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哥哥”都不叫了。
“一时半会变不回去。”
郎栎深知小东西的娇纵,反而认为可爱至极,于是耐心地解释道:
“灵兽步入成熟期就可以化为人形,我们昨天吃的是灵植,饱含灵气,可能会出现兽形不稳的情况。”
“啊?”
听到这里,涂聿彻底愣了,完全忘记“保持距离”的想法。
他几步蹦跳到男人身边,探出一只小爪爪,扒住那修长的指尖。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我也会变成人吗?”
成熟期诶?
那他现在是处于哪个时期?
兔兔用另一只爪子,茫然地挠挠额顶,陷入沉思。
唔,有点不记得了。
“会的。”
郎栎一动不动,任由小兔子抓来抓去,说话的语调很是温和。
“宝宝,或许你没办法炼化灵力,但生活在万灵森林当中,天地间丰沛的灵气已足够你化形。”
小胖崽的想法没个准数,总是变来变去,一会儿一个样。
不久前非常抗拒男人叫他“宝宝”,此时又觉得听起来还挺舒心。
兔兔微扬小脑袋,悠悠然地拖长腔调,勉为其难道:
“好吧~”
郎栎垂头看着手边小小的一只雪兔,默默咽下那句“你的母亲没有告诉你吗”,心情多少有些不爽。
既然让小家伙保持天真懵懂的状态,那就更应该好好地呵护他,而不是将他抛弃。
郎栎无声地叹息,旋即捧起兔兔球,动作格外轻柔。
“宝宝,你吃一点东西,好不好?如果不喜欢果子,我去给你摘别的。”
“唔……”
叶片近在咫尺,涂聿早已闻见果果的香味,心中的天平开始不断摇摆。
他本能地偏过头,看向说话的人,映入眼中的即是男人硬朗的五官。
而非狼本身的模样。
同样是金黄色的眼眸,此刻看起来却很是陌生。
墨色长发高高束起,时不时晃动几下,不见雪白的长毛。
这是雪狼哥哥。
又不是“雪狼”哥哥。
涂聿倍感纠结,慢吞吞地扭过小身子,不再跟男人对视。
毕竟一直盯着看好奇怪。
他伸出小爪爪,一阵连拍,磕磕巴巴地说道:
“你、你先放我下来,我要自己吃,不要你帮我!”
“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郎栎已是兔学八级大师,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家伙的不自在。
他依言放下小兔子,想让对方卸下防备,却不知从何说起。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今日遭受到的冲击太大,涂聿暂时想自己待着,于是小声地回答:
“我、我还想吃昨天吃过的那个绿草,拜托你帮我摘一点,谢谢……”
兔兔的眼眸晶亮,堪比红宝石一般璀璨,根本藏不住真实的心思。
这会儿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四下飘忽,底气全无。
郎栎一眼看穿,却没法拒绝小家伙娇声娇气的“拜托”。
“好,那你等等我。”
离开之前,他本能地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小兔子头顶的软毛。
临到半途,猛地停顿住,唯余一声浅淡的叹息消散于空气。
“……”
涂聿本来不想看,听到这声长叹又偏过头,正好看见男人离去时的背影。
他身量高挑,推开屋门后,几乎与门框相差无几。
屋外的光线被挡了个七七八八,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不知怎的,涂聿眼前忽然闪过另一个画面——
雪色巨狼屹立于山巅,仰首长啸,背阔腿长,月光也沦为了陪衬。
后者令涂聿心向往之,忍不住模仿那威风的姿态。
而前者不一样,有种奇异的触动感,还别扭得很。
兔兔晃了晃脑袋,终于拉回注意力,抓起果果塞进嘴里。
伴随着咀嚼的动作,小鼻子轻动几下,忽地闻见清冽的香气。
瞬间顾不上甜滋滋的果实,涂聿看向那片宽大的叶子。
他半是好奇半是期待地凑过去,洁白的兔牙一闪而过,啃下一小片叶子。
入口略微甘甜,紧随其后的是清新微凉的滋味,在齿间迅速弥漫开来。
和昨天尝过的那种……“灵植”是同样的味道。
兔兔乖巧地坐于榻上,两只毛绒小爪爪各自忙碌。
一口红果,一口绿叶,两边都没有落下,配合得相当完美。
涂聿满门心思都放在“品尝美味”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变化。
直到一整片叶子被啃完后,他才想起来要摸摸圆滚滚的小肚子。
爪子往下一探,触感十分奇特,不再是绵软的毛发,而是……
丝滑冰凉的布料。
涂聿吓得缩回手,再低头一看,登时如遭雷击。
“啊!”
