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意思。
他第一次觉着那些所谓的“朋友”他们的脸是那么扭曲丑陋,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透露着滔天臭气。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他的刀已然划过那个捂着鼻子向后撤的Alpha脖颈。
血液刹那间喷射,弄脏了他的衣服。
他发了疯。
或者说,这才是他本来该有的,最初的模样。
那些人释放信息素压制他,对他拳打脚踢,最后在意识到这些对时玖凛没用后四处逃窜,妄想挣扎。
一个也没能逃脱。
时玖凛眨了眨眼,一步步朝江池渊走去。
发丝被风吹起,掩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连带着那些莫名其妙的异样情绪一起被风吹散。
江池渊全然不知,依旧在歪头轻笑。
“扑哧——”
刀子没入皮肉的声音。
江池渊骤然瞪大双眼,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没入自己身体一半的尖刀。
时玖凛抬头看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不掺杂任何一丝其他情感的纯粹恨意。
他狞笑着,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江池渊,你去死吧。”
那眼神狠狠扎了江池渊一下。
他咬牙,攥住时玖凛手腕,凭借力量的绝对压制一把将尖刀拔出,狠狠甩了时玖凛一耳光。
他没有收着力,那一巴掌下去竟直直将对方甩了出去,头撞击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敢对他动手……活腻了么?
江池渊嘴唇发白,本想着再揪他起来踹几脚,却发现对方已陷入昏死,奄奄一息靠在墙角,气息微弱到不禁让人害怕他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江池渊暗骂了一句,揪起他的衣领把半死不活的他拽到怀里。
他的体温灼热,信息素被血腥味染透,散发着杀戮气息。
江池渊看向这里由时玖凛一手创造的地狱,久违的心情愉悦。
他给那些尸体上泼了一层油,看似随意地从兜里掏出老式打火机。
“咔嗒——”
火苗微弱,在空气中微微摇曳,仿佛随意来阵微风就能将它彻底吹灭。
江池渊松了手,任凭打火机掉落在地,橫抱起时玖凛转身,仍由身后那股热浪肆意翻涌。
轰的一声,那一小束火苗迅速扩散,尸体被烧焦的味道随即而至。
火势蔓延,似乎就算是把刚刚流的血全都烧干了也不会就此罢休。
最后一抹余晖已然消散,天色暗的可怕,可边缘处却好像还在泛着隐隐淡红。
火照亮这片土地。
江池渊仰头,看向远方一颗格外亮的星星。
没人会知道这里在这个看似平淡的夜晚里发生了什么滔天剧变。
这场大火终将会烧掉所有罪孽,送所有无辜的亡灵回家。
只是这场游戏还远远不能结束。
怀里的人也受了伤,不过和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相比完全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或者说,这伤的还没有平常挨罚时自己抽的重。
这种程度对他而言已经无所谓了吧?
应该是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扛过去的吧?
江池渊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却还是认命似的朝医院的方向走。
时玖凛昏迷前最后那个眼神在江池渊眼前不断闪现。
还有那个刺眼的笑容,带着杀意的话语。
至于么。
江池渊心底烦躁的厉害,甚至要压下方才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没想到时玖凛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是让他和老熟人见了一面而已,他怎么就跟疯了似的乱咬人呢?
江池渊深呼一口气,强逼自己扔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暗自盘算等他醒了后该如何罚到他再也不敢对自己动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倘若他刚刚没有及时擒住时玖凛手腕,倘若他不是Enigma,怕是已然和那些尸体一样了吧?
真欠抽啊。
江池渊心底泛起一股狠劲,甚至有了在他醒来后把他重新锁进别墅,用脚铐锁链绑住,让他余生都不能再踏出那里一步的想法。
那本来才是他该有的归宿。
果然最近脸给的多了,才让他升起逆反念头的吧?
上次是为了白曦,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到底还要抽多少次他才能长记性?
