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哲设置导航,一回头就见他闭眼的模样:“累了吗?”
沈沅仪咕咕哝哝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于哲预感不妙,探出手,摸上那额头顿时心里发紧,微蹙着眉说:“怎么有点烧。”
沈阮仪:“你才骚呢。”
“……”
这会儿以为被说坏话又能听到了?
他感到有些好笑,但更多是意识到这家伙彻夜没睡好,白天更是奔波,吃了火锅又爱点辣的,免疫力一低,扁条体发炎就容易发烧。
于哲自言自语着,前倾靠近,手法温柔地系上安全带:“到了酒店先好好休息吧。”
一路上都是城市道路。
深冬的天色黑得早,路灯早早亮起,像是一颗颗引路的星芒,穿梭向隔壁郊区,通过隧道,道路狭窄,路上的车辆逐渐变少了。
车载香薰是好闻的茉莉花味儿。
一切安逸,播放的音乐来自他的偏好,是首名叫《飞机场的10:30》的老歌,而身侧的青年安谧熟睡着,就在于哲情不自禁地跟着轻哼一句时。
“嗡——”
一辆越野跑车从右侧过速超车而过。
于哲稳住方向盘,放松的蓝调曲听着也高血压,受惊吓的瞬间从来是冷静的,事后心有余悸,饶是再好的脾气也不难置气于那辆越野跑车。
一次也就算了。
跟着导航的路线往后,他跟那俩越野车总是碰面,而对方不知在车上搞什么鬼,时快时慢,好几回并线走两条道,最离谱的是有次偏离最右侧的车道,自己开着就要掉下高架桥的节奏。
“…………”
真他吗的。
于哲握方向盘的手背冒出青筋,没见过这种人,思及车上还有个生病的家伙,懒得跟那辆越野车计较。
到了下个路口拐了条远路,总算是避开那个神经病赶到了温泉度假区。
好在后来无事发生。
酒店的工作人员体恤病人,开房的身份证只管一人要,于哲递去后,大包小包也交由他们,兀自将生病的小圆带到了套房里。
沈阮仪醒来时还以为自己瞬移了。
他靠坐在床,额头贴着退烧贴,嘴边被喂皮蛋瘦肉粥,热气拂往眼前,有气无力地说:“我平时也不常生病,怎么出来玩还害你劳神照顾我。”
于哲少见他不闹腾,曲起食指,蹭了蹭那垂在眼尾的额发:“乖乖吃药就能马上好了。”
年下者的温柔像是千军万马。
沈阮仪遭不住,生病时更是容易心软,浑身无骨地靠上去,身体发烫,当真似个糯叽叽的小圆子:“那我要怎么奖励你才好。”
于哲藏着好笑的心思:“怎么生病了还想这些?”
沈阮仪正是上头的时候,一股脑全说了,提前想好的惊喜环节全省了:“你想要的房有了,那我再送你几台车子好不好?”
于哲听得脑壳子嗡嗡的,眼看着病号掏出手机,当真存了好几份购房电子合同,上边全都写着他的名字,一时怀疑发烧生病的是他自己。
“……”
于哲将碗勺一搁,两手握住他肩膀,企图唤醒这个笨蛋恋爱脑,“怎么能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沈阮仪只会傻笑:“不贵重啊。”
于哲真怕他烧傻了,扶人躺回床上,哄他睡觉,闭眼就着,倒是让于哲想要找个地儿吹风冷静冷静了。
正好那几个旧室友和他们的对象也都来了温泉度假区。
于哲嘱咐小圆一声,得到允许,跟几个同学在餐厅见了面,来一趟是为预定用餐,怕小圆醒了之后吃不上好的,可正要跟同学们打声招呼就走,有个哥们忽然问了声。
“于哲,外面那辆越野车是跟你一块来的吗?能不能帮我问问多少钱啊。”
于哲一怔,起身的动作顿住,来去几句大概弄清楚了是那辆在路上嚣张的越野车。
通过同学的话,他才知被误会是熟人的原因,从车上下来的人也像是主播,拿着相对专业的设备在直播,正好两辆车停的位置都在G区。
正在于哲思及印象中的车牌,也是来自港城时,一男一女走进了餐厅,且声线格外熟悉。
“哟。”
鹤朗也一眼瞧见了于哲,勾住美女肩膀的手搭下,“这不是虎涯游戏区TOP1的鱼丸吗?”
