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换一具新身体—— by不间不界
不间不界  发于:2023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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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主任为难地长叹一口气:“我是真的不敢再多说一点了,上次也是酒后失言……”
“那我就去找雇佣队的头领,他干了这么件大事,此刻的分享欲一定很强烈,我相信他肯定会乐意告诉我一点什么。”戊寅面无表情地说。
解临渊知道他是认真的,如果刘主任死活不愿意说,戊寅真有可能去做点大海捞针的事,譬如把消失的雇佣队挖出来给他排忧解难。
因为戊寅是个靠情绪驱动行为的人,永远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这个人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什么,喜怒无常,只看眼前,不计后果。
现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一种会使谴责很可能是这场袭击制造方的佣兵队,想要结束动乱,这以刘主任和他同事为代表;另一种反应就是仓惶逃命,明哲保身,凡事不想挨边,以马歇尔和伊恩为代表。
只有戊寅这只乐子人,他既不在意他人伤亡,也不关心自身安危,对大是大非没有概念,他只在意他的好奇心有没有得到满足,像乐谱上最不和谐的音符,混乱又自我。
可是……他仅仅是一只记忆缺失的寄生虫而已,不过我行我素了一点,又有什么错?!
解临渊就像是品学兼优的尖子生,从小到大被条条框框的规矩压抑本性,嚷嚷着我要自由,结果做事还是循规蹈矩,一朝遇到戊寅这个不好好学习放荡不羁成天混社会的学渣,勾得他魂都快飞了。
他的大局意识也在这双翠色瞳的注视下逐渐消失殆尽,甚至巴不得刘主任不答应,然后他就有有理由甩下这四个碍事的拖油瓶,带着戊寅独自离开,想做什么做什么,任除他们之外的所有人自生自灭。
可惜事与愿违,壳上本就有一条细缝的蚌很快就被渔夫撬动,刘主任最后负隅顽抗:“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行。”戊寅瞥了解临渊一眼,后者当即招呼马歇尔和伊恩上楼,两只不思进取的兔兔羊羊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对末世的秘密半点也不好奇,马歇尔甚至说出了至理名言:“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刘主任同事也跟了上去,直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刘主任轻声地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戊寅。”戊寅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你知道你的朋友叫什么吗?”
“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刘主任点点头,“这点和他说的也一样,他说你很有可能出现记忆缺失。你的朋友叫作,耿小马。”
戊寅:“……”
他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坚持最初的想法,道出他最钟爱的那个名字。
刘主任再次深吸一口气,终于进入正题:“关于灾厄污染源,大多科学家们的研究方向都错了,污染并不是未知病毒引起的,而是一个……不明生物,不停产生自我分裂的不明生物,它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进入人体,呼吸,皮肤接触,血液传播……然后它会立即进行伪装,伪装成人体的一部分,这也是人类显微镜下永远无法观测到异常的原因。”
“它是无法单独存活的,所以它进入人体的目的是,为自己找到合适的宿主,你的朋友将其称之为寄生,我觉得这个词非常合适。如果找到了合适的宿体,它就会彻底寄生这具身体;如果不合适,它就会利用人体内的资源进行自我分裂和繁殖,然后在合适的机会离开这具人体,继续寻找下一个合适的宿体。”
“当它进行自我分裂的时候,曾经被它进入过的这具人体就会迅速‘死亡’,变成为我们所熟知的,污染者。至于离开的方式,就是攻击活人,然后进入对方的身体,再一次进行寄生。”
不需要刘主任再继续解释下去,戊寅也知道,一旦寄生成功,那名人类就会成为变异者,就像南营地的薛鸿意。薛元帅曾经问戊寅身为变异者的薛鸿意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孙子,彼时戊寅斩钉截铁地说是的,但事实上,现在的“薛鸿意”已经是寄生虫和人类薛鸿意的结合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戊寅只是选择了那个所有人都想要听到的答案。
“不明生物的来源是什么?”戊寅直觉造成全球灾厄的寄生物和他不是同一类生物,而更像是一种与他有一定程度的关联,但是更次一等级的。
或许是六十甲子实验体中失败的产物……
那岂不是还有它的编号?
他会下意识地把庚午认为是自己的哥哥,那会不会造成这场全球动乱的生物,其实是他的某一个弟弟?
戊寅越想越烦燥,又问:“我那个朋友长什么样子?他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他还说了什么?”
