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来的时候太突然了,我都没来得及跟团团说一声。上将,军舰上有通讯方面的限制吗?我想给团团打个电话……”洛予等了好一会儿,解应丞都没有回应,于是他疑惑地叫了一声:“……上将?”
“……”
解应丞僵着脸,心情立刻晴转多云。
心中五味杂陈却无法诉说,就只能道:“先跟我去医疗部。”
“嗯?”洛予皱起了眉,担忧地看向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解应丞干脆利落地打断。
“连续跃迁对身体负担很大,检查完我才能放心。”
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
洛予抿了抿唇,迅速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来的时候太急根本没时间好好观察,洛予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所在的这艘军舰大得惊人。
或大或小的密闭舱室一个个紧挨着,除了门牌以外舱门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连接的廊道四通八达,洛予必须紧紧跟在解应丞身后,稍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
去医疗室的路上时不时会碰见擦肩而过的士兵,在看到解应丞时都会停下敬礼致意。
“指挥官好。”
“上将。”
解应丞颔首,或是回一声“嗯”,就立刻错身而过,不耽误彼此的时间和工作。
只是士兵们在看到他身后的洛予时,都有些发愣。
穿着白色衬衫的omega在一片黑灰色为主的色调中,实在是太惹眼了,让人很难不注意。
是新来的?怎么没穿军服?
omega?身上的味道怎么跟指挥官一模一样?
一连好几个经过的士兵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让洛予有些不太自在,解应丞面色一冷,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穿上。”
洛予愣了愣,下意识欲问,抬头看到男人沉着脸时又默默咽了回去,顺从地穿上。
明显大了一码的外套不怎么合身,满满都是烟草的味道。
随后,那些过于直白的打量确实收敛了一些,这让洛予悄悄松了一口气。
医疗室终于到了,负责人还在整理着数据,看到去而复返的解应丞和他身后的洛予时十分惊讶。
“上将?怎么又回来了?嗯?洛先生已经休息好了吗?”
不是刚才还说让人不要打扰洛予休息的吗?
解应丞后撤半步,手掌搭上洛予肩头。
“替他检查一下。”
“……好的。”负责人立刻回过神,展现出良好的专业素养:“洛先生,躺进医疗舱里吧,呃……外套脱一下。”
奇怪,洛予刚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穿外套吧?那么身上这件军服……
负责人无意间瞟到旁边同样没有穿外套的指挥官。
同样身为alpha的负责人默默挪远位置,跟洛予保持距离。
检查在洛予的配合下很快结束,除了血糖偏低外并没有什么问题,连续跳跃的不适感只需要注意休息,用不了几天就自然而然地消散了。负责人下意识嘱咐了一些关于饮食和作息上的注意事项,便听见洛予问道:
“也就是说,等休息好了我就可以回去了吧?”
负责人刚准备回答,却无端感到身上一凉。一个激灵,原本到嘴边的话饶了个弯:“……洛先生是有什么急事吗?”
