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江阳追问,“为什么玄鸟消失了?他是死了吗?后来又发生过什么?”
“玄鸟跟凤凰一样是不死的,他们可以从火焰中不断涅槃重生,至于为什么历史上很少有他记载,自然是因为有人有意将其抹去了。”窦元耐心地讲解,这三个学生突然找他问玄鸟的问题,他像是并不如何意外,没有追问缘由,只叫了杯咖啡,慢慢叙述说,“事情还要从第一次绝地天通说起,你们知道那场诸神混战的缘由吗?”
三人整齐地摇头,里世界通识课的老师在课上提过一嘴绝地天通,但并没有讲过原因。
“在古荒时期,古荒神族统御世界,他们被认为是与天地同寿的不死种族,除却互相之间因争斗导致的死亡,他们的寿命无穷无尽。”窦元说,“不光是其他种族这样认为,他们自己也这样认为,直到有一天,一个春暖花开的午后,麒麟在绿野中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麒麟跟凤凰一样,同样是从先天四元素中诞生的神兽,在地水火风中代表地,他的地位在古荒世界也举足轻重,可这样一位尊贵的大神,却像凡俗的那些生灵一样,自然老死了,可以预见,这件事在古荒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那个时代,昆仑山上有一件先天灵宝,是一面宝镜,昆仑镜,也叫天机镜,这面宝镜可以洞彻因果天机,知晓过去未来,是以,麒麟死后,有神前往察看这面宝镜,在镜中他们得到了一个预言,下一个万年将是人的时代,而诸神则会像麒麟一样,顺应天命,慢慢归于虚无,甚至连不死的凤凰也不例外,就像你们现在看到的,天地间的灵气不断演化,从狂暴无序变得平和,生来带有强大力量动辄会造成巨大破坏的古荒神族也不再符合新世界的规则,他们注定消亡。”
“预言传开后,古荒神族便分成两派,一派顺应天命,安然接受即将到来的终结,另一派则是反对,抗拒注定的消亡,他们同时开始试图做些什么来阻止这一未来的发生。”
“反对派中最强大的神便是玄鸟,他同时也是整个反对派的领袖,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既然下一个万年是人的时代,那便将己身与人族联系在一起,借由人族的气运,来延续自己,而神明与人族联系的方法无外乎一个,祭祀。为此,他降临在人族中,彰显了一部分神力后,命令人族为他举行祭祀,献上信仰和祭品。”
“单个的祭品是不够的,他这样强大的古神,需要大量的信仰大量的祭品,而且在人族献上的所有祭品中,最能表示诚意和最能取悦他的自然是为人的同族,所以,在他治下,人族间爆发大规模的战争,那些信奉他的人族四处去征伐劫掠,砍下败者的头颅,供为他的牺牲。”
“不光是他,其他反对派的古神纷纷效仿,人间大乱,另一派古神也因此被惊动,并且极为不认同他们妄图逆天改命的举动,除却造成人间大规模的杀伐和死亡,这一行为很可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灾祸,甚至缩短世界的演化周期,提前回归混沌。双方互相无法说服,于是便爆发了那场史无前例的大战,继而引发了之后的绝地天通,也不光是因为继续打下去会造成世界崩碎,也是因为,天命派的古神大多比较亲和人类,不忍人族继续受到摧残,于是干脆将世界分割,将所有古神,无论是天命派还是反对派,都带往大荒世界,与人世再不相连,绝了玄鸟一党借由人族气运延续自己的心思。”
“那陆老师呢?”江阳提问道,“陆老师应该是天命派的吧?他也去大荒了吗?”
