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为Enigma的笼中雀 ABO—— by旺仔点点
旺仔点点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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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池渊是人造Enigma。”
时玖凛瞳孔骤然收缩,好半天才缓过神,声音略微颤抖:“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是根据后天条件并使用特殊手段改造而成的Enigma。”
时玖凛心脏在胸腔内狂跳。
这话可以说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放眼整个世界,Enigma的数量都少的可怜,怎么能真就这么轻易就让他给碰到?
况且江池渊之前是Alpha,只不过因为某种契机导致二次分化进而成为了Enigma,这个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用“人造”这个词来形容,多多少少让时玖凛有几分不寒而栗。
兰毅泽轻轻拂去相册上的灰尘,唇角笑容在白炽灯照射下不知怎的有几分诡谲:“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Enigma本质意义上属于基因突变的Alpha,他们拥有绝对的力量和身体素质,是所有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尤其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下,能力代表着一切。金钱,地位,身份……
时玖凛竭尽全力保持理智:“怎么可能?如果连腺体都能凭借喜好改造,那大家早就人人都是Enigma了!”
兰毅泽点了点头:“所以我说它需要付出代价。”
时玖凛心里慌乱,手上动作也乱了分寸,一不留神便在指腹处留了条血口。
他蹙眉:“你能不能不要话说半截就停?”
兰毅泽略微思索了一下,坦然道:“我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起。”
这些事其实已经跟公之于众的秘密没什么区别了。
只不过时玖凛一个人不知道而已。
“什么人改造的他,他为什么要进行二次分化,所谓的条件又是什么,他又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时玖凛声音越来越大,竟隐隐有了几分崩溃迹象,吼道,“你他妈倒是说啊!!!”
兰毅泽轻叹一口气,翻开那本相册。
随后从里面抽了一张递给时玖凛。
借着白炽灯光晕,时玖凛接过那张照片。
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笑着站在某个名牌学院门前,眼底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手中还拿着毕业证书。
时玖凛只是瞥了一眼,便把照片推了回去:“不认识。”
兰毅泽眼底多了一分嘲弄:“您的心思根本不在他们身上,自然不会记得。”
时玖凛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奇怪道:“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
兰毅泽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手中另一张照片递给了他。
哪怕那仅仅只是一张照片,时玖凛在看到它的那一刹那也还是没控制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极为可怖的脸。
皮肉分离,大块皮肤扭曲成一团,烧伤几乎遍布整张脸,甚至连脖颈处的皮肤也没有幸免,其中还掺杂着星星点点类似于水泡的东西,骇人至极。
他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看向镜头——
——说实在的,他的眼睛被耷拉下来的上眼皮挡住了大半,时玖凛看的并不是很真切。
只是能下意识能凭借他身上那股说不出来的气质做出判断。
他一定觉得世界都崩塌了。
兰毅泽微笑:“希望您能记住这个人的脸”
时玖凛没由来的心慌,大脑浑浑噩噩,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那个致使你和江池渊坠落的人。”
信息量过于庞大,时玖凛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开口:“那个组织?”
兰毅泽点头。
时玖凛如坠冰窟,身上温度一点点褪了个干净。
他想起那么多人围着观看自己被罚的场景,只觉着荒诞又窒息。
明明可以一人上来捅他一刀送他下地狱的。
但他们非要把这场酷刑时间线延长,让他睁眼闭眼都处在地狱中央。
丢不丢脸什么的他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
只是被密不透风监视的感觉真的太过于压抑。
他明明没有死,却生不如死。
时玖凛睫毛翕动,神色落寞:“意思是,这个人就是那个所谓的组织创始人?”他停顿一瞬,艰难的开口,“可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兰毅泽叹气:“您只负责高高在上的睥睨我们在地狱挣扎,又怎么会记得这些?”
