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闲聊似的开口:“老板,分店准备开多少家啊?”
老板看了他一眼:“就这一家。”
裴柠惊讶:“啊?”
他的话被身后的人听到,也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老板抱着胳膊,粗声粗气:“哪有为什么!”
后面的人被噎了一句,闭上了嘴。
倒是裴柠笑了笑,道:“怎么没有啊,生意这么好,还嫌赚得多?”
他皮相干净,眼眸弯弯,笑起来温和又无害,亲和力几乎拉满,更别提说的还是恭维的话。
果然,老板扒了下没多少头发的脑瓜顶,给了个稍微凑合点的答案:“没空管,一家都没空管!”
“那分店能说开就开?也就你们小年轻不计后果。万一合伙的不靠谱,得摊多少事?我可惹不起那个麻烦。”
裴柠玩笑说:“那这家怎么就开了?合伙人很靠谱?”
老板依旧脸色臭臭的,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裴柠眼眸微闪。
轮到他结账时,裴柠状似不经意,朝老板的方向示意了下:“你们分店的店长也是他吗?”
整个中午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收银的女生有点不耐烦,皱着脸抬起头,却又在看到裴柠的一刻结巴了两声:“啊…啊?”
面前的青年双眸漆黑清冽,问话时微微笑着,那点躁意彻底淹没在了对方的温润的嗓音里。
“不是他。”女生有点脸红,小声道,“店长没来过,好像是个投资了很大的富二代,不知道下周会不会来。”
身后还有人排队等着,裴柠没再问,只在接过包装袋时礼貌道了声谢。
很靠谱的,投资很大,富二代。
裴柠忍不住笑了下。
傅沉延还真不是富二代,傅家往上数,在傅沉延爷爷那一辈就已经有头有脸了。
但裴柠自己也是管理,很清楚下面的人传话能传出什么奇怪版本。
能投资甜品店这种东西,会猜是起玩心的富二代不奇怪。
回去的路上,裴柠心里乱糟糟的,将傅沉延的聊天框点开又关掉,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的,到最后几乎成了无意识的动作。
电梯开了,站在门口的两个员工走进来,向裴柠问好。
裴柠愣了下,随后若无其事放下手,跟他们打招呼。
进了办公室,裴柠顺手将袋子放到办公桌上,再拿出手机时,刚好屏幕上方弹出了一条消息提示。
傅沉延:?
裴柠眨眨眼睛。
裴柠:!!!!!
傅沉延怎么突然…?
裴柠意识到什么,快速点开傅沉延的聊天框,就在两分钟前,自己给他发了一段文字。
Ning:阿酷还发绿皮滴滴
裴柠:……
裴柠大惊失色。
这是什么鬼东西??
很显然,他刚才在电梯里没注意关掉屏幕,摁着键盘的位置,打出了一串乱码过去。
裴柠试了一下,才不到两分钟,撤回的时效甚至还没过。
傅沉延那边是晚上,不应该在工作吗,怎么看到的这么及时!?
裴柠深吸了一口气。
很好,他还在思考怎么找个话题开口,果然心动不如行动,虽然是意料之外的行动。
Ning:抱歉,误点了,打扰你了吧。
傅沉延:没有。
对面回得很快,像是就在等着他一样。
聊天框又冷了下来。
裴柠向上看了眼,上次对话是一周以前,自己在清茉斋的庆功宴上喝多了,打了傅沉延的电话,但没有拨通。
后来傅沉延其实把电话打了回来,可惜当时裴柠已经回到家睡着了,自然也没接。
于是傅沉延就发了条消息解释,说在开会没看到,问裴柠什么事。
现在想来,傅沉延和他有时差,当时应该正好是凌晨。
等裴柠醒来已经又是第二天了,他自觉打扰,回了句没事,打错了。
傅沉延便没有再回复。
再往前,就是自己说花房装好的那一次了。
裴柠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半天也落不下去,最后还是傅沉延先发了消息过来。
傅沉延:又点错了?