刘主任摇摇头:“他说他也不知道来源,他的记忆同样有缺失。你的朋友是个五岁的男孩,当然,这肯定不是他真正的身体,我认为他其实就是一个寄生成功的宿体。至于为什么把你留在这里……他说,他背不动了,你太重了……我想这是实话,他毕竟只有五岁。”
戊寅:“……”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得找到庚午。所以“那个地方”到底是哪个地方?他都知道自己醒来可能会出现记忆缺失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语焉不详?
刘主任看向戊寅:“我猜测,你大概率实验室人工培育出来,专门用于进行人工寄生试验的仿生体……你的记忆错乱,或许就是被寄生的原因……显而易见,寄生的成功率低到多离谱,不知道毁掉了多少具仿生体才成功了你这一具。”
戊寅没有回答,沉吟一会之后皱眉问:“等一下,你知道的这些和有人故意把丧尸群引起医院,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寄生的原理和病毒传播也有一定程度上的类似,为什么之前污染病毒说大肆传播的时候,医院内部其乐融融,一听到其实是寄生,佣兵队就疯掉了?
刘主任顿了顿,抬手呼了自己左脸一巴掌:“都怪我醉酒之后胡说八道。”说完,他又扇了自己右脸一巴掌。
戊寅紧紧皱着眉,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就这么干站着看他左右开弓自残,一点上去拦的意思都没有,还满脸莫名其妙,人情世故为零。
刘主任打过瘾之后才吸了吸鼻子,说:“驻扎在医院的这支佣兵队的队长叫保罗,他是一名免疫者,和我关系很好。他的队伍里大部分人都是免疫者,这一方面是运气,另一方面是他故意在吸收免疫者成为他的队友。”
“寄生物发现宿体不合适之后,并不是次次都会分裂繁殖,在有些人体内,它们会失去活性陷入沉睡,最后彻底化为人体的一部分,这些人就称之为免疫者。”
“一周前,医院里有一名产妇大出血,耗尽了冷库里的所有血液,可刚好就在这个时候,佣兵队里一个人不小心从山上踩空摔下去,也大出血,两人恰好还是同血型……这个人正是保罗青梅竹马的妻子,末世后经历过多次生死,被丧尸咬伤之后遗书都写好了,子弹上膛,结果两人竟然都是免疫者。”
“后来在妻子的葬礼之后,他带着酒来和我聊天,我那时候正是实验屡屡失败失意的时候,喝醉了酒更是口无遮拦,看他痛苦也忍不住痛哭流涕,暗想自己太笨,明明机缘巧合之下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也坚信自己的研究方向绝对正确,但实验却毫无进展,和其他基地的研究员交流的时候,还被他们嘲笑异想天开。”
“他喝醉了,跟我说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说他的妻子是免疫者,可以创造出比那孕妇和她孩子更高的价值,如果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个,明明应该优先给他的妻子输血。”
“我当时脑袋一热,也产生了非常极端的想法,告诉他或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阻止寄生物传播的办法,等那不明寄生物把全球所有人都寄生一遍,或许这场浩劫就彻底结束了,到时候能活下来的人就继续活,活不下来的就命中注定被淘汰。我安慰他,保罗,别以为什么变异者、异能者这类称呼听起来很厉害,其实免疫者才是所有人里最强大的那一支。”
戊寅隐约明白了什么,他正要说话,却听到楼上爆发出尖叫和骚乱,戊寅疑惑地往上看了眼,倏然问:“刘主任,你的同事……”
刘主任诧然:“他也是一名免疫者!”