时玖凛无法反驳。
事实上,那个别墅中的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他没有一点印象的。
时玖凛嗓音也不知是因为淋水受了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干枯嘶哑:“为什么是我啊,凭什么偏偏是我?明明不止有我一个人……”
一句话还没说话,便被兰毅泽打断:“您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见时玖凛一脸茫然,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耐下性子解释道:“不知道您对四年前的那场爆炸事故还有没有印象?”
身上的衣物已然干了大半,可时玖凛还是觉着冷的厉害。
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冷。
他当然记得。
那场爆炸是他为数不多后来回忆起来会产生丝丝愧疚的事故。
却也只是一丝而已。
他象征性的给了受害者家属几万块钱便把他们打发走,便凭借自身势力把那场事故引发的一系列后果压了下来。
当然会有几个觉着不公想要跟他拼命的。
无所谓,那时的他也不会在意到底是多杀一个还是多杀两个。
十三人伤亡,五人重伤。
他甚至有些忘了自己为什么心血来潮要搞这场爆炸。
似乎是临近过年,政府禁止放烟花,那几个朋友觉着无趣,恰巧仗着父亲庇护跟他抢公司的那个贱人不怎么安分,他们便想着借用这场“地面烟火”来弄死田宇辰。
不得不承认,车辆爆炸的那一刻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场烟花秀都要绚烂惊艳。
那股热浪翻涌着朝四周扩散,所到之处草木不生。
只是很可惜,田宇辰命大运气也不错,临时改了主意没有搭那辆车,和死神擦肩而过。
现在回头想想,就连时玖凛自己也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到了。
他到底为什么会毫无判断力地跟着那些人的怂恿走?
简直,就像是被他们控制的玩偶一样。
偏偏那时的他还乐在其中。
那些“朋友”不过是叫了他几声哥,做事时让了他一点,他就丧失了所有原则,一点点抛弃人性。
真是蠢。
自作自受。
时玖凛恨得牙痒,却又说不清到底他到底是在气自己还是气那些已经死在他手上的朋友。
“所以……”时玖凛瞥了一眼那张狰狞的脸,又无法接受似的马上移开视线,问道:“那五个人里有他,对吗?”
说到底,以旁人的角度看,他的朋友也不过是给他提了个建议而已。那场爆炸是他亲手策划的,也是由他一手实施的……
怨不得这个人会恨他。
兰毅泽点头。
他笑了笑,眼底是时玖凛说不清的颜色:“他本来有大好的前程。”
向阳花死于黎明之前。
这句话似乎适用于他们每个人。

第100章 清醒中挣扎堕落
时玖凛缄默,许久才僵硬的转移话题:“就算是我确实有对不住他的地方,那其他人呢?江溪俞又算怎么回事?”
时玖凛确信,在提到江溪俞的名字时,他在兰毅泽脸上再次看到了那抹藏也藏不住的恨意。
却又转瞬即逝,快得像是他的错觉。
“他啊……幌子而已。”
时玖凛厌恶至极这种一问一答的形式,却又不得不耐下心再次询问:“什么幌子?”
兰毅泽却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身,一言不发走向厨房,从冰箱内拿出一瓶酒一饮而尽。
他的速度很快,甚至没给时玖凛一个催促的机会,便一股脑将余下的话说尽:“他要建立组织,自然要寻找跟他一样的受害者或是受害者的家属,所以不论你是直接还是间接的害了谁,只要是和你能扯上关系的都会收到组织邀请……组织报复的对象从始至终都只有你,只会是你。”
时玖凛心脏骤然紧缩。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亲自轮了江溪俞的朋友没死,他却要被拖入地狱遭受这一切。
就算是Enigma,杀死大量Alpha后面的麻烦事可能会很多,他应该也很难保证独善其身,不打草惊蛇。
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吗?
江池渊就这么一直忍着那几只害死至亲的老鼠活在世上?
还是说,是为了看他们疯狗互咬,为了给自己一个亲手杀了那些人的机会?
时玖凛烦躁至极。
“那你的意思是……江池渊也是那个人所操控的棋子?”
