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完了。”尤君柏直勾勾的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又痛苦,又快意。
他恶意的笑了笑,告诉苏燃:“你的池海霖,这时候应该化成飞灰葬身大海了。”
“闭嘴,我不会相信你的。”苏燃对着尤君柏怒吼一声,瞬间松开了攥着尤君柏领口的手。
紧接着,苏燃拿出手机,想给周秘书打个电话,亲耳确认一下池海霖在哪里。
他的指纹怼了两次都没有打开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哆哆嗦嗦抖得厉害。
苏燃咬了咬牙,口中念着:“池海霖没事,他肯定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念了两遍,苏燃的手指稳了一些,他顺利的解锁打开手机给周秘书打过去一个电话。
第一次,没有打通,冷冷的语音提示传出来:“您拨打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再打一次还是这样,苏燃怎么给周秘书打都是占线,直到又过了一会,周秘书主动给苏燃回了一个电话。
周秘书的声音很低沉:“喂,是苏先生吗?”
苏燃慌忙的点头说:“是我。周秘书,我想问问你现在池海霖在哪里?刚才爆炸好大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池海霖现在安全吗?”
“苏、苏先生,”周秘书这声音有点失真,隐约可以听出来带着一腔悲痛。
苏燃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妙的感觉。
周秘书的情绪很不稳,哽咽了半天,才说出话来:“苏先生,发生爆炸的是池先生新买的游轮,当时……当时他就在那艘游轮上。”
“你说什么?”苏燃的唇嗫嚅着,问出来的话却散在空气里。
他不敢再大声问一句了,生怕得到自己无法接受的回答。
“苏先生,您,您听我说完。”
周秘书在这之前已经给医院、消防大队和警方都打过电话了,也主动联络了池海霖的父母家人,对于他们悲痛无法接受的反应,周秘书见了好几次。
但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笨拙的转移话题:“已经有消防车赶到现场救援了,兴许没事。”
苏燃意识到周秘书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那就十有八九是真的,
池海霖遇害了。
意识到这是真实发生的事,苏燃感觉额头嗡嗡的疼,天旋地转之间,他已经站不住。
幸好,路过这边的好心人和苏燃身边的中介,联手扶了他一把,让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周秘书:“苏先生,您还在听我说话吗?”
“苏先生?”
站在一边目睹一切的中介,早就报警说明情况了。
苏燃有些回不过神,片刻后他猛的站起来,对着尤君柏冲了过去,掐着他的脖子。
“你这个疯子!我要你给池海霖陪葬!”
这一瞬间他的情绪混乱,被悲伤冲击的失去理智,还是中介和路人合伙把苏燃拉开了。
“冷静,冷静,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也许他是骗你的。”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苏燃还想打尤君柏一顿,这时候,尤君柏请来的保镖一把将苏燃挡在一边。
中介瞪着尤君柏的保镖,警告他们:“我已经报警了,别乱来。”
苏燃顾不上在和尤君柏纠缠,急急匆匆的开车朝着港口的方向奔过去。
苏燃赶到港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他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港口巨大的游轮残骸和爆炸发生后还在燃烧的熊熊的烈火。
海风特有的腥气随风飘来,还裹着一股很浓的化学燃料浓烟味,令人作呕。
苏燃看到了消防队员正在忙碌着评估火灾的风险,有些小组正在疏散人群,“别靠近,退后退后,前方危险。”
“不清楚是否有第二次爆炸的可能,大家注意安全,往后退。”
苏燃站在警戒线后面,焦急的看着前方。
周秘书被传过去问话。
“爆炸的时候有多少人在这搜游轮上?”
周秘书红着眼睛,“一个人。”
“什么?”
“多少人?”
