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一定更痛。
商昀秀会永远记着傅荣卿胸口有一处枪伤,他碰不得。这伤差点让傅荣卿死了,一个阔少爷,不该吃这种苦……
商昀秀的眼泪顺着鬓角滑进枕头被褥里,翻身过来的姿势,他疼得咬自己的手,傅荣卿发觉后掰开看,是一排带血的牙印。
见了红,傅荣卿才稍微找回一些理智,动作温柔不少,再温柔也让商昀秀每秒煎熬,颠得小腹一片绞痛,他伸手紧按着,细碎的哭声从唇齿泄露。
即便这样他也不肯说软话,不说也行,傅荣卿可以找借口哄自己,商昀秀只要收回路上的决绝,把那些一刀两断的话收回去,可他还是不肯!
二爷估计是恨他的,一夜不休,像是要永远霸占他。无非进出的动作,孜孜不倦做了一夜,商昀秀伤得不轻,撕裂出了血。傅荣卿边骂自己边照顾,拥着温馨睡了一夜。
再走不了路,也让商昀秀在天亮以前悄悄离开了杨林别墅。
日子如常,好像那晚的强取豪夺只是一场恶劣的春梦。恍惚得记不清这场梦里的疼痛,但是记得傅荣卿拥着他亲吻的温度。他的味道是商昀秀一直心心念念的,却也只能心心念念。
科林家府邸的那棵柿子树早早掉光了叶子,留了几串脆柿子挂在枝上,红艳的表皮被霜冻皱了,不如之前好看。商昀秀抬头看着,一言不发。
科林于是陪着他看,“喜欢吃吗?我留得有,差人送去你那。”
商昀秀摇头,“吃不惯,柿子在嘴里是涩的,对我来说,熟不熟都涩。”
“你我的口味果真一点也不同,我倒是喜欢。”科林先生一如既往白西装,带了薄薄的眼镜,斯文气更甚。
今天来的还有一位客人。赵元绪进来,商昀秀没什么反应,倒是对方,眶中闪过一抹疑。科林以为他们不认识,介绍一番。
于是两人就当作不认识,寒暄握了手。离开时赵元绪说没开车,顺理成章坐上商昀秀的。
“你有话?”商昀秀捏着平阳日报,冷淡开口。
“我是想不到。”赵元绪打量他一番,“以前来这儿的是洪锦文,这段时间洪家突发变故,洪锦文不见了,来这里的换成了你,所以祥乐汇彻底是你的了?”
“你不看报纸?”商昀秀问。
“看,想问你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么商昀秀,你想清楚,凭你,怎么能玩得过北特·科林。”
“不懂你这句话的意思。”
“不懂?”赵元绪笑了一声,不信他不懂,“短短几天,你给傅家下绊子,傅荣卿伤都没养好,忙前忙后忙吐血了。傅老爷子在国外顾着生意只能干着急,我不信这些不是科林先生叫你做的。”
“是。”商昀秀点头承认,收下报纸,“你还想说什么,没有请下车,我们不顺路。”
“没了,佩服,你真下得去手。”车停下了,赵元绪半路下车,朝他挥手再见。
车继续上路,沉默许久福祥说:“他故意的。”
“他想当科林眼前的红人,巴不得找我的错处,可惜耐心不够,直接问了。”
商昀秀继续拿起报纸,想起唱戏的宋灵聿,又想起他摔下戏台受的伤,估计早好了。当时赵元绪的反应不太寻常,找机会他要好好拜访一下宋先生,顺便看一看,赵元绪是不是在他那里落脚。
“他说傅少爷吐血的事儿您别放心上,没有这回事,不过确实让您下得绊子忙够呛,二少爷估计要记恨你了。”
商昀秀不仅截胡了傅家生意,还设计让傅荣卿往下跳,惹官司上身,不是大事儿,但有得忙了。
听到这事儿,商昀秀抿唇想笑,傅荣卿心眼小,估计会认为商昀秀在为那晚的事儿报仇,想起傅荣卿又恨又骂的模样,他就是忍不住要笑。