兰毅泽笑了:“我们本来都是这场游戏中的参与者,不过是为了共同利益联合起来了而已,不想继续下去了随时都可以退出。”
联合起来报复他,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把他踩进泥里。
被录像发到网上,被人一次又一次按进水里感受窒息,被要求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敞开双腿,被强行锁在只有一片白的房间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崩溃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诸如此类的事件太多太多,他已经算不清了。
时玖凛双手无力垂下,手中握着的那把刀也跟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却不料他话锋一转:“但江池渊不同。”
“什么?”
兰毅泽面露为难,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该从何说起才能将这一切都讲清楚,最后却还是将话题引到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角度:“爆炸事故中的那个受害人名字是李简阳,是个在学术方面很厉害的人。”
“他研究方向的是人类腺体细胞进化论以及致使Alpha基因突变进化为Enigma的条件限制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高深东西……我这么说您能理解吗?”
时玖凛大脑一片空白,许久才点了点头。
兰毅泽语速越来越快,接着道:“他是Beta,几乎不受信息素干扰,可以全身心投入研究。事实上,最初版的催化剂很早之前便被他一个人做出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实验对象……”
兰毅泽轻叹一声,也不知是在赞叹还是感慨。
“你的意思是,是他发明了某种能改变基因或者说是能促使Alpha二次分化的东西?”
兰毅泽道:“是,Alpha身体在濒临死亡之际时腺体会分泌一种特殊物质,它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身体各项机能提高到最大——就像回光返照那样。在这个期间把药剂注射进腺体,让它们和腺体细胞相结合,便能出现变异现象,进行二次分化。只不过药剂有限,实在是无法扩大规模生产。”
时玖凛沉默,好半天才回过神开口:“这很危险,对吗?”
兰毅泽顺着他的话道:“自然,毕竟在真正实验之前一切都只是假设,那个药剂也有很多不确定的危险因素……”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咧嘴笑道,“您知道三号房间为什么要叫三号房间吗?”
时玖凛被这些冗杂的信息搞得头疼欲裂,语气也差了不少:“谁他妈知道他有什么怪癖啊!!”
兰毅泽自顾自道:“就像我方才说的那样,人人都渴望能拥有二次分化的机会,哪怕风险再大也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去做那个亡命徒。”
所以不可避免的,有一部分人本身和他没什么仇,至少是恨的没那么纯粹,只是单纯觊觎能拥有二次分化的机会才来加入组织。
时玖凛深知这一点。
人性的贪婪他已经见识得太多了。
或者是说,他也曾是代表贪婪的一员。
假使给他这个机会,他只负责让另一个毫不相干甚至有点仇的人生不如死,自己就能获得二次分化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照做。
管那个人怎么挣扎求饶,跟他又没有半分关系。
他只负责把那个人搞死后享受社会给Enigma的特权就好。
但江池渊,放了他。
时玖凛又有些看不懂了。
“江池渊运气不错,他是第三个实验者。”
时玖凛猛的抬起头看兰毅泽的眼睛,惊诧道:“什么意思?!”
“在他之前还有两个身体素质不错的Alpha。只不过很可惜,他们运气差了些。那时的药剂还不算完善,注射时也出了点问题,死的干干净净。”
时玖凛有些恍然:“濒死吗?那意思是江池渊也曾经……”
兰毅泽点头:“三号房间本是他的刑场。”
怪不得,那里的设备那么齐全,绝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
时玖凛猛的打了个哆嗦。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刚被江池渊抓到那里绑着的时候,那股很微弱却又格外清晰的血腥味。
是江池渊的血。
那分明是因为房间长期被血充斥着,腥味早已深深烙印在了屋内每一个角落,不管再怎么清洗也难以根除。
也就是说,他所经历过的那些,江池渊基本上也都走过一遭吗?