不看不打紧,这一瞧当真是备受震撼,他的毛绒小爪消失不见。
只有纤长白皙的手。
怎么会这样?
涂聿不敢置信地挪动身体,一边认真观察,缓缓磨蹭到床榻的边缘处。
小兔子时常蹦蹦跳跳地走路,但真正奔跑的时候,他还是习惯于四肢着地的方式。
前肢扑向前,有力的后肢蹬在地面上,就是如此在密林间奔波。
骤然变成人身,视野拔高许多,涂聿不太适应,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撑着床沿,试探性地迈出一步,竟觉得双腿发软,不受控制地栽倒下去。
好在冲击力不大,膝盖并未受伤,涂聿垂着头,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伴随低头的动作,如瀑般的墨发尽数滑落到前方来。
少年只着一件白色的单衣,失去头发的遮挡以后,背部更显纤薄。
他屈腿坐在地上,一言不发,黑白色交错,带来纯粹的色差,衬得整个人脆弱至极。
待到郎栎急匆匆抱着一堆灵植赶回来之时,推开门就看见这样一副略显凄凉的画面。
圆滚滚的小兔子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
“哥哥?”
听到前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涂聿立时抬起头,有些委屈地唤道。
他这会儿六神无主,习惯性地向亲近之人撒娇,诉说自己的遭遇。
“呜,我摔倒了……”
他身形纤瘦,一身白衣,气质出尘,似是一位迷失方向的仙子。
那双绯色大眼睛水润润的,泪水自眼角滑落下来,打湿精致的小脸,可怜兮兮的。
垂泪的漂亮少年。
何等强烈的视觉冲击。
涂聿彻底顾不上保持距离,抿着艳红的薄唇,委屈极了。
他抬起两条纤白的手臂,软乎乎地说,“哥哥,抱我嘛——”
“……”
郎栎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少年,仔细感受失衡的心跳声。
刹那间,犹如迷雾散去,朦胧的占有欲都变得明晰起来。
他就像是静静守候一朵花苞的守门兽,始终坚定,将所有的风险隔绝在外。
直至花朵绽放的那一刻——
郎栎才真切地意识到,意欲监守自盗的是他自己。
在涂聿看来,站在门边的那个男人仿佛被施以定身咒,一动不动。
简直就是一尊雕像,也不知道是在发什么呆。
即使变成了人形,兔兔娇纵的脾性也半点未变,立时放下手,冷哼一声:
“你没有听到我说话吗!讨厌!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了!哼——”
音调略微拔高了些,尾音倒是拖得很长,足见本人心情不佳。
可是落在郎栎的耳朵里,这分明不是抱怨,而是软乎乎的娇嗔。
尽管不久前的小兔子很有原则,觉得陌生、别扭,就连一句“哥哥”都不说。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本能地向雪狼求助。
小家伙生起气来不是闹着玩的。
郎栎急匆匆地放下手中的灵植,长腿一迈,迅速凑近到涂聿的身边。
“对不起,宝宝。”
哪怕狼王在外威风凛凛,回到家里,还是得向娇宝低头。
“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变成人形,太过震惊了,所以没能及时回应你。”
偏低的声线落于耳畔,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
在吹开脸侧碎发的同时,隐约勾起几分痒意。
涂聿感觉不太自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毫无气势地开口道:
“哼!反正我生气了,你离我远一点,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方才他抬高手臂,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温暖的抱抱。
这会儿已经不稀罕了,才不想听雪狼哥哥的解释!
少年说完,垂手撑在地面上,慢吞吞地转回身,面朝木床的方向,独自生闷气。
不受束缚的发丝随意摇晃着,将他优美的侧脸轮廓挡了个严严实实,也掩住那紧抿着的红唇。
这幅场景有些熟悉。
立刻就能联想到雪白的小兔子卷成一团、气鼓鼓的样子。
“宝宝?”