裴柠:……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当时的冲动,所以干脆编了个借口。
但这次误点是真的!
裴柠胡乱编造。
Ning:嗯,手机不太好用了
裴柠转移话题。
Ning: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傅沉延:后天晚上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话都到这份上了,于是裴柠犹豫着问:有别的安排吗?没有的话,我去接你?
傅沉延有点意外,但是没拒绝:嗯
放下手机,裴柠轻轻呼出一口气。
自从那次帮傅沉延揉肩以后,他就越来越掌握不和他之间的距离了。索性他假装无事发生,傅沉延对此也闭口不谈,就算蒙混过关。
可他们要面对的,远不止那一个戛然而止的吻。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的法定关系都摆在那,低头不见抬头见,别扭着也不是办法。
何况是他先提起了傅沉延的伤心事。
想通了这点,连日压在心头的阴云仿佛都散去大半。
会议刚刚结束,汇报人眼巴巴盯着屏幕,也不敢催,怕耽误傅总回重要的消息。
半晌,傅沉延才放下手机,对屏幕另一端的人说了句抱歉,然后开始给出建议和答复。
两小时后,傅沉延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鼻梁。
他重新拿起手机,找到另外一个联系人,给对方拨了过去。
“喂——傅总?”孟百川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在意识到不想裴柠离开后,傅沉延超乎常人的行动力就开始发挥作用,但是处理这种感情对他来说太过陌生,钟谨文看起来也不靠谱,于是他扒拉了一圈,选择询问孟百川。
当然,他隐去了协议,也只字不提他们两个,只说一个人应该怎么让另一个人不离开自己。
孟百川笑了好一会,才问:“你这么喜欢裴柠啊?”
傅沉延冷酷地说:“…不是我和裴柠。”
孟百川:“好吧。那假设,假设是你和裴柠。”
傅沉延:“别做这种假设。”
孟百川:“这不是便于解释吗。裴柠应该也喜欢你吧?你担心什么?”
傅沉延:“……”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孟百川的建议倒是很靠谱,投其所好,先让对方习惯。
在他和老板协商,把店铺开到公司门口以后,裴柠就开始主动打电话,以及发消息给他。
虽然都是发错了的。
傅沉延简单描述了一下成果,虽然消息发错了,但是裴柠会来机场接他。
孟百川无语:“不是,你们…。给自己老公接机很稀奇吗?”
傅沉延欲言又止:“不一样。”
孟百川:“哪里不一样?你们的结婚证是假的?裴柠也是你强迫来的?”
傅沉延:“停止你无意义的想象。”
孟百川:“这些啊,就就跟你哄他开心一样,都是夫夫之间应该做的。”
傅沉延不作声。
孟百川心累:“总之,你先收一收你的想法,多听他说什么,多问他要什么。裴柠看着那么温柔,肯定一哄就乖,这要是我老婆,早就……喂?喂!!”
傅沉延面无表情,挂掉了电话。
两天后。
堰江下了场雨,落地时间比预计晚了一个多小时。
裴柠九点多就到机场了,等到了十一点,才看到航班信息更新。
VIP通道人不多,裴柠一眼就望到被拥簇在中间的人。
男人穿了件黑色衬衫,衬得肩宽腰窄,两条腿长得要命。另外几个老总谢顶的谢顶,发福的发福,相比之下,傅沉延挺拔的身影简直是鹤立鸡群。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裴柠,直奔他所在的位置过来。
将近一个月没见,傅沉延站到他面前,裴柠有点恍惚。
“等多久了?”
裴柠:“没多久。”
傅沉延:“几点到的?”
裴柠下意识说:“九点半。”
大概没见过像裴柠一样好套话的人,傅沉延都沉默了一瞬。
裴柠说:“我在车里看合同来着,没关系。”
傅沉延问他:“累不累?”