战火硝烟不言而喻。
于哲跟几个同学闻声望去,余光里,同学们跟各自的对象没见过这阵仗,对挑衅者充满地方,难免有些紧张。
“没事。”
于哲起身,“你们先吃着吧,我会一起结账。”
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抬步走近鹤朗,必然是当场认出了这个靠炒CP上位的游戏区博主——旷野狼。
“聊聊?”于哲心里也压着怒火。
“聊什么啊。”
鹤朗正带着妹儿,上下打量他几眼,忽然手肘捅了捅隔壁浓妆艳抹的女孩,“你是不是看上我的表妹了?”
那个被称作表妹的女孩扑哧一笑。
于哲脸色骤僵,压根没正眼瞧对方带来的女孩一眼,不明这句话背后埋着怎样的坑。
他只撂下一句话就走了:“不聊算了,你记得开车小心点。”
鹤朗压根没当回事,呸了声,心想这小子拽什么拽,带着他口中的表妹转头回套房,吃饭的心情也没了。
“你发个微博。”鹤朗使唤那妹子,“就说游戏区新晋爆火的主播鱼丸勾搭你不成,恼羞成怒,舆论往性骚扰的方向引导。”
表妹嘴上说着不好吧,背地里暗示鹤朗钱给到位了,这种活儿也不是不能接。
鹤朗:“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多?”
表妹翻了个白眼:“这是另外的价钱,小哥哥。”
鹤朗啧了声,又给这外围女转了笔钱,想着这回机会千载难逢,不踩上鱼丸两脚,浑身都不舒服,想了想找了个熟人公关公司:“晚上玩完儿了再发,把你身上淤青一起发了,就说鱼丸对你动手了。”
而另一边。
于哲外出一趟也就十来分钟,再回来时,病号醒来就说好了,浑身不疼,脑袋也不发晕了。
“你别胡闹了。”
于哲又给他掖上被子,坐在床沿陪着他,“就这么想跟我一起泡温泉?”
沈阮仪点头:“我给你买了泳装。”
于哲听着耳根子发烫,早就将恶心人的旷野狼抛诸脑后,只看着小圆脸红扑扑的说出那话,猜到对方买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泳装,脑子将要被不健康的画面填满。
“发烧了不能泡温泉,”于哲支着腮帮子,一眼不移地注视他,“等明天好了,我再考虑要不要穿给你看。”
“真的?”
“真的。”
“那今晚要做什么,”沈阮仪眼巴巴地瞧他,伸出手勾了勾他卫衣连帽的绳子,“你要不要去找同学玩儿?”
于哲一听,脑袋趴在床头,似是回到了同床共枕的整晚,语气充满了埋怨:“你生病了,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一个人去玩?”
沈阮仪就爱听这些话:“那跟我待在一起多无聊啊。”
“不无聊。”
于哲拿起手机,想着要不要开些视频让病号解闷,否则老说些可怜巴巴的话,“要不要……”
屏幕上的内容分外刺目。
于哲脸色变了,而沈阮仪也觉察出气氛的不对,翻身拿过手机,瞬间翻身坐起,整个人就跟点燃似的要炸了。
“哎。”
于哲伸手捞过他,怕他跳下床找人吵架,“应该是旷野狼让人搞的这出戏,这女生有点像他表妹。”
沈阮仪火冒三丈:“什么表妹,这种类型的外围我见多了。”
于哲震惊看着他。
沈阮仪嘴比脑子快,就怕空气突然间的安静,反应过后没什么好语气道:“我没找过外围女,天生就弯,只对帅哥有感觉!”
于哲心猿意马地点头:“……”
什么情况了。
他俩现在在为这些事闹别扭?
于哲想着也觉幼稚,好笑不已,又掠过微博上的热搜,见这女生发的帖子冲到前排,内容大致是说在酒店遇到个勾搭自己的主播,看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恼羞成怒动手伤害了她,瞬间笑不出来了。
虽没点名道姓。
但那条小作文的博文下,定位明显,是于哲直播时提到过的温泉酒店,当即被有心人扒出来,说女生指的博主很有可能是虎涯游戏区近来人气如火中天的——小鱼丸。
[啊???]
