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换一具新身体—— by不间不界
不间不界  发于:2023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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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痛痛痛……”
戊寅皱着眉松开手,男孩立刻甩着手跳开,引起了泰迪的又一阵狂吠。
“你看看瘦瘦弱弱的,怎么手劲儿这么大啊?”男孩龇牙咧嘴地说,“反应也好快……像电视里那种身怀绝技的盲憎!”
“你靠近我做什么?”戊寅冷漠地问。
“我担心你一个人什么都看不见会害怕,想问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们待在一起。”
“那为什么故意蹑手蹑脚地过来?”
“动静大了小卷会不停地叫。”年轻男孩理直气壮地说,泰迪也仿佛在应证他的话一般,叫得像个长鸣报警器。
男孩意识到眼前这个瞎眼男人是在提防他,有一点生气,但也能理解戊寅的警惕,局促又僵硬地后退一步:“好吧,看你身手那么好,估计是不害怕的,那我回去了。”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气鼓鼓地说:“你确定不跟我过去吗?我扶着你。”
戊寅:“……”
戊寅思考了一下这种情形下他该说的话,不那么熟练地回复道:“谢谢你……很抱歉,不用了。”
“哦,那个,我叫阿彬,你有事叫我。”男孩离开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慢慢地走远了,中途还伴随着对泰迪的呵斥声,“别叫了小卷,养着你是让你看门,不是让你上演狼来了。”
泰迪听不懂人话,依旧嗷嗷叫唤着,并且叫声越来越急,甚至变成了威胁恐吓般的低吠。
戊寅警觉地站起了身,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但根本什么也看不见。一声又一声的狗吠像是鼓点,踩中了戊寅越发急促的心跳上,他垂下眼睫屏息仔细聆听者,涣散的瞳孔不知落点在何处。
他能感觉到……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五兄弟已经许久没这么兴奋过了,他们先是打开所有窗户通风,让月光洒进仓库里,再从工具角里搬来了梯子,最结实的那位爬上去搬运顶层的木箱。
东西很重,只能一趟趟地搬,他们先捡着轻便的拿,忙得热火朝天,乐此不疲。
“解哥,是饼干!你要饼干不,夹心的。”最初那个为戊寅和解临渊开门的男人喜气洋洋地跑了过来,刚刚目睹了这名银发男人是如何一跃而起,反身踏着天花板上俯冲一刀把畸变体劈成两截,接着又砍成六段,脑袋那部分更是直接斩成拼不起来的肉泥,他的崇拜之情奔涌而出,称呼也从解老弟荣升为解哥。
流水的小弟,铁打的解哥。
“饼干都过期了吃个屁啊!肠胃炎了你找丧尸治?”
“蜂蜜!蜂蜜保质期长,解哥!这儿有蜂蜜!”
“赶紧找找有没有盐才是正经的……”
殿下趴在地上哈哈地喘着气,解临渊找了几张垫木箱的软纸擦干净刀上的脏污,看着它在掌心中如活物一般寸寸拆解,再被手臂吸附,一块一块拼装到胳膊中。
“去找你主人过来。”他对着地上的一滩狗说,“逛超市这种事不带他,又要跟我发脾气了。”
边牧脑袋搁在地上不愿动弹,金毛叫了一声:“汪。”
“我还使唤不动你俩了?”解临渊笑着半蹲下拧边牧和金毛的耳朵,边牧委屈巴巴地嘤嘤求饶,金毛在旁边气得再次疯狂咬空气。
在他们身旁,断成六节的畸变体肉块仍旧像会呼吸那般上下起伏收缩着,这是正常的神经末梢超生反应,但或许这坨肉块面相太过丑陋,令解临渊的观感非常不好,他移开视线,准备亲自下楼去接戊寅,“导盲狗都当不好,下次你们主人再要丢掉你,我第一个支持。”
倏然,他话音一顿,反身看向地上零碎的肉块,他从头到尾数了一遍,加上脑袋部位的那堆泥,只剩下了五块。不远处,五兄弟还在嘻嘻哈哈地搬货物,而解临渊的后脊产生了一股从内而外的寒意,一阵夜风吹入仓库,他抬头看向向外大敞的数扇窗户,回身,防盗门也开到了最大。
他们曾用毛毛虫、蜈蚣、蛆、轮胎等无数词汇形容眼前的这个丑陋的畸变体,但直到现在,解临渊才猝然发现最为恰当的形容词应当是……蚯蚓,截成数段依旧能活的环节蚯蚓。
解临渊根本不知道消失的那截躯体到底消失了多久。
泰迪与往常迥然的叫声引起了年轻男生阿彬的注意力,他没有犹豫立刻翻出打火机,擦燃后谨慎地从老黄所在的地方冒出头,先看了眼超市大门,发现关得很好之后不耐烦地问:“小卷,你在叫什么啊?”