周秘书很肯定:“爆炸时候,游轮上只有我的老板。”
“他是想把这游轮当做礼物送给别人,但是心情又不太好,所以想上去一个人仔细看看。没想到……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苏燃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位置,听的很清楚。
爆炸发生的时候,池海霖真的在上面。
只有他一个人在上面。
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但被炸坏的游轮残骸上没有找到受害人的尸体。
搜救队伍正在组织人手的船只试图打捞遗体,苏燃茫然的看着苍茫的大海,努力的想帮忙,也感觉自己有些无力。
他出了很多钱雇佣很多人租船帮忙打捞搜救,从天明到天黑,没有在海中找到任何人的影子。
池海霖的其他家人也赶到了现场。
池海霖的母亲商欣亚一向是个坚强的人,此刻看着茫茫的大海,也忍不住落泪。
“我的儿子,他还在海水里。”
“海水多冷啊。”
到了涨潮的时间,海水中掀起波澜,搜救的难度逐渐增加。
苏燃站在商欣亚的身边,看着茫茫的夜色,心中冰冷,探照灯虽然努力的照亮了一片海域,但不能照亮所有的地方。
漆黑的海水汹涌又深沉,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燃还怀有一丝期待的心越来越往下沉。
就算爆炸刚开始,池海霖还活着,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搜救的队伍都没有找到人。
即使池海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还活着,能坚持到现在吗?
第九个小时过去,池海霖的父亲都忍不住晕了过去。
商欣亚也坚持到了极限,苏燃一时没看住,发现她竟然想跳海。
“商阿姨,你先别这样,池海霖一定还活着。”
苏燃口中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努力的给商欣亚一点希望。
他劝道:“其实,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们没找到他,不意味着他没有活着。”
“说不定他被海浪冲到了安全的地方。”
说着这种假设,苏燃自己都感觉不真实。
他他一遍又一遍的对着自己和池海霖的母亲说,“他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商欣亚看着他微红的眼眶,怎么会不明白他在说谎。
一个善意的,所有人都不再相信的谎。
苏燃在海边吹了一夜的风,直到天亮,看着天边明亮阳光,苏燃再也撑不住了。
他崩溃的坐在地上,无声的哽咽着,眼泪忍不住一颗一颗的砸下来。
商欣亚嘴唇干裂,然而此刻,这位勇敢的母亲反而清醒了一些,不再寻死,反过来安慰苏燃。
“坚强一点,苏燃,我们还没找到池海霖。”
“我一定要找到他,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回家。”
“我现在好后悔,早知道他那么喜欢你,你也对他有意思,我就不应该打击他。”商欣亚拍了拍苏燃的手背,噙着泪谢过了苏燃陪着她寻找池海霖遗体的好意。
“苏燃,阿姨谢谢你的安慰,你是个好孩子,我儿子没能在一起,是他没有福气。”
“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先回家吧,你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再不回去,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苏燃对她的话轻轻摇了摇头。
他想说话,然而一开口,语不成句,除了抽噎痛哭说不出别的。
他想说,我没有家人了。
可是他的喉咙酸疼的上是上了锁,声音沙哑的更说不出几个字,苏燃一遍遍的摇着头。
不是的。
没有了。
对苏燃来说,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家人般亲近的就是池海霖。
可是从今天以后,可能再也无法看到了。
苏燃的眼眶哭到红肿发疼,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和海港边上很明显的烧灼黢黑的游轮,他的心,已经被千刀万剐了一遍。
直到这一刻,他感觉非常的懊悔。
救援的船只一遍遍的徒劳而返,一遍遍的希望变成了失望,苏燃不知道自己是过了多久才回到家的。
他呆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聊天界面,池海霖上次给他发消息,自己很冷淡的那两三句回复。
苏燃发现池海霖发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自己一直没看到,也没有回复。
【苏燃,我会想办法给你安全感和你想要的一切,相信我,我们还有可能。】
看到这句话,苏燃放声大哭。
“我要,要怎么相信你……呜……再也、也不可能了。”他抽噎到打嗝,几顿没吃饭的胃痉挛着,难受的反酸想吐。
苏燃四肢蜷缩在沙发上,像个失去安全感的小鹌鹑一样,双手环绕抱着腿,把头低下埋在膝盖上。
他很想回到池海霖没有出事的那一天,好好地跟池海霖说几句话。
“池海霖,别死。”
“你说过要陪着我,补偿我,怎么可以食言。”
轮船爆炸后的一周,所有的搜救和打捞行动都停止了。
苏燃不肯死心,一次又一次的来到港口,花钱雇人去打捞。