“没错。”窦元颔首道,“凤凰跟玄鸟虽然同出一源,性格却大为不同,立场也是完全相反的,在那场大战中,也主要是他来牵制玄鸟,后来绝地天通,他跟着诸神一起前往了大荒世界,等待注定到来的命运。”
“后来呢?”江阳知道这事一定还有后续,因为陆时鸣现在又回到了人间,并且在三千年前,有过一次涅槃。
“后来,就要说到第二次绝地天通了。”窦元喝了口咖啡,继续道,“第一次绝地天通后,诸神远走大荒,人间与大荒再不相连,但其实,在被放逐之前,玄鸟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落败,在所有人没有察觉的时候,他在人间留下了一枚凤翎。”
“凤凰身上有无数羽毛,唯有一枚凤翎最为特殊,代表凤凰本源的不死涅槃之力,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毁去,即便凤凰死后化为灰烬,这枚凤翎也会留存,并且在时机到来之时,凤凰将从凤翎上燃起的火焰中涅槃重生,这枚凤翎被称之为始凤翎,玄鸟留下的,就是他的始凤翎。”
“因为世界的分隔,他不能直接借助涅槃来到人世,但这枚始凤翎上却也承载着他的一部分本源力量,让他得以跟人间建立起联系,具体过程不为人知,但在大荒诸神察觉到人世的异动时,玄鸟已经建立了他的王朝。”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你们应该都听过这个故事,一个叫简狄的女人吞服下玄鸟卵后,诞下了契,也即商人的始祖,虽然真实过程略有出入,但玄鸟确实也给了商人一部分他的力量,让他们的部族迅速发展壮大,成为那个时期人间最强大鼎盛的王朝。”
“相应的,他也得到了商人最虔诚的信仰,奉他为王朝唯一的图腾,且频繁举行大规模的祭祀。”
江阳想到他刚才查资料时读到的那些商朝祭祀的记录,“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就是指祭祀,戎则是指代兵戈征伐,在商人的观念中,为王最重要的便是这两件事,主持祭祀和征伐,甚至后者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前者。
商人最常用的祭品就是奴隶和俘虏,祭祀坑里动辄便是几百具人骨,为了满足他们频繁的祭祀需求,他们时而会率大军四处征伐,将收缴的俘虏用于苦役和祭祀,换取神的庇佑。江阳原本以为这只是一种蛮荒时代的愚昧,现在听窦元说起,才意识到这后面还有隐情。
“靠着商人数百年的虔诚祭祀,玄鸟跟他们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几乎跟整个商王朝的气运息息相关,他也由此,打开了从大荒重返人世的通道,大荒世界中还未消亡的诸神也终于知晓他这些年暗中所做的一切,于是就有了之后的……”
“凤鸣岐山……”江阳想到那段历史,喃喃念道。
“没错,凤鸣岐山。”窦元说,“就像我之前说的,凤凰和玄鸟同出一源,息息相关,玄鸟在为自己打开了重返人世的通道的同时,也为凤凰建立了通路,陆老师是除他之外,唯一从大荒返回到人世的古荒神族,也是唯一可以阻止玄鸟的人。”
“他跟人族这边的有识之士联合,向玄鸟代表的商人宣战,就是很著名的武王伐纣,在牧野之战后,西周最终胜利,而凤凰也在此战中,为了将玄鸟重新放逐回大荒,身死进入涅槃。”
“这次事件便被称之为第二次绝地天通,此役之后,玄鸟的力量再不存于人世,为了彻底断绝他重返人世的可能,人族的有识之士有意地将玄鸟相关的事迹从历史上抹去,废除用人牲祭祀神祇的习俗,以防有人为了获得他的力量而效仿商人的行径,重新为他建立与人间的联系。”
江阳心想确实如此,想要彻底地禁绝一件事,不是立下怎养严苛的禁令法典,而是彻底地遗忘它,将其从众人记忆中抹去。
听到这里,江阳他们开始的疑问都被解答了,这个上古时代的故事也本该就此作为结局,但就在昨天,他们亲眼看到了玄鸟的图腾,江阳甚至看到了法阵开启的那一刻,从阵法中大量涌入的古荒灵气,和遥远时空另一端传来的,那隐约的一声凤鸣。
“窦老师,”江阳突然问道,“玄鸟还可能回到人间吗?”
“理论上来说不太可能。”窦元沉吟着说,“世界有自我修补的能力,大荒和人世刚刚分割时,因为彼此的联系,想建立通道连接还比较容易,但随着它们分隔的越久,就像断裂岩石边缘的棱角慢慢被风沙抹平,它们已经不再互相契合,自然也不可能再互相连接,现代世俗上普遍认为,大荒和人世不可能再有联系,玄鸟也不可能再归来。”
江阳想到昨天的阵法,也确实是启动后没一会儿就崩解了,但玄鸟真的不可能再归来了吗?江阳感觉不是这样,不然陆时鸣不会如此重视此事,而且洛景也不会大费周章,为此准备数年。
说到洛景……江阳不由想到昨日那一幕,水雾后现出的海妖妖异的脸孔,以及,那仿若天籁的惑人歌声,他当时听到这歌声便是一阵恍惚,此刻忆起,又是有些走神。
第54章 镜湖龙君
在江阳发呆时,郎勇又提问说:“窦老师,你说陆老师是除玄鸟外唯一从大荒返回人世的神族,那镜湖龙君又是怎么回事?龙不也是古荒神族吗?”