洛予解释:“家里还有幼崽需要照顾……”他抿着唇,斟酌了一会儿又小声补上了一句:“我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嗯……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存在给解应丞造成不必要的负担。
听到前半句的解应丞刚蹙起眉,又立刻被他的后半句抚平。他默默注视着洛予,透过模糊的轮廓想象着他说出这句话时会是怎样的神情。
负责人为难地看了一眼解应丞,却没能从他的面无表情中得到什么讯息,只能咬咬牙,从自身职业的角度给出回答。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但是洛先生,从医疗部的角度出发,我希望你能够在舰上多停留一段时间……上将的整体指标目前来说还比较正常,但是否有隐发的症状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在这期间,还希望您能随时给我们提供帮助。”
这一番话说得很诚恳,让洛予无法拒绝。
只是他心中难免有些纠结,答应的话也慢了半拍。
虽然知道温彦会照顾好团团,但他还是会惦念着幼崽。倒也不是不在乎解应丞,只是军队这样的环境和氛围,让身为普通人的他着实心里犯怵。
解应丞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敛下了眸。
随后,解应丞亲自带他去了后勤部,拿齐了必要的生活物资。军舰上的舱室资源紧张,洛予又是omega,当后勤兵问道是否需要临时腾出一间休息室的时候,解应丞果断拒绝。
“不用,他跟我一间。”
洛予僵住了。
后勤兵倒是一脸淡定:毕竟资源有限,既然是伴侣关系,这么处理再好不过了。
就是床窄了点,但军舰上全是单人间,也没什么办法。
人生地不熟的洛予只能又跟着解应丞回到了最开始的房间。
房门推开,他还没问出口,解应丞主动解释了:“军舰上没有空余的房间了。我一般都在指挥室休息,很少会回来。”
那还好。
洛予松了口气。
毕竟,床实在是……太窄了一点。
洛予回过神,却发现解应丞并没有离开,而是反手关上了门,随后拉开座椅,将桌上的资料一叠。
看着递过来的一叠印着“机密”的文书,洛予很疑惑:“这是要……?”
“切茜娅的后遗症,偶尔会视线模糊。”解应丞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
“只能麻烦你了,给我念念?”
不是担心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吗?
这下有了。
得慢慢让他知道,他能够帮上忙的还不止这些。
他的到来从来不是负担,而是对他最好的奖慰。
洛予被蛊惑了。
低沉喑哑的嗓音带着略微上扬的尾音温柔又缱绻,配上他直直望过来的深邃眉眼,叫人根本没法拒绝。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不受控制地伸出,拿起了第一页。
一旦开了这个头,洛予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念。
他念得很慢,冗长而生涩的专业术语太多,一不留神就会念错,只能打起十二分的心神仔仔细细地挨个读过去,原本问询的念头只能暂时抛到脑后。
他念得认真,解应丞却压根没仔细听。
实际上这些东西,在洛予来之前他已经看过一遍了。
只是想找个借口让洛予留下罢了。
顺便跟他再单独多呆一会。
原本模糊的轮廓在时间流逝中一点一点变得清晰,男人却罔若未觉,直到洛予念完最后一个字。
长舒一口气后,洛予终于想起了一开始就打算问的问题。
“……除了视线模糊,还有别的后遗症吗?”
“……”解应丞眼眸微闪,一时没有回话,脑海中斟酌思量。
告诉肯定是要告诉他的。
不过该说哪些,怎么说,说到哪个程度?
他的沉默让洛予心中一揪,下意识起身:“我去问医疗部的负责人……”
“别去。”他伸手精准扣住洛予的手腕,拉着他重新在床边坐下。
以医疗部科学严谨的个性,大概会把他公然违抗医嘱的累累前科全都抖落出来,实在是让人头疼。加上切茜娅的后遗症,谁也不敢肯定会延续多久。
之前有答应过他要照顾好自己的,眼下就更加棘手了。
正当此时,休息室的舱门突然被人敲响,副官的声音传来——
“上将,E32星球工程小队回来了。”
一个极好的转移话题的机会,但解应丞却没觉得有多开心。
“我马上到。”他说完这一句,扣着手腕的指尖却迟迟未松。
有一瞬间解应丞甚至在想——干脆把他一起带过去好了。
就以后遗症为由把他带到指挥室里,添一张椅子,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旁边。处理军务的时候一偏头就能够看见,觉得疲倦了就能靠近他,被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充斥得头晕目眩的时候,就借口难受抱一抱或是碰一碰——
“上将?”副官又一声催促。
