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自然不会信对方的说辞,但很显然,王劼过去确实跟王仁有段纠葛,他其实也挺好奇的,不过打听别人的隐私不太好,他也就没想着问,此刻,他也是迟疑着说:“你哥会跟我说吗?不然你先去跟你族里的人打听看看,你爸妈什么的,应该也知道点王仁叛逃的原委吧。”
“我打听了,他们都不跟我说。”王皓也是试过了其他办法不行才想到江阳的,毕竟其他人那里都问不到,那就只能去问王劼,而他是抹不下脸去亲口问的。
“那……”江阳考虑了一番,点头道,“我试试吧,他要不愿意说我就没办法了。”
“那就今晚吧,我来订饭店,你赶紧约他。”王皓立刻掏出手机预约订座。
“等等!”江阳又一次制止他,“我自己请就行了,你哥一开始救我那次,我一直也没机会表示一下感谢,正好这次请他吃顿饭,帮你问问题是顺道的。”
王皓想了一下,收起手机说:“那也行吧。”
“你赶紧约他,现在就给他发消息。”他再次催促。
江阳一边发一边说:“他今晚未必有空吧。”
虽然王皓一直表现得不太喜欢王劼,但王劼还是挺关心王皓的,这回王皓受伤被送到医院,王劼当晚就从外地赶了回来,只不过后来因为这桩案子性质太严重,缉妖司人手不够,王劼在确认王皓没有生命危险后,便匆匆赶去工作了,现在虽说案子也算是暂告一段落了,但王劼平常就挺忙的,江阳觉得未必能约到对方。
“有空的,我打听过了。”王皓说。
果然,江阳发完消息后,很快收到了回复,王劼答应了。
晚上六点半,一家西式餐厅内,江阳提前了半小时到店,百无聊赖的等待中,他的视线不由往斜对面的一个位于角落且被店内盆景挡住视线的隐蔽位置飘去。
刚往那儿飘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一下,王皓发消息说:“眼神不要朝我这边望。”
“哦。”江阳低头回复,“你从医院偷跑出来真的不要紧吗?”
江阳答应了帮王皓打听消息,本意是想打听到了的话再转述给对方,没想到王皓的意思却是自己跟过来现场旁听,这头虎一向行动力很强,且有较强的自我想法,完全不听江阳让他留在医院等的建议,在病号服外面套上件外套就跟过来了。
他给自己罩得严严实实,戴着帽子和眼镜,进店还专找角落坐,鬼祟得像个跟踪狂。
“不要紧,我本来就可以出院的。”王皓说,“而且等你吃完饭我就回去了,不会太晚的。”
行吧。江阳心想总归这头虎已经跟过来了,他又不能把虎再送回去,抱也抱不动,于是也只能同意了。
离七点还有几分钟的时候,王劼推门走进店中,江阳伸手跟他示意了一下,王劼笑了笑,走到江阳对面的位置坐下。
“让你久等了。”王劼说。
“不久,我也刚来,而且本来就约的七点嘛。”江阳把菜单递给王劼,示意道,“我请客,随便点。”
“还是我请吧。”王劼接过菜单,语气理所当然得显然从头至尾就没打算真让江阳请客,“你还是学生,没什么收入,哪有让你请客的道理。”
“不行不行,这顿饭是为了表示感谢,必须得我请。”江阳连忙摆手。
“感谢?”王劼不解道。
“感谢你救了我嘛,就便利店那次。”江阳说,“一直想感谢你来着,但你比较忙,然后我也要上学,现在放寒假终于有空了,就请你吃饭感谢一下。”
“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王劼恍然,江阳约饭的时候只说有事跟他说,没说具体,他此刻才知道缘由。
“那件事只是我分内的职责,或者说,让你们这样的普通人陷入险境本身就是我们缉妖师的失职,你不必放在心上,这顿饭还是我来请吧。”王劼说。
“不行!总归也是救了我嘛,不让我请我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的!”江阳特意加重了语气,来表示自己非请不可的坚持。
王劼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再拒绝,但也客气只地点了一份牛排主食。
江阳又加了一堆配菜点心,自觉点的量差不多了后,他把菜单交给服务员等待上菜。
等待过程中,江阳闲聊道:“你是才下班吗?”
