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全员恶人的仙门一起摆烂—— by飞禽走兽
飞禽走兽  发于:202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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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子和七彩祥云一路走向沈初霁等人, 途径世家弟子身边, 那些男修不禁面露青白退避三舍。
“大师兄, 他好硬哦, 我头好疼!”
回到沈初霁面前,小猴子露出委屈表情, 一头就要往沈初霁怀里扎。
然而没等他靠近, 楼西北抬脚将他踹得足有一丈之远。
“滚远点儿。”楼西北嫌弃地看他一眼。
“楼西北!信不信我把你的秘密抖落出去?”小猴子怒气冲冲瞪着他。
楼西北双手环抱胸前,不以为意道:“随你。”
小猴子冷哼一声:“对着大师兄模样都下得了手, 足以证明你对大师兄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楼西北嗤笑:“正因为我对你家大师兄真心实意,才对你这种冒牌货下得了手。这张脸长在他身上我觉得欢喜,长在你身上我只想撕了你。”
“你!你简直不识货!”
“不准变成你大师兄,不然我把你猴毛全拔光。”
小猴子平时对一身毛发爱惜得很,听他如此说立刻怂了,转而变为它原本的模样。
沈初霁轻描淡写扫他们一眼,问道:“所以,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他身形比楼西北低一些,这时撩起眼皮看他,莫名显得有种责问意味。
楼西北觍着脸笑了笑:“不告诉你,你还有那么多秘密瞒着我呢。”
沈初霁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小猴子。
后者接触到他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摇身一变又成了宣夜模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说:“来到金陵城第一天夜里,有两个贼子翻窗进入大师兄房间那天,发现他们的不是我而是楼西北,他还闲得慌陪您整整坐了一夜,卯时末才离开呢。”
听闻此话,抚云顶众人神色愠怒:“楼西北你这畜生!居然趁着大师兄睡着……”
“狗贼!你不会趁大师兄睡着轻薄于大师兄罢?!”
“小猴子,这等大事你居然帮他瞒着我们?”
“你小子活腻了是罢?!”
小猴子心虚低下头:“他、他又不会伤害大师兄。”
楼西北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模样,一本正经揽过沈初霁的肩膀,说道:“实不相瞒,楼某正是从那夜之后对沈道长流连忘返、用情至深。”
“楼、西、北!”
“你找死!”
“衣冠禽兽!你这衣冠禽兽!”
沈初霁睨他们一眼,挑开肩上的手,看着痞里痞气的楼西北,上下唇瓣轻轻一碰:“滚。”
楼西北脸上未见恼怒,嬉皮笑脸道:“别生气,跟师弟师妹们开个玩笑嘛。”
“滚!!!”
“谁是你师弟?”
“谁是你师妹!”
“狗贼!你不得好死!”
他们恨楼西北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楼西北压根不搭理他们,死活都要凑在沈初霁身边。
接下来一段时日,擂台比武从两个方向层层递进。
第一轮比试决出胜负后,他们被带到两个不同的演武场,赢家与赢家进行切磋,输家与输家比试切磋。
两个演武场分别是:赢家队伍进行第一轮比试后直接淘汰输家,赢家与赢家继续比试;输家队伍第一轮比试后则淘汰赢家,输家与输家继续比试。
这场擂台比武最终只会决出两个名次——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
楼西北毫无疑问在赢家队伍,并且几乎没有与人动过手,经常耍一些小把戏,捉弄人似的把人哄下擂台。他的修为实力毋庸置疑,但是此举引得不少世家弟子不满,纷纷向百书阁写信告状。
熟知他行为作风的天州世家弟子则劝解道:“别写那玩意儿,没用。”
“你以为我们没试过?”
“难不成楼尊主要庇护他?”
“那倒不是。百书阁十大酷刑你知道罢?就那让人生不如死的玩意儿,楼西北来来回回试了三次,最后一次时连一滴汗都没流。”
“你和那厮说不通道理,前些年他在汤州险些挖空孟家灵草,孟听月、孟尊主气得险些拿刀砍了他!这厮可倒好,听说孟尊主来寻仇,赤手空拳兴冲冲就迎战去了!”
“嘶……他疯了罢?”
“嗐!这人可不就是个疯子!”