解应丞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洛予也未必会愿意跟他走。
指尖离开温热的皮肤,捞起一旁的军服。
“如果无聊的话就再睡一觉,或者去找后勤部的人,在补给期间去主甲板上透透风。”快速交代完之后,男人快步离开。
舱门关了。洛予安静坐了一会儿,将乱糟糟的思绪理清后,抿唇打开了后勤部给的专用通讯装置,在里面找到了医疗部的联系方式。
当解应丞处理完收尾的工作,回到休息室却扑了个空的时候,洛予正在回来的路上。
手上是一份医疗部负责人给他的体检报告,准确记录了这段时间以来解应丞受到的各项治疗记录,简要的致伤原因说明,以及后续的治疗周期与护理事项。
最严重的一次是突击作战的时候被能量弹的弹道灼伤,从左肩一直蔓延到胸口,算算时间恰好是上一次通讯的时候。
最接近的一次就是切茜娅事件,被突袭的星盗无处可退,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启动了自毁程序,一整个仓库的切茜娅随着爆炸化成浓烈的气雾,解应丞为了掩护其他队员撤退把自己留在了最后,受到的影响也最严重。
回想起负责人说的话,洛予的心情像是蒙上了乌云,沉闷得慌。
“上将作为原本总指挥只需要坐镇军舰的,但主星增援部队一直都没有赶到,前线的人手实在太缺,就只能……亲自上了。”
他没想到温彦轻描淡写提到的增援短缺,是短缺到连主将都要亲自上战场的程度。
战斗的凶险、物资的短缺、伤口的疼痛……解应丞什么也没跟他说。
不过他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他又帮不上忙。
洛予沉默地走回休息室,与出来找人的解应丞撞了个正着。
解应丞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好:“怎么……?”
洛予一时无言,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左肩上。
一想到他带着严重的伤,还应许他会好好照顾自己,半是心疼半是气闷的情绪郁结在心口,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能默默攥紧手里的报告。
脆弱的纸张在他手中被捏得发皱,解应丞似有所觉地看过去,瞥见了露出一角的印章。
医疗部的文书……那么,基本可以确定是跟自己有关了。
果然不该心存侥幸。
“……抱歉。”
不管怎样,先认个错再说。
洛予悄悄深吸一口气,迅速收拾好情绪,然后故作轻松道:“道什么歉?又不是你故意要受伤的。”
原本沉闷的气氛有所缓和,洛予将发皱的页角抚平,抬眸问他:“现在看得清了吗?头还疼不疼?”
间歇性的头疼和晕眩感是切茜娅的另一个后遗症,负责人也一并告诉了他。
解应丞心中微微一动,悄然往前迈了一步,又假装不经意地抬起手臂,似有若无地将人类圈进自己的怀里。
突然拉近的距离将气氛向上拉起,解应丞刚准备说些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
“上将,这份文件……呃,不好意思,我一会再来。”
以为自己不小心打搅了夫夫亲密的副官飞快逃离现场。
“……”原本想说的话被硬生生地打断,男人皱起了眉,心中的不爽瞬间攀至顶峰,周身的气压骤然变低。
离他最近的洛予感受得分外明显。
眼前的大猫像是刚翘起了一点尾巴,又立刻垂了下去。
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让他下意识开始思索,该怎么顺毛会比较好。
视线无意间触及手上的报告,一个冲动的想法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脑海之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流畅而自然地完成了动作。
靠近他,隔着薄薄的纸页,在他的侧脸蜻蜓点水般地落下一个吻。
很轻,轻得像是一缕带着鸢尾淡香的风拂过,还不等被察觉到就已经宣告结束。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一阵热意从脖颈直窜上耳根。
“你去工作吧。”飞快扔下这句话,洛予头也不回地进了休息室。
耳尖隐隐发红,背影都带了几分逃窜的味道。
遗憾的是,解应丞不仅错过了这一幕,甚至没有察觉到omega突然的靠近是为了给他一个吻。
最高指挥官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如何解决那一大堆繁琐而又无趣的军务。
洛予在主舰上停留了三天左右,解应丞原本的心思,终究还是落了空。
上一次突袭宣告长期的战斗取得阶段性胜利的同时,主星也及时收到了消息,派往边塞星的“增援”终于姗姗来迟,赶到了战场。
领头的便是原本钦定的总指挥官,兰登·布拉德利。
