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年长的那名缉妖师也赶紧打圆场说,“我们只是走访询问,甚至不算是正式调查,否则就该照流程,直接传唤您到缉妖司去了,您说是不是?”
胡瀚予没搭腔,只懒散地往椅背上一仰,搭着手说:“说吧,我扯进了什么案子?”
两名缉妖师对视一眼,还是由年长些的那名开口说:“是这样,我们想先询问一下您,十月3号的中午,您在哪里?”
胡瀚予回忆了一番,说:“好像在威海一家特色菜餐厅里。”
“是这家餐厅吗?”年长的缉妖师用手机调出一家餐厅的照片。
胡瀚予瞧了眼,点点头。
“那十月4号的下午,您又在哪里?”年长的缉妖师又问。
“沙滩上吧,好像在晒太阳做日光浴。”胡瀚予又回忆了一番。
“那5号的晨间……”年长的缉妖师又问了几个时间点,胡瀚予一一答了后,开始有些不耐烦:“到底是什么事?”
年长的缉妖师斟酌着开口说:“我下面说的并非是怀疑您的意思,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在我之前询问的几个时间地点中,连续发生了几起妖物吸食人类精气案,且根据现场遗留痕迹判断,高度疑似狐妖作案,我们结合表世界的监控和里世界的一系列侦查手段,筛查到在案发前跟这些受害者全都有过接触的唯一人选,且恰好是只狐妖……”
他看着胡瀚予,话未说尽,却已经不言而喻。
第163章 软禁
一直到上午的课全部结束,黄怀才才给江阳发来回信,却没有什么结果,他四处打听了一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只知道不光是今天的幻术基础理论课被取消,本周内的其他由胡瀚予教授的课程,也都暂时取消了。
江阳开始感觉有些不对了,他对胡幺幺还是尽力安抚,说应该没什么事,但回到家后,他却是立刻去问了问陆时鸣。
“没什么,只是被牵扯进了一桩缉妖司的案子,需要他配合下调查。”陆时鸣似乎早先就得到了消息,对于江阳来问自己的事,也并不意外。
“什么案子啊?”江阳问。
陆时鸣没答,他把炒好的虾仁端出来,示意道:“先吃饭。”
等江阳乖乖把午饭吃完,陆时鸣终于给他讲了讲案件大概的经过。
“吸食人类精气?胡老师?怎么可能?”江阳听完后着实愣了愣。
妖族确实有吸食人类精气的陋习,除了能增长修为,这同时也是一种进食,据说人类精气的滋味有些类似于毒品,非常美妙,不碰则以,碰了就很难戒掉,因而沾上一次,犯案妖怪就会继续不断作案,且因为这种方法很多时候需要使用魅惑的幻术来让受害人乖乖上钩,所以作案妖怪基本都是善于幻术的种族,例如狐族。
但胡瀚予怎么会去做这种事呢?他已经那么厉害了,肯定不需要靠这种方法增进修为,如果是因为进食的欲望的话……理论上或许有这种可能,但江阳还是不信胡瀚予会做这种事,哪怕照陆时鸣说的那些案件细节,胡瀚予似乎嫌疑很大的样子。
“缉妖司方面也不觉得是他,只是他正好在几个案发地都出现过,情理上需要配合下调查而已。”陆时鸣说。
“那为什么他连课都不来上了?他是不是被缉妖司带走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江阳说着就想往外跑。
“江阳。”陆时鸣拉住他,将其带回身前,“缉妖司并没有把他带走,甚至没有进行正式的传唤讯问,你知道他的身份,除非有确凿的证据,缉妖司都不会轻易将他作为犯人对待。”
他修长的五指捧住江阳的脸,用上了点力道,让其只看着自己:“而且胡瀚予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足够的能力自己解决这件事,你不需要为他担心。”
“奥……”江阳知道陆时鸣说的没错,胡瀚予完全有自己解决这件事的能力,不过一上午了胡瀚予都没有回复过他,他多少还是会有些担心的。
不过好在,在陆时鸣安抚完他不久,下午的课开始前,胡瀚予终于回了他条消息,说:“临时有点事情,今晚不去你家了。”
“是案子的事吗?”江阳立刻问。
“你知道了?”胡瀚予说,“消息很灵通嘛,陆时鸣跟你说的?”