楼西北在第四轮遇上了秦少宁,这回他没再使那些小把戏,堂堂正正和秦少宁比试一通,结果后者输得十分凄惨,脸色灰败地离开了演武场。
除却秦少宁,其他人更不是他的对手,好在仙门大会看重综合实力,其他仙门世家不至于被甩得太远。
楼西北赢得越来越轻松,抚云顶弟子却输得越来越艰难。
因为输到最后,几乎只剩下抚云顶自家的弟子比拼。
为了不累着他们大师兄,这些家伙专门在台下摆了一张椅子。
说来奇怪,只剩自家弟子的比拼没什么看头,偏偏演武场从头到尾都挤得人满为患,原因无他,这些个抚云顶弟子一个比一个相当最后一名。
“你大爷的江阔!”
比试期间宣夜分了神,险些让江阔遛下擂台,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拽着他的腿重新将江阔扔回擂台。
宣夜得到空隙,正欲跃下擂台,一把映月弯刀硬生生将他避回擂台上。
“哇!二师兄好棒!宣夜师兄好棒!”
“是啊!好精彩啊!”
锦儿和阿玉站在沈初霁身后两侧,跟门神一样。他们到底年幼不是其他人的对手,前几轮就被几个师兄师姐钉在擂台上,从而赢得胜利被淘汰。
“嚯!我竟没想到擂台比试还有这等比法?比隔壁演武场精彩多了!”
“那可不是,这种难度比隔壁那些三脚猫大多了!”
围观弟子看得眼冒金光,何曾看过如此精彩的擂台赛?
“宣夜,你让师兄下去,大不了日后你做的那些猪食我来吃。”
战况实在僵持不下,江阔咬牙道。
宣夜摇头:“不可能,不如你放我下去,我给你当牛做马三天。”
“想都别想。”
“那好啊!那就凭各自本事成为输家了!”
江阔勾起唇角,忽然指着沈初霁方向,惊怒道:“楼西北!你又想对大师兄作甚?”
闻言,宣夜神色微变,目露凶光朝沈初霁看去。同时,只听“啪嗒”一声,江阔稳稳落在了擂台下方。
沈初霁安稳坐着品茗,身边哪有楼西北的身影?
宣夜神色一僵,余光看见江阔别好映月弯刀,慢慢悠悠从擂台下走过,逐渐回味过来,自己被骗了。
“江阔!!!你这卑鄙小人!!!输之不武!!!”
江阔一脸无辜:“那你能拿我怎么办呢?蠢货。”
“江、阔!!!”
宣夜怒极,又确实拿他没办法。
事已至此,他狠狠瞪他一眼,跳下擂台一言不发离开了。
这厢仙儿撞了下二师兄的胳膊,小声说:“他俩是不是有病?反正只剩咱们抚云顶的人,最后谁输不是一样的吗。”
梁浅但笑不语。
“不一样。”天阴摇头道。
“谁成了最后输家,就有权利决定大师兄的秘密谁能听、谁不能听。”
梁浅颔首:“想来,你们求人的姿势应当很是好看。”
仙儿:“……”
半晌,她发出一声咆哮:“啊啊啊!!!我忘了这茬儿!!!”
一日后,两个演武场共同决出了各自的第一名。
赢家队伍第一名——楼西北;
输家队伍第一名——梁浅。
“梁浅太坏了!仗着自己修为比我们高,居然用结界把我们困在台上,输之不武!”
“可恶!太可恶了!”
宣夜等人对最终结果颇有怨言。
早已预料后事的仙儿已经凑在梁浅面前嘘寒问暖了。
“梁浅真不是东西!”
“就是!”
梁浅笑吟吟对上宣夜愤恨的眼神,问道:“想知道师兄和楼西北的秘密吗?”
宣夜以及他身后一众抚云顶弟子异口同声:“想知道啊。”
梁浅满意点头:“可以,求我。”
宣夜等人:“……”
擂台比武结束后,沈初霁还未离开演武场就被劫到一处无人角落。
他尚未反应过来,唇齿便被人用力封住。
那人唇贴得极近,一张一合说:“我赢了。”
沈初霁无奈,又推不开:“不在意料之中?”
“在。”
“所以,你和秦少宁到底有什么关系?”