第86章
闻言,戊寅迅速转身向台阶上跑。即使他明明知道那只是一名免疫者而已,很难在解临渊手上讨到什么好。
二楼逃生通道通往大楼内部的门此刻正向外大敞,十多名污染者拥堵在狭窄的门口,兴奋地嗬嗬大叫。马歇尔跌坐在地上,眼神呆滞,显然已经被吓懵了,伊恩胡乱地在他身前挥舞着反曲/弓,大声问马歇尔有没有受伤。
解临渊掌心划出了一把双刃格斗/刀,表面漆黑,只有刃处折射着锋芒,他肩膀抵着门板躲在门后,一旦有丧尸冒出头来,他便割掉它的手臂,再反手捅穿它的太阳穴。
戊寅走上前,把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马歇尔拎起来,这时,伊恩不得章法的弓箭挥舞被一名丧尸突破了防线,他用弓身抵住丧尸的脖子,吓得惊声尖叫,解临渊注意到戊寅靠近,把伯莱/塔和消音/器抛给他,戊寅不太熟练地组装,扳保险,持枪瞄准伊恩身前的污染者,沉着冷静地开了枪。
枪的后座力震裂了戊寅的右手虎口,他嫌弃地看了眼掌心中顺着纹路逐渐往下流淌的鲜血,暗想刚从营养液里爬出来的这具新身体可真是弱。
倏然,他在自己右手腕处看见了一道细小的伤痕,明显是曾经用刀割开,后又愈合的时候留下的伤疤……看着像个N字,但如果横过来看,则又像个Z字……
戊寅假装左手持刀,试探着在同样的部位划出同样的伤痕……很快,他得出答案,看来他目前身上的这具仿生体这还不是全新未拆封的,而是曾经有过主人,勉强算是个有伤疤、不经常运动导致肾虚体弱等等使用痕迹的8成新二手货。
不出五分钟,楼梯口的丧尸就被灭了个干净,解临渊抓好时机推上了门,刘主任立刻冲上去帮忙反锁。
“小王……就是我同事,他人呢?”刘主任抹了把额头的汗,气喘吁吁地问。
听到这个问题,马歇尔陡然大怒,耳朵和尾巴都炸了起来:“他是不是有病啊?之前我们几个在这里休息得好好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打开了门,然后拽着我一起冲出去,把我推进丧尸群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里面跑了。”
刘主任神情凝重:“他是免疫者。”
“免疫者怎么了?免疫者了不起啊!”马歇尔惊魂未定,嗓门也不受控制放得很大。
戊寅看向解临渊,后者的眼底一片了然,监视红点在他的左瞳中有规律地闪烁,解临渊还暗示性地朝戊寅动了动左手五指,显然是刚才没少利用他机械胳膊肘子乱飞的小技能偷听刘主任和他的谈话,所以对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
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解临渊听得太认真了,心思都放在楼下,才不小心让刘主任的同事得了逞。
“他跑进去做什么?”戊寅疑惑问。
解临渊很欣赏戊寅的求知欲:“要追上去看看吗?”
戊寅毫不犹豫:“好啊!”
其他三人顿时全都瞪大了眼睛,特别是马歇尔,看他们跟看疯子差不多了:“那人脑残,你们怎么跟着……喂?!”
说话间,戊寅已然跳到了解临渊的背上,他没有穿鞋,裸足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站了许久,脚底沾满泥灰,脏污与足背上病白的肤色产生了强烈的反差感。解临渊垂眸瞥去一眼,随即不动声色地握住戊寅的右脚,捏了捏,触感冰冷柔腻,还沾着挥之不去的水气。
解临渊的掌心永远干燥而炙热,带着蓬勃的生命力,覆上脚背的瞬间戊寅便被烫得忍不住蜷起脚趾,但很快他又将左脚掌踩在解临渊手背上,随即被解临渊全部裹进掌心,温暖他冻得像冷白玉一样的十只脚趾。
几秒钟过后,不待其他人多加阻止,解临渊背着戊寅打开逃生通道的大门冲了出去,刘主任二话不说直接跟上,一个常年坐实验室的老学究把这辈子的运动量都耗在了今天,哼哧哼哧喘得宛若一辆拖拉机。马歇尔和伊恩可不敢继续留在这里,不管再气也只能乖乖跟着一起跑。
刘主任同事的行迹不算难追踪,因为早有丧尸帮他们提示了方位,就在戊寅和解临渊追出去不过几十米,一面封闭的房门前堵了三四名丧尸,它们明显都是这所医院刚被咬变异的人,血肉还算完整,只有衣服上沾着脏污的血迹,它们眼球突出,兴奋地挠着门,毫无理智地在窗边上来回徘徊。
解临渊隐在袖子里面的左臂内侧拆裂重组,一把比刚才更长的战术刀滑至他的掌心。新鲜丧尸们注意到他,激动地调转方向,随后就被解临渊一刀从大张的嘴中扎透喉咙,再反手一拧,直接把它的脑袋转了个180°。
剩下三只丧尸的死相也没好到哪里去,没死透的也被接下来匆匆赶至的伊恩近距离拿箭抵着脑门射穿。
解临渊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刘主任同事小王正匆匆往他的文件箱里塞药盒的画面,这只黑色的手提保险箱里显然一张纸也没有,小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拯救什么实验室宝贵的试验资料。
对方回头见到门口的熟人顿时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这么快就追了上来,而且看起来每一个人似乎都毫发无损。
但他马上又冷静下来,咧嘴笑了笑,举起手中的药盒,朝来人晃了两下:“刘主任,你也来了?……知道这是什么吗?”
