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哲:“?”
他记得他哥也没大舌头的毛病啊。
总之,他哥像中了邪,说什么这么些年来,不知自己的控制欲有多可怕,于心有愧:“小哲,希望你以后能原谅哥,周末也多回家跟哥聚一聚。”
于哲越听越觉着后脊渗得慌。
他全程敷衍,好不容易把他哥送走,在楼下扫了辆自行车,漫无目的地骑行,沿着港湾岸边一路骑到小圆的公寓楼下。
于衍的消息像是有所预料发来:“是不是去见弟媳了?”
于哲盯着那个称呼,紧绷的弦几乎要断掉,有种奇怪的直觉将要破土而出。
他哥的变化来源于见到了小圆本人。
一辆疾驰而过的豪车,撞入视线,于哲立在不远处,相隔着沿海公路,掠过驾驶位上的俊美青年,西装革履,戴着名表的手慵懒搭在车窗。
那目不斜视的神情中透露着冷意。
很是陌生。
于哲颓然坐下,听身后是港湾海浪拍打上岸,眼睁睁看着熟悉的楼层亮起灯,模糊不清,所见与记忆深处的一切形成割裂。
他好像确实没有彻底进入小圆的生活。
他们之间的一切,全都建立在网恋奔现后,小圆选择性地透露出私人信息,至于自己,则是全无保留地展现在对方面前。
于哲掏出手机,问上一句:“在忙吗?”
那边的消息回得稍慢:“刚在洗澡,宝贝找我有事?”
于哲捏着手机,心想明明刚到家,怎么非说刚才在洗澡?
还是说他年纪小不必事事对他上心。
于哲抓了抓刘海,承认他对小圆动了心意,愿意分享自己的所有,自然也想要另一半对自己敞露心扉。
“没事。”
于哲有些失望地往回走,“我待会儿就准备上播了。”
“好。”
另一边的沈阮仪,相隔网络瞧不出情绪,毕竟心情不算太好,生怕说多了反而影响小男友搞事业。
就在半个小时前。
沈阮仪为了沈德厚跟叶烨的事,破天荒答应吃了顿饭,全程没有好脸色,天方夜谭般听说这俩要扯证了。
一个多月前,叶烨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被沈德厚弄没的,这俩都这样都还能和好,相谈甚欢,他当时是真的有些醉了。
不过回头一想。
连沈德厚这么过分的人,都能得到原谅,他没法鼓足勇气告知于哲的真实身份,到了真要坦白那天,应该也不会掀起太多波澜?
他还是心里没谱。
人靠在沙发上,来回点开虎涯直播平台,却不见小男友上播,拨去电话关心对方,却始终等不到有人接听。
心中隐约有些担心。
沈阮仪不知忧虑来自何方,又被沈德厚烦上了,那老东西像是吃错药,这会儿想跟他缓和关系了,说什么联姻的事要实在勉强。
那就作废好了。
“???”
沈阮仪飞去电话骂他有病,“操心你自个儿的事吧,少来烦我。”
沈德厚的语气也像是忍了他很久:“那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赶紧闭嘴。”
沈阮仪从不给他好脸色,“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于家那小孩人挺好的,但你也别指望他叫你一声爹。”
沈德厚:“……?”
他是真不懂这小子在说些什么了。
沈阮仪挂掉电话,从沙发翻身掉到地毯上,脑子像被摔清醒了,越想越不能再往下拖。
反正他跟于哲两情相悦,天赐良缘,总不可能解开误会后就对他爱意消散了吧。
思来想去。
沈阮仪赶紧跟方映通气,后者说自己正好在筹备一场生日派对,场地、氛围都是现成的,到时候就算小男友生气,抬头共赏烟花再哄一哄,石头做的心不也能软化了吗。
“真的?”
沈阮仪本不太想信他,可转念一想,方映好歹比他多谈过几场恋爱,“信你一回好了。”
方映净出馊主意:“不行就把他灌到半醉,你俩这个那个了,回头人把你睡了还能不负责?”