“阿彬!”戊寅高声道,“看我这边!”
阿彬顺着声音转过头,眼珠瞬间瞪大到极限,惊恐到极致的惨叫声在他喉咙里爆发,“啊——!!!”
一颗比人身还要大的脑袋快速地朝黑发男人所在的位置爬了过来,而爬行的方式是通过它‘脑袋’底下那些细碎的肉块,它们就像是无数小触角一般,帮着脑袋飞速地移动。
阿彬凄厉的叫声和泰迪的吠叫掩盖了脑袋移动的声音,戊寅本意是让阿彬为他指引方向,没想到搬石砸脚,反而让他更摸不着方位。
好在阿彬好歹在末世混了两年,虽然眼前这出恐怖画面远超他之前经历的所有,但他还是在惊叫中恢复了理智,眼见着肉脑袋已经尽在咫尺黑发男人还站在原地不动,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一个盲人——
“啊啊啊啊它就在你背后啊啊啊啊!!!”
戊寅下意识要往阿彬所在的地方跑,但瞬间的迟疑过后,他转身扑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肉块砸塌了戊寅方才所在的长椅,很快,咀嚼木块和钢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阿彬停下了歇斯底里的喊叫,冲出他们睡觉的商铺大吼道:“快跑,快跑!”
“别过来。”戊寅呵斥道,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过来我们一起死!”
畸变体的首要目标是他,甚至为了吃他一改夜间不愿活动的习性,但这不代表着送到嘴边的其他美味它就不吃,而且它们拥有一定的智力,声东击西也不是不可能。
阿彬双脚就像锁死在地面一样,动弹不得,打火机的那点火苗不停地摇晃。
令人胆寒的咀嚼声停下,脑袋吐掉难吃的木块,断面上的肉触像海葵的触角,激动地疯狂战栗抖动着。
戊寅摸索着向前走着,一不留神就会撞到障碍物,越是想要快就越容易摔倒,还没走几步掌心和膝盖就留下了擦痕和青紫。
阿彬的导航技术简直比殿下还要差劲,毕竟仅凭打火机的那点光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慌乱地喊着它又来了,你往左边走,小心。
戊寅听到了身后重物袭来的风声,还有扑面而来的腐臭味,他极限地转了个身,朝左侧扑去。
可惜好运并不是一直站在他这一头,他并没能仿照第一次那般的极限躲闪,牙齿咬上骨节的声音从戊寅身侧传来,他只感觉左腿倏然不听使唤,身体踉跄着向前栽倒,接着整个人都被叼起,两条腿包括腰以下都被咬住。
数根骨头齐齐断裂的声音中,畸变体上下排牙齿合拢,鲜血喷溅,戊寅的半截身体从高处摔到地面,微微弹动两下,大量鲜血和内脏从断裂处喷洒而出。
脏污的面颊上,碧色的眼珠瞪大,彻底失去了神采。
阿彬毫无理智地嘶吼了起来,他见过无数次丧尸吃人,但没有哪一次像眼前这样残忍而突然。
他失神的瞳孔中央映出了一道红色光,快得只剩下残影,上一秒还心满意足地仰头咀嚼的畸变体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解临渊不敢再大意,斩草除根地又劈了数刀,知道那以然看不清模样的肉块中掉出了一截属于人类的脚踝。
他呼吸一滞,顺着地上的血迹,视线移动,看到了戊寅毫无生气的上半身。
“戊寅!”他收刀快速扑过去,托起这具身体的后颈,心跳停止,呼吸停止,瞳孔涣散,已经完全没了生命特征。
解临渊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后快速冷静下来,微有惋惜地摸了摸这张他非常喜欢的脸,接着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阿彬。
年轻男孩腿软地扶着墙,手指机械性地摩擦着打火机,试图再次点火。
不是他?