“镜湖龙君啊……”提起这个名字,窦元带着几分怀念道,“龙确实是古荒神族,但龙君他并非在古荒时期诞生的神族,是在第一次绝地天通以后,在人世新生的神,说起来当年凤凰跟玄鸟在牧野决战时,龙君他也在,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是头没二次成年的小龙,没帮上太多忙。”
镜湖龙君这个名字让江阳回过神,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窦老师,洛景跟镜湖龙君有什么渊源吗?”
在江阳已知的信息里,洛景和这位龙君的关系似乎非常不一般,镜湖龙君在失踪前将自己的龙珠给了对方,并且还有一颗疑似同样是敖宸留下的龙蛋,洛景加入荒神众做的这一切,正是为了替那只叫敖晟的小龙复仇。
江阳想到昨日见到的洛景,对方的下半身不是鱼尾,而是完整的人类的双腿,该是怎样的恨意才能熬过那样残忍痛苦的禁术,以海妖之身上岸行走呢?而与恨意相对的,则是爱意,洛景对这龙族一定有很深的感情。
“渊源自然是有的。”窦元回忆说,“龙君他因为常居镜湖而得名镜湖龙君,这个镜湖是古称,并非今日所指的镜湖,那是云梦泽中最大的一片湖泊,位置的话,大概在今日的洞庭湖那一片,所以也有人叫他洞庭龙君。龙君他平日里处理完水族事务,一得空,就喜欢去湖边的岳阳楼上,变作人身,跟那些人类才子喝酒谈天,好像是天宝年间,对,是那个年代,那个时候岳阳楼刚刚修葺过,龙君某一日又在岳阳楼上混在人类中喝酒时,突然听到楼下闹哄哄的,有外地来的海商在集市上叫卖,叫卖的东西并非常见的金银玉器,而是一个活物,非常罕见的活物,鱼尾人身的鲛人。”
江阳心里一动:“是洛景?”
“对,那是洛景与龙君的初遇。”窦元说,“鲛人,也就是海妖,是非常特殊的妖族,主要特殊在两点,一是他们修炼时没有化人这一步,所以也不能上岸,二则是他们的幼年期非常脆弱,一直到成年,才会觉醒那种可怕的幻术能力,在未成年前,他们几乎无法自保,海里随便一头凶猛的食肉鱼类,都可能会吃掉他们,同时海妖的习性跟大部分鱼类一样,基本不会养育自己的幼崽,产完卵后便丢在海里随波逐流,是以海妖的存活率是很低的,上古的时候还能看到海妖出没,但数量一代代减少下来,在近代的这一千多年时间里,已经很少能见到海妖的踪迹了,这个种族一度被认为已经灭绝,直到洛景的出现,不过,洛景当时也只是只未成年的海妖,所以被人类捕鱼的船只抓住时,他也没法反抗逃脱,一路被关在水笼里,从东海运到岳阳。”
“听起来有点惨啊。”郎勇说。
“是的,那个时代人与妖的关系不像现在这般,鲛人对人族来说是新奇的玩物,昂贵的商品,却不是鲜活的拥有跟人类同样的智慧、需要平等对待的生命,洛景一路上吃了很多苦,被带离家乡,来到岳阳的集市上,像牲畜一样叫卖围观,那些人为了将他卖出高价,还用铁棍伸进笼中戳弄,逼迫他唱歌表演。”
“龙君他吧,爱凑热闹,也爱管闲事,见此情景,便下楼混到围观的人群中,跟那群海商理论,他说海妖也是有灵性的,并非牛羊虾蟹那样普通的畜类,怎么可以随意捕捉贩卖呢?那群海商自然没理他,还破口大骂,说他多管闲事,鲛人又不是人,按渔民的规矩,在水里游的东西还不是谁捉到是谁的,他们捉来卖又怎么了,龙君就云淡风轻地说,照他们这样说,龙也是水里游的,也可以随便捉上来买卖咯?”