苏燃在网络上搜索过类似游轮爆炸的事件,不是不知道池海霖凶多吉少,甚至……甚至有可能被爆炸的烈火烧碎了肢体。苏燃心想捞到什么都好,只要是池海霖就好。
他做好了面对最残酷现实的心理准备,但是,现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连续好多天的搜救,毫无收获。
池海霖像是彻彻底底的人间蒸发了,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踪影。
苏燃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有时候好不容易闭上眼,晚上做了梦,苏燃都会梦到池海霖对着他招手。
有时候是完完整整的池海霖在对他微笑,说一些和他告别的话。
有时候,是支离破碎的池海霖,身上全都是血迹,质问为什么还没有找到他。
在很多人眼中,大名鼎鼎的池家掌舵人,池海霖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失踪人口,不,更准确的来说,在外人看来,池海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池家的旁支生出了一些心思跳出来寻找存在感,争夺权利。
池家一度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公司的股价跌了几天,池海霖的父亲出来努力的撑住局面,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局面,池老爷子一夜像是老了十几岁,撑不住住进了医院里。
商欣亚的眼睛每日都是红肿的,但还是撑着一股气,想继续找到池海霖。
池父和她对峙的时候,直骂她疯了:“现在都一个月了,继续组织船舶打捞恐怕也捞不到什么,那可是大海,不是湖泊。”在海里寻找一具尸体,那恐怕是痴人说梦。
“你别去海边了,今天回公司,陪我开董事会吧。”池父理所当然的对妻子做决定,他说:“我知道儿子去了,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但是我们总得走出来,承担起身上的责任,海霖一走,他身上的工作不能落空,否则公司会乱套的。今天召开董事会,我打算宣布一些新的工作交接。”
商欣亚忍无可忍,愤怒的看着丈夫:“你开会讲什么,讲你是怎么把儿子的工作职位都交给其他人的吗?我不想听这个。”
池父面色很沉:“你先冷静,我知道儿子出事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是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往前,公司的事情,我们不能不管,海霖走的突然,手里的股份都没有定好给——”
“别说了。”商欣亚脸上泪痕斑斑,止不住心痛如绞。
“你心里除了工作,有没有我们的儿子?那可是你的亲儿子。”这一刻面对池父的不仅仅是心痛的妻子,更多的身份是一个绝望的伤心的母亲。
商欣亚看着感情已经单薄很多的丈夫,这一瞬终于狠下了心:“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池父难以置信。
“我说离婚,明天签协议。”商欣亚毫无迟疑说出来自己的决定:“明天下午你就搬出去,搬到你的公司里去,你不配在我儿子住过的地方继续住下去。”
池父非常恼火的看着她,手指指了指:“你,你现在真的一点理智都没有,我今天不跟你计较,等明天你清醒了再说。”
他说着,冷哼一声走出了家门。
商欣亚看着桌子上摆着相框里的全家福,对着池海霖的面容哽咽着。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伤心呢。
商欣亚再次去到池海霖遇难的那个港口组织人员继续打捞,没想到转身的时候,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苏燃。”她语气低沉的看着他,红了眼眶。
那位身形瘦削的年轻人回头,苍白的面容像是一朵衰败的花朵,看起来精气神少了许多。
正是苏燃。
他的眼睛写满哀伤看着商欣亚:“阿姨。”
苏燃也数不清他第几次在这里看到商欣亚了。
无需多言,他们默默地登上了各自组织的打捞队的船只,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去,在茫茫的大海上寻找一点飘渺的可能。
几个小时后,正当一无所获的苏燃准备返航,突然他们队伍里的潜水员从水面上冒出头来,晃了晃手上的东西。
当他上船的时候,苏燃接过来那物件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块儿非常眼熟的手表——池海霖以前经常戴着的手表。
说起来,这还是以前苏燃送给他的。
表盘已经出现了一道裂隙,不知道是爆炸发生时候损坏的,还是落入海底损坏的。
“这是在哪里找到的?”苏燃问潜水员。
那个潜水员说:“就在咱们船底下的位置不远,我在附近找了找,没发现别的东西。”
听他说没找到别的,苏燃还有点不太死心,他提议:“给我一套潜水服,我和你下水再找一次。”
苏燃的潜水能力很一般,即便如此,他也努力的跟在潜水员的身后,在发现手表的那块儿位置找寻摸了个遍,直到氧气瓶快见底了,不得不回到海面上。
疲倦的苏燃坐在甲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新鲜的空气。
跟着他身后的乌九明看到他这模样,心疼的要命。
“苏燃,”乌九明叫住他,欲言又止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燃看向乌九明:“怎么了?”