“也不是,一开始是胡幺幺先告诉我你没来上课的,后来我才从老师这里知道原因。”江阳大概讲了下陆时鸣跟他说的,又问说,“事情是这样吗?”
“差不多。”胡瀚予发来一个摊爪的表情,“谁能想到我那么倒霉,出门玩一趟就被扯进了这个案子里呢。”
“那现在案件是什么情况?你现在在哪里?缉妖司?”江阳说。
“没什么情况,还在调查中呗,不在,我在学校,教师公寓这边。”胡瀚予又发来个悠闲翘腿的表情,“正好在这边住几天,还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偶遇你家那位。”
他说得很闲适,仿佛这还是一件好事,但江阳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问说:“为什么你要住教室公寓?是缉妖司要求的吗?”
“怎么了,担心我?”胡瀚予没有正面回答,只以这样轻浮玩笑的口吻说,“我自愿住这儿的,放心吧,我又不是你这种小朋友,现在就是配合调查而已,反正清者自清,不是我做的事还能硬安到我头上吗?缉妖司还不至于那么没用吧。”
“那要调查多久啊?”江阳说,“我听说你这周的课都取消掉了?”
“说不准,但应该要不了多久吧。”胡瀚予无所谓地说,“取消就取消呗,带薪休假,这好事一般人可遇不着。”
一般人也确实不会那么倒霉,出去旅个游就被卷进案子里,而且还一副嫌疑很大的样子。江阳默默地想,他其实觉得这案子很奇怪,太巧合了,胡瀚予这几天里不是只待在一个地方的,他的旅游路线跨市跨省,案发地点同样也跨市跨省,且基本都是跟胡瀚予的路线和出行时间重合的,排除掉胡瀚予作案的可能性,以及凶手恰好跟他走同一条旅游线,并且在作案时从头到尾都没被胡瀚予察觉到这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几率,这简直就像是在专门为栽赃他布的局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会是谁呢?胡瀚予性格不算全然温和无害,却也不是会轻易与人起冲突的,而且他还懒,除了教书也不管别的事了,这样一只懒狐狸,能惹上什么样的仇家呢?
不过这目前也只是他猜测的一个可能性,到底是不是栽赃,案件真相究竟是怎么样,江阳也说不好,毕竟他并不了解全部的案情,陆时鸣跟他讲的也只是大概,除却知道胡瀚予恰好都在案发地出现过,且现场似乎有狐妖作案的痕迹,他也不知道更多的了。
他同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一个学生又不可能去查这件案子,因此江阳跟胡瀚予聊完,知道对方确实没什么事后,便也暂时安下心,准备照陆时鸣和胡瀚予说的那样,静静等着缉妖司查清楚真相。
他把胡瀚予的情况跟胡幺幺也说了一声,胡幺幺可能比他更担心胡瀚予,自早上胡瀚予没来上课后,胡幺幺就时不时发消息来问江阳有没有打听到新情况。
“他们真的不会对表叔怎么样吗?”胡幺幺忧心忡忡地问,“我听说缉妖司那些人对待妖族都是很野蛮的,动不动还会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怎么可能?以前的缉妖司怎么样我不知道,但现在的缉妖司都是文明执法的,对待普通的犯人都不会刑讯逼供,对胡老师肯定更不会。”江阳安抚说,“放心吧,胡老师自己也跟我说没什么事,他甚至都没被传唤到缉妖司,现在正在教师公寓那边带薪休假呢。”
“好,我知道了,谢谢学长。”胡幺幺道完谢,又说,“学长,表叔他住哪一栋啊?我想去看看他。”
“好像是3栋那边。”江阳翻了翻跟胡瀚予的聊天记录,确认道,“对,就是3栋,你晚上下课后去吗?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去看看胡老师。”
“好,那学长我们下课后在教学楼前碰面。”胡幺幺说。
江阳答应下来,晚上下课后,他如约跟胡幺幺在教学楼碰面,然后两人又一起去学生宿舍区对面的教师公寓区。
相较于学生宿舍,教师公寓的规模小很多,内里住的人也不多,哪怕教师公寓免费为在职教师提供,但很多老师还是不会选择在学校这略显狭小的单人小公寓住,就像胡瀚予,或者曾经也担任过万象大学教师的陆时鸣,他们都是选择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子,住在自己买的房子里。
仅有的那些住校教师,也都基本住在1、2栋,3栋其实已经基本不住人了,位置也比较靠后,离其他楼栋相隔较远,江阳和胡幺幺过来时,一路都没碰见什么人,可他们到三栋楼底下,想上去时,却被两个守在楼道口值班室的人拦住。
“你们是学生吗?这里学生不能进入。”穿着皮夹克的男人从值班室出来说。
值班室里一般待的都是宿管,但男人刚走出来,江阳就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学校的宿管,而是一名缉妖师,他又往后望了望,在值班室里没出来的那个年长男人,应该也是同样。
“为什么?我们只是想来看看表叔而已!”胡幺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满道,“你们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见我表叔!我表叔又不是罪犯!”
