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菜发芽了—— by步涧 CP
步涧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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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柯嘉棋身边刚好缺这样一个会做宣传的助理,如果你不打算跟林苍徹继续工作,我们这边诚意地邀请你。”
她居然用“诚意”和“邀请”这两个如此有重量的词,自己明明只是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小助理,却让晓免孑产生了一种被猎头公司看上了的错觉。
不过,对方也确实正在做着“挖墙脚”的事。

第17章 早就忘了
“那个……萱萱姐,”晓免孑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这件事成哥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于萱萱很快便答道,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是这样的,”晓免孑维持着镇定,“我是单纯的不想再做助理这份工作了,并已经跟人事提过离职。目前因为徹哥的身体情况,我也许还会再工作一段时间,但离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无论如何,还是感谢您的邀请,十分抱歉。”
“是么,”冗长的一段话,于萱萱似乎完全没听进去,表情带着明显的怀疑,笑道:
“林苍徹的个性我也算是略有耳闻,他每一任助理都干不过两年。我的意思是,助理这份工作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痛苦,要看跟谁了。”
见晓免孑一时没有说话,她又换了个稍微亲切的语气,道:
“柯嘉棋是新人,我带了他一年,知道他的实力,更清楚他的为人,他是个随和的人,也好说话。另外,年龄上,你们也比较相近,会更好沟通。最重要的是,待遇这方面,一定不会亏待你。”
过了好一会儿,晓免孑才开口说道:
“其实,徹哥对我挺好的。”
他也不知道此时为何要撒这样一个毫无说服力的慌,但话已出口,只能坚持到底。
果然,于萱萱的脸上展现出一个万分敷衍的笑容,手机刷开一个二维码递到晓免孑眼前,说:
“没关系,不急,你先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考虑好了再跟我说。”
从房间里出来,晓免孑的步伐几乎没有停,他甚至没有走去电梯间,而是直接拐到一个僻静的楼梯口,就地在台阶上坐下,宛如刚跑完一个一百米冲刺,脑内有些缺氧。
他也不知道刚刚自己哪来的勇气,在于萱萱跟他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他拒绝了。
说实在的,作为一名设计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如果不是因为林苍徹,他怎么也不会选择艺人助理这份工作。
如果不是因为林苍徹。
如果不是因为林苍徹……
晓免孑在心中暗暗思考着,这两年间的意义,因林苍徹起又因林苍徹灭。重要的不是这份工作,而是他这个人。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于萱萱的提议。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晓免孑立刻掏出,发现消息来自那个心形的图标。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你恋爱了?】
关于接吻的问题,Hermann没有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疑问。
【不是兔子:没有没有,我并没有谈恋爱,只是随便问问。】晓免孑立刻解释道。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恋爱不是谈的,而是陷入的。】
【不是兔子:陷入?】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对,陷入。不知不觉当中。】
晓免孑突然想起在车上自己主动的那个吻,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抱着怎样的的心情去做了那件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知不觉,不知不觉又深陷其中。
……不对!
晓免孑猛烈地摇了摇头,他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突然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细节。在他低头看向林苍徹的那个瞬间,他强烈地感觉到了林苍徹的需求。
虽然他当时双目紧闭,可就像是从身体的某个说不清的器官中发出了无声的信号,而这个信号又正好被晓免孑所接收到。
他觉得林苍徹想要,想要得到一个吻。
这并不是自作多情,也不是推卸责任。
晓免孑仔仔细细地将那时所发生的一切理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最终依旧得出这个结论。
——是林苍徹,林苍徹发出的指令。
这就是为什么晓免孑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实感,就像是被操纵了的机器。这也是为什么当他反应过来时,眼中会充满着恐惧。
是习惯,他害怕了。
两年间,“言听计从”这四个字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身体里,是林苍徹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对方需要什么,是林苍徹一个皱眉他便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是林苍徹就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也能在第一时间满足对方的所有需求。
这个吻之所以没有任何温度,是因为并非来自自己的欲望,而是在履行一个职责。
就跟帮他买杯咖啡叫份外卖一样。
对,一定是这样。
晓免孑解了一直萦绕在心中的疑惑,却并没有豁然开朗,他想了想,又按下键盘。
【不是兔子:你会亲吻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吗?】
几乎是0.5秒后,得到了答案。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不会。】
Hermann的斩钉截铁倒让晓免孑羞愧,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轻浮的问题。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你呢?】
没想到对方顺势也发出疑问,晓免孑更加后悔,再三权衡之后,决定将昨晚对林苍徹做的那个奇妙的热传导运动从记忆中抹去。
【不是兔子:应该也不会吧……其实,我没怎么正儿八经地跟人接过吻。】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正儿八经?我倒挺想知道不正儿八经的吻是怎么样的?】
【不是兔子: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跟恋人的那种……】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你谈过恋爱吗?】
【不是兔子:谈过一次,但很快就分手了。】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所以也没有接吻?】
【不是兔子:嗯。】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为什么?】
为什么?