[吃瓜吃到自家头上,我服了]
[不可能吧,鱼丸很乖的呀,说话能不能上点证据]
[粉丝就是嘴硬,人家女孩子都拍图了,手肘和膝盖都因被主播推搡受了伤,已经很勇敢站出来了好不好?]
毕竟那几张配图是挺触目惊心的。
本就瘦弱的女生,白腻的手部和长腿上,伤痕怵目,一看就让人感觉疼痛,很难不引起共鸣,让人想到自己要是身处酒店被男性推搡会是什么样。
一时间的骂声让这件事发酵得厉害。
于哲的手机都爆了,知情同学的关心,亲哥发来消息询问,震得他束手无措,不停地灌矿泉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沈阮仪比他有经验多了。
人坐在床上,整张俊美的脸呈现愠色,本就是个病号,打起电话让人处理这事却不拖泥带水:“酒店的监控先调出来。”
“公关公司的联系方式发我一份,这事我亲自对接,公关稿也先发我邮箱。”
“海椰MCN那边就你们处理吧。”
“我说得还不明白?国内外所有平台封杀,求谁也没用。”
“……”
短短几分钟。
于哲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几个小时,传说中霸总只手遮天的一通电话没见着,反倒是瞧着可怜病号为自己亲力亲为,而电话里听似是秘书的声音也传到他耳边。
“您一个电话的事儿,生病就别管这些了,很快就能处理好的。”
于哲听着满心不是滋味。
他头一回觉着自己无能,除了这档子事还得靠……靠老婆,这念头冒出来,脑袋成了蒸笼,腾腾地往外出热气,怎么都好不了的架势。
热搜和小作文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网上的势头转向,从质疑鱼丸人品,到条理清晰的澄清帖子出来,监控证据、阐述逻辑等等,网友心知自己成了舆论操控的傻蛋,背后无非是有人在搞鱼丸。
这种解码的环节最吊人胃口,偏偏发澄清帖的账户特别会玩儿,把整件事的起伏波澜,任其发展,直到网友对鱼丸的同情心拉到最满的时候。
——这才揭秘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旷、野、狼!
[卧槽!!!]
[同行竞争就算了,还把外围女给坑了?]
[这哥牛的,靠炒CP上位,现在还整这一出]
[你说你惹他干嘛,这下知道鱼丸背后的金主不是你能惹的了吧,被封杀的代价有点高了哥们]
这些风水轮流转的话出现在手机里。
沈阮仪当场夺过,不让于哲再往下看,网络骂战已尘埃落定,摆平这么一件小事对他而言无足挂齿,可看着笨蛋小朋友像是委屈巴拉的模样。
他又心软得不行:“怎么了?是不是被人误会了还难受?”
“……”
于哲埋头在枕头上,不知说什么好,揽过发烧的某人,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行啊?”
沈阮仪头晕:“我、我又没跟你试过,怎么知道你行不行。”
于哲:“那你想不想要我以身相许?”
“这就要以身相许了?!”
沈阮仪晃他脑袋,怀疑里边有水了,“你以后不准这么说了,那别人要想泡你岂不是也很容易!”
于哲也感觉他像被传染发烧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放在几个月前的他怎么都不敢想。
外边的世界精彩得很。
他俩就窝在酒店里,听外边泉子里潺潺水流声,世间静谧,忽然于哲感觉到有一只手,藏在被窝下不安份:“那摸一摸腹肌总行吧?”
于哲闭眼装睡:“我睡着了。”
沈阮仪呼吸都收紧了,心知这是得到默许的意思:“……那我摸了啊。”
他在朦胧的月色下,将手伸进于哲的T恤里,指尖仿佛擦火而过,触及腰胯上的腹肌,紧致起伏,像做梦一般不可置信:“好厉害啊。”
这也太赚了。
不过是帮小男友处理了一桩插曲,就能摸到腹肌,那距离上垒岂不是也快了?