“表叔?”皮夹克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青丘狐族的?”
他回头跟值班室里的同事对视一眼,年长男人出来说:“不要误会,我们并没有将胡老师作为罪犯,只是胡老师现在还在配合调查,确实不太方便让你们上去。”
“什么调查?这不还是在怀疑我表叔吗!”胡幺幺生气地喊道,“我表叔才不会做这种事,你们别想冤枉他!”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年长男人很无奈地解释,“我们也是想努力查清楚真相,还胡老师清白,但有些办案流程就是不得不走,并不代表我们就怀疑胡老师的意思。”
“那你们让我见表叔!”胡幺幺大喊大叫,完全不听解释,甚至他还找了个空档,直接变成灰色的小狐狸原形,从两名缉妖师中间强闯了出去。
“诶!这位小同学,不能上去!”年长的缉妖师连忙去追狐狸,穿皮夹克的缉妖师仍然站在原地,像是防着江阳也突然闯进去。
江阳没有闯,但他也察觉到,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令人放心,胡瀚予跟这个案子的牵扯恐怕比他之前了解到的更深。
胡瀚予是兽王,虽然在丢失麒麟甲后,他就已经不再有能够统御所有兽族的压制力,甚至很多年轻兽族都已经不太知道他,但他在兽族的身份想来也是极为特殊和敏感的,就有点类似凤凰之于翼族,龙之于水族,因此就像陆时鸣说的,除非有绝对确凿的证据,缉妖司都不会轻易将胡瀚予作为犯人对待。
而他们此刻虽然没有走正常的对待犯罪嫌疑人的流程,甚至都没有让胡瀚予到缉妖司总部去讯问,但胡瀚予突然住到教师公寓,且下面还有两个缉妖师守着的情况,恐怕也并非出于完全的自愿,而更类似于一种较为温和的软禁。
胡幺幺最终还是没有成功闯进去,被那名缉妖师提溜着后颈提了出来。
被提出来的过程中,他还试着用过幻术来控制对方,但守在这里的两名缉妖师显然都不是泛泛之辈,完全没有中招,胡幺幺又想直接上牙咬,用爪子挠,也依然被镇压了。
他连番胡闹下,缉妖师们的语气不由严厉了一些,其实早在他最先用幻术想控制对方的时候,就已经算是犯法了,类同于表世界的袭警罪,起码也得被行政拘留几天,只是这两名缉妖师显然都不想跟他计较,所以才一再忍让,除了防止被他咬中,也没有真的动手攻击,但他再胡闹下去,可能他们也不得不对他采取些强制措施了。
所以在局面彻底不可控前,江阳连抱带搂的把灰褐色的小狐狸抱在怀里,用手臂禁锢着对方的前爪,跟两名缉妖师道了声歉,强带着胡幺幺走了。
离开公寓楼,胡幺幺倒也渐渐冷静下来,耷拉着耳朵说:“学长,他们是不是把表叔关起来了?”
“没有,胡老师说了他是自愿住在那里配合调查的。”江阳觉得让胡瀚予以一种类似软禁的方式暂时住在教师公寓虽然是出自缉妖司的授意,但胡瀚予本人应该也是同意的,不然无论是他本身敏感的身份,还是他那不输于洛景的幻术实力,缉妖司这边都不会在案件真相尚未查明的情况下对他直接采取强制措施。
“表叔就算同意也是因为不想跟这些人类起争端,是被迫的,他怎么可能会真正自愿住在这里!”胡幺幺一下看穿了这件事的本质,他冷哼一声道,“我不会让他们欺负表叔的,青丘狐族也不会!”