沈阮仪:“……”
这他吗能靠谱就见了鬼了。
他还是得另想办法,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毕竟被拉黑名单的教训摆在眼前,小男友生起气来还是挺可怕的。
“你不懂。”
“我就想跟他好好的,一切都……慢慢来最好不过了。”
沈阮仪挂掉电话,琢磨起坦白也等同告白的事儿,心想还是秘书那边更靠谱一些。
于哲全无心思上播,从他哥那里听来,这周会有方总的生日派对,前段时间有过交集,对方八成会邀请他们俩前去。
他记得方总是沈阮仪最好的朋友。
不管怎样。
于哲心想也该是时候见一面,跟所谓的联姻对象解除婚约后,他和小圆才能互相坦诚地好好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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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近来都在说方氏集团的独子脑子出了问题。
那曾是跟沈阮仪共同创业的青年才俊,在海外金融圈杀出血路的豪门精英,并非执绔,如今传出他回国动起进娱乐圈拍戏的念头。
这不为了人脉交际,举办了场海上游艇生日派对,圈内外都叫上不少人,就连娱乐圈也来了不少大明星。
豪门圈子相当现实,方映跟家里闹掰,事业滑铁卢,但他本人跟沈总关系斐然,聚会热闹不减从前,多的是人借着派对的名义,想攀上沈阮仪的高枝儿。
“听说沈总的父亲遇到这岁数要跟人扯证了?”
“你们什么消息,我怎么听说是沈总最近被个小主播迷得神魂颠倒的?”
“靠,这又是哪来的消息,我记得他前阵子还在为联姻的事头疼来着,什么网恋八成是为羞辱于家……”
几个经商世家的富少身着正装。
夜里的港湾码头,灯光迷离,豪华游艇靠近岸边,他们聊着,忽然看到见有个陌生的年轻小帅哥偷溜进入口。
“???”
那身段分明高挑挺拔,低着头,鸭舌帽压着头发,像是贼一样偷偷上了船。
“谁啊?”有人揉了揉眼,“看着也不像要早沈总谈生意的啊。”
几个人议论纷纷,看那身段比来场的大明星还优越,愣是没想到,那少年会是珠宝世家于氏的幺子。
“哗啦——”
水浪拍打着游艇,掀起凉风,稀罕地穿上一身西装的于哲,感觉走在哪里都被人盯着看,生怕被安保发现他偷溜进来,反手给他扔海里喂鱼去了。
整艘游艇是现代奢华装修,上下三层,自带影厅、泳池、SPA馆等等,约莫两百间套房,足以容纳大型派对的客人,上了船就不怕太过显眼。
这也是于哲敢不请自来的原因。
“我在学校帮老师的忙。”
于哲靠着墙,垂眸发消息给他哥,用了障眼法伪造不在场证明。
他算是明白了靠他哥猪都能上树。
不如自己来了。
于哲计划先低调待会儿,等人少了再找沈阮仪,走上二楼,见到健身房区域的光线偏暗,只有一人背对着他,在动感单车坐着玩手机。
不知是不是错觉。
于哲一进来,那个哥们像打了鸡血,用力踩起了单车,空荡的健身房响起DJ歌声。
“……”
生怕自己让人起疑心,于哲扫了眼地上的哑铃,举起铁来,不自觉反身背对着那哥们。
不远处的鹤朗戴上口罩,瞄一眼这边,瞧新来的哥们有够体力好的,像网站上剪视频火上半边天的西装暴徒,胜负欲瞬间就上来了。
鹤朗不甘示弱也去弓步蹲,举杠铃,势必要比新来的强上半边天。
两人背对着背。
于哲心想这兄弟是有什么病,来聚会不应酬,反而举什么铁,他转而走去动感单车,占位要玩手机,私下打听沈阮仪在哪里,势必要跟对方把婚约的事谈妥。
就这么一转身。
于哲跟鹤朗对上视线:“?”
“……”
“????”
彼此嘴巴像被胶带缠住了,手上东西全都抛下,举起拳头闷地互扑,最终是于哲把人摁在墙角:“你要动手?”
鹤朗简直无语:“你刚才第一反应难道就不是动手?!”
于哲:“我没有。”
鹤朗:“……”
你他吗的。
现在把我摁在墙角还好意思这么说!