无所谓。
反正时玖凛逃不出他的束缚,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来。
医院的味道他们都再熟悉不过,甚至连陷入梦魇的时玖凛眉头都不可抑制的皱了一下。
他的意识在地狱中游走,不断下沉。
甚至已经不能用噩梦来形容了。
他像是被魇住了一般,拼尽全力也睁不开眼,身体像是被黏住了似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泛着冷光的利器一把接着一把穿透他的身体。
他疼到目眦欲裂,张大口想要尖叫,想要挣脱禁锢。
可嗓子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拼尽全力也发不出一点声响。
他浑身颤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江池渊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是假的,一次又一次惩罚的由头是假的,他迄今为止遭遇过的所有鞭笞也是假的。
那每晚相拥入眠时在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和对方的体温也是假的吗?
梦中的时玖凛忽然用力捂住胸口——
——心脏位置疼的厉害。
明明什么伤口也没有,却像是被最钝的刀一寸寸磨着血肉似的,近乎窒息的疼痛。
这块皮肤上还留有江池渊的名字。
它化作刀刃,融进心脏里,等时玖凛发现仓皇的想要拔出来时却已然彻底没入体内,让他摸了个空。
可疼痛的余韵还在。
他皮开肉绽,伤痕累累,索性放任自己躺在一片黑暗里,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些看不清轮廓的身影疯了似的朝他扑来,肆意啃咬他的皮肉,拼命掐着他的咽喉。
在意识濒临破碎的最后一刻,时玖凛迷迷糊糊地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的话,那他到底还在坚持些什么呢?
坚持着睁眼去看明天的太阳,然后等着光照在身上时抑制不住痉挛的身体和被本能覆灭的理智,等那条染血的鞭子再一次毫无预兆落在自己身上,等熟悉的,让他窒息的疼痛钻入骨髓。
这场比凌迟还要折磨人的游戏也该结束了吧?
第86章 拥抱太阳
时玖凛紧皱着眉,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口中还不时发出闷哼声,音量很小,江池渊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做噩梦了?
他缓缓靠近,伸手抚平他的眉头。鬼使神差的,在他额头处落下一吻。
转而像是触电般猛的移开。
可他为什么要躲?
江池渊有些手足无措,却又很快镇定下来,也不顾那个陷入梦魇的人有多痛苦,自顾自一把捏住他的脸,俯身咬住他无意识张开的唇瓣。
诚然,他嘴唇翕动的模样真的很像是在索吻。
时玖凛仍旧没有醒。
没有等到预想中回应的江池渊讪讪松开了口。
他被自己调教透了,接吻时会小心翼翼睁开染了情欲,还充斥着水雾的眼眸怯生生看他,似乎是在无声乞求着什么,却又主动放软身体方便他侵略。时不时蜻蜓点水般回应似的吻他,又迅速撤开,快到宛若一场错觉。
吻他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只不过是他刻意压着欲望配合自己一般。
时玖凛的野心向来不藏着掖着。
或者是说,是庞大到他藏也藏不住的地步。
野心大那又怎么样,不还是得乖乖躺在他身下敞开双腿吗。
江池渊觉着好笑,又惩罚性的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小口。
算了,他也是时候该好好睡一觉了。
江池渊帮他把被子向上拉了拉,用纸巾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
毕竟醒来后还要挨罚呢。
总要保存点体力才好,太轻易昏过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江池渊轻笑一声,退出房间。
全然不知时玖凛在梦中遭受着怎么样的酷刑。
他看见自己的尸体躺在一片寸草不生的荒野上,满天黄沙,掩住了他大半身体。
时玖凛很难形容他现在的视角。
时而眼睁睁站在不知是哪的远处看着自己被黄沙掩埋,尸体流脓生疮。时而感受到那阵皮肤被粗砺沙砾摩擦的感觉和眼睛被烈阳灼烧的刺痛感。
交糅混乱不堪。
梦里不是感受不到痛的吗?
