧,轿夫扛的亦不是轿子,而是口棺材,未盖棺的棺材。
皇甫凝躺在棺材里,红盖头隔绝了她的脸,微弱的火光勾染了深红,映入她逐渐清醒过来的眼。棺材摇摇晃晃,林中死寂毫无生气,队伍掠过,火光下树影的斑驳,是他们为她聘的婚书;队伍里没有人说话,各个面无表情,沉默地步履,是他们赠她的贺词;队伍停当,山腰灰扑扑,地上挖开了一个又深又大的坑,这是他们最后馈她的喜礼。
轿夫将棺材吊入坑中,唢呐声绝,火光渐渐褪去,众人的脚步声也慢慢拉远,药效正失去着效力,棺材里的皇甫凝已经能动了。
一把掀开脸上的红盖头,棺材的棺盖未合,皇甫凝想坐起,可无论如何也起不来,仿佛整个背脊被黏在棺材板上一样。此时,深坑上来了一人,她平躺着向上望去,一霎激动。
来人是她的叔叔,皇甫荀安。
“叔叔!叔叔是我!救我!”皇甫凝看见了救星,奋力大喊。
哪知皇甫荀安不为所动,他朝她诡谲一笑,月光下显得阴狠,皇甫凝愣住了。
“好侄女,我可是花了三年才找到这口能封死你的棺,怎么能轻易放你出来呢?要怪就怪你爹生了你这么个杂种,刀剑近不了身砍不死你,就只能封死你。”皇甫荀安用慢柔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
“你、你说什么……”皇甫凝全身血液凝固了。
“你爹的命实在太好,当年罪都安到你爹头上了,你爹也逃出了北海,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有可乘之机被翻案,而老头子死到临头居然还不忘要把北龙王的位置传给你爹!我费尽心思历尽千辛抢在别人之前找到了你爹,终算彻底除掉了他!至于你这个后患,我好不容易造了三年灾荒,发动那些愚昧的凡人送你大婚,按你进这口棺材,今夜之后,我也将后顾无忧。”皇甫荀安沾沾得意。
“混蛋!”他爹的失踪,村镇的灾荒,还有她娘的间接惨死!都是这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一手酿成的!皇甫凝在棺材中疯狂挣扎起来,可身下这口为她量身定做的杀器,又岂能挣得开?
皇甫荀安一抬手,棺盖腾空而起,他开口说着最后的悼词:“这棺盖凡人是盖不上的,由我来送你最后一程罢。别了,小杂种。”
棺盖落下,嵌合,皇甫凝坠入了一片逼仄黑暗。
怨恨如潮,铺天盖地。
过了不知多少时多少日,窒息令皇甫凝第一次接近死亡这个词,一切都是如此混沌,皇甫凝仿佛与自己面对面着,是魂魄离体嘛?可为何还是出不去这口棺材?噢,对了,这口棺材是专为封死她用的,死也出不去。
但就在这时,皇甫凝忽觉喉头一痒,一束微光开启,魂魄似乎归位了,有一颗珠子从身体里浮了出来,那颗珠子碰掉了她项圈上原本的如意锁,取而代之。珠子的力量为皇甫凝打开了一张罩子,包裹住了她,如同保护着她,她感觉好受多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什么声音闯入了这片黑暗死海,愈来愈近越来愈响……
棺材突然四分五裂开来!