窦元说到这里时带上了几分笑意,像是忆起了令人开怀的往事:“那个时代龙君在人间已经非常有名了,而且在岳阳那一片,因为他常居于此,时不时会以原形出手助人,留下了不少传说故事,很得当地百姓的爱戴,龙君把话题一引到自己身上,周围一下炸开了锅,群情激奋,指责这群海商亵渎了他们的龙神,更有甚者要上前砸了他们的摊子,那群海商挡不住众人的怒火,就跟龙君乖乖认错,还当着众人的面,把鲛人放生到了一旁的洞庭湖里。”
“洛景一得自由,立即潜入水底跑了,慢慢的围观人群也散了,海商也灰溜溜地走了,龙君也准备走时,却又发现水里有东西跟着自己,自然是洛景了,海妖在妖族中也算是性格比较凶厉的种族,残忍嗜杀,幼年时他们没有能力作恶,但成年后,却常常会成为为祸一方的大妖,洛景同样有海妖的凶性,而且气量狭小,睚眦必报,但他同时也有恩必偿。”窦元客观地评价这位故人,“龙君救了他,他便悄悄跟在后面,想记住对方的住处地址,以待日后报恩。”
“不过你们知道的,龙君只是化作人身在岸上行走,他根本不住在岳阳城中,而是住在镜湖水底,以结界隐藏的龙宫水府里。洛景跟了他一路,他没法像以前那样,找个没人的地方变成原形回宫,所以只得停下来,让洛景从水里出来。”
“那时候的洛景还很年轻,就是个没成年的幼崽,看起来跟人类十五六的少年差不多大,而且从来没有受过人类文化的教养,虽然有智慧,但思维也跟野兽差不多,龙君喊他时,他还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被发现了,缩在水底没出来,后来还是龙君用法术把他逼出水面,问他跟着自己干嘛。”
“洛景这时候才发现龙君似乎不是凡人,呆呆地把跟着他的原因说了,龙君知道后又问了洛景几个问题,比如他从哪里来,有没有亲属同族,洛景一一答了后,龙君思考了一番,把洛景带回了龙宫。”
“据龙君自己后来说,他当时是看这只海妖比较傻,放生了很大概率活不到成年,然后他就一时兴起,带回来养了。”窦元有些无奈地说,“一开始也真的是随便养养,只命人给他提供食物住处,帮着照看,不过洛景对旁人有很强的戒备心理,跟谁都不亲近,平常没事就喜欢偷偷躲在大殿角落里看龙君处理水族事务。”
“一开始龙君就由着他偷看,不制止也不搭理,后来有一天,龙君比较闲,也比较无聊,就把洛景叫过来问话,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龙君从那天开始教洛景识字,教他一些人类的礼仪文化,后来又开始手把手教他法术,再后来,甚至因为海妖不习惯淡水的环境,他离开镜湖,搬到东海住了段时间。”
江阳听着感觉这过程真是似曾相识,陆时鸣一开始养他好像就是这样,随便养养,虽然也有专程为他学做饭,但江阳感觉得到,陆时鸣初期的态度跟现在是不太一样的,更随意一些,学做饭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上心,而仅仅是因为他性格如此,一件事要么不做,要么就认真做,他答应了照顾江阳,所以就提供住处,准备好每天的饮食,后来开始学做点心,给江阳买衣服鞋子,则是态度转化的体现,就像这位镜湖龙君一开始只让属下照顾洛景,后来却手把手教认字教法术甚至搬去东海一样,这一龙一凤都在养崽过程中逐渐上头。
“听起来镜湖龙君对洛景真的很好啊。”金鹏感叹说。
“是的,龙君他对任何人都很好,对洛景则犹为好一点,在洛景成年不再需要照顾后,他依然时而会去东海看望,而洛景,也对龙君最为特别。”窦元评价说,“洛景为人强势偏执,他管理的水族群落,不容许任何反对的声音,他也不会为任何人更改自己的想法,睚眦必报的性格也跟幼时一模一样,龙君几百年的教化只是为他罩上了一层类人的皮,他骨子里依然是凶厉难训的海妖,但洛景却唯独会对龙君低头,龙君反对的事,他便真的不会去做,龙君说他管理手下的方式太严苛,他也真的会收敛一二。”
“若是龙君一直在,那经年日久之下,洛景或许也会慢慢摆脱海妖天生的凶厉习气,只不过……”窦元长叹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但江阳几人俱都知道这句只不过后面的未竟之语,只不过,镜湖龙君敖宸,在一千多年前无故失踪了,这是个至今未破的悬案。
而此案的后续同样疑点重重,江阳想到听来的那些传闻,询问道:“窦老师,你知道洛景为什么在千年前突然封闭了归墟吗?那只叫敖晟的小龙是哪来的?是敖宸留下的龙蛋吗?”