两人谁都没想到,网上的事摆平后,还能线下碰一碰,外边是其他上流人士寒暄聊生意,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说是放学后巷子约战也不为过。
鹤朗没想到于哲穿衣显瘦,动起手来力气大得离谱,让他动弹不得,挣脱几回也就摆烂了:“你把我往死里弄也就算了,完事还教唆你对象让那女的跟我打官司,真就一点活路也不给我?”
于哲搭腿压他后脊,面无表情,就连语气也冷冰冰的:“你自找的。”
“那关我小叔叔什么事?!”
鹤朗憋红了脸,“你对象到底什么来历,把我小叔叔跟沈总的生意都告吹了,我现在来道歉还不行吗!”
于哲:“?”
他噌地一下松手,身前人踉跄摔了个狗吃屎,脑袋里飞速运转,猜想旷野狼也是偷潜上的游艇,倒是跟他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见沈阮仪一面。
“咔嚓。”
这时从外走进来了个人。
对方穿工作服,捶肩揉背,一时忙昏了头,以为他俩在里边闹着玩,逮着鹤朗就打起小报告:“朗哥,你说你搞出这档子事,还害得我伪装成个酒保,累死个人。”
鹤朗浑身脱力,没让对方嘴上把个门,死气沉沉地问:“沈总和方总还在楼顶跟其他明星一块儿玩?”
于哲听到看了他一眼。
酒保哥点头,眸光不住往于哲身上瞟,掏出手机求联系方式,离谱至极,这才被鹤朗一掌拍开他的手:“这是跟我在网上撕逼的鱼丸。”
酒保哥:“哈?”
于哲起身要走,又听他俩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什么亲眼所见沈总瞧不上那些顶流明星,只顾着捧着手机:“方总还说沈总是恋爱脑,出来玩都想着跟小对象报备……”
“那什么说偏了,反正朗哥你这怕是搁着等八百年,估计也等不到沈总下楼跟你偶遇。”
鹤朗:“你还听到什么?”
“没什么了,我进去端茶送水就被赶出来了,只敢看沈总一眼,就记着他声音挺好听的。”
于哲脚步一顿。
背后的鹤朗抬眼瞅去,察觉到空气突然凝固,可紧接着,又眼见于哲开门走出去了。
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弥漫在空气中。
于哲混入人群,走往空中露台,跟几个举着酒杯的青年对上眼,敞着豪表,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上流人士的讲究。
在他们眼里的于哲尤为格格不入。
当然,于哲也分外不适应这般氛围,尴尬地穿行上楼,没打算像鹤朗那样等着偶遇,早点跟沈阮仪见一面,哪怕聊完被扔到小船绑回岸上也无所谓。
就在他走上了三楼。
整座豪华游艇,另一处楼梯下来的青年,单手插在西装口袋,另一手懒散地垂着,皮鞋踩地像是碾碎了优雅,抬膝撞开了健身房的门。
里边的鹤朗跟熟人吓了一大跳。
沈阮仪逆着光,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上来就要把鹤朗二人带走,眼看要被扔下船,鹤朗腿软着求饶:“沈、沈总?!”
沈阮仪压根没正眼瞧他。
这俩被压到跟游的安全船上,遣回岸边,而他俩甚至不知自己死里逃生,全因沈总心情降至谷底,从那个不靠谱的大舅哥通风报信。
于哲说要去学校是撒谎,穿了身西装出门,指不定混入游艇在跟他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
作为寿星的方映,还没跟明星朋友们聊够本,踩着鞋子下楼找他,“你确定小鱼丸上船了?”
沈阮仪:“不确定。”
“……”方映头都要爆炸了,“不确定就这么紧张了啊,要不现在赶紧坦白好了,别等下被捉到很难收场的!”
沈阮仪心想你也觉得难收场是吧。
那前几天他想着把于哲约出来,几乎要坦白了,结果被方映以生日为重,说要是告白失败就没心情陪他过生日了,才硬生生推迟到了这般时候。
方映嘴上说着他来处理,把人安排在健身房里休息,亲自探一探于哲到底有没有到船上来。
这嘴就跟开了光似的。
一出门,方映当即撞上于哲从楼梯下来,眼瞳撑大,避开几个跟他打招呼的公子哥,把对方带往露台看风景:“是你啊?”