解临渊的视线又移向姗姗来迟的其他人,每一个都在喘气,脸色非常糟糕,连问解哥的朋友怎么样了,没有一个神情有异样。
“……”解临渊的稍微平静下来的心脏再一次快速地鼓动起来,他低头看向已然跑到戊寅尸体旁边的变异双头犬,金毛低头用吻一下又一下地拱着戊寅的肩膀,边牧则是不停地舔舐戊寅的脸。
都不是……
解临渊愣怔了一会,快速跑到老黄所在的商铺里。
脏污的病床上满满是死亡的味道,只剩一把骨头的瘦小男人痛苦又缓慢地闭眼呼吸着,静静等待死神的收割。
也不是……
解临渊终于真正地慌张起来,他发现戊寅不见了。
倏然,他想到一个令他不敢深思想去的可能——
戊寅从未在夜间寄生过任何人,他的每一次寄生行为都发生在白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他曾经说过,寄生是有条件的……
如果那个条件是必须看到被寄生者呢?

第71章
慢慢的,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聚在解临渊的身边,又生怕他想不开,若有若无地拉拽着他的手臂肩膀。浅淡的光圈落在戊寅死不瞑目的脸上,又移到他缺失的下半身,照了一下便迅速回避,不忍心多看哪怕半秒。
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方才那热火朝天的喜悦消失殆尽,他们灰败着脸,犹然还有些在梦中,不管经历过多少遍死亡场景,他们还是会讷讷无言,不知如何安慰身旁这位萍水相逢的友人。
特别是这位银发男人面对同伴的死亡,反应还非常奇怪,他先是焦急地环顾周边所有人的面容,仔仔细细观察他们的神情,又飞似的去商铺里看了肺癌的老黄,踹两脚死透了的畸变体,看看它有没有复生的可能,最后连夹着尾巴缩墙角的泰迪犬都拎起来抖了抖。
“呃……解哥,你,”开大门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你在找什么?”
“……”解临渊愣了一下,手一松,放过了悲惨嘤嘤叫的泰迪。小狗摔到地上打了个滚,赶紧屁滚尿流地找了个地方钻进去。
我在找什么?
找戊寅?
……找他做什么?
他们两个人,似乎也不是什么亲密无间相依为命的关系吧?
无非就是一些见色起意的荷尔蒙冲动,亲过几次,有那么点暧昧的肢体接触而已,相处中充满了欺骗和隐瞒,真要论起关系来,就连朋友都称不上。
戊寅身份不明,实力深不可测,解临渊不相信他会这么简简单单就死在一只低级畸变体嘴里。
更何况就算戊寅今天真的阴沟里翻船,死了,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坏事。一个摸不清底细的家伙,解临渊再是贪慕美色,放纵欲望,内心也是理智的,绝对不会真心实意地交底。
最多是可惜了这副合他心意的好皮相。
转念又一想,他甚至都不可惜了,死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通过基因克隆而成的仿生体,很大可能戊寅同批次的另外59具实验体和戊寅用的都是一款仿生体。
他现在要自由有自由,要时间有时间,要能力有能力,随意在各大基地逛逛,指不定还能碰上相同长相的其他寄生实验体,性格方面绝对会比戊寅好很多。
解临渊安静地站了一会,朝其他人摆摆手,有些疲惫地说:“没事,我和他……也才认识两个月,不算很熟,不至于多伤心。”
说话时,他的嗓音几乎没什么起伏:“你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来两个人和我一起把尸体清出去。”、
听了这话,其余人立刻行动,从角落里翻出铲子、扫帚、簸箕、手套以及火钳。
解临渊弯腰徒手去捡地上那半具破破烂烂的身体,现在的戊寅终于变得驯服,一动不动地躺在他怀里,任解临渊随意折腾。尸体内的血快流光了,很轻,还很脏,拖动时还有脏器血肉摩擦蠕动的声音。
手电光没照几秒,先前那个扶墙呕的男人顿时又吐起了酸水,其他人也痛苦地移开视线,只有解临渊接受能力异常强悍,他就地寻了个大蛇皮袋子把戊寅乱七八糟的残肢、碎肉,外加畸变体嘴里的那些都拾掇出来,一股脑扔进袋子里。