“洛景封闭归墟的举动我也不甚明了,龙君在时,他主管东海归墟水域,而我主要负责云梦泽的事务,除却洛景未成年居于镜湖的那段时间,后来交集甚少,是以并不清楚此事的原委,至于敖晟……”窦元摇摇头说,“我也不知他的来历,或许确实是龙君所留,但据我所知,龙君从未娶妻婚配,也未曾听说过有留下过什么子嗣。”
“好了,你们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老师就先走了。”窦元今日说了这样多的往事,似乎也有点疲惫。
“没了,谢谢老师,老师再见!”江阳几人赶紧道谢。
窦元和蔼地笑笑:“不要瞎想了,专业的事自然有专业的人去解决,你们现在要还是好好准备期末考试,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找老师提问。”
江阳心道窦元果然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按理说昨日的案件目前知情的人还很少,除了他们几个直接参与者,昨日同行的同学也就知道东海一中似乎发生了什么大案,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案子却都是糊里糊涂的,完全不知内情,也不知道是窦元有什么特殊的消息渠道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占卜能力知道的此事。
窦元走后,江阳几人也回了图书馆,说是要复习,但江阳却忍不住东想西想,一会儿想玄鸟的事,一会儿想洛景。
按理说,敖宸对洛景这样好,洛景应该对敖宸有很深的感情,但为什么对方失踪后,洛景却没有任何寻找的举动,而是直接封闭了归墟呢?
而且那只叫敖晟的小龙到底是哪来的?如果是敖宸的儿子的话,那母亲又是谁?世界上只有敖宸一条龙,龙跟别的种族还能生出一条龙吗?
或者说,敖晟真的是敖宸留下的龙蛋吗?
江阳越想越是感觉一团迷雾。
第55章 算账
三人在图书馆复习了一会儿,郎勇是待不住的,大概是犬科动物天生的精力旺盛,即便昨天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但他拿起书还没看到一个小时,就因为有人在群里喊说踢球缺人,扔下书忙不迭跑了。
留下江阳和金鹏,金鹏也没待太久,说是昨天透支的灵力还没完全恢复好,一天下来又有些晕,所以提前回宿舍休息了。
只剩下江阳,他一个人又待了会儿,在图书馆复习到大概下午四点,也整理好东西回家。
其实离天黑还有一会儿,但江阳感觉反正都是一个人,在图书馆复习和在家复习也没什么差别,而且在家还可以等陆时鸣回来。
他回到家后,先去帮陆时鸣养的花草浇了浇水,又在房间做了个例行的清扫,然后就坐在客厅里,一边复习一边等人。
六点,天已经暗下来,江阳开始时不时朝窗外张望,虽说陆时鸣回来大概会先跟他算账,但江阳心底还是期盼着对方回来,只有一个人待着的家里空荡荡的,可他望了一次两次三次……不知道多少次后,街上依然没有陆时鸣的身影。
到七点,江阳有些饿了,幸好他早有先见之明地在回家时顺道买了桶泡面,他便去厨房烧水,准备吃饱了继续等。
烧水壶“咕嘟咕嘟”冒汽时,江阳突然听到了一道房门打开又关闭的“咔哒”声,顿时像是见到了谷子的小鸟一样,欢快地从厨房跑了出去。
“老师!”江阳跑到陆时鸣跟前,一叠声地说,“你回来了啊,事情忙完了吗?今晚还要出去吗?”
“还没完,今晚应该不用出去。”陆时鸣脱掉大衣,换好鞋往屋里走,他听到厨房的动静,问江阳说,“在煮东西?”
“嗯,我在烧水准备煮泡面。”江阳跟在陆时鸣后面,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见到陆时鸣停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后,径直去了厨房。
陆时鸣拿着料理台上刚刚拆了塑封包装的桶装泡面,回头看着江阳时,虽然一言未发,但江阳还是瞬间感觉到了那种被家长发现自己在吃垃圾食品的压力。
“泡面比较方便嘛,偶尔吃一下也没什么的……”江阳扬起一个笑脸,想蒙混过关。
“不健康。”陆时鸣没有过多苛责,说了一句后把泡面收起来,转身去冰箱里拿出昨天买了没来记得用的时蔬,卷起袖子准备做晚饭。
“我来洗菜!”江阳想过去帮忙,却被陆时鸣拦下,他握住江阳的左手手腕,拉开袖口又看了下白天上过药的伤口,确认伤口没有恶化后,勒令江阳远离水池。
江阳只得在一旁干杵着,杵了没一会儿,他又凑到陆时鸣旁边,期期艾艾地说:“老师,你还生我的气吗?”