“商老板,您没出来时,科林先生吩咐人送了一筐柿子,就在后备箱。”
商昀秀骤然敛了笑,“扔了。”
原本要回四隆巷,想起那里太冷清,还有可能碰见肆林公馆卖葱油饼的钱老爷子,商昀秀半道折回祥乐汇,准备拿瓶上好的酒去廖宅找肖警官喝。上楼回房拿东西,发现门上挂的油画换了一幅,换成一个赤裸男人。
他还在疑惑,傅荣卿反客为主,打开门请他进去。商昀秀一愣,手腕被对方捏着直接拉了进去。
没等说上话,商昀秀被压着腰,趴在傅荣卿腿上,裤子也被扒了。商昀秀羞红脸,反手想拉上裤子,傅荣卿捏着不准,另一只手扒开看伤,粉色褶皱里,有几处深色的红,是结痂脱落后的红。当时流血了,这一处不比别的地方,要吃苦头的。
傅荣卿带了药,膏状,遇热会化,黏黏腻腻但效果好。商昀秀不知道,以为是润滑用的,挣扎着要起来。傅荣卿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商昀秀越拒绝他越要,原本单纯的药膏愣是抹成了润滑油。
“你自己说,都干了什么坏事?”傅荣卿滑入一根指头。
商昀秀紧绷着神经不说话,光幽怨地扭头看他。傅荣卿任他看,把人拉起来面对着抱到腿上坐好,手不拿出来,还加了数量,另一只手捏了一把臀,提醒道:“还不说?”
“别…”商昀秀一双漂亮的眼睛蹙到一起,还没适应,低额抵着他的肩头,“拿出来!”
“不。”傅荣卿再加,低头说:“我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到嘴的鸭子真会飞,商昀秀,我给你那把枪还在身上吧?”
商昀秀不吱声,他一动,麻得呼吸一急,哼了一声绵绵软软的,虽不情不愿,但这小声儿勾得傅二爷那叫一个爽,偏头亲他,贴着唇说:“你用那把枪指着我脑门,开一枪,你只要开了这一枪,我就信你没用心,否则,你所有的拒绝我只当是欲拒还迎,商昀秀,选择我放你手里了。”
“…你以为我不敢?”
“那就开枪。”
商昀秀哪能开枪,离开傅荣卿的枪都做不到,身前的粉色被咬破了,两边都是。药膏这才有了正经用途,商昀秀汗津津躺在床上,脸别往一边,他要拒绝傅荣卿就继续,商昀秀长记性,等他涂完药才爬起来。
“跟我还是科林?”傅荣卿问。
“我又不是畜生,能自己赚钱为什么非要二选一?”商昀秀背对他穿衣服,细窄的腰线有几处掐痕,是傅荣卿的杰作,他不仅喜欢咬,还爱捏和掐。
“那你要我怎么样?”傅荣卿直白问:“每次都强迫着来?好好的感情,做什么弄得这么跌宕起伏?”
“你…”商昀秀叹气,低头继续扣扣子。心里还是想和傅荣卿撇清关系,撇清了才好,科林是老狐狸,单单表面的骗,不那么容易获得信任。
商昀秀要傅荣卿将来和洋商兵戎相见的时候不用瞻前顾后。
“秀秀,是不是我住院的日子,我家人给你委屈受了?你老实和我说。”傅荣卿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商昀秀转性,分明还是那么好欺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不是说了?我和二爷不合适。”商昀秀静静看了他几秒,“二爷也不用次次强来,影响心情不说,我还不舒服。不如这样,以后二爷想要,不愿找别人就找我,一百大洋一晚。”
傅荣卿一听,差点把自己气炸了,可他脑子转得快,转念一想这个小坏蛋怕是故意的,故意想气人,他偏不,认真琢磨这个价钱,讨价还价道:“贵了,高出名楼好几倍,不划算,便宜点?”