王劼“嗯”了一声。
江阳感叹道:“缉妖司还是那么忙啊。”
“最忙的是前段时间,现在还好。”王劼说。
“也是,前段时间老师也很忙,天天早出晚归。”江阳刚刚闲聊了没几句,手机突然响了一下,王皓发消息催促说:“你在聊什么无关紧要的,快点问穷奇的事啊。”
他附了一个着急的表情。
江阳心想自己在问穷奇的事之前不得先铺垫一下吗,不然不是显得自己太刻意和明显了吗,他试图打字跟王皓说明自己的问话思路,王皓同样打字驳斥:“管他刻不刻意明不明显呢,你直接问就是了。”
两人正在激烈的键盘交流时,王劼说:“是有事吗?有事你可以先走,没关系。”
“啊,没事,有同学喊我打游戏,我已经拒绝他了。”江阳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同时也不去管从角落射来的王皓催促的视线,按着自己的节奏继续说,“对了,东海一中的案子怎么样了,有荒神众的线索吗?能抓到他们吗?”
“唔,有一点线索,但不太乐观。”王劼大致讲了讲案件的后续。
其实这些江阳已经从陆时鸣那里知道了,而且有些内容大概是涉及内部机密,王劼讲得没有陆时鸣详细,自然也没有什么江阳没听过的新内容,他问这个问题,主要还是想找个合理地切入穷奇一事的话头。
在王劼提到“穷奇”两字时,江阳立刻说:“说到穷奇,其实在碎片空间里的时候,他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王劼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
碎片空间中的详细经历江阳在做笔录时都说过,自然也包括跟穷奇的对话,王劼显然看过那份笔录。
“穷奇,也就是王仁,他话里话外好像把过错都推到你身上,我不是相信他啊!他的话明显不可信。”江阳先强调这一点,然后又继续说,“就是,我也有点好奇,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听说他以前好像还考过缉妖师呢。”
王劼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江阳觉得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正想道歉时,王劼又突然开口说:“就是我的错,他变成现在这样,确实是因为我。”
江阳和躲在不远处偷听的王皓都是一愣。
未等江阳询问原因,王劼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自顾自叙述道:“我们白虎一族有一点神兽白虎的血脉,所以天生比同为虎妖的其他支系族群更加强大,而我的血脉也很纯净,父母都是白虎,出生时体内便有强大的灵力。王仁跟我差不多时间时间出生,只是他的父母却只有一只是白虎,另一只只是普通的虎妖,所以他的血脉驳杂,并未遗传到白虎一族天生的强大,毛色也是普通虎的颜色。”
江阳原本还以为王仁的毛色是因为得到古神血后的异变,就像背上的那双翅膀,原来他原本就是橘色的吗。
“妖族不像人类,很多妖族哪怕修炼出人身,思维方式还是更接近野兽,不是所有妖族都会有养育幼崽的习性,也不是所有有这种习性的妖族都会选择费心养育,王仁的母亲就丢弃了他。”
“她将其丢弃在了我们族群聚集的山谷附近,随后便离开了,多年来没有音讯,或许已经不在了,而王仁在被山谷中的其他野兽吃掉前,运气好被我们的族人捡到,那名族人嗅出他身上有白虎一族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有,所以将他叼回了部族,由所有族人一起养育着长大。”
“我和他年龄相近,幼时也曾是很要好的玩伴,但后来渐渐长大,我和他的差距便开始凸显。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天生血脉纯正,灵力强大,而他血脉驳杂,灵力也弱,即便他很努力地修炼,很努力地追赶,但我总是轻轻松松地将他甩在身后。”
王劼垂着眸子,轻声说:“但我那时候并不成熟,也并不懂如何照顾旁人,我骄傲,自大,从未注意过他做的这些努力,也从未注意过他的心情。”
“任何事,我总是第一,小到玩闹般的抓鸟捉鱼,大到族里的试炼比赛,我都理所当然地赢,我有所有人羡慕的天赋,有负责的父母,他什么都没有。”
“以前的王仁正直善良热心,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丢弃了他,他是所有族人一起养大的,所以他也很努力地报答大家,帮大家的忙,想得到大家的认可,其实虽然天生血脉驳杂,但因为他后天的努力,他的实力并不差,本该得到一些族人的夸赞,但因为有同龄的我做对比,大家谈起他时,永远是衬托我优秀的陪衬,他连一句夸奖都没有得到过。”