沈初霁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沉默须臾后,他抓住楼西北衣襟,重新吻了上去。

第57章
相识以来沈初霁从未主动与他亲近, 楼西北身形怔愣片刻,掐住他的腰身,加深了这个源于沈初霁主动的吻。
唇齿相依, 呼吸灼热。
沈初霁唇瓣轻启,牙关失守, 猛烈入侵让他难受地拧起眉头, 从袖中摸索出一物,系在楼西北腰间的银铃上。
不知过去多久,楼西北意犹未尽松开他, 身体抵着冰凉墙壁,垂眸看见自己腰间多出一只桃色香囊, 从重量判断里面不仅仅是香料, 大概还有一颗上品晶石。
他重新在沈初霁唇上印了一下:“谢谢沈道长。”
沈初霁不自在地别开脸, 小声道:“你可以放手了。”
楼西北不依,偏要搂着他:“别想耍赖,从实招来, 否则我就要惩罚你了。”
说话时依旧透着些漫不经心的调调。
沈初霁抿着水渍未干、微微红肿的唇,没有选择逃避和敷衍,把自己和秦少宁之间的纠葛娓娓道来。
当然, 省去了楼西北不该知道的事情。
即使知道最终赢家是谁, 秦少宁还是到演武场看完了全程。
结果毫无例外, 楼西北赢得轻松简单。
尽管他心里再不情愿亦不得不承认, 楼西北不愧为修真界飞升第二人,年轻一辈的弟子难以望其项背, 就算他虚长一百多岁, 可是中间有一百年都处于昏睡中。
赢得胜利后,楼西北没有耽搁时间前往了隔壁演武场。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秦少宁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当然知道对方要去干什么,对方和沈初霁之间的相处并未有过收敛。莫说他,演武场这些世家弟子怕是早就看出了端倪。
如果可以,他也想去找沈初霁,跟他道歉,向他解释。
他确实能够从沈初霁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只可惜,他现在没有脸面出现在对方面前。
说了那些话,做了那样的事,沈初霁反倒过来劝慰他,如今了解其中真相他有什么资格再往对方眼前凑呢。
“秦公子,请留步。”
正欲离开演武场,忽然一道陌生声音在背后响起。
秦少宁疑惑转过身,脸色苍白,眼圈青黑,像是短短几日间瘦了一大圈。
谢风清站在不远处,含笑朝他招手,缓步走近:“秦公子似乎有什么心事?”
“多谢关心,没有。”秦少宁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自己就是听信了他的话才会那样怀疑沈初霁。
虽说到底怪自己心智不够坚定。
他的态度称不上和善,谢风清却不怒反笑,弯着漆黑的眸子,眼里笑意朦胧又模糊,让人瞧不清具体含义。
“让我猜猜,和沈初霁道长有关?”
秦少宁冷睨着他,没有应声。
“或许在下能帮你解答疑惑呢。”
“不需要。”秦少宁拒绝得干净利落。
“唔。”谢风清微微歪头,神情意味深长,“不用担心,我早已知晓沈兄的身份,亦知道那日你与他说的话。”
秦少宁神色一厉,警惕看向四周。
此时他们尚在演武场,还有不少未曾离开的世家弟子。
看出他的担忧,谢风清笑说:“放心,我落了结界,他们看不见亦听不见。”
闻言,秦少宁神情变得复杂:“你为何知道沈兄的身份?”
“这个嘛,秘密。”谢风清寻了张椅子坐下,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和他的关系,你难道不想知道嘛?”
秦少宁捏起垂在身侧的双手:“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何要让谢子华说那些话,修真界灵力流失和沈初霁没有关系!”
谢风清点头:“我知道呀。”
“那你……”
谢风清苦恼皱眉:“我们不说这些好不好?说一说你和沈初霁的事。”
秦少宁冷冷看着他,却没有出声拒绝。
早已猜到秦少宁的反应,谢风清靠着椅背单手撑着下颚,说道:“那日你不分青红皂白责问沈初霁的话,大概是你的身体察觉到了危机,将沈初霁视为了敌人。”
秦少宁白着脸:“为、为何?”
谢风清噙着笑:“你当真是蠢而不自知。你不是已经知晓沈初霁为何活下来吗?”
秦少宁神色茫然:“因为楼西北……他的神府救了沈初霁……”
“若是雷劫不停,就算有他的神府沈初霁又哪里来的喘息机会呢?”