晓免孑反复问着自己,似乎自己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不是兔子:不知道,可能当时年纪还小,没有那方面的意识。】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我是问,为什么分手?】
关于这个问题晓免孑倒是十分清楚,他立刻回道:
【不是兔子:我不喜欢她。】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她?】
【不是兔子:对,她是女生。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男孩子。】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你什么时候开始明确自己的性取向的?】
【不是兔子:大学。】
准确来说,大三。
一张久违的笑脸从晓免孑的脑海中闪过,紧跟着一幕幕如从魔术师手中的细棍顶端洒出一般,“哗啦”一下倾盆而出。
晓免孑来不及整理,只能措手不及地呆在原地,面对着尘封已久的曾经。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那时候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不是兔子:嗯,但是没有在一起。】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因为他不喜欢你?】
看到这句话,晓免孑无意识地苦笑了一下,他觉得也许恋爱就是风水轮流转,中学时他不喜欢“别人”,大学时就有个“别人”不喜欢他,一加一减,十分守恒。
【不是兔子:虽然但是,也别说的这么直白嘛,我还是要面子的。】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抱歉。】
【不是兔子:其实也没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忘了。】
晓免孑抬起头,楼梯间有些冷,他这时才感觉到,于是站起来重回办公楼内。等电梯的时候广告屏上滚动的都是新年贺喜,红彤彤的一片喜气洋洋。
啊,那个人的生日快要到了。
要不是这该死的广告,他早就忘了。
手机再次振动。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对你而言,什么是喜欢?】

第18章 不是兔子
隋希从隔壁宿舍搬来的那天,晓免孑正好有一场篮球比赛,当他和曲小诞勾肩搭背地参加完庆功宴回到宿舍的时候,在走廊里看到一个坐在地上的身影。旁边硕大的行李箱让这个身影显得十分瘦小。
“你,你们好,我叫隋希。”
小个子看见他们俩走过来,立刻站起身,扯了扯浅蓝色的衬衫下摆,目光却一直看向地面,“从,从今天开始,搬来你们,宿舍。”
“哦!原来宿管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啊!”曲小诞立刻上前,望了一眼隔壁宿舍的方向,略带警惕地问道:“就两步路,还要换个宿舍,怎么了,跟舍友打架了?”
“我……”隋希终于抬起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小声地含糊答道:“就,就是合不来,所以……所以跟学校申请,换个宿舍。”
“你还真够倒霉的,”曲小诞大笑了起来,“没想到只有我们宿舍有空床位吧,离你原来的宿舍这么近,换了跟没换也没多大区别。”
“只要换个宿舍就行。”隋希又将头低下,声音小得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
“行了,小诞,开门吧,我都快热死了。”晓免孑一边扇着领口一边说。
听到晓免孑的催促,曲小诞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掏出钥匙边开门边叫嚷着:“好嘞!今天我孑哥MVP,给我们队争足了面子,孑哥说什么都是对的。”说完,又在他耳边低声道:“刚刚那几个女生给的小纸条,上面有微信号的,都给我呗!”
“拿去拿去!”晓免孑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纸,扔到曲小诞的书桌上,然后顺手将上衣脱了,投进脏衣篓里。
“对了,”这时,他才突然间意识到拖着行李箱缓慢挪入的隋希,随口问道:“你现在不洗澡吧,我先了。”
“嗯嗯!”隋希马上点头回道,并附带一个十分灿烂的微笑。
就是这个笑,让晓免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害羞。
平时甚至会光着屁股在宿舍里来回跑的他,此时就连只光个上半身都觉得难为情,随即飞一般转身走进浴室,或者说,是躲进浴室。
之后,晓免孑洗了一个史上最长时间的澡。
难以平复的心情连带着难以平复的欲望,他从热水澡冲成凉水澡,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出故障了。
为什么以前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当晓免孑终于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隋希已经将自己的个人物品全都安置妥当了。他的床铺在晓免孑的斜对角,对面是恨不得24小时都住在图书馆的学霸廖子航,深出简居,几乎每天奋战到深夜才回来,此时依旧是床铺空空。
隋希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看见晓免孑出来,又露出了如之前一般的笑容。晓免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看了一眼陷在手机中不能自拔的曲小诞,只好对着隋希干笑道:“我好了,你去吧。”
“谢谢。”隋希拿起换洗衣服朝浴室走去,路过晓免孑时,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面露难色,道:“那个,不好意思,我,我的沐浴露,刚好用完了,能不能……借一下你的?”