这边的于哲险些没拿稳手机。
他定下神,一看拦住他的竟然是方总,不免退了退身子:“生日快乐,方总。”
方映心想他这会儿快乐不起来了。
于哲见他神情古怪,礼貌颔首,转身要去找沈阮仪,对方拽着他的衣服不让走:“你哥怎么没来?我最近刚好要进军娱乐圈,让他给我安排代言吧!”
于哲:“……”
怎么感觉方总像喝了假酒?
于哲被对方缠着聊天,没聊几句,余光里见到被押回岸的船上,坐着鹤朗和他那朋友,简直是匪帮电影才能看到的画面。
眼前的方总又着实古怪。
于哲嘴上应付废话,手上捧着手机,仗着防窥屏买的是最贵那款,点开虎涯APP,果真在私信里收到旷野狼发来的信息:“你网恋对象是不是长丹凤眼啊?!”
于哲眉心一跳。
他猛地抬眼,整得方映慌神儿,脸上写满了“完蛋”俩大字,可作为不请自来的客人,于哲真不知道对方怎么会露出这般神情。
于哲装得坦然:“方总,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见一见沈总?”
方映险些晕倒在地:“他有什么好见的啊!”
于哲:“?”
“不是……”
方映眼神忽闪,不如何敢直视而来,“我的意思是,你有事让你哥跟他见面聊不就得了,回学校帮老师的忙,多赚点学分不香吗?”
于哲愈发沉着脸:“你怎么知道我本来该去学校?”
方映顿时哑然。
于哲薄唇微微抿着,恍然明白了什么,他跟他哥说的内容,连方映都知道了,那中间也知道的那个人还能是谁?
一瞬间所有奇怪的想法都串上了。
于哲后退半步,不敢再往下想,好似只要他不说穿,真相就能再瞒下去,他的网恋对象小圆究竟是什么身份,这完全不是他能承受的结果。
“方映。”
一声熟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
沈阮仪推开门,只瞧见背对着自己的方映,天色昏暗,海风裹挟着刺骨的凉意掀起额发,他压根没想到当场还有他人,“鱼丸他哥说现在赶过……”
话音戛然而止。
于哲抬手,拨开身前的方映,凭空出现了条道,就这么明明白白地跟脸色僵住的沈阮仪对视上了。
心知闯大祸的方映一头撞在护栏上。
海风呼啸。
沈阮仪嘴唇微张,神色几近慌乱,靠的是极强的控制力切换回无事发生的模样,却是始终说不出话。
于哲则是迎面当头一棒,懵了几秒,久久才从荒谬的猜忌中反应过来:“我是不是——”
“该称呼你一声沈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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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衍火急火燎地从公司赶来。
从码头驶来的快艇,刚跟豪华大游艇并上线,平时端庄的宝洛黎总裁,登时上演健步如飞。
所有人都以为于衍是怒气冲冲来收拾残局的!
“于哲真来了?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不清楚,我只听说沈总排斥婚约,估计是上赶着来讨好沈总的吧?”
“那他哥肯定是来把他带走的。”
知情人士聊得热火朝天。
据说游艇顶层的贵宾室去不得,他们止步底下两层,只当于哲要完蛋了,不请自来惹怒了沈总,怕是下场比跳海好不到哪里去。
于衍才是最慌的那个,身处贵宾休息室,从未见过这般沉默的亲弟弟。
“哥。”
于哲周身散发着雨淋湿后的潮气,手机息屏,冷静的神情倒映在上边,“你为什么帮他一起骗我?”
于衍像被骨头卡在喉咙:“没你想的……”
“没我想的这么严重?”于哲显露出几分愤怒,却仍竭力压下了情绪,“我过年不会回家了。”
于衍猛地抬眼:“什么意思?”
于哲不想解释,嫌累得慌,抓起脱下的西装外套就往外走,一推门,迎面的冷风冲击而来,眼前的青年背对着他,暗夜中亮着猩红的烟。
沈阮仪转过身,看上去冷漠自持,不主动逼近:“跟你哥聊完了?”
于哲没吱声。
沈阮仪似是还想解释,走近半步,可于哲下意识侧身要退身的动作,畏刀避箭,好像当他是什么怪物。
“你……”
沈阮仪将烟拧灭,月色顺着脊背肆意流淌,在他流畅的手臂上折出光影,“真就这么怕我?”