在把戊寅的身躯也放进去之前,他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单独把脑袋割回去收藏,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对于戊寅的肉身着实有些兴致缺缺,仅仅停顿了半秒,解临渊就拉上蛇皮袋拉链,跟着六兄弟一起,把袋子丢进了他们先前为老黄挖好的埋尸坑里,刚刚他们临时将这里扩大了一些,当作新人的藏骨地。
年轻男生阿坤哭得最厉害,还给戊寅跪地磕头,反复喃喃着对不起和谢谢你,反观解临渊,扔掉尸体之后就懒得多看,返回二楼开始认真挑选起仓库里的战利品。
殿下一嘴的血水,亦步亦趋地跟在解临渊身后,似乎是知道主人没了,它现在想要保住一条狗命得换一个讨好对象。它刚刚趁着众人清理大厅尸体的时候,偷偷对着畸变体的残骸大快朵颐,也不知道有没有不小心咽几块戊寅的肢体进去。
解临渊找了一个推车,毫不客气地把想要的东西都往上搬,他回头看到殿下不停地舔着嘴巴上的血迹,忽然又意识到一种可能,他立刻快步走到殿下身边,分别掰开边牧和金毛的嘴,扯着舌头上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你该不会把他吃了吧?”解临渊蹲着问。
殿下无辜地坐在地上抬头望他,尾巴在地上左右扫了扫。
“……”
解临渊和它对视了一会,倏然烦躁地啧了一声,起身继续指挥五兄弟替他爬上爬下地从货柜里拿东西。
“你现在只能跟着我了,以后聪明点,我可不会像戊寅那么惯着你。”
殿下警觉地竖起耳朵,起身紧紧贴着解临渊腿边。
折腾了整整三个小时,仓库里剩下的东西全被他们翻了一遍,堆在最底下的货架上方便拿取,解临渊随便从其中挑了点,大多数都留了下来,原本想搬一整箱走的红酒也只拿了两瓶,用绳子系着挂在殿下脖子上。
兄弟们没敢邀请解临渊留下来搭伙作伴,毕竟这人不费吹灰之力杀畸变体的模样,还有那把不知来源的长刀,都让他们觉得眼前的银发男人神秘莫测,和他们完全不是一路人,指不定背负着什么巨大的秘密。
临走前,解临渊忽然想到他们的来意,牵着殿下转过身:“问一下,知道这附近哪里能弄到牛羊奶?奶粉也行,我的狗还在断奶期。”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其中一位说:“西边有个兽人国度,盘踞在一个地铁站内,那边好像有那种……呃……”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小心翼翼地瞅着解临渊脸色道,“以前富人家养的兽人乃奴……他们一年四季都会产奶……”
解临渊的长相是源于机械战神的总设计师的喜好,他认为这种正面战场上的战争兵器就是需要有一些鲜亮的非人特征,来对外巩固和强调他们的冷血残酷、统治力和压迫性,最好能做到光是出现银发和红瞳这两点就能使敌人闻风而逃。
并不是这些人总以貌取人的有钱人家那点床上恶趣味。
“嗯。”解临渊点点头,“好的,谢谢。”
“不过兽人国度不欢迎普通人类,”兄弟提醒道,“他们只接纳被改造过有兽类特征或者植入动物基因的人,普通人就算是在他们面前被污染者活活吃掉,他们也不会救助……你或许可以让你的变异狗自己进去找奶喝?”
解临渊低下头,和殿下对上视线,殿下顿时又讨好地朝他摇了摇尾巴。
……好一条没原则的小狗,都不为他原主人哭个半秒,急急忙忙就为自己找好了下家。
戊寅,你看你活得多失败,死了都没人替你难过。
回到摩托车上,解临渊把货品都放到边斗里,戴好头盔,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还是觉得有些恍惚,不真实,心里堵得慌,呼吸也很憋闷。
沿途的道路一片漆黑,他只能看见随风摇晃的树木,荒地,破旧的车辆,和零零散散缓步徘徊的污染者。
殿下跳到了摩托车后座,没心没肺地等待解临渊启动。
后者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取出一根叼在齿间。找到这玩意的时候,超市里那几个兴奋的叫声都快喊破了天,但解临渊从没有吸过烟,所以只拿走了一包,尝尝味。
他抬起左手,食指和拇指之间闪烁着蜿蜒的蓝色电流,噼啪两声就点燃了烟头。浓稠的深夜之中,一点丹红明灭交替,解临渊吸了一口,觉得没什么意思,却也没有熄灭,还是静静地等着香烟燃尽。