商昀秀含笑:“两百大洋。”
“怎么说也是熟客,哪有你宰得这么凶的?”傅荣卿直接翻脸不认人,“算了,我还是喜欢强的,这样又不用掏钱又刺激。”
商昀秀还没说话,腰上裹来一双手臂,傅荣卿语气比刚才更温柔了些,“以后你住杨林别墅,我不介意每天接你回去。没有感情就再培养,是误会就解开,腻了就再新鲜新鲜,总之,商昀秀,咱们没完。”
‘傅二少爷求爱祥乐汇大老板’
这则新闻比前段时间的绯闻还要劲爆。前有傅少爷与未婚妻林婉君以及商昀秀三人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爱恋,没想到漩涡中心的林婉君这回直接被除了名,素来以风流为名的傅家二少爷,在报纸上扬言要和商老板成亲。
这口气,难不成是要自降身份,嫁给商昀秀?
平阳日报销量断崖式增长。
商昀秀浑身酸痛,因昨夜嘴犟,被傅荣卿折腾够了。起来已经晌午,福祥拿了午餐敲门进来,商昀秀穿了衣,准备下床,应了一声准他进来。
“商老板,科林回国了,上午九点的飞机,您在睡,我就没打扰。”福祥放下餐盘,就着桌上的茶壶翻了一杯水给他。
“忘了这事。”商昀秀脸上有疲色,他穿上鞋坐过来,“科林怎么说?”
“我说您昨晚忙一宿,白天才睡下,他说让你好好休息,身体要紧,别的没说什么。”
“嗯。”商昀秀起身洗漱,折回来喝水吃饭,这才注意到桌上那份报纸。放下筷子拿过来看,细细把内容读完,原模原样把报纸折回去,没说什么,而是问:“二爷什么时候走的?”
“天刚亮的时候,唐轶来喊的。”
“什么事?”商昀秀一下想到了傅瀚林,难道傅家发现了不对劲?拿筷子的手一顿,彻底放下,“唐轶怎么说?”
“不知道,不过您别担心,只看表情,我觉得不像大事,而且傅少爷出来时也没表现多着急,嘱咐我一定要喊您吃晌午,下午没事儿就好好休息。”
下午不太忙,商昀秀也没休息,临时决定去一趟兰山墓园看望爹娘。
以往差不多一月看一次,并且独来独往,今天略有不同,他从科林那把洪锦文弄了出来。
认错赎罪的日子到了。
洪锦文身子一直不算好,不知是儿子去世还是被科林折磨的原因,短短一个星期竟瘦脱了相,两边脸颊严重凹陷,老了十岁。
商昀秀记得洪锦文年轻时的模样,当时就像现在这么瘦小,是一夜发家才撑到发福。但终归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还回来了。
跟祥福过来的路上,洪锦文一直沉默,眼看商昀秀坐上副驾驶突然情绪激动,挣扎上前,手还没伸出来就被随行的保镖压制住。他动不了,于是破口大骂,“商昀秀,天杀的,我要杀了你!”
“闭嘴!”保镖拿枪抵着他的太阳穴,不料洪锦文半分也不怕,做好死的准备了,愣是挣脱开保镖在商昀秀下巴抓了一道淌血的口子。
枪上了膛,商昀秀微蹙眉头,抬手制止保镖的动作,慢条斯理拿帕子擦下巴溢出来的血,“你怕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小儿子?”
“商昀秀!”洪锦文的拳头捏得咔咔响,“我当初真应该连你一起弄死,活该我洪锦文走到今天!”