“而我,依然从未注意过这些,就像我也没有注意,他是何时慢慢变得阴沉,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往。”
“02年的时候,万象局建立已经有一段时间,妖族与人族各方各面也都在接触合作,那一年缉妖司也第一次开始招录妖族成员,王仁去报名了,或许是因为在族中永远有我压他一头,他想另寻个能展露自己的出路,但……”
王劼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也去参加了,结果显而易见,我又是第一,那时缉妖司招录限制名额,每个种族只招一个,因为我,他落榜了,再然后,就发生了他抢夺缉妖司的穷奇兽牙叛逃一事。”
听到这里,江阳总算知道了王仁叛逃一事的前因后果,他看出王劼似乎对此事很自责,出言安慰道:“那也不是你的错嘛,他其实完全可以选择明年再考,像现在缉妖司其实已经不限制名额了啊,是他自己选了错误的路,自甘堕落。”
王劼摇摇头:“我但凡能够早一些注意他的心情,不要那么争强好胜,不占据所有胜者的名头,挤占掉他所有的机会,他或许也不会走上今天这条路。”
“不是啊。”江阳反驳说,“环境会影响一个人,但最终决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是自己啊,其实我以前……唔,反正有很多跟我家境类似的同学,甚至很多条件还比我好一些,但他们初中的时候就不怎么上学了,在街上当混混,还会打架勒索,偷盗抢劫,我也没有变成这样嘛,这不是你的错,其实你的事只是一个诱因,如果有其他什么样的外因刺激打压到王仁,他同样可能做出类似的偏激举动。”
“谢谢你。”王劼笑了下,但笑容又很快敛去,他有些低落地说,“无论是做朋友,还是做兄长,我都很失败,王仁叛逃之后,我方才开始反省,改变自己的脾性,学着照顾别人的感受心情,所以我很努力地想照顾王皓,给他更多的关心,但结果适得其反,他变得这样讨厌我。”
“其实……”江阳偷偷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王皓,放低音量说,“我觉得王皓其实不讨厌你,那时候穷奇把一切罪过都推给你,说你坏话的时候,王皓想也不想的就反驳了。”
“或许吧。”王劼笑得很勉强,显然并不怎么相信。
江阳冲不远处的王皓使眼色,想让他出来说话。
但王皓很沉默,听完王仁的过去,以及王劼为何这样过度关照他的原因后,他就很沉默。
服务员开始给他们这桌上菜时,江阳看到王皓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推门离开了餐厅。
王劼的视线穿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望向那远去的背影,同样一言未发。
第59章 阅卷
在医院又住了几天后,王皓终于被准许出院了,校舍已经封闭,所以,在办完出院手续后,王皓也该回家了。
江阳照例去传送站送他,在大厅等班次的时候,他又问了一次:“你到底怎么想的?”
“不怎么想。”王皓答得还是像之前那么敷衍。
在那晚跟王劼约过饭后,回家的第一时刻江阳就跟王皓发消息,问对方的想法,王皓的回答如上,江阳又循循善诱说:“你也听到了,你哥只是想关心你,虽然有点用力过猛,但也算是情有可原嘛,其实你也不讨厌你哥对不对,为什么不试着跟他沟通一下,说明自己的想法呢?”
“不要。”
手机屏幕上很快出现了这两个字,江阳几乎能想象到这头虎说这两个字时别扭的语气,他还想试着再劝,但王皓要么岔开话题,要么干脆不回答。
江阳今日最后做了一次努力,依然得不到回复后,也只能在心里对这对别扭的兄弟两无奈地叹口气。
“你回家后不要光玩,记得好好复习,你开学还得补考呢。”江阳换了个话题,王皓因伤没能参加期末考试,缓考是跟补考在一起的,都在开学时候,虽然缓考不像补考那样,无论多高成绩封顶都是六十,可以正常计分,但同样也没有再次补考的机会,考挂了就只能重修了。
“嗯,我把书和笔记带回去了。”王皓这回认真应了,他拍拍自己的行李箱示意。
两人又坐着等了会儿,叫号屏上出现了王皓的班次,他跟江阳挥挥手,道别说,“开学见。”
“开学见。”江阳也挥了挥手。
送别王皓后,江阳这回是真的所有同学都回家了,但同学不在了,老师却还在,学生放假之后,万象大学的老师还有些收尾工作,例如批改期末考试的试卷。
江阳刚刚从传送站送别王皓回家,胡瀚予就带着一大摞试卷过来敲门。
“放心,我不是来蹭饭的,借你家崽一用!”胡瀚予跟正在厨房里做点心的陆时鸣以名义上是打招呼,实际上是单方面通知的方式知会了一声,然后抢在对方拒绝前闯进屋中,以要把生米做成熟饭的速度飞快地拉着江阳的客厅的茶几旁坐下,分了一摞试卷给江阳说,“标准答案和给分标准我都列好了,第一份卷子是我改过的,你对照着改,拿不准的就问我。”
江阳懵懵地接过,直到此刻方才反应过来:“胡老师,你想让我帮你改试卷?”