郎栎小声唤道。
“……”
果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纤薄的背影都流露出了几分不爽。
身为兔学八级大师,郎栎深谙交流技巧,不止是纯粹的哄,还必须逆着来。
兔兔说“离远点”,恰恰就是需要他主动凑上去。
郎栎单膝跪地,抬起手臂护在涂聿的后腰处,略施力道向上托起。
坐在地上,总归比不上床榻来得舒服。
待到少年不情不愿地坐回床边时,郎栎才牵住他的手,轻声细语地哄道:
“宝宝,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适应人身的对不对?第一次走路摔倒很正常,多走几回就能解决问题。”
捕捉到某个关键词时,红润的眼眸不免染上几分得意。
同一时间,头顶倏地弹出淡粉色的长耳,颇为灵动地前后摇摆。
兔兔被夸奖就会很高兴,下巴微抬,还要故作淡定地回:
“本来就算不上什么难事,我当然可以轻松搞定啦~”
“宝宝,我来帮你吧。”
郎栎自下而上地望着他,金黄色的眼眸映出少年的模样,专注而虔诚。
涂聿垂眸俯视着身前的男人,不由得分神一瞬。
与门框相差无几的挺拔身影,竟会屈膝跪在他腿边。
在这一刻,陌生的气息似乎消减了不少,安全感重新围拢而来。
——那头高大的雪狼总是趴伏下来,用尽一切办法呵护他,也不会给他带来压迫感。
想到这里,涂聿咬住下唇沉吟片刻,终于矜持地伸出一只手。
“哼,看在你如此可怜的份上,我勉强允许你扶着我吧~”
这语气实在是太过可爱,郎栎险些笑出声来,不得不偏头忍笑。
他依言牵住那软若无骨的手,“不用着急,慢点走。”
温热的体温透过皮肤传递而来,带给涂聿些许力量。
他一咬牙站起身,却下意识地闭眼,生怕自己再跌一跤。
一步踏出去是截然不同的感觉,重心变得完全不一样。
兔兔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好在这一回,有人护在身侧。
有力的手臂揽在腰间,有种微妙的灼热感,以及细细密密的痒意。
涂聿并不知晓这是迈入成熟期的特征之一,只天真地以为是哥哥的体温太高。
“感觉怎么样?”
郎栎仔细观察娇气包的神态。
但凡表现出任何一丝疲惫。
这场练习就应该马上停止。
涂聿摇摇头,绷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一步步朝前走去。
直到走出木屋、踏上雪地之后,才暗松一口气。
不过是小小的困难!
果然难不倒他!
相比于用四肢撒欢的方式,兔兔歪着头想了想,坦然表达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操纵起来有点麻烦,我要走路就必须抬腿、屈膝、落地。”
郎栎瞬间理解,手臂缓缓上移,扶住兔兔的后背。
“兽形确实更方便。”
屋外微风习习,吹动少年柔顺的墨色发丝,也划过男人的手背、腕骨。
皮肤之下的脉搏剧烈跳动着,这是仅有一人知晓的悸动。
迷糊蛋哪里会懂情爱一事,连自己何时步入成熟期都不记得。
郎栎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恪守分寸,待在距离他最近的位置。
跟屋内的地面不一样,积雪过于厚重,乍一踩上去,整个人都会往下陷。
涂聿最初紧紧地靠在郎栎身上,踏出都经过了短暂的犹豫。
但好在一回生二回熟,兔兔逐渐适应人身行走的方式,不再满足于慢吞吞的步伐。
生性活跃的他当即放飞自我,撇开男人的手,撒丫子狂奔。
“谢谢你帮我~”
甜软的嗓音顺着风飘过来,“但是我要自己去玩啦!”
跑着跑着,忽觉两条腿跑得太慢,他猛地往厚厚的雪层扑去——
纤弱少年凭空消失,唯余一颗胖嘟嘟的小毛团砸进雪里。
“嗷!”