闻言,秦少宁垂着眼睛,好似在回忆那日父亲与他说的话。
“神骨……”
飞升那日,雷劫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沈初霁剖出自己体内唯一的神骨,封印一身神魂,才得以逃脱诸神之怒。
谢风清点头:“正是。”
秦少宁哑然:“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风清闷笑一声:“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如何一见到沈初霁就觉得亲切?为何他承受诸神之怒时你会与他一起昏迷?为何从小到大无论受到多严重的伤都能在短短半日内恢复如初?为何……沈初霁觉得你与他终有一天会交恶?”
“为何……”
秦少宁迷茫不已。
“因为,他剖出的神骨,在一百年间生出了精魂。”
秦少宁全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二十一年前,沈初霁破开封印修复了楼西北体内灵核,你吸食了他的神力彻底生出三魂七魄,变成了如今的秦少宁。”
秦少宁双眼大睁,干涩眼球扎得生疼。
“就算剖出体内,这跟神骨依旧是他的东西,一体两魂,必有一死。这根骨头被你占用二十一年,怕是早已忘却主人是谁,才会令你对沈初霁生出恶意。”
秦少宁像是被他一番话吓得傻了,无法思考这些究竟是真是假。
他的身体……是沈初霁当年剖出的神骨所化?
“正因你和沈初霁乃是一体,若你飞升沈初霁必然一同飞升。届时,无论是你,亦或是沈初霁,都可直升神殿,不问世事。”
“不……”秦少宁惶然摇头,“沈初霁不会飞升,他当年好不容易才逃回来……他想救我们……”
谢风清神色古怪:“你错了,他的确想救世人,但这些人里独独排除了你。”
秦少宁眼中含着泪水,接而连三的打击让他早已失去过往意气风发,他占用了沈初霁的身体,还对沈初霁说了那些话,沈初霁的确没有道理救他。
“你不好奇,沈初霁到底想用什么方法阻止九州倾塌吗?”
或许因为谢风清是最先知道沈初霁身份的人,亦或许是因为对方没有欺骗他的理由。
秦少宁相信了他说得话,他木然问道:“什么方法?”
“以魂为界,化骨撑天;届时,他的神魂将散于域海之中,与天地灵力融为一体,彻底湮灭于三界之间。”
“你猜猜,他要用的骨头,会是现在他身体里那堆破烂吗?”
秦少宁喃喃道:“……我?”
谢风清满意点头:“他想拿回神骨,必定只有去你精魄,损你精魂,让你形不成形魂不成魂,散于清风,死于无形。”
秦少宁面无人色,启唇无声说着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少宁,你想飞升吗?
——想。
——若有朝一日,你我交恶,放抚云顶弟子一马。
——少宁答应你。
——秦公子,你我天性不合,注定有一方无法善终,只你需知,这并非你我之过,更不必觉得愧疚。
——就算我因此伤害你,也不是我的错吗?
——秦公子,有些事情本就无谓对错。倘若你有能力拯救苍生,代价是自己从此湮灭天地之间,你既可以保全自己,亦可以保全天下,这两个选择何错之有?你只是你一人,牺牲你一人拯救天下苍生便是对吗?
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沈初霁说这些话的用意。
他是沈初霁需要的神骨,可以拯救天下苍生。
可是沈初霁告诉他,他救与不救都没有错,他可以反抗沈初霁,他可以为自己活着,去伤害沈初霁、伤害世人。
因为这些事情无谓对错。
沈初霁想杀他取神骨没错,他想保护自己违背、反抗、伤害沈初霁也没错。
沈初霁明知道自己和他终有一天会交恶,却提前告诫秦少宁,他有权利反抗,无论选择哪一条路,他都没有错。
而沈初霁对他唯一的要求,是不要伤害抚云顶的弟子。
他可以占据沈初霁的神骨,可以反抗他的计划,可以选择自己活下去。
他捂着脸,不知出于什么,近乎嚎啕大哭。
“秦公子,就算你占用了他的神骨,可是你不无辜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因他而生,因他而死,你难道甘心吗?”谢风清感叹着。
“我……”秦少宁哽咽得说不出话。
突然揭开的真相让他觉得难以承受。
难怪当日他和楼西北一同前往抚云顶,沈初霁会觉得这是一种威胁。
难怪他说那些话时,沈初霁从未想过解释。
原来一切有迹可循。
谢风清看着他的模样,神色忽然变得怜悯:“可是,你觉得值得吗?”