裴柠抬眸,傅沉延低着头,声音又沉又缓,眉间还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
他心里莫名紧了一下,话要出口,却被后面的声音打断。
“傅总,哎这位是——”方才几个人跟了上来,视线落到裴柠身上,先是惊艳,随后又在他和傅沉延之间打转。
“裴柠。”傅沉延介绍得很随意,看起来也神色淡然。然而手臂却不知何时放到了裴柠肩上,将整个人虚虚笼进了怀里。
几人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
“我就说嘛,傅总怎么突然急着走,原来是夫人在。”
“早听闻二位感情好,果不其然啊。”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傅沉延没有多说话的意思,揽着裴柠转身就走。
走出一段,裴柠转头,确认已经完全看不见他们后,扯扯傅沉延的衣袖,小声提醒:
“他们走了。”
傅沉延“嗯”了一声。
手上丝毫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
两人都外形优渥,这么一小段路,就已经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裴柠只好亲自上手,抓着傅沉延的手掌放下来,没想到后者手腕一动,反过来牵住了他。
就,人还挺多的,可能是怕他走丢吧。
裴柠拿这个毫无说服力的理由说服了自己,然后就任由对方牵着,直到停车场才松开。
就这么一会,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出机场的路有点堵,裴柠打开雨刷,跟在前车后面一点一点往前蹭。
车内静谧得不像话,裴柠一转头,见傅沉延正盯着他放在车门储物格的纸袋看。
“要垫一点吗?里面有少糖的。”裴柠问。
“不用。”
雨点噼里啪啦敲到车窗上,傅沉延望着沉沉夜幕,看不出在想什么。
“这家开到我们公司楼下了,之前店铺空出来的时候我就想过,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裴柠玩笑道:“下一步,是不是该许愿让老板定制口味了。”
傅沉延没作声,裴柠看过来时,他手里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喂?傅老板?”浑厚的中年男声透过话筒响起。
傅沉延把裴柠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我们最近也在研究新品,令夫人喜欢什么口味?”老板声音穿透力很强,不需要开免提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傅沉延朝裴柠示意了一下。
裴柠眼睛瞪得像金鱼,接过电话后随便报了几种,然后听对方说第一批做好的会先给他送过来,不合适的地方再调整。
最拥堵的路段过了,裴柠重新踩下油门,拉变速器的时候深深看了傅沉延一眼。
“你…怎么让他开过来的?”
傅沉延:“我问他,他就答应了。”
裴柠震惊:“你给了他多少分成和费用啊?”
傅沉延报了个数字,很正常的市面价格,利润大部分归他自己,老板一分没多赚。
裴柠想了想:“也不高。那是不是他认出你来了?”
“算是吧。”傅沉延轻描淡写,“他女儿在盛华的分公司上班。”
裴柠一阵恍惚:“难怪。”
“对了。”傅沉延从包里取出一只盒子,放到两人中间。
裴柠低头瞧了眼:“这是什么?”
“新手机,你的不是坏了吗?”傅沉延道,“回去把旧的扔了,别再误点了。”
话音未落,车子猛地在路边刹住。
不远处就是收费站,亮白的灯光穿过朦胧雨雾,落在裴柠轮廓清俊的侧脸上。
傅沉延:“?”
裴柠轻轻吸气:“你去找那家店的老板,是为了我吧?还有这个手机,我当时…就是随口说说,没必要记在心上。”
傅沉延半垂着眸,整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虽然是名义丈夫,该履行的义务我也会做,就算只剩下四个。”他顿了一下,“三个月。”
裴柠:“这算什么义务?”
傅沉延:“让伴侣保持心情愉悦。”
裴柠抿了下唇。
傅沉延问:“你现在开心吗?”
问得一本正经,弄得裴柠有点想笑。他靠在驾驶位上,指尖摩挲着方向盘。
“我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
在尽量多写惹
感谢在2023-06-07 06:32:14~2023-06-10 19:0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绡薇、木戈 5瓶;bia唧,没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开心。”
“其实是开心的,但是只有三个月,就不开心了。”裴柠撩起眼皮,透着几分笑意。
“你想啊,等分开以后,我每天上下班都要路过你开的店,还要用你给的手机联系别人。身边到处都是前夫送的东西,还怎么找下一任?”