刘主任见最后进来的伊恩谨慎地把药房的门带上,这才犹有余力地安抚同事:“小王,你冷静一点……”
“这是我怎么也申请不下来的胰岛素注射液。”小王笑容越发扭曲阴森,“还有这个,二甲双胍,也不肯给我,还说什么要我理解,我的糖尿病症状比较轻,有许多比我更需要它们的人……”
“这怎么可能呢?”他情绪异常地亢奋,眼瞳充血,声音也越来越大,语调变得夸张激动,“哪里还有比我更需要的人?灾厄污染没有解决的办法,它就像是历史的巨轮,不可能因为人力而调转方向,我们注定会被它无情地碾轧,只有免疫者才能活下来,至于其他人,那就是一群注定要死的垃圾,会被世界过滤掉的残渣!给他们食物、药品就是在浪费资源!浪费这些本可以让我们免疫者活下去的资源!”
“一群注定会被这个世界淘汰的家伙,躲在安全区里,负隅顽抗,像恶心的蛀虫一样,不肯面对现实,非要吸干抹净人类仅剩的那点资源才肯死心,何必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为什么不赶紧认清自己的处境,早点去死,为这个世界的焕然新生做出你们最后的那点贡献。”
没有人再试图和这个极端狂热又偏激的男人讲道理,解临渊徐徐放下戊寅,左手五指轻动了一下,结果小王立刻反应过度地从文件箱里掏出一把手/枪,指向解临渊:“不许动!”
解临渊只好表面上假装停下了动作,戊寅冷漠又平静地看着这个男人,马歇尔和伊恩则是非常实诚地高举起双手,真的放下了武器。
同事小王快速单手缩好装满了药盒的手提箱,缓缓地朝窗边退去,等到后背抵到墙面,又试探着回头透过窗户朝下方看去,显然是打算从窗口跳下去逃跑。
解临渊目光凌厉专注,趁小王略有分心之际快速靠近他。然而就在他准备发起攻击的时候,窗外忽然荡下一根绳索,紧接着一名身穿迷彩作战服的男人便单手抓着滑索跳了下来,他的另一只手里举着把冲锋/枪,经过二楼窗户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开枪射击,数发子弹扫过解临渊和其他人站着的地方,引得房间内的所有人被迫趴下或躲到验体后方,小王也立刻在枪药掩护下果断拎着箱子跳出了窗户。
不需要再有任何迟疑,在医院这场由免疫者挑起的丧尸群袭击中,小王绝对也是参与者之一,是佣兵队安插在办公区的内应。
等到解临渊再次起身跑到窗边,楼下已经传出了引擎发动的声音,一辆军用越野车踩死油门在楼下转了个弯,碾过地上的数具尸体,留下清晰可见的轮胎印,快速朝医院出口驶去。
诚然以解临渊的能力完全能够做到截停这辆车,这虽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是竭尽全力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完成,不过解临渊并不准备这么拼命,毕竟他没有必要为除和自己切身利益相关以外的事如此卖力。
戊寅似乎对这辆逃走的越野车兴趣也不大,他从窗口探出上身,仰头顺着绳索的方向往上看,解临渊见他做出这般危险还容易走光的高难度动作,瞬间一把攥住他的后颈把人拽了回来。
“你留在这,我上去看看。”说罢,解临渊飞一样的跃出了窗户,抓住绳索,在大楼墙壁外侧灵活矫健地攀爬,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五楼的窗外,接着轻松地撑着窗沿翻了进去。
趁解临渊离开的时间,戊寅悠哉游哉在药房里转了一圈,居然真被他找到了一套之前值班人员留下的衣服,他也没避讳在场的其他人,大大方方换了身衣服。
这条牛仔裤对他来说有点短,腰围嫌粗,裤腿又只能当作九分裤,卫衣大小倒是正好,再披上解临渊给他遮隐私的外套,十分的青春靓丽,像是一名在校大学生。
戊寅再次转移了刘姝的酒红首饰盒,马歇尔见他这么珍视这枚盒子,好奇地问里面装的是什么,戊寅也没隐瞒,大大方方地打开给他看。
两枚晶莹透亮的红宝石耳夹安静地待在天鹅绒枕巾上。
那一瞬间,马歇尔想起了无毛猫的眼睛,也是这般的猩红,仿佛熟透了的石榴籽,轻轻一捻,便能渗出血来。
五分钟之后,解临渊重新回到二楼药房,神情凝重地说:“绳索的起点是广播室。刚才那个逃走的人之前一直待在医院的广播室,将一段录音上传到了私人广播电台,循环播放,我没有密码,短时间内无法破解。”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巧的录音机,里面是属于男性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冷静又极具煽动性地号召全世界所有的免疫者觉醒——