那双眸子仿佛要溢出诉不尽的复杂。
于哲别过脸,避免对上这人极具欺骗性的目光,久久才平静地说出一句话:“我想下船。”
沈阮仪眺向越发靠近的岸边:“正在送你回去。”
于哲抿紧了嘴唇,余光里,炽热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盯穿,忽视不掉,就连海风拂动那人的额前发梢,也明显到尽收眼底。
可他实在不知该做些什么。
楼下不知是哪家公子哥,谨慎小心地说悄悄话,哪知当事人就在他们头顶,来回八卦:“沈总当初可是恨死了那段婚约,说什么宁可网恋也看不上于家二少。”
“……确实挺羞辱人的。”
于哲猛地看过去,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深邃似无底洞,可那人好像是要解释,薄唇却分明一动不动。
船几近到岸边。
于哲无声地等着,却等不来半句回答,又或者事实如此,无非是这人不打算再骗他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
沈阮仪背着光,微微垂头,语气中的温柔落不下,任凭风声缠绕不知去向,“等你不生气了,我随时都等你找我。”
于哲吸了吸气,冷风灌入鼻腔,沉默地点头再扬长而去,踩下楼梯的动静仿佛要将船震碎。
全程迎着嘲讽的目光,他目不斜视,当着无数双眼睛上了岸边,打了辆车便扬长而去。
游艇上的沈阮仪只觉胸膛下刺痛,待车没了影子,也下了船,保持距离跟在那辆回江湾的车后边。
小雨逐渐降落。
打在车窗,噼里啪啦,车载音乐放着苦情粤语歌,停靠在江湾别墅区的车子,隐秘在坏掉的路灯下,眼睁睁看着那栋熟悉的宅子里传来动静。
无非是在收拾行李准备搬走。
沈阮仪又点燃香烟,降下车窗窥得更紧,冒着青筋的手背靠在方向盘上,不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如今这般状况的。
他心里也很乱。
起初确实是他想羞辱于家,这点没错,可看着少年万般排斥,他又怎么有勇气开口,说出后来越看越喜欢,满心都认定了他的话。
会信吗?
还是会觉得更像一场闹剧?
沈阮仪习惯了心高气傲,不是没把姿态放低,可就这么等上两个小时,眼看着于哲又叫了辆车,把大包小包装上后座。
车子扬长而去,唯独狗被留在家里,他通红的双眸彻底绷不住了。
沈阮仪下车,重重关上车门,冒雨撞开宅子外院的护栏,把笨蛋小柴偷走塞进副驾。
他全身都淋了个透,坐在驾驶位,没忍住作拳砸向方向盘,把小黑柴吓得嗷呜几下。
“你够狠的。”
沈阮仪生气又委屈,声音泛着浓浓的鼻腔,“连这么可爱的闺女都不要了!”
他一脚踩下油门,心想离婚就离婚,孩子的抚养权归他,以前是他过分,往后指不定是谁于心有愧!
半个小时后。
于哲买了个狗笼,坐着那辆出租车返回,看到明显被撞开的护栏,以及花园和家里哪里都不见小柴的踪影。
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那司机是个中年人,让他赶紧上车,别淋雨把身体搞坏了,一猜就是小情侣吵架的戏码:“哎呀,怪我非让你买个笼子别弄脏我车,害得你对象把狗偷走了,咱们要不再去偷回来?!”
于哲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上了后座,拿着个干净崭新的狗笼,越看越闹心:“他想要就带回去吧。”
司机也叹气:“那行吧,赶紧给你送到酒店洗个澡休息,可别感冒了!”
于哲没话说了,到了酒店,把行李和空笼子带进去,身处空荡的房间,听窗外雨声越来越大,扔在床尾的手机却是没有半点动静,隔壁倒好,隔音差得能听到乱七八糟的床叫声。
洗个热水澡。
再来回查看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越看手机越烦,往动态留下一句“主播最近因个人原因不直播”,效果堪比往鱼塘炸了几斤炮仗,吓得粉丝们全都发“???”表示懵逼。
[这到手的游戏区TOP1奖励不要了吗?!]
[宝啊,发生什么了?]