老皇帝依旧处在昏迷之中,二皇子一派的心思昭然若揭。星盗最猛烈的一波攻势基本已经被化解,剩下的不过是慢慢拉锯,兰登·布拉德利美其名曰是增援,实则是明晃晃地来抢军功。
一同来的还有身为宣传工作负责人的温彦,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先前不温不火的战斗突然捷报频传。
解应丞知道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很平淡,在最后的几天内将前一阶段的战斗部署一一整理完毕,等待着兰登到达后,让出自己最高指挥官的位置。
为了准备突如其来的交接,除了医疗部强制的例行检查之外,解应丞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处理各种各样的调动上,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分给自己,更谈不上配合后遗症的治疗了。
但令医疗部惊奇的是,后遗症在短短几天内,明显减弱了不少。
“实在是很奇怪……也许是100%契合信息素的特别效果?可是短时间的接触,就能够达到这么显著的效果吗?”医疗部负责人疑惑不解,洛予笑而不语。
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以外,他和解应丞在一块的时间仔细算一算,确实少得可怜。
然而,那是不计算睡眠在内的时间。
某一次半夜突然醒来发现床边卧着一只巨大的雪豹,洛予确实被吓了一跳,不过一次两次之后,也就习惯了,甚至将休息的时间调早,方便大猫上门。
对着毛茸茸的兽形,洛予实在没法不心软。
连轴转的日子随着兰登·布拉德利率领增援部队到来宣告结束,休整完毕后的主舰离开边塞星,与众多护卫舰一同,浩浩荡荡地驶往下一个驻扎地。
一艘小型舰无声无息地驶离大部队,滑入无边的星空里。
“突然以疗养为借口离开……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洛予忍不住转过头,问坐在驾驶座上的某人。
刚刚卸任的总指挥官随手设定好航线,指尖在金属仪表盘上轻敲,节奏轻快。
他此刻的心情似乎非常愉悦,唇边都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不用担心,”他换了个姿势,更加舒惬地倚靠在座背上,“只有我离开了,他才能更好地接管我的部队,不是吗?”
洛予的好奇心被他勾起:“什么意思?”
解应丞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不觉得这位'增援'来得太'及时'了吗?”
洛予一点就通。
“你的意思是……部队的内部……?”
解应丞赞赏般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总该给其他人一些发挥的空间,在处理内务这件事上,温彦比我更加擅长。”
他将视线重新放在眼前的屏幕上,此时的目的地正显示的是一颗不知名的偏远星球。
该处理的都已处理完,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第56章
小型舰穿越星云,经过两次跃迁后,距离边境越来越远,最后缓缓靠近了一颗由白绿二色组成的星球。
星球的规模不大,约莫只有主星的十分之一,看上去和洛予之前呆的那颗星球差不多。但用于停泊舰船的星虽然有些老旧,却宽阔敞亮、设施完备,容纳数十艘舰船绰绰有余。
洛予一边跟在解应丞身后下舰,一边好奇地打量周围,一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唔……!”前额重重撞上男人的后背,洛予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身形刚刚站稳,一道小小的影子却一瞬间从旁边窜了出来,速度快得像是贴地飞行一般,在即将撞到洛予的瞬间猛地一蹬,像一枚小炮弹一样砸进了洛予的怀里——
“呜……喵呜!!”
久违的小奶音在耳边响起,洛予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视线一花,身体却先做出了反应,再次噔噔后退两步卸掉冲力,将突然出现的幼崽牢牢抱住。
“团团?!你怎么在这里?!”
上一秒还翘着尾巴的小雪豹“嘭”地一声变回小正太,小手牢牢抓住洛予的衣襟,一双圆圆亮亮的蓝眼睛里瞬间溢满了泪,变成了一片小小的澄湖——
“呜……爸爸、洛洛,坏、坏蛋!”
怎么可以突然把小崽崽一个人落在主星!!
幼崽的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往外滴,洛予一时顾不上其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人与幼崽在同一时间出现,将一叠厚厚的资料交给解应丞后,转眼就消失在视野里。
“团团乖,不哭不哭……不是前两天才跟团团通过电话吗?嗯?怎么哭啦?”