“行,那个白色筐里的。”晓免孑指了指浴室旁的架子,大方说道。
待隋希洗好出来时,晓免孑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大方。
本身白净的隋希洗完澡后就像洗过之后还在滴水的白瓷杯,细腻光洁的皮肤白得发亮。他没有吹头发,只是用毛巾胡乱地擦了几下,身上白色T恤滴了几个水印子,从晓免孑面前走过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令他万分熟悉的香味——属于自己的沐浴露味。
正是这个香味,让晓免孑难以自持。就像是一个陌生的人,却沾染上了自己的味道,这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与亲近感相交融,令他再也无法逃避自己的情绪。
他确实对这个人产生了生理上的冲动。
第一次,对一个同性,燃起了爱欲。
在那之后,彷徨无错的晓免孑尽量躲着隋希,纵使隋希经常主动跟他说话。也许是觉得他是这个宿舍里最好打交道的人,隋希对他也比对其他两个人热情一些,可这让晓免孑更加苦恼。
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晓免孑再三反思,不敢去看心理医生,只好半夜躲在被子里不停地在网上检索,可越看越是觉得焦虑。他无法正视自己的取向,也始终不愿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甚至到最后,连这三个字都看不得。
但一味躲避让他与隋希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奇怪与尴尬,终于深思熟虑之后,晓免孑决定反其道而行,要像对待曲小诞一样对待隋希,迅速与他混成哥们儿。
也就是在那一个学期里,他和隋希几乎形影不离,直到迎来了与隋希共度的第一个生日。
记忆中,那日也是一个零下十多度的大雪天,晓免孑和宿舍其他两人密谋着买好了蛋糕,打算给隋希一个惊喜,可是等到晚上十一点多,寿星还是没回来。
“他该不会是回家了吧,或者跟女朋友过去了?”曲小诞在手里转着生日帽随口边说。
“他哪有女朋友,”晓免孑立刻回道:“而且他说过今晚会回宿舍的。”
“我下午还在图书馆旁边看到他,”廖子航将手里的书合上插进书柜,不经意地说:“不过他那时候跟好几个同学在一起,也没跟我打招呼。”
“同学?”晓免孑问:“你认识吗?”
“不认识。”廖子航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略显不耐烦,道:“他还回不回来啊,我都要睡觉了。”
“我出去找找!”
还未等廖子航说完,晓免孑拿起外衣和围巾就往门外跑去。以他这半年对隋希的了解,除了他们宿舍,隋希在这个学校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没有能打招呼的人,刚刚廖子航说的“好几个同学”,晓免孑想起他搬来自己宿舍的原因,越想越有些担心。
刚下完一场大雪的校园,被整片的白色笼罩着,这个时间更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晓免孑按照廖子航说的,往图书馆跑去,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周围,凡是能待人的地方他都寻了个遍。
但是没有,偌大的校园,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尤为空旷,晓免孑掏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给隋希打电话,可得到的永远都是无法接通的冷漠提示音。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不知道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地方——胡姐麻辣烫。
那是他俩常去的地方,隋希曾说胡姐长得有些像自己的姑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又是老乡,所以总爱去那一家宵夜。
晓免孑一路狂奔来到学校后面的食街,刚进店里,便看到最角落的桌上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以及七零八落的空啤酒瓶。
“隋希!”
晓免孑立刻冲了进去,使劲摇了摇趴在桌上的人,可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他一个人在这儿喝好一会儿了,劝都劝不住。”胡姐见晓免孑来了,探出个身子满脸愁容。
“谢谢胡姐帮我看着他。”晓免孑朝胡姐打了声招呼,回头又继续努力唤醒隋希:“哎!醒醒!起来看看我,我是晓免孑!”
听到这句,趴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隋希缓缓地抬起头,在依稀辨认清眼前的人是谁之后,瞬间笑了起来。
这个笑就像他第一次送给晓免孑的那个笑一样,明明带着水气,却又蕴藏着某种倔强。
“兔子!”