等烟燃尽了就走,解临渊这样想着,仿佛这是什么郑重又神圣的仪式,能令人起死回生。
他整整干烧了三根烟,直到习惯性去点第四根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简直愚不可耐。解临渊把第四根烟和整个烟盒都扔到地上,摩托车沾满泥土的前轮利落碾过,引擎的轰鸣声中,他头也不回地驶向来路。
简单用房车里的水给自己和殿下都洗了个澡,解临渊闲适地躺在了充气帐篷里,他不需要太多睡眠,就翻出一直被戊寅霸占的游戏机,把之前戊寅总是猎不着的动物都猎了个遍,还把山头的虎王都挑战了,关进私人动物园里命令它学习跳火圈。
殿下打了个哈欠,想上床又被解临渊踢了下去,只能委委屈屈地叼着小地毯在床尾搭了个窝,盘卧着睡了。
夜色宁静,解临渊躺在床上玩了会游戏就腻味了,懒得再碰,不明白戊寅为什么能成天抱着这玩意从早玩到晚。
戊寅,戊寅,又是戊寅……
真是阴魂不散。
解临渊开始后悔没有把那半具尸体带回来,又想着要不要回去重新把它挖出来……但保存太麻烦,过不了两天尸体就得臭,太恶心……
他烦闷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叹口气,认命地眨下左眼,在帐篷顶投屏这段时间的实时监控记录,开始回溯从戊寅回到仿生体至今的全部录像。
没必要这么念念不忘,反正喜欢的不就是那张脸。
不知道是在急于证明什么,解临渊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那段素材,那是他们刚刚抵达南营地,在C区宿舍按顺序在浴室擦身的片段,彼时戊寅还坐在轮椅上,虚得像一尊瓷瓶,洗澡这活当然落到了解临渊这位生活助理手中。
说实话,这时候的戊寅身材除了干净之外,真没什么别的看点,白得反光,很瘦。
解临渊解开了瑶带,拉下酷子拉链,又挺瑶褪掉最后一层布料,让酷子松垮地挂在膝盖上,随手莫了两把,感觉十分没劲地将录像往后快进。
他几乎录下了戊寅在南营地的全部行踪,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解临渊感觉自己就像皇帝身边写起居注的史官,又暗叹他居然和戊寅绝大部分时间都一直呆在一起。
很快,他就翻到了自己诱哄戊寅和他接稳的那一段记录,平时左眼球的视物模式仿人眼球,而监控视频则是另一种更广阔的角度。
解临渊重新再看一次这个第六感强又心眼多的漂亮男人是如何被他拿捏住弱点,占尽偏移,浅淡双醇舜得宏仲,还不知反抗,不由得下负一阵伙惹,来了赶决。
果然,解临渊满是快意地想,我只是贪恋他的美貌而已。
不然为什么在戊寅生死未卜的时候,我还能悠哉悠哉地看着他的视频……?
解临渊又跳了几段监控录像,在越来越强烈的感觉中,他将进度条拉到了那个雨夜,戊寅被迫痛苦地昂着脖子。
白皙的颈项,上下滚动的喉结旁点缀着一枚极为吸睛的黑痣。解临渊反复观看这幅画面,憎恨自己怎么会下一秒就暴殄天物地夭上去,撕碎了那块皮肉。
如果是处于理智状态下,他一定会反复地添市,舜稀,用牙齿捻莫,直到戊寅崩溃地求饶,融化,任他施为。
解临渊闭上眼睛,川西着,守上东作越来越快,在心里添加着一些可能会发生的相妍画面。
录像还在继续播放……殿下赶至,戊寅找到机会挣脱束缚,解临渊恢复清醒,戊寅手掌抵在他的心脏上方,让他结结实实地痛了好一阵子。
心脏上方……解临渊怀疑戊寅当时的行为和他那只寄生失败的寄生虫有关,还有那个所谓的核……他当时就问了戊寅对他做了什么,可是戊寅并没有给出回答,后续他又不死心地追问了几次,依旧是一无所获。
很快,解临渊便畅快地卸了劲,精神松弛地躺在床上。
喘气声逐渐变得平缓,环绕在营帐内,隐约好似一前一后掺杂了两种不同的音色。
解临渊没有在意,只感觉激情消失后,心中越发的空落,他缓缓阖上了眼睛
“你在做什么?”
倏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解临渊猛地睁开双眼弹了起来,酷字也顾不得扯,“戊寅?”
他后背被这个神出鬼没的寄生虫吓得微微发麻,但奇怪的是,解临渊并没有在露营帐内看到任何人,但刚才那个声音的确是在极近的地方响起,甚至都像是贴着耳朵出的声。
解临渊不可思议地想着,我竟然想他想到产生了幻觉?!