“李简阳为了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倾家荡产,”兰毅泽声音空灵,像是在追溯什么遥不可及的故事,“寻找受害者,制订契约合同,凑集资金……说实话,若是仅凭他一个人还真不可能做到如今这种地步,怪就怪您树敌太多,他们本来也就只缺李简阳这个导火索。”
而一旦这个领头羊出现,事情便再也没了回转的余地。
李简阳在发生这件事之前也一定很满意江池渊这个合作者吧?
这场游戏本来可以更有趣些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临近高潮部分时江池渊收了手。
时玖凛身体细细颤抖:“意思是就算没有江池渊,也会有别人出现顶替他的位置……标记我?”
兰毅泽轻声道:“您逃不过的。”
时玖凛不知怎的反而松了一口气,目光幽暗:“那倘若,我没有被放走呢?按照你们的最初计划,我会变成什么模样?”
“能在您身上做的事多了……最起码,您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站在地上四肢健全的机会。”
时玖凛觉着好笑,反驳道:“可哪怕是我之前犯了什么大错,他也从来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什么永久性损失啊……”
兰毅泽笑而不语。
时玖凛顿然醒悟。
他喉结微动,这才后知后觉道:“可江池渊放走我了啊……那他会怎么样?会被组织追责,会……死吗?”
不对,江池渊可是Enigma啊,Enigma哪有那么轻易说死就死。
他都在瞎操心什么啊。
还没等时玖凛自我安慰完松一口气,便听见兰毅泽声音低沉,幽幽开口:“不知道,也许吧。”
毕竟江池渊和时玖凛一样,是这场游戏中的关键部分。
其余人或许还有像他一样中途退出的机会,他们却早已被紧紧束缚在十字架上等待处刑。
从他动心的那一刹那起,他便成为了组织的背叛者,注定要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时玖凛慌乱站起身,动作太过急忙,一不小心便把桌上的水杯碰倒在地上,
时玖凛眼睛发涩,呼吸也失了方寸。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组织是以对他的恨为纽带而建立的,之所以不杀其他人也是因为组织的最终报复目标只有他,而致使他变成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幕后黑手却是个他连名字都记不太清的人……
江池渊真的会死吗?
时玖凛心脏狂跳。
在他眼里,江池渊似乎早就是那种无所不能,什么也伤害不到他的人。
能侥幸窥探到他脆弱的那一面已是幸运。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江池渊被折磨的模样。
原来他也是知道那些刑罚有多疼的啊……
如果是换了别人来,恐怕真的会把他做成人彘,每天在他皮肤上割一血口用来泄愤。
三号房间本是为江池渊和那些想铤而走险的人建立的。
那里竟然也染过江池渊的血。
兜兜转转几轮回,现在回头去看,却也只觉得感慨。
兰毅泽看他,目光平静,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诚然,他是带着私心的。
就这么让时玖凛浑浑噩噩在这座陌生城市度过余生,那也未免太便宜了他。
他偏要把一切都告诉时玖凛,好让他在清醒中挣扎,坠落。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露出一点软肋,可以放心的应付时玖凛,与他周旋。
却听到他开口,饶有兴趣道:“我想知道啊……你和江溪俞是什么关系?”
气温在刹那间降到了零点。
时玖凛面上笑的温和,眼神却不带一点温度。
他自然是看出来兰毅泽想拿江池渊刺痛他的。
也不知是该笑他还是说他蠢,自己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了还想着四处招摇。
果不其然。
兰毅泽陷入了沉默,如果时玖凛没看错的话——他的肩膀正在细细颤抖。
时玖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抓住了他的软肋便集中火力一股脑朝那处最脆弱的地方攻去。
“让我猜猜看——啊,不会是你喜欢他,苦苦追求爱而不得,他却压根没看你一眼就死了吧?”