保镖在他嘴里满满塞了一团布,接着把才取下的黑色头套重新套回他的脑袋上。
“省省力气,这些话留着等下再说。”商昀秀丢了帕子,偏头从后视镜里看下巴上的伤口,却意外捕捉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等到那人越来越近,商昀秀恍惚几秒,“福祥,开车。”
车正朝着傅二爷的方向去,这是兰山墓地的必经之路,避不开的。早上才离开的人怎么又来了……
福祥也看到了,摸方向盘的手一顿,下意识往商昀秀这边看一眼,“继续开吗?”
“嗯。”商昀秀摇上车窗,那抹黑色的人影划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商昀秀好像听到了傅荣卿的声音。
一路无话,夜幕将近,兰山墓园亮了灯,守园人在给园里边的花草浇水,见到商昀秀来热情地招呼他。
一行人顺着楼梯上去,保镖扯开洪锦文的头套,半分不客气地撕下嘴上的胶带,接着和福祥相视一眼默契去山下等。
洪锦文受制一路,重获光明后仍旧死性不改,对着商昀秀继续破口,正骂着,忽然在墓碑上看见商时誉的名字,脸色瞬间发白,如同见了鬼,“商时誉?”
“怎么,不认识了?”商昀秀擦着火柴,自顾点亮蜡烛,接着甩了两下才把火柴熄灭,一缕白烟蜿蜒向上,“贵人多忘事。”
商昀秀折身过来,揪着洪锦文的后脖领,把人半推半就拽带过来,接着毫不留情踹在他的膝盖弯,扑通一声,洪锦文直挺挺地跪在墓碑前。
他对着夫妻俩的黑白照片,以及那两个偶尔会在梦里出现的骇人名字。
“说吧,说你当时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只要杀了我爹娘,你就可以永远快活了?”商昀秀望着墓碑,温柔而热切,就好像那一块冰冷的水泥板就是他活生生的爹娘,是有温度有气息的活物,他说:“可是怎么办啊,你快活一天我就痛苦一天,我爹娘从小疼我,要什么给什么,他们最舍不得我吃这种苦。”
“你,你,什么意思?”洪锦文惊慌咽下口水,凹陷发白的脸颊不知是风吹的还是被这一座墓碑给吓的,抑或是想起当年的事情良心不安,总之他说话在抖,跪在地上浑身都止不住地发抖,狼狈得可笑。
“月满酒楼那场火,你以为把案子雪藏起来就能掩盖自己的罪行?”商昀秀笑了一声,跟着他一起跪在墓碑面前,“我为什么要杀了洪齐柏,你当真以为是私人恩怨?”商昀秀摇头,“我没有这么小气,私人恩怨还到不了要命的地步,是他当年收买警署的人为你压下这桩杀人案,他是共犯,罪有应得。洪齐柏适合当儿子,做人还不够格。”
商昀秀从袋子里拿出一沓纸钱,因为风太大,第三根火柴才擦着火点燃纸钱,“算了,我没有必要帮你回忆当年的错,今天带你来是和我爹娘磕头认错的。”
“做梦,我没有错!”洪锦文咬牙准备站起来。
商昀秀不知从哪里拔出的匕首,面无表情插进他的小腿,之后迅速拔出,就着他的裤子把匕首擦干净,“我爹娘同意你站起来了吗?”
“啊!!”洪锦文觉得商昀秀疯了,疯得彻彻底底,“商昀秀,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你觉得我会有这种只手遮天的能力?在杀了你爹娘以后逃出生天?”
洪锦文捂着小腿上的刀口,再痛的呼声也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你不就和我当年一样?商昀秀,你变成了科林的走狗,你和当年的我有什么区别?科林当年帮助我拿到月满酒楼,现在又帮你拿回月满酒楼,以后呢?以后还有别人可以取代你,商昀秀,你最好不要得意太久,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火是你放的,我让磕头认错,你认就是。至于我会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洪锦文看样子绝不可能磕头认错,商昀秀开始没说什么,自顾自烧纸钱,烧结束后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纸屑,问:“不愿意磕头?”