时玖凛闭上眼睛,任由身体一点点陷下去,直至黄沙掩住口鼻,窒息感笼罩,再也呼吸不到一点新鲜空气。
是黑暗和窒息笼罩的世界。
Enigma的身体素质果然异于常人,被捅了一刀还能跟没事人似的,属实厉害。
他低头,看向自己被象征性裹了几圈纱布的伤口,神色明暗不定。
医院内禁止吸烟,江池渊心底那股无名火又实在是旺的厉害,在急匆匆处理好伤口后便快步走出医院,靠在门口点燃一支烟。
可是想了想,却又把它攥在掌心掐灭。
算了,抽烟的话,接吻会是苦的。
兜里的手机忽然间嗡嗡作响,打断了他的思绪,江池渊烦的厉害,语气不善:“喂?”
那边似乎是被他的语气吓到了,好半天才怯生生开口:“您好,您是时玖凛的家属对吧,您现在在医院附近吗?”
江池渊捏了捏眉心,强压下心中的不悦:“有事么?”
“是这样的,”电话那头斟酌了一下话术,“病人和您在一起吗?刚刚护士去给病人换药,结果发现病房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病人伤势未愈,家属还是尽量不要带他往太远的地方走,以免出现什么差错……”
后面的话江池渊其实已经听不太清了。
他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的一声断了个彻底,耳边仿佛有千万只狂蜂在朝他怒吼。
时玖凛,不见了?
心脏猛的漏了一拍。
他一把推开医院门,想跑去病房看看时玖凛究竟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却在路过电梯时意外看到了不断上升的数字。
江池渊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大脑乱成一团,心跳声又急又重,几乎是毫不犹豫从安全通道朝天台奔去。
也许时玖凛只是去卫生间了呢?
也许只不过是恰好有人家属病房是在较高的楼层呢?
也许一切都是他想多了,时玖凛此刻正在某个角落兴致勃勃看他惊慌失措呢?
毕竟他那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可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牵引着他一般,指导他一定要这么去做。
可能是信息素之间的联系,可能是标记的隐形作用,可能是他们在一起太久对彼此了然于心……
他等不上备用电梯下来,像疯了似的拼命向前跑。安全通道空旷,一时间只能听到脚步声的回响和愈发紊乱的呼吸声。
快一点,再快一点。
Enigma身体素质再强也是血肉之躯,刚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此刻已经有了隐隐崩裂的迹象,血渗透纱布,撕裂的疼痛顺势蔓延,钻入骨缝。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反而咬着牙化疼痛为动力,加快向前跑的速度。
自己在死亡线附近徘徊的那段日子里所遭受的折磨才配叫做痛苦,现在不过是被人捅了一刀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池渊脸色阴沉到可怕。
他呼吸沉重,在即将抵达天台前刚刚巧巧听到电梯停止的声响。
江池渊咬牙,看到前方的时玖凛头也不回,拼尽全力爬上天台,意图明显。
江池渊慌了神,失声大喊时玖凛的名字,脸上那张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面具终于有了极细的裂缝。
没有得到回应。
时玖凛就好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一般,自顾自向前拼命奔跑,想要跳入另一个世界——
他累了。
实在是太累了。
可他没法休息呀,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自己都身处在那个透着血腥味的地狱。
他在梦中被各式各样的人宰杀,尸体被扔到各种地方腐烂,不管怎么拼命逃窜都躲不掉。
这还只是在梦中。
他在现实中所遭受的那些虽然不会直接让他殒命,却也足够让他生不如死,将他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彻底碾个粉碎。
风声呼啸,他久违地感到一阵轻松。
像是全身的重担在这一刻都被卸了下来,就连呼吸都都带着一股即将得到的解脱的自由之意。
都是骗子。
这个虚假的世界啊。
时玖凛抬头,最后扫了一眼四周灰蒙蒙的建筑物,和远处即将破晓撕破黑暗的晨曦。
还真是,没有一点可以让人留念的东西呢。
他最后也还是没能坚持下去啊。
活下去对他而言太难了。