“嗯,怎么了?”胡瀚予眨眨眼,可怜兮兮道,“卷子太多了,老师一个人要改到过年,都没空出去玩了,你也不忍心老师这么凄惨对不对?”
江阳心想哪有那么夸张,虽说胡瀚予的课是很热门,选的人很多,但他们学校一共才多少人啊,怎么也不至于改到过年吧。
他知道狐狸在故意卖惨,不过也没拒绝,反正他寒假也没其他事做,闲着也是闲着。
“学生可以帮忙改卷吗?不用避嫌什么的吗?”江阳找出一支红笔,在开始帮忙批改前,先询问了一下。
这些试卷没有封名,可以直接看到姓名学号,老师批卷可以做到公正,但学生的话,总有相熟交情好的,好朋友离及格差一点所以多给几分的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虽然江阳并不会这样,但按理说也该有避嫌的规则的吧。
“我给你的又不是你们班的试卷,人你都不认识,不用避嫌,你们班的试卷在我这儿呢。”胡瀚予拿起自己手里的这摞试卷示意了一下,同时弯着眼睛说,“你的那份也在这里哦,放心,老师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额、倒也不必,正常改就可以了……”江阳并不想走后门。
“逗你玩的啦,老师可是很有师德的老师,怎么会徇私舞弊呢?”狐狸突然又一副伟光正的语气,好像自己的师德无比崇高。
江阳:“……”
想着自己的卷子还在狐狸爪中,他默默地将心中的吐槽咽了下去,决定狐狸开心就好。
江阳试着批改了几份,把几个拿不准的地方跟胡瀚予询问了一遍,确定标准后,他也渐渐上手,正在埋头改卷子时,陆时鸣端着一盘刚烤好的曲奇饼干出来。
胡瀚予进屋时说得义正辞严,不是来蹭饭,但此刻却是顺着香味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时鸣手里的饼干,他并不直接上手,而是转头看着江阳:“你一个人吃不完那么多饼干是不是?要不要老师帮你分担一点?”
江阳:“……你想吃就吃吧。”
犹如拿到了许可证,狐狸立刻得意洋洋地转回头,当着陆时鸣的面,冲盘子里的饼干伸出罪恶的狐爪。
陆时鸣眉头往下压了压,却也没有发作,像是想眼不见心不烦,他回到厨房中,清理烤盘用具。
又批改了一会儿,胡瀚予改完手头这份卷子的最后一道题,翻页准备改下一份,刚刚翻开页角,便注意到上方的姓名,他挑着眉,特意提醒说:“老师改到你的咯。”
江阳立刻从试卷中抬起头,虽然并不需要胡瀚予为他走后门,但他还是挺想知道自己能考多少分的,及格应该没问题,改了那么多份,江阳也给自己估过分,有些细节他不记得自己答的时候写没写,但主要的得分点都答到了,保底应该能有个八十分,运气好上九十分也没问题。
但他心中的笃定,在胡瀚予批卷的神情变化中渐渐变得动摇和不确定,胡瀚予用红笔在卷面上勾勾画画,一会儿皱起眉头,一会儿对着江阳叹口气,叹得江阳心里一咯噔,想伸头过去看看扣分情况,胡瀚予又把卷子挡起来不给他看,还义正辞严地说:“这位同学不要打扰老师阅卷,该多少分就多少分,老师是不会为你徇私的,你长得可爱也没用。”
江阳:“……”
他巴巴地望着胡瀚予,在胡瀚予终于改完卷子后,立刻问:“胡老师,我考了多少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胡瀚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分数呢,其实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还是你在课堂中学习的知识。”
“……我到底考了多少分?”江阳心说总不至于不及格吧,他一面觉得不太可能,一面又被狐狸这煞有其事的态度搞得忐忑不已,偏偏狐狸有意卖着关子,就是不说,江阳想伸手去抢卷子自己看,但胡瀚予又站起来,把卷子举高到头顶,仗着自己的身高,笑眯眯得看着江阳踮起脚尖,无论如何努力都抢不到的着急样子。
他正玩得开心,突然感觉背后射来一道让人心中发冷狐狸毛毛警觉竖起的危险视线,动作不由得一僵,江阳趁机拿到卷子,看完分数后,又迅速地将卷子正反两面所有题扫了一遍,扫完了他仍有些不敢置信,向胡瀚予求证说:“胡老师,我考了满分吗?”