“我说过,不可能!你要杀就杀,不要那么多废话。”
商昀秀抬脚踩在他肩上,脚下用力,强迫他低头,只听额头重重砸在水泥地上的脆响,洪锦文挣扎抬起来时,留了一抹血印在脑袋上。
商昀秀没把腿收回去,问:“想清楚了吗?是我帮你,还是自己磕?”
洪锦文骂了一句什么,特别不中听,商昀秀重复刚才的动作,把他的脑袋狠狠按在地上,“在洋人面前谄媚的时候不见你这么有骨气,洪锦文,你到底是觉得自己没有错还是怕了?怕认了错不得好死?自欺欺人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愧疚过吗?”
商昀秀帮着他,狠狠地磕下第三个头。
商昀秀:“你刚才说得没错,我确实会不得好死,但你必须死在我的前面,你最好下地狱,永不超生,就算投胎也为不了人,当蝼蚁,让你最看不起的那些人永远踩在脚底下,你也永远要为自己的命提心吊胆地活。”
最后这一个头流的血最多,洪锦文挣扎都没了力气,趴在地上重重喘息。商昀秀抬手默默擦入泪水,收回脚将衣服的褶皱一一展平,“既然不愿意认错,就在这跪着,跪到愿意认错为止,洪锦文我会让人看着你,你跑不带掉的。”
墓园的灯又亮了几盏,加上墓园本身的管理以及商昀秀带来的保镖,共有三双眼睛盯着洪锦文。
商昀秀下来时已经很晚了,福祥递围巾给他,上车问回哪里。
回哪里?
商昀秀需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无论是回祥乐汇还是四隆巷,二爷都有可能等着他。他决心结束这段关系,其实不单单因为科林那几句话。
商昀秀乐意的事谁又能拦着,是他自己有了个生死难料的新打算。洪锦文不能死,死了才真快活,他该在监狱里忏悔自己的过错,而那个必须死的人,才刚刚出现。
第61章 他又做什么了?
一早起来地上铺了薄雪,晶莹剔透泛着光,表面的软绵扒开,底下是一层厚厚的冰,硬邦邦还滑脚。
仆人天没亮就在这一片忙,一点一点把雪从花叶上扫下去。白知秋从三楼阳台往下看,猝不及防吸了一鼻子冷空气,裹紧身上的披巾往下看,“玲湘,二少爷昨晚回来没?”
“回太太,二爷回来了的,不过天亮才睡下。”仆人放下手里的工具,撩起身前的围裙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太太,要去喊少爷吗?”
“天亮才睡...”白知秋的心又往上提了提,左手按着不停跳的眼皮直揉,“不叫了,还早,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她退回去,没几分钟又出来,“荣城呢,他有没有出门去?”
她这个大儿子早睡早起,整天不知道忙什么,听说最近迷上了写信,态度认真的每次都早早自己去邮局。
“大少爷还没见着,估计也还在睡。”
白知秋了然,回房里换了一身简单朴素的厚衣服,身上的戴的金银首饰一一取下来,房里的丫鬟给她盘了发,想别个珍珠别针做装饰也被拒绝了。
她心口憋着一抹忧虑,不上不下地,眼皮也跳个不停,就想去附近的庙里拜一拜,化化灾,就算没用心里也好受。
傅荣城起来看他娘不吃早饭就要出门,吩咐人包一些面包糕点,小跑着追上去,“娘,去庙里?我陪您去。”
“起来又是去邮局送信?”白知秋往他左右两边手看了看,狐疑道:“城儿,天凉了,让下人帮忙跑一趟,你在家自己看看书也好。”
“不是送信,我就是专程陪娘去一趟庙里。”
白知秋意外是意外,但始终有个儿子陪着,比一个人孤单单地强,坐上车愣是让大儿子喂了几口早餐吃下肚。
“昨晚您就没吃什么, 今天还不吃,爹回来又该骂我和弟弟不关心您。”傅荣城往窗外看了几眼,说:“下雪了,庙里回来您把好姐妹喊家里来,聊天打牌喝酒玩,怎么样?”