原本只是想调侃两句,冲淡心里那阵悸动,谁知越说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知道是被“前夫”这个称呼,还是被“下一任”这个描述刺激到,傅沉延微微挑起了眉。
“物品而已,为什么不行?”他根本不上当,“还是你自己睹物思人,找不了下一任?”
裴柠一噎。
“我说中了?”傅沉延乘胜追击。
他完全不懂见好就收:“前夫留下的东西都不敢用,说明你对下一任的期待和信任都没超过前夫。不过也正常,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前夫一样。”
一句话把某个词重复三遍,生怕人看不出来他什么心思。
出乎意料,裴柠没有怼回来,而是轻叹:“你说的对。”
这回轮到傅沉延沉默了。他当然不是真的要裴柠领情,只是听到“前夫”有点刹不住。
他硬邦邦地说:“知道就好。”
“谢谢你。”
裴柠突兀道,“你说的对,没有人会这样了。”
很小的时候,林菁和裴任相处还很和睦,也会满足他的各种要求。
但是上学以后,裴任生意变忙,林菁也经常不回家,对他的过问越来越少,裴柠就无师自通变得小心翼翼,不会过多索要什么,试图用自己的乖顺懂事,换来他们的喜爱和称赞,然后能多留下来陪他。
后来林菁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裴任的劣性逐渐显露,裴柠彻底失去了说“想要”的资本。
因为没有人给他。
可傅沉延不一样。
仅仅是自己提了一句“喜欢”,就无条件的、近乎纵容的满足他。
“这些不算什么。”傅沉延说,“不必介意。”
裴柠笑了下:“那也谢谢你。”
背后是盛开的夜色,他眼眸明亮若星,水光潋滟,里面载着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
傅沉延只觉得心口发烫。
两人一时间都没开口。
裴柠心里也很清楚,从不自觉的关注,下意识的维护开始,彼此之间的行为早就超过合作伙伴应有的界限了。
即使无数沟壑还横亘其间,肉眼可见。
但是很幸运,至少这一刻没人叫停。
远光灯穿过茫茫雨幕,车子驶过,高架桥两侧积水飞溅。
这场雨似乎只在傅沉延的飞机落地时喘了口气,然后便再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已经回到市内,红绿灯前车排起长队。
打闪电的瞬间,裴柠条件反射眯起眼,侧过头时却停滞了片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傅沉延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他整个人被安全带束在椅背上,肩膀僵直,微低着头,胸膛起伏变得缓慢,下颌线紧绷,像是牙关咬在了一起。
裴柠一愣,伸手碰了碰他。
肌肉格外紧实,是处于紧张会有的状态。
但是他们在回家的路上,没有紧急事件,顶多是下雨路况不好,也没必要这样吧?
裴柠陷入自我怀疑。
他开车技术有那么差?
“你怎么了?”他声音很轻,状似随意地说,“怕我开到沟里啊?”
半晌,傅沉延才道:“没有。”
音色很平静,但却掩盖不了藏在音调里的低落。
明明在机场的时候还没有。
裴柠透过他的身影看向窗外,怕黑?可以往他深更半夜回来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那,总不会是害怕打雷下雨吧。
裴柠收回视线,见傅沉延眉间多了几分倦意。这些天多半都没休息好,回来又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疲惫也是正常的。
他不再多问,一脚油门踩下去,加速朝家里的方向开。
傅沉延下车进屋倒是一切如常,但裴柠上楼时特意慢了半步,和他之间的距离拉进了些,能听到对方比平日更重的喘息声。
“早点休息。”裴柠站定,忍不住回头道。
“你也是。”
伴随着房门开关声,傅沉延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当一个向来声势不低的人,某一时刻突兀的没了声响,就会格外引起注意。裴柠甚至连洗澡的时候都在走神。
这会雷声更大了,万一傅沉延真是害怕打雷呢?
他会不会吓得睡不着?