小胖崽发出一声惊呼,怂兮兮地开腔,“这一下摔得我有点头晕了……”
紧跟在后边的狼王:“……”
有没有一种可能,变回兽形只需要心念一转就行,不用摔跤。
雪狼上前几步,习惯性地俯低身形,想要叼住小家伙后颈处的皮毛,将他“拯救”出来。
可兔兔看起来那么开心,不应该仓促地打扰。
于是狼后退几步,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守候着。
既能够扑上前保护他,也不至于妨碍到他玩闹。
涂聿陷于雪层当中,肆意扑腾着,半刻都闲不下来。
直到微凉的冰晶扑簌簌地落下来,覆盖于身上时,温差过大,令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两下。
先前那种奇异的灼热感逐渐扩散至全身,兔兔倍感燥热。
他拼命地往雪里埋,越是挣动,越是无法消减那一份炙热。
母亲从未告知过涂聿,进入成熟期的雪兔会经历什么。
他如同一张纯白的纸,需要全面的呵护,也需要细致的教导。
小兔子缩在雪中,兀自扭了半天,还是觉得浑身不爽。
他只好扭头寻求援助,娇声娇气地呼唤,“哥哥~你在哪里呀?”
“在这里。”
紧紧跟随的雪色巨狼立时出声回应,“宝宝,怎么了?”
娇惯的小家伙压根吃不了苦,稍有点不舒服,眼中就溢满泪水。
他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感,身体却是酥麻的,没办法用语言来描述。
粉润的三瓣嘴微噘,涂聿抬起爪爪,撒娇似的嘤咛一声:
“哥哥,抱~”
小兔子的正前方。
一头雪白的成年狼蹲坐着。
他身形高大,说话的语气却温和至极,全无猛兽应有的凛然气势。
“宝宝过来。”
难以言喻的灼烧感逐步蔓延至全身,短短的小脚用力一蹬地面,小胖崽立刻飞扑过去。
“呜呜,我不舒服……”
郎栎稳稳地接住兔兔,低头就瞧见小东西一脸懵懂的样子,无奈地叹息。
心底萌生出强烈的罪恶感,就像是给纯白的花染上不同寻常的颜色。
雪狼顷刻间幻化成俊逸的高挑青年,真切地感受到手中的小团子有多烫。
这是成熟期的灵兽必定会经历的事情,事实证明兔宝长大了。
他轻轻地抚摸兔兔背部的软毛,眼中溢满温柔,低声哄道:
“宝宝,想做什么都依你。”
“呜,我好难受呀……”
涂聿什么都听不清,脑海中一片混乱,毫无理智可言。
哥哥为什么还不帮他!
他都要着火啦!
小身子一拱一拱的,胡乱地蹬踹,似乎是要从男人手中挣脱。
又仿佛是想再贴近一点。
亟待纾解的本能不受理智掌控,某个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是一道浅淡的白光。
在涂聿反应过来之前,圆滚滚的小兔子已消失不见,重新变作少年人的模样。
少年跌进男人的怀中,被有力的手臂揽了个正着。
一身单薄的白衣,滑落的眼泪沾湿脸侧的碎发,更显得楚楚可怜。
涂聿头晕得厉害,指尖微颤,好不容易才抓住男人深蓝色的衣角。
他小声地啜泣,委屈道,“哥哥……你快点帮帮我嘛……”
郎栎微垂眼睑,注视着少年纤白的手,隐约可见细嫩皮肤之下,淡青色的血管。
漂亮又脆弱。
郎栎托住涂聿的后背与膝弯,稳稳地站起身,颈间微凸的喉结不受控制地轻滚两下。
过了一会儿才沉声回答道,“好,我帮你。”
尾音消散于天地。
他抱着珍贵的宝贝踏入风雪。
郎栎迈步的速度并不算快,也将怀中的少年搂得很稳。
但不知怎的,涂聿还是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颠簸感。
晕晕乎乎,非常不适。
类似于先前漂浮在温泉当中的状态,温热的水流包裹全身,无法确定会漂到何处去。
小鱼也会这样吗?
还是只有小兔子能体验到?
繁乱的思绪拧成?死结,涂聿胡思乱想着,没办法做到冷静地思考。
他窝在男人的怀抱里,两条纤细的腿不断摇晃,显得无比躁动。
“怎么了?”
郎栎立时停下脚步,语气中尽是担忧,“是不是我勒痛你了?”