“沈初霁为了天道酿成的后果神形俱灭,值得吗?”
“因为那些神仙的错,你要陪他一起死,值得吗?”
秦少宁摇头,声音沙哑:“沈初霁……从未想过让我陪他……”
他想让秦少宁反抗,而最终结果不过是他们谁输谁赢而已。
谢风清垂眸看着他,眼神十分复杂:“宁儿,这些不是你和沈初霁的错,为何要你们承担代价?”
“既然天道冷眼旁观,那就让世人各自承受不好吗?”
他起身走到秦少宁身边,疼惜抚着他的鬓角。
“你想活下去吗?”
秦少宁迷茫看着他,好似从他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怔愣地点头:“我想。”
谢风清道:“你想活下去只有两种办法,要么杀了沈初霁,要么带沈初霁一起飞升。”
“可是,待你飞升至少需要三百年,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他擦掉秦少宁脸颊的眼泪,轻声道:“宁儿,让我帮你好不好?”

金陵城这段时日, 沈初霁时不时就会消失不见,抚云顶众人早就见怪不怪。
大师兄还能去何处呢?无非是被楼西北那狗贼拐跑了。
回到客栈后不久,楼西北将大师兄送到了门口。
锦儿和阿玉趴在门框上, 楼西北扫了他们一眼,低声对沈初霁说了句什么。
沈初霁抬眸看去, 又对楼西北说:“你先回去罢。”
楼西北神色不悦:“刚到就赶我走?”
沈初霁道:“晚些时候我再寻你。”
楼西北“哼”一声, 略有不满,还是转身离开了。
“大师兄!”
见他独自回到客栈,众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
沈初霁目光掠过众人, 没忘记自己答应过什么,淡淡道:“把门关上。”
“是。”
沈初霁坐到位置上, 仙儿给他倒了杯茶。
适才他告诉了楼西北自己和秦少宁之间存在的关系, 但也仅仅只是关系, 除此之外的事情他并未多言。
“可记得门规戒律?”
锦儿和阿玉在天阴的辅导下已然将门规戒律了然于心。
“大师兄我知道!”
“我、我也知道!”
“和大师兄有关的事情不可以泄露给外人!”
“对!”
沈初霁朝两人点头:“在我训话的时候,必须示意后才能说话。”
“我知道,天阴师兄说过。”
阿玉好奇道:“为什么啊大师兄?”
沈初霁笑了笑:“因为师兄听不见。”
锦儿面露惊讶:“怎会如此?师兄分明……”
话音未落,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是魂魄时,大师兄能通过唇语知道他在说什么。
阿玉则是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阿玉知道了。”
锦儿扭头去看其他人, 发现他们脸上并没有惊讶, 想来早就已经知晓。
锦儿忽然想起什么, 小心翼翼问道:“大师兄, 那你能尝出……”
沈初霁摇头,笑容平和。
阿玉怔怔道:“大师兄, 那日在秘境, 您让我闻那朵花也是?”
沈初霁笑道:“嗯,我这副身体早就已经苟延残喘, 不碍事。”
锦儿迷茫看向其他人,他们全部沉默垂着脑袋,忽得眼睛也红了。
“可、可是,在苏仙乐的神府里,你那么厉害……”锦儿攥紧身侧的拳头,不敢相信又觉得可惜。
沈初霁轻笑一声:“那日你们不是看见了吗?因为我动用了那份力量,所以天道惩罚了我。”
“大师兄,你就是一百多年前飞升的那位修士?”仙儿迟疑道。
此事没什么好隐瞒,沈初霁微微颔首:“是。”
“那你……真的上过神殿?”
“是。”
“可是为何要回来?明明……”
沈初霁垂着眼帘,只说:“我不适合做神仙。”
没等他们继续问下去,沈初霁道:“你们不是好奇我和楼西北的关系吗。”
“是。”
“那日出现在我身上的神府你们也看到了。”
闻言,众人面露惊愕:“难道是他?”
“那座神府的主人难道是楼西北?”