乌九明咽了咽喉咙,一狠心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海里的一些鱼,是有牙齿的,可能……可能只剩下这块手表了。”
乌九明说完这句话不忍心看对面苏燃的表情。
苏燃听完乌九明的话,想要反驳,但是想到海底凶猛的鲨鱼鲸鱼,腐食类的螃蟹等生物,越想越心里没底。
最后不得已返航的路上,苏燃掌心捧着唯一找到的手表,泣不成声。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个月,池海霖的葬礼就在今天举行。
虽然商欣亚一度认为他儿子没有死,反对举行追悼会,苏燃也不赞成认为还可以再找一找,但是,池海霖的爷爷已经认了命。
老人家有他的理论,他说,葬礼不能拖着不办,人总得入土为安。
他找专业负责这方面的人士去海边招了魂,做足了流程,做了一套传统中式的仪式,捧着池海霖的衣冠,到市中又走上了灵堂,开一场西式的追悼会。
那天,天空下起了小雨。
每个人都打了一把伞。
有些是白色透明的雨伞,有些是漆黑的雨伞。
苏燃撑着的就是一把漆黑的雨伞,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跟着走完了所有的流程。
面对池海霖父母家人悲痛欲绝的表情,苏燃强忍着辛酸泪,说:“节哀顺便。”
可是,苏燃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的空话。
最重要的人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怎么可能抑制住悲伤,节哀顺变,要用多久才能顺应这种变故?
苏燃眼底一片悲凉,听着主持人对池海霖的遗像念着悼亡词。
到墓地,池海霖的衣冠和手表装在三寸左右的盒子里,落在深坑中,一寸一寸的被土壤掩埋。
因为下雨,这个过程有一点费力,所以很慢。
苏燃的目光一直看着前方,明明知道那并不是池海霖本人的骨灰,他仍旧心疼到窒息。
最后的时刻,苏燃噙着泪,看着他们几个人一起要把墓碑竖起来。
参加一个人的葬礼,感觉就是在对一个人的一生告别。
苏燃舍不得对池海霖告别,他甚至都不想承认池海霖真的走了。
往后余生,他的生活中不会再有池海霖这个人出现,苏燃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爱意,也像是跟着池海霖的衣冠一起埋葬了下去。
此时此刻他看着池海霖的墓碑,觉得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一个人,像是池海霖这般真心爱他。
雨越下越大了,苏燃抬起头,从伞底眺望远方的天空,视线下落又看了看这片墓地附近的风景。其实这里很美,他不知道池海霖魂归于此,会不会喜欢。
苏燃随着众人,一起对着墓碑鞠躬,抬起头时忽然看见站在他们前面刚刚转过身的周秘书面对着他们面色惊恐。
豆大的汗珠从周秘书受到过度惊吓的脸上滑下来。
“这,这,后,后面——”周秘书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苏燃他们身后的方向。
苏燃猛地回头,突然发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位置,池海霖撑着伞站在雨中。
和他一起回头的,还有在场的很多人。
一时间很多人都受到了惊吓,更有人慌张的逃窜。
“鬼啊!”