这意味着他在日后的每一天都要活在江池渊掌控下,接受他的侵犯,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崩溃,神智涣散却没有丝毫办法。
他想救自己。
有没有其他人愿意伸出手来拉他一把无所谓,只要他自己能救自己就好。
可他做不到啊。
他被绑起来抽的时候甚至连蜷缩起来护住自己要害都做不到。
他救不了自己。
可他本来不用遭受这些的。
时玖凛心底的恨意几乎要吞噬掉其余所有的情感。
那么,到此为止吧,让一切都结束吧。
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太阳,任由吹过的风从衣服下摆钻入他的身体,和他撞了个满怀。
他身体前倾,笑着扑向这个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的游戏。
可当身体即将坠入深渊的最后一刻,手腕却被那个让他做梦都想杀的人拽住。
手骨承担了身体全部的重量,在那一瞬间断裂,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江池渊眼眶红的好像能滴出血来,却没有一丁点儿多余的液体流出。
时玖凛大脑一片空白,有种自己还在做梦的错觉。
早在他在见到那些人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他了。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只会凭借身体本能做出反应。
但在这一刻,没有魂魄的他看着江池渊拼命想救他的模样,竟有一丝想笑。
他硬生生把时玖凛从地狱拽回。
天台边缘尖锐,被拖上来时他的小臂被划破,身体处也被蹭出了血。
时玖凛躺在地上,再次四顾周围熟悉的灰色建筑物,忽的放声大笑,嘶吼道:“救我干什么,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啊!!!”
眼尾泪水不断滑落,濡湿时玖凛发丝,他脸上满是泪痕。
果然不出所料,脸上刹那间挨了一个极重的耳光。
江池渊咬牙切齿道:“还没搞清楚你的身体应当属于谁是吗?”
这话如果是对以前的时玖凛而言可能还有几分威慑作用。
可现在,时玖凛却只是狠狠盯着他的眼睛,唇角向上勾了勾,声音极淡:“三年了,江池渊。整整三年。”
他难能的冷静下来,停下那让江池渊厌恶的刺耳尖锐笑声,用最平淡的语气近乎轻描淡写道出这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
江池渊用了三年,将近一千多个日夜,把自己从人调教成一条彻头彻尾的狗。
他被那点傲骨被一次又一次折断,尊严被无数次践踏在脚底。
他被江池渊毁的彻彻底底。
再也不会低声下气求江池渊放过他了。
时玖凛被手腕处钻心的疼折磨到冷汗直出,他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笑着不断对江池渊重复那句话:“你去死吧。”
和他一起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吧。
第87章 再也睁不开眼
“我跟你说过什么?”江池渊猛然掐住他的咽喉,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挖掘出一丝类似恐惧的情绪,“如果再做出这样的事,我就把你手筋脚筋全挑了,再把你绑起来让你下面每时每刻塞满东西……你是觉得我不敢么?”
时玖凛哈哈大笑,语气尖酸又刻薄:“这算什么?不如我教你。”他顿了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可以把我送进监狱,让我被里面犯人挨着轮个遍。或是让我对药物上瘾,送去特殊俱乐部,让我沉沦在暴力性.爱之中,在血腥中等待死亡的那一天降临。”
去哪都好,去哪都无所谓,只要不是江池渊就好,怎么折磨他都无所谓。
他看着江池渊瞳眸中倒映的自己,继续大笑着胡言乱语:“或者让我去精神病院?被束缚带绑在床上,敢挣扎一下就强行电击,吃饭排泄都不能离开那张床,死了就连人带床一起烧掉哈哈哈……”
那趋之若鹜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畅想什么美好未来。
江池渊咬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给了他一个耳光:“我看你是疯了!”
时玖凛收敛了笑意,恨声道:“我早就该疯了!”
在他第一次被强行标记时,在第一次被那条鞭子抽到半死不活时,在曦被那个恶魔亲手杀死时……他就该疯了!