他说灾厄污染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三年了,无数的资源浪费在研究所谓的解药和疫苗上面,都是无用功。这不是灾难,而是一场来自大自然的全球性筛选,而免疫者们才是真正被筛选之后的幸存者,至于其他的人,无非是在绞尽脑汁,下作又狡猾地延迟这场筛选,苟延残喘,浪费本应该属于免疫者的资源!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们免疫者注定需要做大自然背后的另一只手,加快推动历史进程,助力这场世界性淘汰的进度!
刘主任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特别是解临渊说就目前国内还在运作的无线电台基数和收音机数量,这段煽动性言论不出三天便能传遍全国各个大小基地。
“这种没凭没据的话,真会有人信吗?”伊恩僵硬地笑了下,“他说灾厄污染没有解决的办法就真没有了?”
“重点不是他有没有证据,而是在于听到这段话的人想要相信什么。”戊寅面无表情地说,“试想你是一名底层的免疫者,你听到这段言论的瞬间就会将其奉为真理圭臬,而根本不在乎它到底是真是假。”
伊恩和马歇尔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刘主任更是一脸灰败,懊悔至极,“都怪我,都怪我胡说八道!”
戊寅斜觑他一眼:“你倒是不用这么自责,即使没有你免疫者至上的言论,造成这场浩劫的人也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佣兵队长,保罗,是这个名字吧?他就是在报复而已,报复整座医院,不然他为什么要在引来丧尸群的同时还勾来了两名畸变体?畸变体喜食脑浆,并不会因为谁是免疫者就对他网开一面,他认为本应该属于他妻子的资源被医院浪费了,所以要让整座医院的人都为她陪葬。”
“归根到底就是人性的自私罢了。”解临渊说,“即使大环境再是恶劣,人类内部也一定会为资源的倾斜爆发矛盾。”
刘主任愣愣地听着,内疚的情绪终于稍微好了一些。
而马歇尔和伊恩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正在这时,窗外忽然听到熟悉的人声,马歇尔激动地喊了一声是埃德蒙,随后立刻凑到窗户,见真的是熟悉的那些人,连忙大力挥手:“埃德蒙!我们在这!”
戊寅看着小棕兔的耳朵竖得笔直,忽然,一只猫猫头凑到眼前,挡住了他的目光,解临渊勾着唇轻笑道:“没想到,你心地这么柔软……看到刘主任自责,还主动安慰他?”
“……随口把我想到的说出来而已,没有想安慰他。”戊寅撇开目光,不接受“心软”的评价。
“那你也安慰安慰我?”解临渊暧昧地说,“看在我给你暖脚的份上。”
戊寅抬眸定定地望着他,倏然一笑:“我确实有东西想给你。”
说着,他便拉着解临渊走到房间深处,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打开刘姝的首饰盒,展示内力璀璨精美的宝石,“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耳夹?”解临渊捻起其中一枚红宝石耳夹,抬起对着光观察它的色泽,“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刘姝末世前是做珠宝生意的,所以刘主任那里有一枚价值连城的翡翠胸针,我特别喜欢,本想借着这一次要过来送给你,没想到你先为这对耳夹应下来了。”
“……这是耳夹?”戊寅疑惑道。
闻言,解临渊也着实愣了一下:“这不是耳夹还是什么?”
“……”
“……”
冗长的沉默之中,解临渊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妙的想法。
……不可能吧?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多虑了,就凭戊寅怎么可能会诞生那样的想法?
“那你觉得……”解临渊艰难地询问,“这是怎么用的?”