言罢,郎栎下意识地放松手臂,不再像之前那般搂得死紧。
谁知下一瞬,怀中人主动贴过?来?,抬手勾在他颈间。
少年的皮肤很是娇嫩,温度却滚烫得很,似乎一路烧进?郎栎的心底。
他浑身一僵,心跳的速率越发失衡,一下比一下更?沉重。
而“罪魁祸首”全然?不知这点接触所带来?的杀伤力有多强,兀自小声?地念叨:
“我感?觉好热,脑袋昏昏沉沉的,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明明是冬天呀!我是不是生病了?唉……”
最后一声?叹息拖长了尾音,饱含不解与?疑惑,也显得尤为惆怅。
倒像个小老头,老气横秋。
“哥哥……”
涂聿偏过?头,以脸颊贴上?男人的颈侧,无意识地蹭了蹭,软乎乎地说:
“我不想生病嘛……”
按照常理而言,雪狼的体温会高于雪兔,兔兔每回窝在狼背上?都格外?惬意,雪白的长毛总能拢住他。
然?而此时此刻,娇弱的小兔子反倒变成?了小火炉,由内而外?烧出来?的火不知要如何排解。
郎栎低头一看,就见少年微蹙眉头,小巧的鼻子也皱着。
特别?是那双漂亮的绯红眼眸,氤氲着水汽,可怜兮兮的。
“你不是生病。”
郎栎斟酌片刻,终归还是没有明说,采用?了比较委婉的话术来?解释:
“因为你长大了,所以才会有一些特殊的反应。”
“唔?是这样噢?”
兔兔头顶的耳朵轻晃两下。
对于原因究竟是什么,他听?得不是很明白,只是单纯地向近亲的人求助。
“那哥哥能帮我嘛?”
涂聿两手揽住郎栎的脖颈,一张精致的小脸因温度升高而染上?绯色。
一双大眼睛盛着最为清澈的水光,任谁看了都得心软。
“我当然?会帮你啊。”
面?对这道裹挟着依赖的目光,狼王毫无抵抗力,竖起的防线不到一秒钟就会被击溃。
“要、要怎么帮呀?”
兔兔的意识逐渐变得迷离,眼皮越发沉重,接收信息并作出回应的速度也非常慢。
“我什么都不懂耶……”
他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眼,白茫茫的雪地在眼前乱晃,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
晶莹的泪水自眼角滚落下来?,滴在雪白的衬衣上?,透出内里粉嫩的皮肤。
“宝宝,你不需要懂。”
男人动作轻柔,将他脸侧的碎发顺到耳后,带着点轻哄道:
“交给我就好。”
“啊?好、好吧。”
小兔子呆呆地应声?。
温热的指腹落在颊边,涂聿感?受到无法言说的珍视之意,于是主动贴近了些。
他蜷起手指,揪紧男人胸前的衣襟,傻乎乎地笑起来?。
“哥哥,你对我真?好~”
少年身形单薄,冰肌玉骨,看起来?比天上?坠落的冰晶更?加脆弱。
他毫无警戒心,不知最大的危险源近在身边,还交托出最为纯粹的信赖。
“……”
某位心怀不轨之人接不上?话,只能保持沉默。
木屋近在咫尺,郎栎不由得加快步伐,公主抱的姿势倒是稳当得很。
无形的风轻轻一卷,屋门径直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屋内仅有两扇小小的玻璃窗,大部?分光线被隔绝在外?。
氛围一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这么快就到家?啦?”
懵懂的小兔子根本无法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陷于柔软的绒被当中,翻来?滚去。
淡粉色的耳朵软软地耷拉下来?,又在翻身的时候被压在下面?。
滚烫的热意如潮水般涌来?,丝滑微凉的衬衣早已被体温炙烤得发烫。
“我还是好热呀……”
兔兔很是费力地拧腰,细长的眉紧皱,抱着绒被一阵乱蹭。
“宝宝。”
略显低沉的嗓音落在耳畔。
涂聿头晕目眩,延迟了好几秒钟才听?清这道呼唤。
“你、你叫我干嘛呀?”
不知是不是错觉,哥哥的声?音变得有些喑哑,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兔兔的小脑袋瓜想不出答案,不消片刻就将其抛之脑后。
更?何况,他也来?不及思索太多,“变故”突生——
左腿脚踝处忽然?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紧接着,一股巨力袭来?。
“诶?”