如果早一点疯,早一点去死就好了,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这些了,是不是就能没这么难过了。
时玖凛垂眸轻笑,脸被扇破,嘴角处挂着血丝。
他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时玖凛深吸一口气,忽然猛的坐起身用还没断的那只手把毫无准备的江池渊推开,连滚带爬跌跌撞撞想往下面逃。
下一刻便被信息素压制到动弹不得。
如果世上有神明的话——他甘愿化为最虔诚的信徒,日日以血肉滋养,供奉。只求能让他获得此刻的解脱。
江池渊被他接二连三的逆反惹恼,刚想开口呵斥几句,却看见他脸上骤然浮现出类似痛苦的神情,甚至还有新鲜的血液顺着他唇角蜿蜒。
江池渊大惊,给了他一耳光逼迫他散开力道,怒道:“你他妈没完没了了是吗?”
时玖凛眼底早已没有一丝对生的渴望,凄凄笑着,看向江池渊,冷声道:“你最好是能时刻盯着我,别让我逮到空隙……可你也终将会有疏忽的时候,你能拦得住我这一次,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他嗓音发涩,每张一次口都能隐约窥见口腔内的血肉模糊。
时玖凛已经不畏惧那些所谓的惩罚了。
就算是真的被吊起来拿鞭子木板抽,用刀子一寸寸割掉皮肉,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江池渊攥着他身体的手细细颤抖,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极大的恐惧。
他这才后知后觉,倘若自己刚刚慢了一步,等待他的便只会是时玖凛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会在自己眼前,带着那张刺眼的笑坠入地狱。
他将再也触碰不到那人微凉的体温,感受不到他发丝拂过脸颊时微痒的触感,听不见他放软声音的哀求。
时玖凛还不能死。
他不能让时玖凛就这么轻易的摆脱他。
江池渊软硬不吃,三除两下撕掉时玖凛身上的衣物,把沾了血的布料团成球状强塞入他口中,再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把他破损的身子裹住,语气不善:“回去再收拾你。”
他还当真觉得自己现在还会惧怕他那些惩戒的手段?
时玖凛嘴被迫张大,本就被抽烂的唇角再次撕裂,他甚至有些喘不上气,眼睛红肿,却是终于没再流出一滴眼泪。
他不甘心似的回望天台边缘染血的地方,神情竟有些恋恋不舍。
江池渊狠得牙痒,攥着他的手腕拉他站起身。
恰好是他裂掉的那只手。
时玖凛踉跄着走了几步,痛到胸膛剧烈起伏,额头渗出点点汗珠,却因为被堵着嘴发不出一点声响。
江池渊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在哪也难逃最终被肢解的命运。
时玖凛想起那些混乱无章的梦境,那些真实到令人发颤的痛苦。
他究竟做了什么,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他双腿僵硬,像是一只被人牵引着的木偶,亦步亦趋跟在江池渊身后。
江池渊注意到了他极力隐忍却依旧发颤的身体,终于意识到他手上还有伤,神色骤然僵了一瞬,猛的松开手。
时玖凛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裤子沾了灰,膝盖处也随即见了血。
江池渊本想朝他伸手扶他起来,又觉着现在的时玖凛多半不会领他的情,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写满挑衅的眼睛,心底怒火更盛。
他一脚踹向时玖凛小腹,碾着他的身体,沉声命令:“爬起来。”
果然,现在的时玖凛压根不会听他的话,只是卯足了劲儿试图反抗他,索性直接躺在地上,盼望着彻底激怒江池渊后能让他下狠手直接杀了自己。
哪怕没有上帝视角,时玖凛也能猜出自己现在是什么狼狈模样。
衣衫破碎,露出一身青紫血痕的身体,上面大抵还粘了灰,口腔被布料塞满撑大,连发出呜咽声音都困难。
江池渊那些折辱他的手段自己见的足够多了,也不信他还能搞出什么新花样。
有本事就把他做成人彘,只要他江池渊不嫌瘆得慌。
时玖凛眯眼,看向远方刚刚升起的太阳,恍惚间又被拉回了那个被黄沙掩埋的噩梦中,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心底却异常平静。
像是一汪死水那样。
江池渊气极反笑,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依靠自虐来进行你所谓的反抗,也是够废物的。”
时玖凛心脏抽了一下,死水泛起淡淡波澜。
他嘴被堵着,根本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是用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静静看着江池渊。