“诶,也不算欺负,现在只是正常地在配合调查,按照法条,涉案的无论是谁,都该有配合调查的义务的,之后缉妖司肯定会还胡老师清白的……”江阳想劝,但话未说完,胡幺幺就已经跑了,灰褐色的小狐狸钻进草丛里,几下就没了踪影。
江阳感觉胡幺幺肯定还会再做什么,他有些担心,想了想,把这件事通过微信告诉了胡瀚予,包括他和胡幺幺想来看他结果被拦住的事。
“我知道了,我来处理就好,你不用再管这件事了,安心上学吧,过几天案子了了记得做枣泥糕给我吃。”胡瀚予轻描淡写,还发了个wink表情。
“好。”江阳应下来,虽然胡瀚予跟案件的牵扯比他想得更深,但他还是相信缉妖司的办案能力,能够还胡瀚予清白,以及胡瀚予本身,也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只是,一连过了几天,从假期结束的周三到下周一,新一周的课程开始了,胡瀚予都没有回来上课,反倒教务处那边安排了个新老师来代课,也不知道会代到什么时候,江阳不由又有些担心起来。
他想找人打听下案情,最优解自然是陆时鸣,不过,江阳这几天隐约感觉到,陆时鸣似乎不太想自己过多插手这件事,因此,江阳想了想,打开了王劼的对话框。
寒暄一番后,江阳直入主题:“你知道胡老师的事吗?他那件案子现在查得怎么样了?他洗清嫌疑了吗?”
“唔,比较麻烦。”王劼说,“现在不是洗清嫌疑的问题,而是查的越多,指向他的证据就越多。”
他大致跟江阳讲了讲,除了案发现场遗留的痕迹,还有陆续苏醒的几名年轻女性受害人的口供,在解除施加于她们的影响记忆的迷惑幻术后,她们全都清晰地指认,在她们昏迷前最后遇到的就是胡瀚予。
以目前的证据来拼凑案情的话,大概就是胡瀚予借着出门旅游的档口,以年轻貌美的人类女性为目标,吸食对方的精气,事后又以幻术修改对方的记忆,使其无法指认自己,其实他做的这一切本不该被察觉,因为作案地如此分散,且吸食人类精气一般来说并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只是受害者会体虚一阵子,在幻术的影响下,她自己都不会察觉,自然也更加不会报案被缉妖司所知晓。
而一般吸食人类精气的案子会暴露,也基本都是因为作案者渐渐失控的欲望,人类精气的滋味如毒品般美妙,吸□□气的妖物也会像瘾君子一样,愈发不满足,不断加大每次吸食的数量,致使受害者的身体开始出现损害,昏迷,甚至直接死亡,而这回案件会这么快引起缉妖司的注意,也正是因为,那几名女性受害者在被吸□□气后全都陷入了昏迷,这两天才刚刚醒来。
“可胡老师不会做这种事啊!他就是看着轻浮,实际上很守规矩,他才不是那种坏妖怪!”江阳说,“是不是有人栽赃他?”
“客观上来说,你很难从他平日的言行来判断他到底会不会做这种事,就像表世界那些瘾君子,在毒瘾没发作时,也都跟正常人一样,而且吸食人类精气比毒品更隐秘,我们甚至没办法检测他到底有没有吸食过,类似的案件中那些犯案的妖怪,在没被抓捕前,他们身边的朋友也没想到他偷偷在做这种事。”王劼又说,“不过你说的也正是缉妖司目前主要在考虑的,这个案件的证据非常全,全到甚至有些反常的地步,或许确实是有人在栽赃也说不定,你不用过于担心,缉妖司那边会调查清楚的。”
“相比之下,倒是案子之外的事情更麻烦。”王劼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怎么了?”江阳问。
“你知道他的身份吧?前任兽王,青丘狐族名义上的族长。”王劼说到这里,江阳立刻想起了之前跑掉的胡幺幺,他问说:“青丘狐族来向缉妖司施压了吗?”