兰毅泽猛的抬头,眼底那团怒火终于再也藏不住,杀气蔓延。
可他一个Beta,压根对时玖凛造不成半点威胁。
兰毅泽自嘲似的笑了一声,破罐子破摔道:“是啊,我喜欢他。可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在你身上,压根没看我一眼。”
时玖凛挑眉,没接话。
“您一定没见过他的死状吧?”兰毅泽回忆起了那个天空泛红,就连月亮都好像蒙了一层灰的晚上。
那是他埋在心底,想忘也忘不掉,每回忆一次心底就会被针狠扎一下的痛。
“血肉模糊一片,在见不到光,发霉的巷子里安静的躺着,再也睁不开眼……脸还被他常喂的那只黑猫啃了个稀烂。”
时玖凛本想说关他屁事,可话到嘴边又被自己生生咽了下去。
当然和他有关了。
不管那个所谓的组织里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人造Enigma标记他,江池渊却是确确实实是因为江溪俞才跟他产生的联系。
标记他的人是江池渊,独自扛下所有后果放过他的也是江池渊。
“废物。”时玖凛毫不客气评价道。
却没想到这两个字不知怎的就触到了兰毅泽逆鳞,他几乎是想也没想便选择回击:“是啊,我就是废物。那您呢?明明是Alpha,却还要仰仗别人的保护才能独善其身……”他顿了顿,眼神宛若淬了毒,“更何况我尚且还敢堂堂正正承认自己喜欢江溪俞,那你呢?你敢承认自己对江池渊的情感吗?!”
时玖凛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对他的情感?我他妈又不是犯贱,他算个什么东西啊,把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指望我对他产生什么别的情感?!”
就算是知道哪怕没有江池渊,也会有别人来顶替这个位置。就算是知道其他人下手可能更为狠,不给他留丝毫活路。就算他也确确实实不是个好人,有对不起江池渊的地方……可他也仍旧很难放下心中的芥蒂。
那些挣扎和绝望都不是语言能轻易概述的,他一次又一次的崩溃也不是假的。
他真的,哪怕知道了这一切,他也很难不去恨江池渊。
兰毅泽大笑:“可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离了他你还能活得下去吗?尊贵的Alpha大人,您又怎么能保证您那病态的依赖里不藏着您对他的滔天爱意?”
时玖凛心脏猛的颤了颤。
兰毅泽像是疯了一般,之前那副温文儒雅的面具丢的一点也不剩,拼了命的寻找时玖凛的弱点:“那我现在确切的告诉您,江池渊会死,就算不死他也会沦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他是叛徒,他理应遭受惩罚,他死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您在哪了,您可以安心在这里度过余生。”
他哈哈大笑:“需要我帮你安排催眠师吗?帮您尽量忘记那三年的痛苦,让那些伤口在回忆中淡化,您便也逐渐恢复最初的模样了……只是从今往后,你再也见不到江池渊了哈哈哈。”
时玖凛眼前闪过江池渊尸体的模样,大脑一阵晕眩。
他咬牙:“江池渊自然是要死在我手里的,我确实是会去找他,可那跟我对他有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感没有半分关系!”
兰毅泽轻笑一声,眼泪瞬息之间掉落:“您最好能一直这样想。”
江溪俞啊,一直是他心底最遥不可及,却又最让他趋之若鹜的地方。
他是Beta。
Beta没有信息素,没有标记Omega的能力,更别提信息素的契合度。
所以当江溪俞眼睛发光跑过来跟他说他遇见一个契合度和他超级高的Alpha时,他的心便已经死了大半。
其实这么说似乎不太准确,毕竟他从未奢望过能和江溪俞有在一起的机会。
他像一颗小太阳,敛去了一身刺眼的锋芒,余下的只有柔软和淡淡的温暖,他什么也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他的世界就会因此明亮。
他自然不会去奢望能触碰太阳。
兰毅泽把自己的小心思藏的很好,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再三确保自己的喜欢不会给江溪俞带来半点负担。
这反倒是让外人看起来是江溪俞黏着他更多了些。
可他心里格外清楚,他在江溪俞心中最多也只能拿到一个类似于邻家哥哥的身份。
仅此而已。
他不敢僭越半分。
甚至在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会觉得是自己没用。
他见过江溪俞发情期的模样。
哪怕他是Beta,对信息素的敢于天生驽钝,却也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丝泛着甜意的信息素愈发浓烈。
他见过江溪俞眼眶泛红,闷不做声把大到吓人的针头插入自己柔软的腺体。
应该是很疼的吧?