“诈尸了!”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以后再也不针对公司的股份做局了。”
“你,你是人是鬼?”仅仅有那么几个人,壮着胆问那位“池海霖”。
商欣亚大悲大喜之下,差点昏厥过去,她隔空触摸着池海霖的脸,喊了一句:“儿子,你是不是魂归来了要入土。”
池海霖气喘吁吁的,他看着对面人群,还有他们背后已经落成的墓碑,一时间无语凝噎。
参加自己的葬礼是真挺新鲜的,池海霖低声念叨一句:“你们这动作是真快,我都赶不及阻止。”
苏燃目光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人,有点不敢上前:“池海霖,你回来了。”
池海霖看到苏燃,目光欣喜。
他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扔掉自己的雨伞,钻进了苏然的伞底下紧紧的把他抱住。
“苏燃,我回来了。”
人群的喧嚣和雨声的嘈杂全都听不见了,苏燃靠着池海霖温热的胸膛,这一刻听到他心跳如鼓。
那是有活力的,有节奏的心跳。
“不要走了。”苏燃难忍泪意,闷在池海霖的怀里,轻声的念了一遍。
池海霖侧过头,轻吻了苏燃的耳尖,他温柔的承诺道:“不会走,我以后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身边。”
苏燃抱着池海霖很久很久,直到在场的其他人抗议。
不知道是谁抱怨:“你们小两口,是舍不得松开了吗?”
听到这话,苏燃才尴尬的松开了手,和池海霖分开。
池海霖的亲朋好友们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他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池海霖就四个字:“说来话长。”
亲戚们:“……”
他们很好奇:“那就长话短说呀。”
池海霖暂时不想讲这个,他说:“太短了也说不完,等以后回去再说。当务之急是先把我的墓挖开,里面埋的什么东西?全都给我拿出来。”
商欣亚一脸懵,还是有点没回过神,她站在儿子身边,听到他的疑问顺口回答:“里面埋的是你的衣服,还有一块你失踪那天戴着的手表。”
“什么,我的手表?”池海霖一听是那个,就有点儿着急了:“那怎么能埋在地底下,得抓紧时间挖出来。”
那可是苏燃亲手给他送的手表,陪伴他很久很有感情了,池海霖以为落在海里了找不到了,没想到竟然在自己的墓地里面。
池海霖亲自拿起工具,一边指挥一边帮着其他人挖自己的坟。
“那个墓碑,赶紧给我推到,用不着了。”池海霖指了指竖着的非常明显的墓碑,一脸牙酸的表情。
看池海霖亲手指挥别人挖开自己的墓,场面实在太过滑稽。
苏燃不由得一笑。
之前池海霖失踪多日,被认为遇难了。池家人情绪激动下,砸重金地毯式找线索,很快就配合追查出来在池海霖的游轮上放炸弹的男子。
警方调查那个男子的账户之后,发现有一大笔国外账户转进去的资金,是很明显的□□。
本来商欣亚以为要多费一番功夫才能查到是谁下此毒手,但是,苏燃说:“谋害池海霖的人可能是尤君柏,我之间让人报过警。”
爆炸发生后,苏燃急急匆匆的去了码头证实事情的真假,留下当天和他一起见过尤君柏的中介张先生报警。
后来张先生对苏燃说了那天的情况。
本来尤君柏一直在挑衅他,可是警方来时候,尤君柏自己改口说他开玩笑的,没有放什么炸弹,所以什么事儿都没有。
苏燃不相信这个人是无辜的,在苏燃眼中尤君柏就是个疯子,坏的莫名其妙的疯子。
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商欣亚。
“尤君柏。”商欣亚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燃,摇了摇头有点不愿相信:“我们两家公司之前有很多商业合作,他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
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了,商欣亚没有立刻相信也是正常的。
苏燃有心理准备,叹了口气,把爆炸案当天,自己遇到了尤君柏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商欣,包括尤君柏那些挑衅之言,恶意的语句,全都说的一清二楚。
听完这些话之后,商欣亚就立刻选择相信了苏燃。
苏燃还以为说服她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商欣亚说:“你是个好孩子,也是我儿子最爱的人,没必要向我撒谎。更何况说的和尤君柏碰面的地方是个有名的餐厅,那个地方我知道,里面有监控。”