“嗯,但不止于此,还有其他一些势力较大的兽族族群,也一起在施压。”王劼叹气说,“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吗?其实从万象局建立到现在,也总共才三十几年,人族与妖族的关系相较于以前改善了许多,但有些隔阂并不是短时间内能消除的,而且从一开始,就不是所有妖族都赞成目前与人类和平共处,由缉妖司来监管执法的政策。”
“就说在兽族中,我们白虎一族算是对人族的态度比较温和的,也愿意与人族来往,来上学工作,加入缉妖司一起维持人妖两族的秩序和平,但也有一部分比较激进,觉得妖是妖,人是人,妖族的事就该妖族自己来管,轮不到外族插手,青丘狐族就是个典型,他们始终对人族抱有戒心和偏见,这三十年来,很多妖族都选择融入人类社会中,跟人类一起相处,他们却仍固守于青丘不出,还有其他一些类似观点的兽族,他们其实想的是重新推举出兽王,让兽王带领他们,与人族两分天下。”
“虽说麒麟甲已经丢失,但在他们心中,最有资格胜任兽王的仍然还是胡老师,所以这回听到胡老师被卷进案子里,甚至还被软禁,自然就一起闹过来了。”王劼无奈道,“哪怕这已经是缉妖司无限谨慎和考量后所执行的最为温和的办案流程。”
江阳能够理解,这大概相当于一国的国王在邻国因涉案被抓了一样,哪怕证据很合理,执行很温和,但这在本国民众心里仍然是不可容忍的,哪怕仅仅是怀疑调查,都是对他们整个族群的冒犯。
他同时也想到,妖族这边对人抱有戒心和偏见,人族恐怕也并不是全然相信且接纳妖族的,就像万象局和缉妖司那些真正涉及核心机密的高层领导中,至今都没有身为妖族的成员,同为各自族群中天赋出众的年轻人,季瑜和王劼的职位境遇也大为不同。
人族与妖族还有很多需要磨合,时隔一年多后,江阳再次想到王劼最初说的这句话,体悟已经全然不同,人与妖的矛盾可能就像冰山,他以前看到的,只是水面上的那部分。
“他们现在闹得怎么样了?麻烦吗?缉妖司能处理吗?”江阳问道。
“还好,因为胡老师他并不支持他们,他拒绝当什么兽王,也拒绝他们提出的那些两分天下妖族自治的提议,所以他们也闹不出什么水花,等到案情查明,这件事应该也就渐渐平息下来了吧。”王劼说。
“唔,我可以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江阳突然说。
“你说。”王劼道。
“就是,你对缉妖司有不满吗?就例如在人事任用上缉妖司对妖族与人族的差异。”江阳说。
这次的事件或许会随着案件的查清而渐渐平息,但那些水面下的矛盾却仍然存在着,除却较为激进的狐族,江阳想知道王劼这样的温和派对此是什么样的想法,他的想法大概也代表了绝大多数类似的温和妖族。
“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王劼沉吟着说,“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内部都仍然有些排外,人与妖几千年的矛盾不是短期内能彻底解决的,这一点我加入缉妖司前就知道,我加入缉妖司的目的也并不是要谋求什么位置,我只是想帮着继续维护这样的局面,不起争端,这对两族的民众来说才是真正有益的,而且我想慢慢的,这些矛盾也终将被化解,就像一开始妖族对人类的态度远比现在要敌视,缉妖司一开始也是不允许妖族加入的,大家也是在逐步适应融合,这需要一个过程。”
“嗯,我也觉得,大家会有真正放下芥蒂的一天的。”江阳相信着这点,因为王劼给他的答案,也因为他在校园中所见的一切。
第165章 真凶
跟王劼聊完后,江阳心中的担忧缓解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却仍然存在着,因案件而起的两族摩擦尚且可控,在案件结束后也会慢慢平息,但案件本身,目前得到的其实都是坏消息,指向胡瀚予的证据越来越多,可能若非他敏感的身份,涉案的但凡是普通的妖族,这么多的证据早都已经够定罪了。
江阳很想做些什么,可他此刻非但不能帮助缉妖司查案,甚至连探望一下胡瀚予都不能,仅有的在微信上的联系,也不知道胡瀚予是因为太忙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再回过他了。
随着胡瀚予失联的时间越长,江阳心里的担忧也就越重,他每看一次手机,发现仍然没有得到回复后,就忍不住叹一声气。
他这副熟悉的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引起了一同上课的王皓和郎勇的注意,下课后,这一狼一虎围住他问:“你又失恋了?”