洛予明明记得前两天跟幼崽解释紧急情况的时候,幼崽虽然也很难过,却也没有哭成现在这样,怎么现在见面了反而哭得更伤心了?连鼻尖都哭得通红。
他不说还好,一说幼崽就更加难过了,低头蹭掉眼泪,奶音里满满都是控诉。
“爸爸和洛洛去度蜜月了,不、不要团团了!”
洛予懵了,愣愣地重复了一遍:“度蜜月?”
幼崽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
“……”洛予一时大脑空白,下意识看向了解应丞,男人眉头一皱,拎起后领将幼崽抱进自己的臂弯,揩去余下的眼泪。
“谁跟你说的?”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冷静,原本在洛予怀里肆无忌惮宣泄情绪的幼崽下意识收敛起眼泪,在他的注视下将始作俑者卖得一干二净。
“温、温彦叔叔告诉团团的!”
幼崽说完这句话后,解应丞眉间蹙得更深了。
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温彦莫名其妙被派来跟兰登布拉德利一起心存不满,在幼崽面前满嘴跑火车了。
真是有够欠的。
解应丞压低眉眼,默默开始思索要怎么再给自己的老搭档增加些工作量,省得他闲得发慌,再给自己添堵。
解应丞的不满完全是冲着温彦去的,但幼崽显然是误会了,颤颤巍巍地往他怀里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幼崽明显还有点儿委屈,却又碍于父亲大人的威压不敢再说。
洛予叹了口气,拍拍解应丞的肩,又重新将幼崽抱进自己怀里,用手帕仔仔细细将幼崽脸上的泪痕擦干。
“怎么会不要团团呢?团团永远是爸爸最喜欢的小崽崽呀。好啦好啦,不哭了哦。团团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经过几次跃迁的幼崽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后,迅速点了点头。
“嗯!要吃!”
眼看着幼崽的情绪重新好起来,洛予悄悄松了口气,下意识往前迈了两步,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他回头轻唤:“上将?”
解应丞立刻收了思绪,只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洛予有些听不懂了:“十字?还是陨星?”
幼崽立刻抬起小脑袋,奶音一下子又活力满满:“陨星!!”
三十分钟后,洛予坐在名为“陨星”的餐厅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之前父子二人讨论的是用餐地点。
“团团对这里很熟悉?”幼崽进店的时候甚至和老板打了个招呼,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幼崽在座椅上开心地晃着腿,甜甜地回应:“对呀!团团每年都和爸爸一起来的!”
洛予讶异地看了解应丞一眼,男人淡定地往杯中倒酒,推至他的面前。
“当地自产的,尝一点?”
洛予鬼使神差地端起酒杯抿一口,却毫无防备地被醇冽苦涩的口感呛住。
“咳咳……”一阵咳嗽过后,洛予立刻将酒杯推得远远的,抬眸瞪了解应丞一眼,反而听见他低笑了一声,施然将酒杯拿回自己面前。
洛予有些恼:“你还笑?”
解应丞从善如流地认错:“嗯,怪我,没告诉你是高度酒。”
他的指尖在桌上轻叩两下,将洛予只喝了一口的桦树酒一饮而尽,随后又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上和幼崽相同的甜奶。
“喝这个?”
洛予抿着唇接过,耳尖却在隐隐发烫。
……男人刚刚喝酒的样子,居然莫名让他觉得有点性感。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微妙,而另一边的幼崽捧着杯子,一会转头看看解应丞,一会又转回来看向洛予。
总感觉爸爸和洛洛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小崽崽不知道的事情……
幼崽皱着鼻子苦思冥想了好半天,原因还没有想到,甜奶先见了底。
老板恰好端着前菜走过来,看见一整壶甜奶被喝了一大半,又看了一眼洛予面前的杯子,笑着道:“夫人也喜欢甜奶?我再给您送一壶来。”
……夫人?
……是在称呼谁?该不会是……自己吧?