他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反抗或是气江池渊才试图选择这条不归路的。
他是为了自己。
死亡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然是解脱,他只需要短暂的疼一下,就可以永久的沉睡下去,不用担心噩梦侵扰,不用担心身体再被撕裂。
他想救自己。
曦死前那些话在耳边久久回响,试图能再唤起一丝他对生的渴望。
没什么用。
但他现在已然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活着也不过是为了看自己一点点崩溃却无能为力而已。
当最后用来自我麻痹的信念被人连根拔起,他活在这世上的每一次呼吸都会伴随着一阵尖锐绵延的痛苦。
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疯吧,肆无忌惮的大笑吧,反正整个世界都是假的,早就该这样了。
时玖凛甚至颇有些恶毒的后悔,自己不该那么轻易地杀了那些罪魁祸首,他应该让他们和自己一样,在绝望中被一寸寸撕碎身体。
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怨气好像给错了人。
明明是江池渊亲手把他推入地狱的,明明他才是一切事情的导火索。
可时玖凛现在已经没心思去想这些了。
他看着自己被江池渊抱起,却没有一丁点挣扎的余力。
江池渊现在对他的每一次触碰都能让他泛起一股恶寒。
他不再害怕,自然也不会再去刻意迎合他。
时玖凛被泪水洗了数遍的眼睛意外的干净,江池渊看到了他眼底赤裸裸的嫌恶,让他莫名窒息。
他难得的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时玖凛。
江池渊甚至第一次在心底质疑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做过了火。
他以为时玖凛会难过,会落寞,充其量再像之前那样闹脾气似的绝食几天,哄哄就好。
却没料到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池渊一阵后怕。
这样近乎癫狂的时玖凛,是他从未见过的。
甚至比亲眼见证白曦死时还要严重的多。
时玖凛身体瘫软,可能是那时哭多了,睫毛根部还泛着湿意。
他双手无力垂下,不知是哪处的伤口再度崩裂,顺着小臂划过掌心,指腹,滴落在地。
江池渊心底也不好受。
时玖凛拼了命想要跳下去的场景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他几乎是凭借身体本能反应冲上去抓住他,等回过神时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他把自己所有的慌乱都藏了起来,化作惩罚时玖凛的力气,想要看他挨罚时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这样的时玖凛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也太过危险。
江池渊心底空落落的,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他无法接受时玖凛选择那条路。
江池渊一步步将时玖凛抱离天台,从安全楼梯一阶一阶向下走。
他的脚步声沉重 ,走过的地方还会留下星星点点血迹。
时玖凛像一具尸体,在江池渊怀里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微弱了不少。
江池渊将他抱紧了些,仔细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他害怕在自己全然无知的时候,时玖凛最后一丝生命迹象已然从他指缝间悄无声息溜走,只留下空落落的躯壳腐烂。
如若不是还有体温这东西的存在,他真的要怀疑时玖凛是不是再也睁不开眼了。
江池渊深呼一口气,眼神愈发冷冽。
他把时玖凛放到医院外的长椅上,将他嘴里的白布一把扯掉,看那团布料被混着血丝的涎水浸湿,不知怎的有些难过。
时玖凛眼皮沉重到连抬起来都费劲,有气无力地看他。
江池渊趁着他腮帮子发麻嘴唇还没合上嘴唇的功夫,将手指插入他的发丝,俯身吻了上去。
不是嫌他恶心,不愿意靠近他吗?
他加大了牙齿的力度。
时玖凛闷哼一声,发狠咬了回去。
血腥味在刹那间漫溢。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两个不甘下风的人拼了命的互咬。
江池渊心脏猛的咯噔一下。
时玖凛之前不管再怎心存怨气,在接吻的时候却也还是不敢太过于放肆。
时玖凛咬住就不松口,江池渊吃痛,抬手掐住他的腺体,毫不留情将指甲按了下去。
时玖凛失声哀嚎,松了口。
江池渊抚去唇瓣上的血迹,气不打一处来:“好,好!”
时玖凛垂着眼眸,声音极轻:“你这次又想怎么罚我呢?把我的牙齿敲碎,舌头拔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