重新打开花洒,裴柠在倾泻而下的水流中晃了晃头。
算了吧,将近一米九的成年男人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事?还是清醒状态下。
再说傅沉延看起来就不像有诉苦的打算,自己何必多操这份心。
十分钟后,裴柠擦着半干的头发回到房间。
二十分钟后,裴柠拎着鲨鱼玩偶,站在了隔壁卧室门前。
傅沉延没有开灯睡觉的习惯,门板下方的缝隙里透出一点光,说明他大概率还醒着。
就稍微看一眼。
傅沉延都把甜点店开到公司楼下了,自己关心他也很正常。
再说,傅沉延要真是因为害怕做出点什么……那自己既能掌握他的弱点,又能展示出陪伴让他感动。
岂不是一举两得!
裴柠做足了心理准备,抬手敲了敲门。
大概几十秒后,房间内才有声音响起:“进。”
预想中的情景没有出现,只有台灯亮着。傅沉延背靠在床头,电脑放在腿上,侧面看过去,屏幕还亮着,应该是在看工作相关的东西。
看起来一切正常。
傅沉延看着他,像是在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裴柠掏出准备好的借口。
“你是不是得倒时差,明天早上我就不等你了。”
很明显用来没话找话的借口,因为两人早上一直各走各的,他从来没等过傅沉延。
即使如此,傅沉延紧绷的脊背还是缓和了几分。
他看向门口。
裴柠身上是件天蓝色的睡衣,脚上穿的也是蓝色拖鞋,手里还握着玩偶鲨鱼的鳍。明明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卧室,站在门口时依旧显得有几分局促。
像一条很温顺的鱼,拿着任谁都能看出的借口,在下着大雨的夜晚,游过来关心比他凶了几倍的鲨鱼。
傅沉延没应,一双黑眸定定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花了几年时间,让自己习惯于在这种时候处理工作,最大程度减少所受的影响。又在刚才,花了将近十几分钟反复看开头,才硬是读进去了这份文件。
早知道就不刻意板正了。
傅沉延想,不然这条鱼就游进来了。
看他还算正常,裴柠也放下心来,不准备多打扰。
“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了。”
傅沉延嘴唇动了动,他从来没示好过,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挽留。
就在裴柠半只脚已经退出去的时候,忽然,雪白的电光的闪过,房间内一瞬间亮如白昼。
又要打雷了。
“轰隆”一声,雷声像是炸开在窗户外面。雨点又密又集,噼噼啪啪砸在窗户上。即使有深灰色的窗帘掩去大半,依然能透出湿冷的气息来。
“你是不是害怕啊?”裴柠没有离开,反而上前了几步。
在那一瞬间的光亮里,傅沉延的面色苍白得过分。
裴柠干脆走上前,坐到了椅子上。
他安慰:“没关系,害怕打雷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吴帆你知道吧,就是我助理,他也特别害怕。之前有一次下雨的时候在公司加班,雷声还没这个大呢,走廊没人,他就吓得不敢自己去洗手间,在屋里转来转去的。后来我看出来了,陪着他才能去……”
“你去了?”
听到后面,傅沉延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裴柠无辜:“他害怕啊。”
傅沉延严肃:“再害怕也不至于要你跟到里面,你不是他监护人。”
裴柠一时无语。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只在门口等,没进去看。”
傅沉延沉默片刻,开口时腔调却半分不减:“你现在身份不同,要学会保持距离,不能因为关心就什么都答应,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再说。”
裴柠:“……”
他坐下以后就将鲨鱼抱在了怀里,昏黄的台灯落在裴柠身上,给他裁出了一圈毛茸茸的边沿。
光是看着就已经能想想出手感,傅沉延又开始心痒。
“过来。”他启唇。
裴柠果断拒绝:“不。”
他扬起脸,眼眸里带着几分狡黠:“你说的,不能因为关心就什么都答应。”
傅沉延被噎了片刻,难得放软了语气:“那是对别人。”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再开口。
窗外雨声不减,空气的温度却像是升了些。
傅沉延其实是躺在靠外一侧的,但是因为床的尺寸很大,所以边上依旧留有足够的空间。
裴柠垂眸看了一会,再抬头,神态不自觉就流露出了几分骄矜:“过去,然后呢?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傅沉延想了想:“有。”
于是裴柠抿了下唇,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走到床边坐下。
傅沉延看了他两眼:“窗户的安全防护级别很高,如果我把你锁在这里,你用桌椅一类的,未必能敲碎。”
裴柠:“?”