洛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热意立刻如星火燎原,连指尖都开始发烫。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都带着僵硬:“这个称呼……”
老板看他一副不太能接受的样子,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道歉:“您不喜欢这个称呼是吗?实在不好意思,……怎么称呼您比较合适呢?”
还不等洛予回答,解应丞适时道:“\'先生\'即可。”
老板立刻会意:“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家主、洛先生和小少爷了,甜奶一会儿就给您送来。”
洛予愣愣地看着老板离开的背影,问道:“他怎么知道我姓洛?”
随后又转过头问解应丞:“家主又是什么意思?”
解应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刚欲解释却被幼崽抢了先:
“这里是解家的雪豹星!爸爸现在是家主,大家当然知道洛洛的名字啦~”
洛予这才回想起来,一路上到处都是雪豹的图案。
雪豹星……
雪豹星。
洛予的心跳骤然加快。
此时,邻桌的夫妻结束用餐从他们桌前经过,怀里抱着的正是一只熟睡的雪豹幼崽。
洛予舔了舔唇瓣,将杯中剩下的甜奶一口气喝光,一双黑眸明亮如星。
“饭后……可以在附近逛逛吗?”
解应丞对上他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妙。
飞快解决完温饱问题后,自告奋勇当导游的幼崽牵着洛予,在街上逛了一大圈。
商业区域的面积并不大,经营者也多是已经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洛予这才了解到,年轻人几乎都选择了背井离乡到大星球去打拼,雪豹星更多意义上是用来安享晚年的属地。
也因此,除了餐厅里看到的那一只,洛予随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的小雪豹了。
原本以为到处都是毛茸茸的雪豹幼崽呢……洛予有些遗憾,只能摸摸自家幼崽的小卷毛,当做安慰。
瞥见他的动作,解应丞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喜欢雪豹?”
洛予随口“嗯”了一声,随后又突然意识到……
身后的这个,也是一只雪豹。
那不就是变相承认了喜欢他吗?洛予赶紧补救:“……幼崽!我说的是幼崽!”
解应丞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默默勾起了唇角。
又有什么区别呢?
都是雪豹。
解应丞心情颇佳,甚至同意了幼崽提出的请求——和幼崽一起去郊野森林,从白天一直玩到日落。等洛予在落脚处开始准备晚餐的时候,父子二人才终于回家。
解应丞依旧是出门时的一身打扮,连领口都没有一丝褶皱,怀里抱着的幼崽却惨不忍睹。
原本白白软软的绒毛灰扑扑的一片,还卷进去了不少叶子和小树枝,四只爪子上全是草屑和泥土,明显是在森林里玩疯了。
“……”洛予一脸无语地将幼崽从他怀里接过,抱到客厅的地毯上,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理乱成一团的毛。
“喵呜!”幼崽软乎乎地叫了一声,随后乖乖窝在他怀里不动了。
没过一会儿,幼崽的呼吸变得均匀,开始打起了小呼噜。
解应丞洗完澡回来,看见的就是幼崽在洛予怀里呼呼大睡的画面。
人类的动作又轻又柔,指尖像是一片羽毛在身上扫过,垂眸看着幼崽的目光专注而温软。
男人一声不吭,悄然变回了兽形。
洛予正低着头,专心将幼崽腹部打结的毛发梳开,头顶的灯光却倏地一暗。
后背原本距离沙发还有一段距离,下一刻却被温软的触感填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间隙。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与巨大的兽瞳撞个正着,洛予愣了两秒,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成年雪豹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背后,身躯像是一床厚实而干燥的绒毯,与尾巴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将人类与幼崽圈在其中,调整好位置后便交叠前肢,优雅地卧在一旁。
成年雪豹半昂着首,漂亮的皮毛自上而下铺展开来,干净而蓬松,与怀里的幼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多了丝似有若无的炫耀意味。
虽然后遗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偶尔还是会有头疼的情况出现。这时解应丞便会化作兽形,如现在一般贴近洛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