卷在绒被当中的小兔子懵了,转眼间已被拖至床尾处,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宝宝,不要再跑了。”
头顶传来?一声?无奈地叹息,那手指略微收紧了些,似在丈量着什么。
“这么瘦,从明天起多吃一点。”
涂聿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有无尽的痒意蔓延开来?。
他敏感?地想要缩回腿,却无法挣脱,颇为无助地软倒在男人怀中。
“你不要这样!我好热!”
娇气包烦闷地大呼一声?,纤白的手不辨方向一阵乱推。
混乱中不知打中哪里,只听?一声?闷哼,小手立刻被抓住了,彻底失去自由。
“讨厌!你在干嘛呀……”
男人一言不发,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本就宽松的白衣变得更?加松垮。
失去遮掩之后,莹白的肌肤像是珍贵的玉石,尽数袒露而出。
大手精准地一攥。
兔兔如遭重击,浑身紧绷。
涂聿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跟不上?节奏,愣愣地出声?,却忘记自己想说的话:
“那个,我——”
在彻底陷入迷幻的漩涡之前,他只隐约听?见一句低沉的安抚:
“乖,不要怕。”
涂聿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中不见现实中的冰天雪地,也不见美好的遍地山花,唯有汹涌起伏的深海。
娇小的兔兔搭乘一叶小舟,漂泊无依,随波逐流。
而沉甸甸的黑海卷起巨浪,带着毁灭天地之势压下来?,连同他一并掀翻。
涂聿竭尽全力地扑腾,还是没能如愿靠岸,全身的力气一点点消耗殆尽。
潮起潮落,热意褪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浓重的疲惫感?,涂聿睁不开眼皮,无法观察到周围的环境。
他看不见男人眸底的深色,也看不见那收拢的五指、手背上?略微凸起的青筋。
指腹在顶部?摩挲而过?。
湿润的水渍沾湿衣摆。
不算灼眼的白光一闪而逝,满身发烫的娇软少年凭空消失,重新变作一只圆滚滚的雪白团子。
他蜷缩起四肢,毛绒小爪抱住男人的一根手指,兀自睡得香甜。
“……”
即使再不舍得,郎栎还是小心翼翼地抽出手,给小兔子盖好绒被。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气息。
男人脚步仓促地离开木屋。
风吹雪卷,无形的灵力屏障把小屋围拢得严严实实。
起初那两行凌乱的脚印很快消失,只剩下跨度极大的狼爪印。
体型庞大的白狼迈开四肢奔跑起来?,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几个起落间,转瞬已至山巅。
狼站在月下俯瞰大地,肩宽腿阔,看起来?威风至极。
只是无人知晓他的彷徨。
无微不至的关心与?呵护,对于外?来?灵兽的排斥,越发浓厚的占有欲……
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他对小兔子抱有不同寻常的念想。
这是沉入深海的巨石。
也是不可见光的秘密。
雪狼备受挣扎、一夜未眠,而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雪兔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小毛团卷着被子意欲翻身,却猛地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涂聿不甚灵活地抬起短短的脚,还没蹬踹就被迫收回来?。
身上?的小肉肉泛出鲜明的酸痛感?,他伸出小爪爪,摸摸尾巴下方的位置,又飞快地缩回爪子。
啊!好奇怪!
兔兔轻颤几下不敢再碰自己的屁屁,羞赧地将小脑袋埋入被子下方。
他默默地拱了两下,三瓣嘴微噘,小声?地发起求助:
“哥哥,我感?觉好难受,难道长大了就会这样吗?”
“……”
四下寂静,无人回应。
“哥哥呢!”
兔兔惊觉,兔兔生气。
略有些酸软的小短腿顿时来?劲了,一阵连环蹬,小爪爪再一挥,扒拉下身上?的绒被。
涂聿慢吞吞地挪蹭到木床的边缘处,探出小脑袋朝下张望。
地面?空空荡荡。
果真?没寻见雪狼的身影。
“哥哥去哪里了?”
娇惯的小家?伙自言自语道,很是不满意,“也不跟我说一声?,讨厌!”
涂聿忽略了某个事实——
倘若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突然?吵醒,恐怕他会更?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