沈初霁脸上没什么情绪,说道:“在遇到你们之前,楼西北是世上唯一一个甘愿为我去死,而不问缘由的人。”
梁浅道:“果然如此。楼少侠在患有失魂之症前曾有过数年清醒时间,只是相隔百年醒来后全然忘记了。”
沈初霁点头:“嗯。”
仙儿和江阔对视一眼:“我就说不然大师兄怎么看得上他。”
“也就是那时候我没出生,不然哪儿轮得到他?便宜他小子了。”
梁浅问道:“师兄,楼少侠是否知道此事?”
“他不知,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所以,日后你们该如何就如何,不必因此有所顾及。”
停顿片刻,沈初霁又道:“若有朝一日,他命悬一线,你们有能力搭救就出手相助,没有能力保全自己就足矣。”
“是!”
此后一段时间,众人与楼西北相处并未出现任何不同。
楼西北亦是如此,有时撞见秦少宁态度与从前别无两样。
只是,秦少宁变了不少。
他变得十分沉默,看向沈初霁的眼神好像掺着数不清的杂念,复杂又深邃,就连楼西北故意招惹,他也能够做到置之不理。
像是变得稳重了,又像是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心事。
沈初霁看出他对自己眼神的变化,至于原因为何他并不关心。
没剩多少时间了,秦少宁亦不可能在短短时间中飞升,他无需忌惮什么。
经过一个多月的角逐,仙门大会终于进入尾声,来到最后一关。
百书阁将最后一关设在了人间界,要求仙门世家只能选出一位带队老师,以及七名弟子随行。
抚云顶自然由沈初霁带队,而一同前往的弟子分别是梁浅、江阔、宣夜、天阴、仙儿以及锦儿和阿玉。
沈初霁原本不想带着这俩崽子,可是他们缠着他又哭又闹又撒娇,半夜还偷偷往被窝里钻,最后沈初霁实在没办法,还是应允了两人。
有其他人在他们不会出现意外,只是此番下界或许会看到很多难以想象的画面,沈初霁希望他们能够先做好心理准备。
仙儿勾着两人肩膀,笑吟吟说:“大师兄放心罢,说不定他俩还能当个诱饵。如果到时候被吓得不敢走路,我就毒瞎他们的眼睛,毒聋他们的耳朵,让他们……”
锦儿两人吓得瑟瑟发抖,赶忙往沈初霁身后缩。
集结好各家修士后,金家派遣飞船将他们送往江州,剩余弟子就可以各自返回仙门。
沈初霁一行八人,乘坐一艘飞船。
身边不时有其他飞船经过,但是始终没看到楼家和秦家弟子。
不日后,飞船行驶到江州上空。
他们俯身向下看去,江州已有二分之一的土地被域海吞没,使得临近海面黑沉沉一片,好似浸入浓墨。
靠近海域的土壤发黑,树木早已枯萎。
处于顶部的陆地有着十几座城池,几乎全是普通百姓,江州的仙门世家早已因为灵力衰竭迁徙到了其他神州。
沈初霁站在船舷边,俯身看着浓墨一般的海域,神情苍白而恍惚,搭在船舷上的手用力扣着木头,指尖泛起青白。
“大师兄,你没事罢?”
阿玉牵着他的手,将灵力渡到他身上,为他抵御严寒。
沈初霁怔愣看向他的脸,看出他眼中担忧,微笑道:“没事。”
飞船并未在江州降落,而是直接裹着防御灵力潜进了域海之中。
他们第一次来到此处,好奇地趴在船舷看着四周。
域海中幽蓝一片,好在每一艘飞船都会有照明的珠子,数不清的飞船潜入海中时,海水被照得透亮。
只可惜海中混混沌沌,没有任何活物。
他们进入水下,好似从一个鲜活灿烂的尘世,进入一个灰蒙蒙的尘世,好似看不清摸不到的梦境,透着虚无、空洞又莫名十分压抑。
起初兴致勃勃的弟子都受到环境影响,变得十分沉默。
越往下潜,海水变得越浓郁,即使有照明珠也只能看清一点画面,完全不知接下来将要去的黑暗中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阿玉害怕地躲在沈初霁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安地看向周围。
锦儿抚着肩膀上的鸡皮疙瘩,紧紧皱着眉头:“这地方太可怕了,让我独自一人不如去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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