苏燃听到她相信自己,轻松的舒了一口气。
在池家的打压下,尤家不得不腾出手,亲自冻结了尤君柏的卡,去一一调查,最终那一笔罪恶的资金流水,还是被查了出来,铁证如山。
池家告尤君柏□□,要求死刑,因为证据确凿,尤君柏已经被拘留。
本来下一步,很有可能死刑。
但是,失踪遇难的池海霖回来了,他没有死,尤君柏的杀人罪变成了杀人未遂,加上非法购买运输弹药□□,危害公民生命安全,造成他人私有财产重大损失,情节严重,数罪并罚,最终处二十年有期徒刑。(注)
这件事情在八月之前尘埃落定,尤君柏锒铛入狱当天,池海霖带着苏燃一起去看他。
其实池海霖完全不想去,是苏燃想去看看。
池海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出发之前他就问苏燃:“你不是一向和他合不来吗?怎么突然想见他?”
“你不懂,”苏燃摇了摇头,想起自己很久失忆之前捡到的那本书,心里的疑虑很多。
“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在你的游轮上放炸弹,非要你死?”苏燃看着池海霖,心情有些复杂的说:“其实你对他很好,帮助他很多,他没道理做这些。”
池海霖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如何开口。
半晌,池海霖叹了一口气,“他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你好奇,就去问问他吧。”
苏燃看着池海霖笑了笑,说:“我问你,你总是不肯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要把这个秘密保留到什么时候?”
池海霖的目光一顿,迟疑不定。
“这倒不是秘密,只是……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
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那天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爆炸案发生当天,池海霖那天走上游轮的时候,很突兀的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或许是有警惕心,等到他看到游轮上的炸弹,毫无迟疑的就跑向围栏边纵身一跃,跳了海。
爆炸发生后,巨大的冲击波让池海霖瞬间就晕厥过去,当他醒来就已经在遥远的海岸边了。
不知道是被海水冲过去的,还是被什么生物救过去的,那片海域的海豚很多,池海霖猜测自己也许遇到了一条好心的海豚也说不定。
池海霖断断续续的,把自己遇到的事和自己的猜测告诉苏燃,也讲出自己没有立刻回来的顾虑:“因为不知道到底是谁想置我于死地,我醒来之后,怕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所以找路人借了钱,给我信得过的朋友打了电话。
我身上没身份证件,也没带手机,是我朋友一路开车带着我偷偷摸摸的去了一家私人诊所养伤。
我伤好着手调查爆炸案线索的时候,突然发现不对,你们好像要给我举办葬礼,于是,我就抓紧时间赶回来了。”
其实池海霖的朋友,劝他再等两天,伤好利落,所有的凶手都落网再回去。
但是,池海霖不能容忍自己还活着,亲朋好友就参加他的葬礼,在他看来,这是在透支自己的信用。
池海霖甚至顾不上自己有可能遇到凶手和危险,坚持要回去。
“高羽臻,你根本不懂,我要是现在不回去,过段时间再回去,他们可能就参加完我的葬礼了。可是我现在还活着,等以后我真的没了,万一他们觉得参加过一次我的葬礼,不参加下次怎么办?”
池海霖觉得,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
他的朋友高羽臻已经快笑岔气了,“行,我帮你想办法回去。”
高羽臻帮池海霖请了很多保镖,还帮他买了防弹衣,甚至还想给池海霖佩戴一个头盔,不过被池海霖拒绝了。
保镖们一路护送着池海霖直奔墓地。
不过池海霖没想到,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池海霖到现场的时候,最心爱的手表已经进了四方盒子,连墓碑都竖起来了。
酸兮兮的墓志铭落款,全都不是他的审美。
池海霖后来仔细一看,看的他直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