他发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晓免孑,伸出手将他一个胳膊拽住,强行把他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晓免孑看着眼前那张泛着通红的脸,欲言又止。
从小他就讨厌别人叫他“兔子”,所以每认识一个新的人,他都要强调一便,自己叫“免孑”,父母给予的寓意是不希望他孤身一人,愿时刻有人相伴。包括隋希也是知道的。然而当他今天在醉酒之中首次犯了自己的忌讳时,晓免孑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觉得不适,这两个字从隋希口中说出,不知为何,他竟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你怎么了?”晓免孑叹了口气,道:“大家都还等着给你过生日呢。”
隋希摇了摇头,指了指面前的酒瓶,反问道:“兔子,你,你说我,厉不厉害……我一个人,一个人,可以喝,这么,这么多……”
晓免孑粗略地数了数,将近一打,怒而不能发,只能忍着脾气,道:“厉害厉害,我都喝不了这么多。”
“我,我不弱,我一点也不弱!谁,谁都,都不敢,不敢欺负我!”
“对,你可太牛了。”晓免孑见他有些犯恶心,立刻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手机呢?”
“手机?”隋希掏了掏口袋,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羽绒服的内袋里掏出一个手机。
准确来说,是一块屏幕已经碎成一片蜘蛛网的板砖。
以及,一双满是血痕的手。
“你手怎么了?!”无暇去管手机,晓免孑立刻将隋希的手拉了过来,一些细小的伤口血已成痂,关节处的紫红色淤青尤其明显。
一直维持着的笑容从隋希脸上消逝,他没有说话,只是快速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晓免孑:“是不是你原来宿舍干的?”
“自己碰的……”
“你他妈自己碰能碰成这样?你告诉我,你哪儿碰的,我也去试试,看看能不能碰成你这样!”晓免孑实在忍不住了,一跃而起,指着外面喊道。
“你小点声儿……”这一嗓子引来了几桌侧目,惊得隋希酒都快醒了,立刻拉晓免孑坐下,“我,我没事儿,回去涂点药,就好了。”
“你……”
晓免孑心里像是被虫蚁嗜了千疮百孔,难受至极又无处发泄,他咬了咬牙,拉起隋希的袖子就往店外跑去,直到跑到宿舍楼下,才松了手。
“你,你怎么了?”隋希喘着气,两人之间隔着白色的雾。
晓免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言语,他本想将这个秘密藏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可还是按捺不住。
“我……我,我不想看见你这样,我会心疼!”他几乎是强忍着泪,哽咽道:“隋希,我知道我这样很变态,很恶心……可是,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眼前的人愣住了,只剩白色的雾气依旧挡在二人之间,久久的,未能散去。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对你而言,什么是喜欢?】
晓免孑走出电梯,打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按下键盘。
【不是兔子:喜欢,就是不愿意看见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更新有些拖延,刚好这一章字数补了一点回来,而且因为是肖免孑的过去,算是一个完整的小故事。下一章就回到现在时了~

回到会客间,只剩林苍徹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玩着手机,章成已经不见踪影。
“聊完了?”林苍徹抬头看了一眼晓免孑。
晓免孑一时不确定林苍徹是否已经知道他要离职的事,也不想愿将于萱萱找他的事讲出,含糊其辞道:“嗯,聊完了。”
“什么时候走?”林苍徹问。
看来他果然还是知道的,晓免孑嗫嚅道:“呃……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得等你恢复好了。”
这回轮到对方困惑了,林苍徹歪了歪头,“你在说什么?我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原来“走”是这个意思……
晓免孑一拍脑袋立刻说:“回家,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等一下,”轮椅上的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等我恢复好了?”
“我……”瞒不住了,晓免孑只好坦白道:“其实我已经跟人事提了辞职,等徹哥你身体一恢复,我就得走了。”
“你要走?”
林苍徹眉头紧锁,犀利的目光让晓免孑不敢与他对视,只能看向别处。
晓免孑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林苍徹将眼神收回,平淡地说了五个字。
此时此刻,他这样的表情,但凡再劝上两句,保不齐晓免孑都会一时心软再考虑二三。可是他偏偏没有,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在不久的将来,晓免孑会离开的事实。
晚饭后,查看过小杰的状态,晓免孑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无聊地发呆,手机响了。
“来我房间一下。”来自林苍徹。
当晓免孑想再次确认一下自己是否能上四楼时,又收到一条。
“帮我个忙。”还是来自林苍徹。
估计是因为行动不便遇到了困难,晓免孑删掉编辑框里的内容,直接小跑着冲上了四楼。
出了电梯却不知道往哪里走,一眼望去走廊上的所有门都长得一个样子,晓免孑试探地喊了一声“徹哥”,随即林苍徹的声音便从走廊最尽头的房间内传来。
有了方向的晓免孑立刻拐弯,来到房门前却被侧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照片所吸引。
华丽的画框中镶嵌着一幅全家福。衣着考究的夫妻,表情威严,前面站着两个六七岁左右的少年,身高相仿,身材体型皆是一致,只不过长相却略显不同。
晓免孑很快便认出站在右边的那个是林苍徹,小时候的他虽然没有像现在一样五官凌厉棱角分明,却继承了母亲的优雅与美貌,头发还有些自然卷。而站在左边的少年,应该是他的哥哥或是弟弟,相比之下倒是更随父亲的面部轮廓。
爸爸英俊妈妈漂亮,这一家子的颜值都不能用逆天来形容,晓免孑甚至认为,也许进化论是错误的,并不是所有人的祖先都是张牙舞爪的猴子。
他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这幅照片,奇怪的是,越看越是觉得这位父亲长得有些眼熟,难道林苍徹是子承父业,爸爸也曾是个公众人物?