戊寅当即命令他把上伊燎起来。
解临渊:“!!!”
解临渊难得羞涩,小脸通黄:“你什么时候无师自通的?!”
戊寅认真地问:“什么感觉?”
“……”解临渊,“疼。”
戊寅认真回忆了一下书里饮悔描绘的内容,他当时还是经过蒲公英逐字逐句讲解才明白的具体内容,伸手轻轻地扯了扯耳夹,“现在呢。”
解临渊皱了脸,尾音有些颤:“疼……吧?”

埃德蒙那边今日的遭遇可谓是非常奇妙。
他上午出门的时候以为自己拿的是复仇剧本,中午发现自己拿的原来是超级英雄救世主的剧本,最后才知道手里拿的其实是灰头土脸九死一生的灾难剧本。
冲入医院内莫名其妙获得了一大批追随者之后,他领着众小弟各种横冲直撞,还真被他救出了不少被污染者群围堵受困的人类,好好感受了一把被崇拜的感觉。
正他洋洋自得享受赞美的时候,一群人突然就和肉球畸变体撞了个正着。
虽然有几百个贬义词可以用来形容埃德蒙,但他和他哥实打实当作特种兵,武力值在线,再加上肉球畸变体确实称得上畸变体中的败类。埃德蒙指挥着追随者和它展开殊死搏斗,你一刀我一枪鏖战二十分钟,硬生生把肉球片成了肉片,仗着人数优势采取车轮战,活活把它熬死了。
马歇尔在二楼朝他挥手的时候,正是埃德蒙率领医院众人获得对战畸变体胜利之际,他虽然身体疲惫至极,但情绪高昂,在人群的簇拥下高高兴兴地踏上二楼,走廊中的污染者之前已经被清空,漂亮的小情人梨花带雨地朝他飞奔而来,埃德蒙顿觉非常长脸,喜笑颜开地搂上小棕兔的腰,深情拥吻。
紧接着,他还夸下海口说自己已经顺手杀了一只畸变体,现在准备休整一下,然后就去干掉另一只,将它们一网打尽。马歇尔顿时很懂行地将脑袋贴在埃德蒙胸口:“你好厉害啊!”
小羊伊恩本来还想着他和男神共患难经风雨,彼此之间的感情——就算仅仅是吊桥效应,也该往上长了一大截,结果埃德蒙一出现,他所有的幻想灰飞烟灭,顿时被打回原形。
正当他颓丧郁闷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双双失踪了五分钟的解临渊和戊寅出现在他们面前。解临渊的脸颊还泛着未褪去的绯红,右耳垂下夹着一枚红宝石耳饰,边走边不适地往外扯着衣领,又拽住身侧黑发男人的手腕,朝他耳语几句。
黑发绿眸的男人衣衫也莫名其妙有些凌乱,奇怪的是,他的左耳垂竟然别着和解临渊同款的红宝石耳饰,听过对方的耳语之后他垂下双眸,不知道看向哪里,随后又抬眸朝解临渊微微一笑,也侧身对他说了些什么。
二人旁若无人地耳鬓厮磨说着悄悄话,又同时笑弯了眉眼。
“戊寅,它现在憧血立在那里,一时半会削不下去,只要走路就会末擦伊服,我好难受。”
“你是指尚面还是夏眠?”
“……你到底是怎么一夜之间突然懂这么多?!”
“厚积薄发。”
“……”
“很难受吗?”戊寅闭眼挺讻感受了一下,“我就没什么感觉。”
“那是因为你这具破身体在营养液里泡太久了,一点也不皿赶。”解临渊的口吻里流露出非常的不满,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能够亲手条角戊寅,让他迟钝的伸替在自己手里一点一点变得皿赶……好像也不错?
这个时候,埃德蒙高高兴兴地揽着马歇尔走进药房,但他快要咧到后脑勺的笑容却在目光触及戊寅的瞬间僵在了嘴角。他呆楞着看着眼前的男人,乌色睫羽下嵌着脆嫩的绿意,犹还湿润的黑发更是衬得他皮肤冷白如雪,容貌精致得仿佛从水晶棺里走出来的精灵,一双赤落的足踩在大理石上,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虚弱的病态,但这丝毫不减弱他的美貌,配上冷淡的神情,仿佛海浪礁石上的人鱼,倨傲地俯视着在潮水中挣扎求生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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