Omega的皮肤娇软,他又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那么脆弱敏感的地方。
他知道,江溪俞需要Alpha来标记他,保护他,他不能一辈子都只靠抑制剂强撑着度过一次又一次发情期。
他的小太阳,理应被别人捧在掌心小心呵护。
他是那么至善的一个人啊。
兰毅泽和他在一起走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在背后护着他。
江溪俞时不时回头,嘟着嘴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站在一起。
兰毅泽张了张嘴,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怕打扰到你。”
因为他自惭形秽,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和小太阳站在一起。
像是觉着这个答案太过于卑微,又太过于莫名其妙,兰毅泽欲盖弥彰般补了一句:“站在你身后,在你遇见危险的时候我就能更早察觉,这样才能好好保护你啊。”
在他和江池渊的保护下,江溪俞似乎简单过了头。
他太善良了,善良到甚至丧失了对外界恶意的基本判别能力,天真的认为这个世界有多么多么美好。
所以江溪俞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他这个回答:“你又骗人!我都成年了哎,哪还需要别人保护呀……再说哪有那么多的危险让我碰啊。”
那时的他和江池渊还有足够自信能护他周全——
——至少是在亲眼看到他支离破碎的尸体躺在血泊前,他都一直有那个信心,自己可以一辈子跟着他,看着他幸福喜乐,平安顺遂。
可他知道,他在江溪俞心底只是个平平无奇,无足轻重的角色。
就算是在决定自杀,从天台上一跃而下之前,小太阳也没有想着给自己说一句世界上最后的一句话。
哪怕只是一声再见呢?
兰毅泽很不愿意承认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呼吸,连脸都烂到看不太清的人是江溪俞。
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只黑猫也许是饿坏了,在江溪俞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疯狂撕咬。
兰毅泽记得那只猫。
那是他某次跟在小太阳身后时和他一起碰见的猫。
小太阳在看到猫的那一刹那眼睛都在发光,冲上去便想要去摸一那只皮毛泛着光泽的猫。
被他及时拦住,耐着性子哄道:“别摸,很脏。而且要是它把你咬一口怎么办?”
小太阳在这方面却是格外坚持,说什么也不听劝。
反而每天定时定点去那只黑猫出没的地方蹲着,什么也不干,把吃食放下就站在远处看着。
时间久了,那只猫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同意让江溪俞小心翼翼的靠近,试探性的触摸。
江溪俞天真的以为,他成功驯服了它。
有时候兰毅泽也会想,江溪俞善良到这种地步,甚至用圣母来形容都不为过,这在这个连自保都困难的社会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可每当想严肃跟他谈一谈类似的话题时,又会不由自主被他的笑容带偏。
算了吧,这样也不错。
就让他这么一辈子简单快乐也很好。
小太阳那么温暖,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对吧?
他见过江溪俞满眼都是另一个人的模样,自然也就懂了自己距他有多么远。
兰毅泽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那股恨意彻彻底底暴露于空气中,甚至抛下了那虚伪至极的敬语,近乎咬牙切齿道:“为什么是你啊?时玖凛,为什么偏偏是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要偏偏喜欢你这个人渣啊!!!”

时玖凛一怔,竟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倘若没有他的存在,那些人包括江池渊在内,应该都会轻松很多吧?
他凭借一己之力又拉了多少人陪他一起坠落。
时玖凛垂眸,很快便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收了起来:“可我并没有指使他们那么对江溪俞。为什么这些事都要算在我头上啊,难道就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他,我在你们眼里就活该遭受这一切吗?”
这对他而言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一些。
兰毅泽嗤笑:“你欠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况且江溪俞并不是第一个被你那些好兄弟祸害的吧?如果没有你之前的默认,他们又怎么敢那么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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