“准确地说,是你理论考试得了满分,最终登上教务处的成绩还要综合你的平时分和实践考试分数,当然啦,你的实践也考试是满分,至于平时分呢,鉴于你课堂表现优异,从未迟到早退,作业也有按时完成,老师决定也给你满分,那么综合来说,三项满分,你的总成绩是一百分!”胡瀚予说前面时还故作正经,说到最后却是演不下去笑了起来。
“耶!”江阳欢呼一声,原地蹦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自己考得应该不差,运气好能到九十以上,但他竟然不光考了九十以上,还考了满分,他激动又兴奋,拿着卷子朝胡瀚予的方向跑去。
胡瀚予配合地张开双臂,正准备来个庆祝的拥抱,但江阳来到他附近时拐了个弯,犹如越过什么障碍物一般的越过他后,笔直地扑向在他后方不远处的陆时鸣。
“老师,我考了满分诶!”江阳给了陆时鸣一个开心的拥抱,又把卷子给陆时鸣看。
“嗯。”陆时鸣应一声,由着江阳抱住自己,同时视线漫不经心地往仍傻傻地张开双臂的胡瀚予一瞥。
胡瀚予:“……”
他回到沙发上,连吃了好几块小饼干,嘎嘣嘎嘣的,牙齿用力到犹如在泄愤一般。
兴奋劲儿过去后,江阳又回来继续改试卷,他和胡瀚予两人努力了一下午,总算把这几沓试卷都改完了。
江阳正要躺在沙发上歇口气,就听胡瀚予整理收拾着试卷说:“今天先到这里,明天继续帮老师改剩下的。”
江阳:“……还有吗?”
“当然了,毕竟老师教的课是学校最受欢迎的,选的人多,给分也高,不像某人,根本不用改卷子,反正全都不及格。”狐狸语气带着一股发酸的怨气,夹枪带棒,意有所指。
江阳:“……”
他很想为陆时鸣反驳一下,他之前暑假考试就及格了嘛,也没有那么难,但又想,他上的课是陆时鸣根据他本身的薄弱基础定制的简化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超级简化版,而陆时鸣之前在学校教的那门名字都听不懂的高级法术课,综合许多学长前辈的经验和总结,似乎真的就有那么难,如果江阳去上的话,十有八九也是不及格大军中的一员。
之后几天,江阳每天都忙着帮胡瀚予改卷子,等所有卷子改完后,他又帮着一起录入分数。
这是最后一个流程了,录入完后胡瀚予的工作就告一段落,可以像学生一样欢度寒假了。
录完分数的当天,胡瀚予便笑眯眯地跟江阳发出邀请:“要不要跟老师一起去三亚那边玩?那可是个过冬的好地方,那边现在都还很暖和,可以穿短袖在沙滩上晒太阳,还可以吃海里现钓的大龙虾。”
江阳心道难怪狐狸那么勤奋呢,原来是想早点把工作做完出去旅游啊。
三亚确实是个过冬的好去处,江阳也不是不心动,但他还是像国庆那次一样拒绝了,因为他知道陆时鸣不会去。
“那好吧。”胡瀚予似乎也早有所料,并不意外,他临走前捏了捏江阳的脸,“开学再见了,可不要想老师啊。”
“不会想的。”江阳捂着脸嘴硬道。
“那老师想你~”胡瀚予弯起眼睛,用力揉了把江阳的脑袋,“老师会记得给你带礼物的。”
“什么礼物?”江阳心道不会又是写真集吧。
“不是。”胡瀚予仿佛能猜到江阳心里在想什么,他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先保密,等老师回来你就知道了。”
江阳猜测狐狸十有八九也没想好送什么,只是故意这么说吊他胃口,不得不说这确实很成功,胡瀚予走了江阳都还在想狐狸这回会送他个什么样的礼物,是当地的一些特产或者特色手工艺品吗?但总感觉狐狸送的肯定不会这样正常。
他为此心心念念,反复琢磨的神态,看在陆时鸣眼中则是另一番含义。
“你想去可以跟着他去,没关系。”陆时鸣突然说。
嗯?江阳一愣,狐狸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他反应半天才明白陆时鸣在指什么,于是赶紧说:“我没有想跟他去。”
“真的!”江阳强调。