陆时鸣把洗好的菜放到沥水篮里,瞥他一眼:“你指哪件事?”
江阳:“……”
他心想自己犯了很多事吗,好像是不太少,听讲座时溜出去玩是一件,实践活动时偷偷跟踪熊磊结果导致自己掉入碎片空间是一件,不好好处理伤口大概也算一件,还有他刚刚才犯的,准备用垃圾食品凑合晚饭也得算一件。
这么一想,他真是罪行累累,不顶格重判都说不过去了。
江阳立即低下头,做出一副忏悔状,小小声地说:“对不起,老师,当时就是觉得跟着熊老师应该没什么危险……”
江阳感觉自己这数条罪状里,最重的一条的大概还是跟踪熊磊掉入碎片空间将自己置身险境那一条,但这个结果确实也是没人能想到,江阳当时就是觉得在东海一中的学校里,那么多人在,而且还有熊磊这个银牌缉妖师,他们跟在后面围观一下应该谈不上什么涉险,就像表世界的大家也都喜欢围观警察办案,警察在的时候天然给人一种安全感,所以江阳才在好奇心的驱动下,跟着王皓郎勇他们过去了。
“应该?”陆时鸣转身正对着江阳,语气带上些许不受控的严厉,“你那时候已经注意到雨跟案件的关联,就该想到,水是一种天然的适合连接空间的介质,那些失踪案很可能并非鬼魅作祟,而是跟某种空间异动有关。”
江阳愈加惭愧,觉得是自己学艺不精才会误判形式,乖乖低头认错道:“我知道错了,老师,我以后会努力学习的。”
他并不知道,事实上,想要根据当时的情境推导出陆时鸣说的答案,需要相当高的阅历和经验,以及对空间特性的了解,大部分正式的工作多年的缉妖师尚且都做不到这一点,就例如熊磊,他也听江阳说过了雨的关联,却也没往空间异动上想,只觉得可能是某种水族的妖怪,而江阳刚刚接触里世界半年,大一也才上了一半,各方面知识也就堪堪学了个皮毛,经验更是几乎没有,想让他迅速准确地做出这样难的判断,委实有点强人所难。
陆时鸣默不作声地看他片刻,垂下眸子,转身到料理台前处理沥好水的蔬菜,恢复了平淡的口吻说:“你想问什么?”
嗯?江阳愣了一下,陆时鸣突然把话题从算账跳到提问,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他确实也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原本是想等账算完陆时鸣原谅他了再问的,但既然此刻陆时鸣自己主动提了,他便也趁机提问道:“老师,石壁上那个图腾是玄鸟吗?”
虽然他早已得到答案了,但他还是想从陆时鸣口中确认一下。
“嗯。”陆时鸣随意地应道。
“那……三千年前,老师也是为了把玄鸟封印回大荒,才进入涅槃的吗?”江阳又问。
“嗯。”陆时鸣又应一声,将切好的菜分门别类的放到盘子里,转身去点火热锅。
“所以老师是为了救人所以牺牲了自己啊。”江阳顿时觉得陆时鸣无比伟大,毕竟照窦元的说法,玄鸟一但降临人间,势必还会继续推行先前那种近乎残忍的祭祀,以维持自己和人族的联系,这必然会为人间带来大量的兵戈杀伐。
“不是。”在炝锅的烟火气中,陆时鸣平淡地否认,“我做那些并不是为了救人,那时的我并不在乎人族的存亡,我只是不认同商启的观念。”
江阳:“商启?是玄鸟的名字吗?”
“嗯。”陆时鸣说,“人有生死,草有枯荣,日月也会有朝陨落,生灭恒常本就是天命自然之理,凤凰也不例外,火焰既有从混沌中燃起的那一天,就自该有寂灭的一刻,他想追求的是永恒的生,这本身就是有悖天理的。”
江阳想到窦元当时好像也说,玄鸟一派逆天而行的举动,很可能会导致世界秩序的紊乱,缩短演化的周期,乃至提前归入混沌,也就是世界毁灭。
但……陆时鸣也说他不在乎人族的存亡,那世界毁灭好像也跟他没什么干系,为什么还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阻止玄鸟呢?
江阳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陆时鸣答说:“因为我跟他同源而生,他做的这些都会反过来影响我。”