棺盖被撬飞,一张黑黢黢的面具脸最先出现,皇甫凝感觉自己重见天日了,接着她失去了零星的意识。
当然,在她失去意识前,她认出了面具脸——“界”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叔。
皇甫凝再醒来时,发现她正身处在“界”,是邱恩谢托了黑叔赶来救她的。从她认识邱恩谢开始,就知道小谢出于某种原因,无法离开这家酒肆,那道“界”的门槛他永远跨不出去。
现在“界”的位置早已不是皇甫凝长大的村子山林,而是另一处地方,陌生的未知的全新的。
邱恩谢告诉她,从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认出了她半龙半人的血统,他还告诉了她一个秘密,他的真身也是一条龙,从蛟而化的龙。此刻,皇甫凝忽而产生了一种同类相从的感受。
之后小谢又对她说,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了,前尘往事都不敌好好活着強,更何况,她现在什么能力也没有。
皇甫凝思量良久,继而败给现实,决定暂把恩怨放下。
皇甫凝就这么在邱恩谢的酒肆内安顿了下来,邱恩谢怕她的姓氏名字会给她带来麻烦,便为她改了姓名。
改名那天,邱恩谢带着某种贪恋,望着他跨不过的屋外,向她道出一句:“天与地也只消是蕴藏在白云上下两端罢了,今后便叫你邱蕴白吧。”
“好。”一声应允,皇甫凝成了邱蕴白。
平日里邱恩谢会给邱蕴白讲述许多三界知识,也会教她修炼各种龙族之术,希望她早日化龙。
而邱蕴白则帮着小谢一齐打理这家酒肆,亦如店名“界”,这家酒肆拥有多重进出口,只不过酒客若想异口出入,得另外付一笔可观的费用,所以大多都只持观望。她也终于知道为何白天的店里从来没有客人了,因为酒肆只在夜晚营业,且只对凡人以外的三界生灵开放。虽然小谢一直盘算着有朝一日也要一起做凡人生意,但他迟迟没进行这个计划。
年年又岁岁,日子一天天过去,龙族血统使邱蕴白看上去仍然如少女。
一日,店里不请自来了一位客人,邱恩谢见到这位客人的时候,愕然了半晌。
邱蕴白为客人上了一壶茶后,便被小谢支开了,离开前,她听见小谢称呼那位客人为“商玄”。
名叫商玄的客人走后,邱恩谢在堂内独自坐了一晚上,那晚“界”难得闭门谢客没有开张。
第二日出于担心,邱蕴白找到小谢,小谢看上去非常苦恼,邱蕴白很想帮他排忧解难,可小谢只一个劲的责难起自己,怪自己无法离开“界”,什么也做不了。
邱蕴白二话没说,只道那就由她来替他做他做不了的事。
小谢一时语噎。
可邱蕴白却吐露出自己的心声,于她而言,小谢宛如她的良师益友,更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一直很想报答他,也请他接受她的报答。
小谢想了很久,喟叹一声,接受了她的请求。
邱蕴白笑得纯净,小谢看着她,郑重其事道:“谢谢。”
“多言了。”邱蕴白说。
“我会让黑叔来带你。”邱恩谢已有了布置。
“嗯。”邱蕴白点了点头。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三人如梦初醒,看着脚下山巅,眼前磊圆兜兜的笑脸,是回到现实了。
桑槐京不敢吱声,不安地望向自家老大和商玄,此时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在邱蕴白的记忆里,黑叔、商玄、“界”都出现了,霍文忽觉自己成了蠢货,所有人事物竟以一种与自己背道而驰的方式相互关联着。
“商玄,你究竟是谁?”霍文犀利地问。
商玄避开了一下霍文的视线,好在邱蕴白的记忆断得恰到好处,后来自己和黑叔还有与小白、邱恩谢的一些接触并未再让霍文看到。商玄瞟了磊一眼,极可能也是三生石有意为之。
“霍文,我只需要你清楚一点,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商玄没有正面回答他,但语气却不可动摇。
“老大、商司使,我觉得,我们、我们还是先取记忆救小白要紧。”桑槐京虽不合时宜但还是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霍文不甘心地撇过脸,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等小白的事情结束,他必查个底朝天。
见霍文未继续紧抓不舍,商玄暗舒口气,眼下确实也不是什么好时机,至于之后,之后再说吧。
见二人不再冲突,桑槐京朝磊询问道:“磊阁下,请问方才邱蕴白的记忆,可以取出来给我们吗?”
磊挥摆袖子,他总是眉开眼笑着,让人察觉不出有其他情绪,他对桑槐京有求不拒道:“好鸭。”
这颗三生石真的没问题嘛?怎么什么都能轻易答应?霍文反倒猜忌起来。
磊好像拥有丰富的看破人心的本事,他向霍文抬脸笑道:“我只是一颗石头,纯粹存匿众神遗失记忆的石头,石头没有心,自然也不会动心思。”
说中了自己的内心独白,霍文窘迫干笑,试图掩饰尴尬。
肉嘟嘟的磊转身,走到那颗假的三生石前,一伸手,从扭曲了空间的石头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他准备取记忆要装进去。
嗙嗙——
突然几道浑雷火电怒降山巅,刺眼白光瞬间轰炸开——
三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落雷滚爆之前,迅速向安全地带躲避而去。
周围一切都在猛烈摇晃,山壁坍塌石块砸落,桑槐京被不断的震荡晃动摇得险先吐出来……
霍文干脆整个人躬伏在地,如此強度和长时间的震晃,差点让他觉得天界马上要穿个窟窿了。
商玄是三人中最稳的,他单膝跪地弯低身体,皱着眉等待余波过去。
终于,一切平静了下来,突如其来的袭击将山巅轰断轰碎,整个灵河畔一片狼藉已成废墟。
桑槐京捂着嘴赶散粉尘,脸色不好地指着残垣断壁惊呼:“靠!三生石被炸的灰都不剩了!”