沈阮仪想得浑身烧了个透,出着汗,兀自倒是睡得安稳了。
于哲成了整晚给人擦身、换衣服的,但也伺候得心甘情愿,尤其醒来时量了体温,见这家伙能活蹦乱跳地吃早餐,一整晚的劳累也值了。
“旷野狼好像连夜回港城了。”
于哲捧着手机,看楚炀给他发的消息又说,“不过他家里条件还行,好像不是很在意被封杀的事。”
沈阮仪听到那名字就嫌晦气:“别管他了。”
反正以后也没机会搞些什么花样。
他也看在客户的脸面,没当面把人教训一顿,否则还有的是苦头让那小子吃的。
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整天的度假区,风光无限好,晴空万里,沐浴在冬日暖阳下泡温泉别有滋味,插曲过后的他俩正要好好放松一下。
“叮咚——”
外边的门铃响了。
于哲跟沈阮仪对视了眼,后者接到秘书电话,穿着酒店拖鞋走往不远处,暗示是旷野狼就交给他收拾。
这回就连于哲也以为是旷野狼回来找麻烦。
他握着拳头,冷着脸给那兔崽子开门,可一对上外边的人是自己亲哥,双双怔住。
“……”
于衍没见过这么凶的他弟,“要给哥一拳揍到哪里去?”
于哲尴尬,杵在原地也没让人进屋,怕凌乱的床遭到亲哥误会整晚不干好事:“哥,你来做什么?”
“我还能来干什么,”于衍服了,“你那小对象挺厉害的,把网上的事情都摆平,我这个当哥的就跟个摆设一样,过来见见人家也不行吗?”
想到这豪门背后之间关系的弯弯绕绕。
于哲心知有沈阮仪在,他哥恨不得攀高枝,怎么都不会满意小圆的,不过是些客套话:“你别找他。”
于衍:“?”
于哲:“我怕你欺负他。”
于衍:“……”
他的好弟弟什么时候能说出这种话来?
于衍几乎只想到一个解释,又隐约瞧格局猜出这是大床房,脑子里高速运转,额角青筋冒出:“小哲,你不会把人家给那个了吧?咱们家世代清白,你这样是要对人家负责的!”
于哲又不是三岁小孩。
他哪能不知道,他哥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可他和小圆什么都没做,总不能为了赶走亲哥胡说八道。
于哲只好模棱两可地说:“看你怎么理解了。”
于衍:“……”
他都要气死了!
自己的弟弟从小到大,连早恋都没试过,现在已经跟这个网上认识的家伙做过多少越界的事了?!
他简直要从整晚网络上说的“鱼丸背后有金主”的言论吓傻,这事要是被沈总知道,他们家怕是在整个港城都吃不了兜着走。
下一秒。
于衍就见眼熟的俊美青年,握着手机走来,伸手与他握了握,主动打招呼说:“哥,叫我小圆就好。”
于衍:“……”
那瞬间被雷劈成脑震荡。
沈、沈总怎么从他弟的套房里走了出来,还主动叫他一声哥,他是不是没睡醒?!
作者有话说:
靠老婆也是本事啊鱼宝!!!感谢在2023-06-21 21:48:14~2023-06-22 22:3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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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哲立在后院的小道上。
他哥非要跟小圆私下谈话,不知在聊什么,从他的角度往里看,见双方面对而坐,神情平淡,不见有任何情绪波动。
只一眼。
小圆也循着目光看来,唇角微扬,笑了笑,像在安抚他无事发生。
于哲眨眼,说不上哪里有些奇怪,怕越想越乱干脆走远,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啜泣的动静。
他走近,借着围栏看到跟旷野狼同行的表妹,脑瓜子正疼,递去纸巾让对方别哭了。
“对不起。”
表妹擦了擦眼泪,说自己在这里就是为等他的,“微博是鹤朗抢了我微博发的,我也是受害者,小哥哥能不能别让你对象封杀我,我也是刚入行没多久。”
于哲一头雾水:“他没说要怎么你。”
表妹不敢置信地问:“真、真的吗?我以为你们还没空收拾到我头上,我跟鹤朗只是一夜情的关系……”
说着说着。
表妹已是有些语无伦次,谈及原先在厂拧螺丝的经历,家中欠债,念不起书,走上这条路也并非己愿。眼泪像豆大的珍珠往下落,于哲看得于心不忍:“谁都有低谷期的时候。”
“你如果愿意也可以改行做主播,打打游戏,跟粉丝聊聊天,毕竟那个来钱确实快,等你赚到钱了还能重新回学校念书,应该会比现在好很多……”
他说着,后者的情绪也跟着稳定下来,没想到眼前的少年这般温柔,非但没嫌弃她,还为她指明正途。
于哲身上也没多少现金,给了对方打车回市区的费用,尽管对方执意说会还,但他没放心上,就此分开了。
想着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
那边的沈阮仪,跟几乎要噎死的于衍,各自不在频道上,后者久久无法平静,前者倒是神色自然,侃侃而谈:“大概就是这样。”
“我会找时机跟你弟摊牌,”沈阮仪丝毫没有请求的姿态,嘴上却说着,“烦请你也先别拆我的台。”
于衍喝着桑葚无花果茶,嚼出苦味,后来思忖着应该是自己过于小丑,看路边的野花都像在嘲笑他。
“那我这就走?”于衍感觉自己实在多余。
“别太明显,”沈阮仪瞟一眼不远处,“你弟回来了,怎么着都得请我俩吃顿饭吧。”
于衍:“?”