陆时鸣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唔……”江阳也知道自己的说辞没什么可信度,他自然也是想去玩的,不过……
“跟老师在一起也很暖和,没必要跑那么远去三亚过冬,而且……”江阳凑到陆时鸣身边,拽住对方的袖子,小声地说,“我也想跟老师在一起。”
陆时鸣不惧寒冷,装修屋子时显然也没考虑过以后会有别人入住,因此也没有多此一举地装暖气,不过,大概是凤凰天然的对火元素的亲和力,即便他并没有动用法术,有他在的时候,屋子里都会很暖和。
之前江阳还一直没发现这点,以为是自己体质好了抗冻,但前阵子陆时鸣不在家,他一个人复习都需要把手半缩在袖子里,而陆时鸣回家时家里的温度就会升上来,江阳这才意识到缘由。
当然,暖不暖和的都是其次的,他选择留下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最后说的那句。
陆时鸣垂眸看着江阳,他突然伸手摸了摸江阳的耳垂和脸颊,像是想感受一下对方的体温。
确认对方跟自己在一起时确实不冷后,他又问:“晚上睡觉时候冷吗?”
江阳正想回答,就听陆时鸣语出惊人地说:“要跟我睡吗?”
第60章 成绩
江阳大脑宕机了片刻,随即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结结巴巴地拒绝说:“不、不用了,我一个人睡不冷……”
他知道陆时鸣说这句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以父亲带崽的心态,想到崽晚上一个人睡可能有点冷时自然而然提出的提议。
但问题是,他真的不是陆时鸣的崽啊!
就算陆时鸣对他真的很好,甚至很多亲生的父亲都做不到这样关心照顾孩子,但没有血缘到底是不一样的,尤其在外貌上,陆时鸣还跟大众观念中传统的父亲形象完全搭不上边。
人对事物的认知总是先来源于视觉,是以陆时鸣问那句话时,江阳脑中的第一印象不是老师或父亲,而是一个年轻俊美的成年男人问他:“要跟我睡吗?”
方才大脑宕机时,江阳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了很多,他又一次想到女店员那乍听很匪夷所思却时不时在他脑袋里蹦出来一下刷存在感的话,于是几乎是有些惶急地拒绝了陆时鸣的提议。
好在,陆时鸣大概也只是随口一说,江阳拒绝后便没再提此事。
江阳松了口气,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紧张兮兮,明明陆时鸣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虽然突然说这句话是显得比较奇怪,但那也是因为非人种族的思维方式跟正常人类不同,江阳之前也不是没体验过,本不该放在心上,但他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甚至找了个借口提前回房间。
睡了一觉后,江阳可算是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丢掉了,他像往常一样跟陆时鸣相处。
狐狸离开了,江阳不用再改试卷,一下闲下来,虽然每天依然要上陆时鸣的补习课,但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所以相对于课业繁重的暑假,寒假里他每天上完两三个小时的补习课后,有大把的自由活动时间。
一个人江阳也懒得出门,便依然整天跟陆时鸣宅在家里,看书学习写作业,跟放假回家的几位好友们聊聊天,再给狐狸发的旅行自拍点个赞,倒也并不觉得无聊。
幻术课是第一门出分的科目,但显然其他老师都不像狐狸那样着急把工作干完好出去玩耍,他们照着正常的速度慢慢批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