“解临渊。”
戊寅的声音再次响起,明确地告诉解临渊,他真实存在,“你刚才在做什么?”
“你在哪!”解临渊飞快地俯身去看趴在地上睡觉的殿下,小狗一副睡着被吵醒的模样,正在毛毯上伸懒腰。
“很不错。”
仔细听来,戊寅的声音似乎也有一点奇怪,懒懒散散,难得的放松,“再来一次吧。”
解临渊怔愣了许久,缓缓地抬手挡住了左眼,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右眼根本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你,你在我的心脏里面?!”解临渊惊恐地站起身,随即注意到什么,飞速整理自己的伊着,但下一秒,他的右胳膊竟然失去控制,愤怒地拍了下他的机械手背,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举止。
解临渊面色变得僵硬。
“再试试呢?”戊寅还不太适应,举止僵硬。
“不行,暂时还不行!”解临渊赶紧用机械手摁住自己右侧手腕,“你快放开我!”

“回答我,你在做什么?”戊寅不依不饶地问着。
解临渊要害受制于人,双颊与耳朵急速泛红,额头浮现一层薄汗,左眼瞳甚至都被逼出红色准心,锁定那只不规矩的右守,眼皮不停地跳。
他紧张道:“你问我在做什么……难道你以前从没做过这事吗?”
“没有,我没做过。”
戊寅的答案一点也不出解临渊的预料。
紧接着戊寅又补充道:“真的好舒伏,比接吻还要舒伏,你为什么之前都不告诉我?”
他一副‘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等好事,我居然之前都不知道’的口吻,迫切地询问:“你说的‘间隔太短’是什么意思,还要等多久才能再来一次?”
“……”小色虫。
……该死,这世上怎么有人能把急瑟表现得如此单纯?
解临渊冷静了一下,努力夺回目前事态的控制权,镇定道:“你先松开我,等十……二十分钟之后。”
二十分钟,戊寅觉得这个时间可以接受,于是爽快地交还躯体支配权,让解临渊快速穿好酷字。
等到衣冠楚楚,解临渊也调整好了情绪,淡然自若地坐回床上,交叠双退,两手合拢搁在膝盖上,山峙渊渟,像是一位正在高级会议室里与商业伙伴谈判的总裁精英,全然忘记了方才他拿戊寅的视频当作配菜,还被当事人当场抓包,并且当事人还和他一起霜了一把的尴尬与羞耻。
“你为什么会在我躯体里?你寄生了我?”
“嗯。”戊寅说。
他的声音并不是解临渊用耳朵听到的,而是是一种意识和脑电波,直接让解临渊感知到。
“你能寄生我?那我躯体里原来的那只……”解临渊顿了一下,“你是不是——?”
“我把它杀了。”戊寅冷漠地说,“上次它受到薛鸿意的刺激,引发你的污染混乱,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意外。既然并非完全受控,那它留着还有什么用?”
“……”
解临渊沉默了一会,问:“为什么我被你寄生了,还留有意识和记忆?甚至能自主操控我的躯体……这似乎不是你寻常状态下的寄生。”
“……”这回换戊寅沉默了,就当解临渊都快以为他又不见了的时候,戊寅这才慢悠悠地回答,“因为这根本不是寄生,而是我除了寄生、附生之外的第三个技能。”
他叹了口气,似乎是非常不情愿地暴露自己的又一种能力:“共生,与宿主共生。”
冗长的静默之后,解临渊怀疑地眯起眼睛:“真的?”
“……”
戊寅又开始玩消失了。
“共生……”解临渊倒也不着急,细嚼慢咽地品鉴这个词汇,随后话锋一转,戏谑问,“确定不是因为我体质特殊,你寄生失败,只能暂且这样与我共存?”
“……”
“戊寅?我知道你在,说句话呀?”
又是半分钟过去,戊寅烦躁地承认:“被你猜中了,你这具被机械改造后的躯体真的很复杂,我尝试了很久也最多达到现在这种状态,没办法彻底压制你。”
“哦?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这么快就坦白?”解临渊微微笑起来,眼底尽是得意和挑衅,“反正我又不了解,你随口瞎编不就是了,我还能拿出什么证据反驳?”
戊寅:“……”
二人对此心照不宣,最高指令、污染混乱期、寄生能力……戊寅手中可以用来威胁解临渊驯服于他的砝码在一个又一个的消失,很快,这只向往自由的半机械体就将彻底脱离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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