沈阮仪皮笑肉不笑:“演一出戏,假装你对我很满意。”
于衍:“……”
原来我也是你俩play中的一环。
于衍饶是再心情复杂,也心甘情愿请了这顿饭,全程被他弟提防着,还得牢记沈阮仪的嘱托,多吃饭少哔哔,努力扮演装互不认识的表象。
整顿饭下来都没出现问题。
于衍擦起嘴唇,正要起身离去时,被于哲伸手拦住了,一句话让在场两人心生警惕:“哥,你跟小圆单独聊了什么?”
于衍嗓子眼卡住了。
沈阮仪握勺搅汤的动作一顿:“我头好像有点晕。”
于哲下意识问他:“还是不舒服吗?”
沈阮仪点头,装成好一副白莲花模样,让于哲误以为是亲哥扯着对象聊东聊西,加重病情,语气不觉加重,让他哥从哪来赶紧回哪去吧。
于衍:“…………”
他真是服了这俩了。
到最后,于衍最终也没多扰,只让他俩互相照应,装作工作忙碌,动身回港城了。
这一通下来白嫖了顿饭。
于哲和沈阮仪表面不说,心底都把于衍当成怨种,泡起温泉,后悔没让那哥把住酒店的账都给结了。
天气正好。
换上贴身纯黑泳衣后,于哲一双长腿,先后走下泉池中,目光扫过轻靠在岸的沈阮仪,手肘随意搭向台面,衣领微敞,锁骨漫入雾气袅袅的泉水,随波荡漾。
那家伙一动不动地闭着眼。
于哲趟水走近,稍近几步,忽然被拉过手腕一带,身子前倾靠去,上半身几乎贴住对方,见沈阮仪哪有半点不适模样:“装的?”
沈阮仪摇头,问他下午跟那个外围聊了什么,神情不免复杂:“我可能带了一些主观偏见。”
“嗯?”
“我父亲是那种跟外围打交道的老混蛋,所以我对那个群体比较排斥。”
于哲微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倒是没往小圆的身份上多猜,绕过他身边,垂眸就能建那眼睫颤动的乖张模样:“……出来玩就别想不开心的事了。”
“倒也没有不开心,”沈阮仪仰起脸,莫名较真了一般,“你们聊了什么?”
于哲复述一遍,大致是说对方被旷野狼坑惨了,当时不肯发博,但敌不过旷野狼力气大,手机被夺走,眼睁睁看着那些内容发布到网络上,掀起风浪,惨遭利用的整晚都陷入恐惧之中。
“我猜到了,”沈阮仪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有没有给你留联系方式?”
于哲不解他要做什么,猜想不是坏事,虽解释对方没留号码,但提了一下前台或许能拿到信息,没过多久,手机传来寝室群的动静。
“于哲看到网上最新动态了吗?”
“那个倒霉妹子也发声了,说文章不是她本人发的,是旷野狼施暴、毁她名誉,事后还威胁她不能说出去。”
“不过她说已经有好心人联系上她,愿意主动帮助她打官司,话说是不是你对象帮的她啊?”
“哥几个倒没关注太多,都是我们对象在聊这件事,听说你对象是男生的时候都不太信hhh”
看到最后一句话。
于哲偷瞄身侧的家伙一眼,瞬间明白嘴硬心软的人是怎么回事了,没忍住抬起食指,戳了戳那家伙的脸蛋,果不其然是软的。
“……”
沈阮仪正闭目养神着,一场病后也确实没有力气心思泡帅哥了,“怎么偷袭我?”