正思索着,从旁边房间内再次传来林苍徹的声音,晓免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忘了正事,赶紧敲敲房门走了进去。
令人意外的事,林苍徹的房间里东西少的超乎晓免孑的想象。空荡荡的房间,与这幢别墅内其他地方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
除了一张大床,一个沙发,一盏亮着的落地灯,便什么也没有了,连样板房也少有如此极简的。
“徹哥。”
晓免孑搜寻不到林苍徹的身影,又喊了一句。
“我在这。”
套房里的洗手间,门没有关,随着林苍徹的声音从里面也同样传来了暗黄的灯光。
晓免孑缓缓走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半裸着的林苍徹。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的上衣脱掉的,此时浴室里烟霏露结,到处充满着水气。
浴缸里蓄满了热水,林苍徹坐在轮椅上,头发也往下滴着水,在发尾处隐约弯成的弧度,让晓免孑又想起了刚才墙上的那幅照片。
水滴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流动,裤子前湿了一小片,他那只打石膏的腿正努力避开潮湿的地方,左臂上也缠着一条干毛巾。
“我想洗个头……”
这副狼狈的样子,连林苍徹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他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水池台上,“我哥给我寄的石膏防水套到了,可是我不大会用,你能帮我看看吗?”
“啊,好!”
晓免孑的目光赶紧从那副半裸的身体上移开,他快步走到洗手池前,拿起说明书细细研读。
是英文的,通篇的专有名词,晓免孑读了个一知半解,又结合图示,大致弄清了使用方法。
“徹哥,我会抬一下你的脚,如果不舒服或者疼的话,就跟我说。”
“嗯。”说完,林苍徹停下了手里的所有动作,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晓免孑在他面前蹲下,轻轻地触碰他那只打了石膏的腿,将防水套罩在了石膏表面,又站起按照同样的方式,处理好左臂。
他一边做一边观察着林苍徹的表情,只有在最后将手放下的时候林苍徹微微皱了皱眉头。
“疼吗?”晓免孑小声问道。
“有点儿。”林苍徹说,“不过能忍。”
他脸上沾着的水滴不知是汗珠还是水珠,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热的,总之整张脸都很红,映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通透的红。
“原来徹哥有哥哥啊。”晓免孑有意岔开话题,开始往他头发上打泡沫。
林苍徹点了点头,说:“嗯,在国外,跟我父母一样,很少回来。”
“是双胞胎吗?”虽然长得不像,但年纪相仿,晓免孑猜测道。
“异卵,”林苍徹就像在解释,说:“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
此时,晓免孑两手满是泡沫,整个浴室都充斥着洗发水的香味,他努力回想着平时理发店的洗发手法,洗得分外认真。
林苍徹的头发在他手中非常听话,他虽然也曾帮这位大明星做过发型,胶过头发,但洗头还是第一次。
此时他以泡沫为媒介肆意玩弄着对方柔顺的发丝,然而却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感觉既久违又令他恐惧,特别是在这样一个雾气缭绕的密闭空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也开始沾染上对方洗发水的味道。
林苍徹的洗发水以及沐浴露都是与他平时用的香水属同系列,是一个来自欧洲的小众香氛品牌。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晓免孑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性,甚至开始分析起这个味道的香调。
鲜柠柑橘伴随着茉莉百合与豆蔻的白色花香,随后引出浓郁的木质后调,雨后的青苔与檀香琥珀,充斥着浴室的每个角落。
可这个味道就像无形的绳索,越是想要正视它被它所盘结。
它将晓免孑慢慢地往前拽,他下意识地想要反抗,手里的动作也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兔子?”
轮椅上的人很快意识到异样,转过身来,正巧在平视的高度,看见了被这香味撩拨起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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