这是在说什么?
“不过你可以试试破坏床头的这些按键功能,它们和卧室的控制系统连在一起,坏到一定程度会判定为房间内出现危险,窗户会自动开启,然后你就可以拽着床单跑了。”
裴柠:“……”
傅沉延:“这是这套房子的,周末如果有时间,我再带你去其他的,你熟悉一下控制系统。”
察觉到裴柠安静得有些异常,傅沉延终于停了下来。
裴柠有些艰难地问:“这就是你重要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傅总:不重要吗?想了一晚上呢
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很特殊,只要稍微放空,思绪就会不受控制。
因此傅沉延需要一点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除了电脑上那堆以外,就是即将到期的三个月了。
让他找到裴柠的这本“书”,除了最开始的梦境,以及自己反反复复实验留下来的痕迹,现在傅沉延已经感受不到其他多余的影响了。
所以和裴柠结婚是正确选项,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让他做好充分的准备。
“你觉得不重要吗?”傅沉延反问。
裴柠:“……重要。”
关系到他的生命健康,很难说不重要。
于是好学生裴柠开始发挥,擅自进行添加。
“那我挑一个打雷的雨夜,先把你电脑里的文件删掉,等你忙着恢复不注意,再过来喂你吃芝士奶油挞。这样就算工作结束,你肯定也会去健身,把热量消耗掉。然后我就可以行动了!”
“哦对了,逃跑的时候我还可以跳去花房,从那边走。”
傅沉延:“……”
很好,是懂举一反三,展开联想的。
裴柠一抬头,见后者微眯着眼,神情复杂。
“怎么啦?”
傅沉延指出他计划中的问题:“我的电脑,没有权限打不开。”
裴柠思考片刻:“趁你刚工作结束,还没关掉的时候?”
傅沉延被他气得有点想笑:“然后当着我的面删?”
裴柠:“…听起来是不太能成功。”
傅沉延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大概率裴柠手还没伸到电脑前,人已经被自己按在桌上了。
计划一宣告失败,裴柠转而考虑计划二,细白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揪着鲨鱼玩偶的三角脑袋,软密的绒毛被从头捋顺,齐齐朝着一个方向倒下去。
傅沉延垂眸看着他无意识的动作
Βêǐъêì。
,眼里的温柔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自从他坐上这张床以后,外面的雨声就小了很多,萦绕在空气里的湿冷感也被逐渐攀升的体温驱散了大半。
“你先睡吧,后半夜应该不会打雷了。”裴柠自觉体贴,“我等你睡着再走。”
傅沉延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傅沉延甚至不需要直起身,就能闻到裴柠身上沐浴露的清爽气息。
他刚洗完澡,睡衣领口敞着大半,刚吹干的发梢时不时从锁骨上方蹭过,黑与白形成了极为强烈的视觉反差。
裴柠就这么亳无防备地,坐在心思并不纯良的男人床上。偏偏他似无所觉,先是皱着脸琢磨怎么让人放松警惕,现在又乖乖等着他睡着。
灯光又调暗了几分,裴柠半窝在被褥里,衬得整个人更加柔软。
傅沉延眼眸漆黑,仿佛将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也一并融了进去。
指针已经过了十二点,雷声偃旗息鼓,雨声比刚进门时也小了许多。
困倦和乏意渐渐涌上来,裴柠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睡觉。
起身失败,手腕不知何时被傅沉延握住,而后者已经闭上了眼。
裴柠试着挣了两下,但傅沉延不知是不是太害怕,握的力气很大,连带带小半手掌都被他扣在手里,压根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