于哲上手捂他眼睛。
沈阮仪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忽然,脸颊传来果冻般的触感,被网上那些事搅局的烦躁感,瞬间一扫而空了。
他拽过于哲的手腕,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迟来地心跳加速,不敢问于哲是不是偷亲了他,假装在看风景:“我刚才睡着了,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于哲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竟然被赖账了,捧着那脸又低头啄了一下。
沈阮仪:“……”
于哲梗着泛红的脖子,也不看他了:“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啊。”
沈阮仪把脸埋他肩膀,接连被亲了两下,脸烫得能原地煎两个荷包蛋,“怎么突然就亲我了?”
于哲嗓音格外低沉:“觉得你很可爱。”
沈阮仪几乎没受到过这般评价,被夸可爱是头一遭,还是比他年纪小的帅哥,整个人成了软骨头,恨不得靠在于哲身上了。
“那我们要不要做点别的?”沈阮仪微抬下巴,“宝贝会不会接吻。”
于哲没想过会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我、没做好准备。”
沈阮仪:“……那下回?”
“好。”
于哲反问他,“你现在不想教我?”
沈阮仪顿时慌了,先前骗过人家,什么十几年的初恋男友,实则他狗屁没有,过家家都要当□□大佬认人当儿子那种:“我也不会。”
于哲露出不太相信的神情:“真的?”
“真的。”
沈阮仪竭力解释,白皙的脸涨红了几分,把锅都甩给沈德厚那老贼身上,“其实我有一段时间特别排斥那些情情爱爱的,想到那种事就嫌恶心。”
于哲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多半能猜到小圆的性格,受到家庭影响颇多,恋爱观也亦然,看着强势,实则骨子里才是纯情的那个。
两个纯情的人谈起恋爱。
大概跟柏拉图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当意识到这点时,他俩已经在温泉度假区过了两天,回到港城,都有事情要忙,黏了几天后回归各自的生活。
于哲回了趟学校交材料,被楚炀缠着聊天,说他们公司的新人出这档子事,整个公司都要完蛋了,听样子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大佬。
“你打住。”
于哲现在看到他只想绕道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打听小圆是什么来历。”
楚炀尴尬地摸了摸耳垂:“我这回不会再拿你们当素材了,也不能问问吗?”
“那我可以明确跟你说,”于哲嫌烦,“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楚炀:“哈?”
不问不知道。
一问才知于哲单方面暴露隐私,亲哥也跟小圆这个弟媳见了面,偏偏到这会儿,连奔现对象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不是啊你,”楚炀这回是当真怕他出点啥事,“你就不觉得很奇怪吗?”
于哲大概打心底提防楚炀,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并肩走,对那句话也没有想要附和的意思。
楚炀直言被他伤透了心:“他如果真心喜欢你,怎么可能连自己的身份都要瞒着你,要么就是他没打算跟你好好谈下去,回头跑路就凭空消失了。”
于哲:“……”
这倒是不太可能。
他已知小圆跟方总认识,还去过对方的公寓,角色互换,若是他有钱被盯上还好说,顶多是对方图他的钱,可问题是他身上真没什么让对方可图的。
还是说脸和身材?
可他俩的进展也只到亲脸蛋的阶段,要是小圆急于求成,早在那晚生病就能软硬兼施,哼哼唧唧缠着他做点少儿不宜的事了。
事已至此。
即便跟楚炀的关系降至冰点。
于哲听着对方的话,倒也觉得不无道理,一路都惦记这事,回到家,跟小柴在楼上玩起扔飞盘,大门走进一个黑影,吓得他当场放狗咬人。
“……”
再次被亲弟唾弃的于衍揩了揩汗,问他是不是没看手机,早半个小时都发消息了。
于哲这才注意到揣口袋里的手机静音了。
他心里更觉纳闷,以往半个月都难见亲哥一面,如今倒是频繁来找他,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怕就是亲哥奉旨要捉他去见沈阮仪。
“小哲,你想多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管你的事了。”
于衍顶着黑眼圈,非要带亲弟去吃火锅,语气中不乏惭愧,“毕竟从小到大也没陪你吃过一次火锅,我真没尽到当哥的责任,沈……上次见到小圆,他说连他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