白知秋哪有这心思,“不想玩,我去求一个平安符,等你爹回来给他带在身上,平阳只要下雪就什么交通工具都不安全,以后你们出门天天都得带着我给的平安符。”
“带着,一定带着。”
庙里待了一上午,白知秋多余求了一张,包在精致的红布袋中,用金线牢牢捆着。回来也没想吃饭,在客厅拿着一本书消磨时间等小儿子醒。
饭桌上的菜冷了热,热了又冷,傅荣城一直陪着,白知秋看他随身有一个极宝贝的钱夹子,于是将护身符塞到里面,“别弄丢了,它可以保佑你平安健康。”
两点十几分,傅荣卿起来,和他一哥一起有说有笑下楼。白知秋在沙发上打瞌睡,手里有一个小巧的暖手袋,听见声音一下睁眼。傅荣城忙给弟弟使了一个眼色,傅荣卿会意。三两步下楼梯,愣是和他娘挤在一个小沙发上。
“傅太太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还说难得下雪,你肯定不在家。”傅荣卿将下巴搁在他娘的肩头,手臂牢牢圈着白知秋的胳膊,晃了晃,这么大个人,撒起娇来毫不含糊,“想我爹了?”
“谁想他...”白知秋脸上闪过一抹嫌,虚推了一把傅荣卿,随他去了,“昨晚忙什么,大晚上不睡?”
“工作啊,为继承傅家家业不辞辛劳地奋斗。”傅荣卿拿着白知秋的手覆在自己脸上,“您摸摸,我这脸是不是瘦得只有骨头了?”
“睡眠不规律,饮食也不规律,还好只是瘦了没熬出别的病来。”白知秋抽走手,从包里翻护身符,拿出来两枚,一枚亲自帮小儿子放在衣裳的夹层里,另一个她捏了捏,“你见到商昀秀,把这个给他。上次的事儿,是傅家不分青红皂白,对不住他。”
“好,我一定替您送到他手上。”傅荣卿揣兜里,有别的事儿要说,白知秋先问了别的,你不说我也明白,你大爷爷当时对他态度不好,不听解释直接把人送去了警署,他是护你心切,不能怪。商昀秀这孩子又是个心思细腻的,免不了多想,因为这事儿我也没有脸去见一见他,你和他生分了,是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我和他好好的,什么事儿也没有。”
“我都知道的,你糊弄不了我。”白知秋说:“过些日子,等你爹回来,我们俩就去看一看他。”说到傅瀚林,白知秋心口的酸涩更上一层楼,“卿儿,你爹说一个星期差不多就能回来,往年再怎么晚一个半星期也足够了,这次怎么一天拖一天?”
“这个问题值得好好想想。”傅荣卿若有所思,气氛凝重了几秒,他微微有些气愤,猜测道:“娘,您说我爹在外边是不是还有个洋儿子!”
“说什么呢!什么洋儿子?”
傅荣卿认真道:“要不然怎么不回来?”
白知秋蹙眉,不轻不重打一下傅荣卿的胳膊,“不回来肯定是生意还在谈,你爹哪里是那种人。”
平日有拌不完的嘴,那些都是口头上的气话,从来没有认真过,白知秋年轻时候特别依赖傅瀚林,如今年纪大了更念叨,本来就没怎么分开过,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光只有几通电话,就是不见回来……
傅荣卿:“既然是正经做生意,怎么还让娘这么难过,肯定有洋儿子!”