商玄起身,掸着灰,眼眸上眺道:“刚才我看到了龙角和龙尾。”即便这场突袭没有留下过多痕迹,但依然被商玄捉到了蛛丝马迹。
霍文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不爽啐骂:“草,这帮龙族整天搞些小动作,迟早把自己玩死。”
很显然,三生石被毁了,且毁的相当彻底。
桑槐京生气地说:“八九不离十,绝对是北龙王的党羽干的!”
“除了这帮孙子,还有谁这么急着想毁尸灭迹?!”霍文懊恼不但没取到记忆,连三生石都被毁了,整一个死无对证。
“有人来了。”商玄话音刚落,一批天兵压着邱蕴白腾云驾雾而至。

第61章 Lord Wilmore60.
还是错估了天界的阵势,此刻破破烂烂的灵河畔来了不少天兵天将。他们在上空交错排开围成一圈,但都默默留出了一片位置,大家说好似的不往那占。很快答案揭晓,在众人恭迎声中,天界界主携几个重臣天官姗姗来迟,填补了那片地方,当然了,姗姗来迟的不止他们,还有冥界界主及几位阎王大臣,而邱蕴白罪身套着枷锁,被压在界主们的正对面。
于是乎空中众神浩浩荡荡万马奔腾的盛大聚集,突显出了下方灵河畔废墟里,霍文、商玄和桑槐京三人的狼狈扎眼又多余。
理所当然,众神的目光如弩箭离弦精准打击地落在了彼三人身上。
前所未有的尴尬局促难堪恨不得钻地洞的心情让霍文和桑槐京压力山大……这种时局下,他们溜也溜不得跑也跑不掉,还是装傻吧……
桑槐京首当其冲双瞳放空开始绞手指;霍文双手插兜,颜面无处安放地低下头,踮起脚看鞋尖;商玄假模假样清了清嗓子,脸皮再厚,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属实不太自在,他只好东张张西望望企图蒙混。
毕竟大家都不瞎,三个人拔得头筹,迎来第一梯队质问——
天界界主身边一位位高权重的白胡子老神仙开口道:“尔等何人?敢擅闯天宫?还有这灵河畔又是怎么一回事?三生石呢?”
三人沉默……
“问你们话!难不成想敬酒不吃吃罚酒?”白胡子老神仙旁第二梯队的武神挥戟呵斥。
三人继续沉默……
其实霍文内心已是万分焦灼,现在的场面哑巴吃黄连解释都解释不清,而且黑叔走之前还特意叮嘱不准抛头露面借冥界之名行事来着,这下功亏一篑。
“他们三个,是随我一起上来的。哼,在冥界方向感就是出了名的差,来了天界也不知道跟紧些,还走失了,简直把我的脸都丢光了。”说话的人声音低沉,语速稳缓,不紧不慢中处处透着赫斯之威,不容置疑。
霍文只觉这救场的声音似耳熟似陌生,他忐忑小心地抬起头,寻声源望去。
只见与天界界主并肩而立的另一位冥界界主,揣着手好整以暇居高临下地扫着他们仨儿。
冥界界主帝袍加身,头戴冕冠长发裹束,轩昂器宇之容庄重威严之姿,眉间那颗朱砂痣尽显雍容华贵。
霍文惊讶,记忆涌来!那人不就是冥志阁里屡次三番撞见过的工作人员嘛!他居然是冥界界主?!霍文顿觉自己关键时刻竟有眼不识泰山!
登时桑槐京也好奇朝冥界界主瞧去,他们应该被保住了,他可从来没见过冥界界主,当然,也没见过天界界主,这下可好,一块儿大饱眼福。等等,嗯?这位冥界界主自己是不是在哪见过?桑槐京直到最后,才想起他曾和霍文在冥志阁见过。
唯有商玄,一副置身事外模样,各瞄了两位界主一眼,都是老熟人了,看都看腻了。
“叫诸位笑话了,我也才认出他们来。”冥界界主向身边一名女官耳语了几句,使了个眼色,令道:“王参军,去。”
“是。”女官领命,纵下灵河畔,来到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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