“啊?”江阳被问得一懵,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没有!我不是因为自己的事!而且我的恋爱都还没正式开始呢!”
“那你是为什么?”两人狐疑地看着他。
“因为胡老师啊。”江阳说着又叹了一声。
胡瀚予被牵扯进案件中正配合缉妖司在调查的事,无论是缉妖司还是校方都没有对外公布过,但胡瀚予一周都没来上课,甚至这周还直接来了个新老师代课,学生中多少也起了些议论,有的学生通过家里的关系,得到了一点胡瀚予被牵扯进案件的消息,于是这件事也在学校陆续传开,王皓和郎勇也有耳闻。
“是因为那桩吸食人类精气的案子?现在查得怎么样了?胡老师还没洗清嫌疑吗?”两人问道。
学生间流传的消息很模糊,案件细节,甚至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都不清楚,王皓和郎勇能知道是吸食人类精气的案子,还是因为他们家里各自有关系的缘故,更多的,例如眼下的案件进展,他们就完全不知晓了。
“情况不太好,查的越多,指向胡老师的不利证据就越多。”江阳把王劼告诉他的大致讲了讲,末了再次叹气说,“而且胡老师现在也不回我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我都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他不是就住在学校,教师公寓楼那边吗?”王皓怂恿说,“想看就偷溜进去呗,我跟你一起。”
“不行的,楼下有人守着,我上回和胡幺幺去就被拦住了。”江阳说。
“那就想个办法把人引开,我可以帮你们打掩护。”郎勇也开始出主意。
“也不行,楼道口好像还布置了什么阵法,上回胡幺幺就是想强闯进去,结果被类似阵法样的金光挡住了,后来还被拎着后颈提出来了。”江阳若非已经看过胡幺幺强闯的结局,他可能真的会萌生偷溜进去看看的想法。
不,等等,好像也不是全无办法?
江阳突然想到:“那种阵法好像不是绝对的禁制,而是一种有条件打开的门禁?”
“等我回忆一下阵纹。”他自言自语着开始回忆,又突然跑出去说,“我去图书馆查下资料!”
“等等!”王皓和郎勇连忙追出去。
三人来到图书馆,江阳在阵法相关的书籍中一通翻找,终于最终确定说:“那确实是一种有条件打开的门禁,阵法中心的那六个符文是可以转动的,知道转动的顺序就可以将其打开。”
“就类似于密码锁吗?”郎勇说。
“对,就是密码锁,只要知道密码谁都可以进去,不识别身份。”江阳喜笑颜开地说。
但很快,王皓的一句话就将他的喜悦无情击碎。
“你知道密码吗?如果一个个试,你知道六个符文有多少种排列组合方式吗?”王皓说。
这两个问题都让江阳沉默,半晌,他把书一合,叹气道:“所以还是没办法。”
“不,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郎勇沉思一番后说,“我们不知道密码,但总有人会知道,我们可以从这些知道的人身上想办法。”
“哪些人会知道?”王皓说。
“我想想啊。”江阳思索着,“那两个看守的缉妖师肯定知道,但我们应该不太好从他们身上得到答案,其他人的话,我感觉校长和教导主任也知道,那天就是教导主任把胡老师叫走的,而且那里是教师公寓,校方肯定是跟缉妖司有对接的。”
“但这两个人比前面两个更不好下手吧。”郎勇说。
王皓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校长自然不必多说,他虽然看着慈祥和蔼,但他对很多事都有种洞若观火的透彻,很难在他面前耍什么花招,而教导主任……王皓和郎勇刚开学那会儿就领教过对方的厉害,这绝对是他们最不想招惹的目标。
“是这样,还有什么好下手的人选吗……”江阳烦恼着。
“等等,也许未必需要是人。”郎勇突然有了个灵感,他兴奋地说,“你们忘了吗?教导主任一般都不是一个人行动的!”
“那只鹦鹉!”江阳也想起来了,“那只鹦鹉是有灵智会说话的,它只要跟着教导主任进去过就肯定看过密码,并且记得!”
“但我们不确定教导主任到底进没进去过,进去的时候又有没有带上鹦鹉。”王皓说。
“甭管那么多,先把它抓来拷问看看!”郎勇摩拳擦掌。
“怎么抓啊?”江阳四下望望,那只八卦鹦鹉总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碰见,真想找的时候,似乎又找不见对方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