“胡说。”这话从小儿子嘴里说出来她抬手还想打,又想起他身上的枪伤,忍下了。
“哪里胡说,您眼眶的红血丝总骗不了人吧。”
傅荣城从外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也要挤在一张沙发,他抱着白知秋另一只胳膊,“爹回来我肯定要和他说,您想他都想哭了。”
“我没有...”白知秋说这四个字时情绪已经绷不住了。
家中独女,从小爱哭,有一家子人宠着,嫁给傅瀚林生了两个儿子后,又被这三个男人哄着,遇事可不就只会抹眼泪。
“你爹怎么不回来呢?”白知秋提着一口气,哭声都憋在喉咙里,脸都憋红了。
“哥,你把娘说哭了,爹回来第一个揍你。”傅荣卿忙不迭哄,趁机让厨房做点白知秋爱吃的。不管怎么说,愿意哭出来就好,总比一个人憋着晚上悄悄抹眼泪强。
白知秋说:“难道真有一个儿子在外边?”
“好好好,荣卿,是你把娘惹觉得,平白无故说什么洋儿子?”
傅荣卿:“……”
白知秋崩溃了,“洋儿子…”
两兄弟一起哄,哪有什么洋儿子,借给他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白知秋好不容易缓和,两人陪着吃了点饭送她回房休息。
傅荣卿有事儿要出门,傅荣城等唐轶开车来了才迟迟开口问:“荣卿,爹那边的谈判是不是不太顺利?”
“你怎么也跟娘一样?”傅荣卿摸了一根烟夹在指缝间,吩咐佣人给他取一把火机过来,接着说:“没事儿。”
“娘都觉得不好了。以前爹生病住院之前,娘就先有预感,不舒服,这次……”
“嘘,”傅荣卿不给他说丧气话,“爹有事儿我还能像个没事人?”
“荣卿,我是你哥,有些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就不要瞒着我了,家里不能总你一个人顶着。”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我这么护短的人,真要有事就坐不住了。”傅荣卿打了个哈欠,睡得不太好浑身有点酸,他伸了个懒腰,“今晚我不回来,哥你记得好好陪娘,有些话不该说就别说啊。”
“今晚不回来?你要歇在哪?”
“再看吧,还不确定。”
唐轶提醒:“二爷,时间差不多了。”
“不说了,有什么事儿差人来杨林别墅找。”傅荣卿坐上车,朝他哥摆手,等那把火机递上来才走的。
上午雪才化干净,这会儿又下起来,水冻成更厚的一层冰,车轮压在上边打滑严重,以往十几分钟的路程,现在要开半个小时有余。傅荣卿不慌不忙,捏着一支香烟凑到鼻尖嗅,“那个报纸,商昀秀没看到吗?”
“应该看到了,印刷的量就是在乡下种田的都该拿到手了。”唐轶一针见血,说:“只怕商老板看了装作没看到,不在意。”
“唐轶啊,你这话太不中听了。”傅荣卿最终没点燃手里的烟,说到这份上,他捡起手边的报纸翻看,这么大个版块怎么能看不见?
傅荣卿:“我觉得还是力度不够,你约着那几个报社记者再好好谈一谈,我要新闻稿这写的好的,每天发,不重样,我就不信商昀秀看不到。”
“好嘞。”
一路都在说商昀秀,途经东兴街时,二爷却头都没抬一下,属实有点不正常,唐轶记着二爷那天夜里走的时候,没有和商老板闹别扭,怎么两天不见就直接不闻不问了?
唐轶不放心,从后视镜中看了他好几眼,“爷,您今天怎么不进去问一问商老板了?”
“问什么?他又做什么了?”
傅荣卿漫不经心把报纸翻了个面,不知道在看什么,思绪神游天外。傅瀚林的种种行径不算正常,他作为儿子当然坐不住,到时候就算麻烦也得悄悄出去一趟。
上回报纸上表达自己追求商老板的意图,过去两天不见有什么动静,倒是无缘无故被报社记着偷跟了几天,有人敢跟他,就有人敢跟着商昀秀,有人帮忙看着,也不失为一种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