[啊啊啊啊有什么就跟我们说啊,鱼宝别想不开,也不要退圈啊!]
大家把谣言越传越离谱。
于哲卧躺在床,他的本意不是退圈,只是当下搬家没稳定下来,无法给大家直播,可发生的一切令他全无力气解释。
一倒头睡到了隔天。
于哲点了外卖,人在走廊上等外卖,不过两分钟,遇到阿sir来隔壁查黄赌毒,又亲眼瞧见两个外国大哥在电梯打假,取到餐时更听外卖小哥骂骂咧咧,说他怎么住在这破酒店这么难找。
“……”
雪上加霜。
于哲回去把安全锁都给加上了,不住叹气,为了省钱只好住在环境不太好的酒店,但也没想到能离谱成了这样。
手机没有动静。
他连夜把沈阮仪设为免打扰,不想看对方发的消息,晾着几天,好让彼此都冷静下来。
这下的他不知该干嘛,吃着饭,听到房间隔壁传来通话的声响。
“妈,我这住着豪华酒店呢,你跟爸别担心哈。”
“啊?你们知道我那家公司倒闭的事情了?哎呀,我带的那个艺人没有黄赌毒被抓,你们搞错了!”
“别担心哈,我现在过得真的很不错,我们公司也好着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
于哲听着都要吃不下饭了,听对方打完电话,跟老板吐槽没饭吃,违约金什么的能不能通融些,看着自己点了双人份的盖浇饭,于哲试着问对方要不要拿走:“我没动过的。”
“神仙下凡了啊!”
隔壁那兄弟冲过来,双眼哭肿,问能不能进屋聊聊天,“我差点都要想不开跳楼了,是哥你救了我!”
于哲看他不像坏人,放他进屋,就当有个饭搭子了,听那兄弟介绍自己是个小公司艺人的经纪人,三言两语就差把身份证报上了。
“哥叫我小繁就好。”
范小繁长得偏乖,皮肤很黑,戴圆圆的平光眼镜,看就是没心眼的老实人,“我之前在一家三百线经纪公司当经纪人,带个小演员,这不刚被扫黄扫走了。”
于哲深表同情:“那你之后怎么办?”
范小繁炫着饭,抬头看了于哲一眼,又润了眼眶:“哥你住在这种地方,估计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别关心我了,多想想你自己吧!”
于哲:“……好。”
他真是破天荒遇到个傻白甜了。
于哲这回长了心眼,没什么都跟人敞露,倒是先听来范小繁聊起在港城闯荡的这两年,吃过不少苦头,带的艺人马上有待播剧要上了。
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在家给那艺人谈妥了综艺,转头就接到警方通知他过来的消息。
“我也是命苦,”范小繁痴痴地看着于哲,“要是带的是哥这样的帅哥,估计早就能赚大钱了。”
于哲警惕地后仰身子,被坑怕了,有点风吹草动就觉得这不是好人。
范小繁疯狂摆手:“哥你别误会,我看得出你家里边应该挺有钱的,就是落魄了,我不是那种打你主意的狼心狗肺。”
于哲一听就放心了:“那你谈的那档综艺要赔违约金,公司倒了,不会要你负责吧?”
“看我们老板当不当人了。”
范小繁捧着脸,不住地叹气,“就是可惜了而已,那是我好不容易求到的资源,有些人是真的不争气,活该一辈子火不了。”
于哲听着,做个百无聊赖的听众,又听到范小繁说“搞什么情情爱爱,搞事业不香吗”,不能更赞成地点头:“确实还是搞事业靠谱。”
“对吧!”范小繁吃完饭,主动帮忙收拾东西、擦桌子,“我相信人不可能一直倒霉,以后不会轻易被打倒的,还是要继续搞事业!”
许是气候太冷。
于哲跟范小繁待了几天,像遇到了个不被打倒的小太阳,平时打打游戏当代练,也看范小繁可怜,教他怎么处理那些事情,顺利帮助对方从倒霉公司脱身。
范小繁直言遇到了贵人,手上也有资源,如果于哲哥想进军娱乐圈,那他就拼了老命帮哥接活儿,暴富的康庄大道就在不远方。
于哲:“……还是算了。”
不是他不想发财,是进了娱乐圈保不齐还会遇到沈阮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